第一卷 謀殺月老 第一章 碟仙問凶

聶長遠聳著肩膀全神貫注地透過3D眼鏡注視著大屏幕,一直到一張鬼臉毫無預兆地突然近在咫尺,嚇得聶長遠全身一抖,小聲驚呼了一聲。

聶長遠旁邊的那位卻笑嘻嘻地大口嚼著爆米花,對一驚一乍的恐怖片不為所動。

聶長遠側目瞥了一眼坐在他右邊的、即將要滿18歲的未成年,總覺得他剛剛的笑有嘲笑自己的意味。

“不看了不看了,”聶長遠摘下眼鏡,小聲發牢騷,“真搞不懂我幹嘛要跟你這麽一個同性大半夜跑來看午夜場恐怖片,回去睡覺了。”

少年也摘下眼鏡,衝聶長遠綻開一個燦爛笑容。

“老聶,你的膽量真是一點長進沒有。不看就不看吧,反正國產恐怖片跟我的病情一樣,虛張聲勢一番,最後的結果都是偽靈異。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影廳,乘電梯一路去到地下停車場。

聶長遠自顧自坐進駕駛座,卻見同行的少年沒有像來時一樣坐副駕駛,而是開了後排車門。

“怎麽你……”聶長遠話未問完,隻聽一聲清脆的響指聲。

少年一麵坐上後排一麵打了一個響指。

聶長遠撇撇嘴,小聲嘀咕發牢騷,“又來了。”

車子開上路,聶長遠也開啟了聒噪模式。

“亦楊,大學生活還習慣嗎?你的室友還有沒有為難你?動物醫學還對胃口嗎?最近有沒有放棄治療?”

被叫做亦楊的少年全名遊亦楊,比聶長遠小10歲,是個還差半個多月就滿18歲的大一新生。

他相貌清秀俊朗,唇紅齒白,中等個頭,身材瘦削,一身休閑又少年氣的棒球服、牛仔褲、雙肩背包,在他就讀的鬆江農業大學也算是校草級別的名人。

遊亦楊不理會聶長遠的聒噪,一直歪頭含笑望著身邊,對著空氣溫言細語:

“天氣冷了,記得多穿點。最近還有沒有喉嚨痛啊?要經常來看我……”

沒能轉移遊亦楊的注意力,聶長遠大聲咳嗽一聲,提高音量:

“何棄療啊!亦楊,你得聽刑院長的話配合治療,你明知道菲菲隻是你精神分裂症發病時的臆想,你得配合我的幫忙轉移注意力,不去跟臆想中的幻象互動……”

聶長遠的話被他的手機鈴聲打斷,一看來電顯,竟然是他頂頭上司的上司,市公安局的趙副局。

“趙局,”聶長遠塞上耳機,戰戰兢兢接聽電話,瞬間進入刑警的工作狀態,“是有案子嗎?”

應承了一分多鍾,聶長遠掛斷電話,正好在拐彎處調頭往回開,又指揮後排的遊亦楊:

“亦楊啊,待會兒再跟你的菲菲談情說愛,先幫我個忙,我開車不方便,你打開手機上的那個什麽拍的直播平台,搜索一個ID……”

遊亦楊一聽聶長遠這話,馬上收起寵溺的神情。

“菲菲,你先等我一下,老聶這是有正事兒了,我先幫幫他。”

輸入ID號,遊亦楊的手機馬上呈現出直播畫麵。

畫麵的背景是月光下昏暗的一片廢墟,高低起伏的黑影中擺了一張小方桌;

方桌的一左一右是一男一女,兩人分別把右手食指按在方桌中心的一隻白色瓷碟底部,閉著眼,嘴巴裏念念有詞。

遊亦楊當然知道,這兩人是在玩碟仙遊戲。

“老瘋老瘋,殺害你的凶手是男是女?”

畫麵中那個男人緊閉雙眼,顫抖地問,而後,桌上的白色瓷碟便開始畫著圈勻速移動。

“這不是網紅頭號騎士的直播嗎?這家夥居然找了個女搭檔直播玩碟仙?”

遊亦楊誇張地感歎,把音量調大,把手機舉到聶長遠身側讓他瞥一眼。

直播中,男人睜開眼看了看瓷碟停駐的位置,與對麵的女人對視一眼,又開始閉眼問卜。

“老瘋老瘋,殺害你的凶手是老是少?”

聶長遠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告訴遊亦楊,剛剛趙局給他指派了一個棘手的任務,就是跟這個直播有關。

遊亦楊盯著手機,通過評論進一步了解了所謂碟仙遊戲的前因後果。

原來這位名叫頭號騎士的網紅是特意找來了一個膽大的女搭檔,一起玩碟仙遊戲,他的目的是要請來10年前在那片廢墟上被殺害的死者的靈魂,問他凶手是誰。

“別說,這位網紅也挺有社會責任心和正義感的嘛。”遊亦楊調侃。

“屁話,他們這是宣揚封建迷信,引起輿論動**。要是被他們把10年前的案子又給炒熱,輿論一定會給警方壓力。

“這還不算什麽,他們搞不好還會引起社會恐慌,添油加醋地胡亂編故事,給警方破案加大難度。”

聶長遠轉述趙局的話。

“怎麽?10年前的案子還有專人在調查嗎?”遊亦楊頗為驚喜地問。

“有啊,怎麽沒有,”聶長遠自豪地挺胸,“專人就是我。”

遊亦楊抬眼透過後視鏡去看聶長遠的雙眼,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認真地說:

“老聶,你不愧是我爸生前的得力助手,你跟他一樣,沒有忘卻那些塵封已久的罪惡冤屈。”

聶長遠用左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頭,“是啊,它們都在這裏,時刻準備被重新提上日程,真相大白。”

“既然這樣,你這個現任刑警,負責懸案的專人總不能輸給一個網紅吧,10年前的拆遷樓命案也該給個說法了。”

遊亦楊幹脆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

“老瘋老瘋,請告訴我們,殺害你的凶手現在是不是還逍遙法外?”頭號騎士的聲音變得激憤慷慨。

聶長遠不屑之餘加大油門,告訴遊亦楊,趙局讓他火速趕到直播現場,在不透露警察身份的前提下攪局,攪黃他們這場荒謬的直播。

所以他隻能先把遊亦楊放在路邊,讓他自己打車回學校。

遊亦楊撇嘴苦笑,否決了聶長遠的提議。

一來,這個時間校園早就關門;

二來,把他這樣一個精神病患丟在午夜的大街上這種事風險太大;

三來,帶上他去直播現場的話,他也可以替聶長遠出麵攪黃他們的直播,這樣也不會暴露聶長遠警察的身份。

聶長遠一想也是,遊亦楊這小子一向古靈精怪,說不定這次真的能幫上忙,便問:

“好吧,你打算怎麽攪黃他們的直播?”

遊亦楊玩味地注視手機,歪嘴一笑,“到時候臨場發揮吧。”

午夜零點十分,聶長遠的車子一個急刹車,停在了碟仙遊戲所在的那片廢墟邊緣。

遊亦楊下車,關上車門前衝著後排空空的座椅柔聲說了幾句,意思是讓欒菲菲等他一下,千萬不要趁他不在就不辭而別。

隨後,遊亦楊從隨身的雙肩包裏掏出了一個V字仇殺隊的麵具戴在臉上。

聶長遠本來正在眺望廢墟中心的那個亮點,一回頭正好近距離撞上了那張煞白的笑臉,嚇得一個激靈。

“我去,你小子想幹嘛?”

遊亦楊嘿嘿一笑:

“這不是直播呢嘛,你知道我不能上鏡的,否則容易被殺手給盯上。

“走吧,一路上也別閑著,你不是一直對各種懸案情有獨鍾,對懸案資料爛熟於心,號稱移動資料庫嗎?

“給我講講10年前發生在這裏的案子,當年案發現場的情形。”

“你知道這些做什麽?”聶長遠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的任務牽扯遊亦楊進來搞不好會搞砸。

遊亦楊深一腳淺一腳地踏上廢墟,丟給身後的聶長遠一句話:

“我要是不事先知道點內情,怎麽嚇跑著兩個事先對案子做過功課的網紅。再說了,我也想見識一下所謂的移動資料庫到底是不是名不虛傳。”

聶長遠無奈地加快腳步跟上遊亦楊:

“好吧,給你講講也無妨。案子發生在10年前的6月11日晚間22點左右,當年這裏還沒有被拆除,是個拆到一半就停工的破樓,整個住宅樓無門無窗,拆得就剩個框架。

“死者是住在這裏的一個流浪漢,50多歲,身份不明,但是因為他瘋瘋癲癲,周圍人都叫他老瘋。

“老瘋雖然瘋癲,但是為人隨和,總是一張傻笑的臉,也沒惹出過什麽大事,跟附近的居民們也算是相安無事……”

聶長遠跟在遊亦楊身後極為投入地調取記憶庫中的資料,介紹著案情,突然聽到前麵遊亦楊打了一個響指。

聶長遠朝四周望望,縮了縮脖子,不知道是因為11月寒夜的低溫還是因為悚然的環境,竟然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尤其是得知與自己幾步之隔的遊亦楊已經進入了另一個臆想空間,與鬼魅為伍,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響指是遊亦楊這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主治醫生為他設置的一個提醒,相當於警示燈的作用。

主治醫生刑醫生要求遊亦楊養成一個習慣:

在病症治愈之前,每當遊亦楊意識到自己出現臆想症狀,就要打一個響指。

這個響指是給遊亦楊自己一個提醒,提醒他自己已經進入發病狀態,要盡力用理智去控製病情。

也是提醒周圍人,免得遊亦楊突然跟空氣互動的病態嚇到同伴。

遊亦楊打響指是因為他已經在一堆廢墟之上,在那對兒玩碟仙遊戲男女的不遠處,看到了當年的死者,他正由躺著的姿勢緩緩起身。

這種詐屍場景要是在其他人看來,或者說病情更加嚴重的臆想症患者看來,一定會嚇得夠嗆。

但病情維持在理智與臆想相對平衡的特殊患者遊亦楊知道,他眼前呈現的場景就跟剛剛看的恐怖片一樣,就跟他剛剛在車上看到的、死於一年前的女友欒菲菲一樣,都是偽靈異。

這位特殊患者的特殊病情就是——他能夠“看到”已經死去的人。

既然當年的死者已經在他的臆想中再現,那麽不妨發揮想象力,根據聶長遠的描述再現當年的案發場景。

於是遊亦楊集中意念,一麵側耳認真聆聽身後聶長遠的描述,一麵在眼前勾畫當年的場景。

在他的努力之下,他眼中周遭的環境已然變化,變成了聶長遠描述中的拆遷前的破樓。

死者老瘋居住在破樓的二樓,他把一戶民宅當做自己的家,用撿來的紙箱遮擋住入戶門的地方。

遊亦楊做出上台階的動作,從那對兒直播男女身側經過,站到門前,側身繞過紙箱,進入老瘋的地盤。

網紅頭號騎士當然注意到了這個帶著麵具的不速之客,還有他身後那個一臉凝重、絮絮叨叨的男人。

一開始,他被遊亦楊臉上的麵具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栽倒;

後來,礙於他的形象會直播在無數網友麵前,他刻意控製自己冷靜,不去理會這兩個攪局的家夥,繼續他的碟仙問凶。

老瘋的客廳顯然經過精心布置,他用撿來的破紙箱搭建了一個三人座的長沙發,上麵蓋著肮髒的破布。

令人汗毛直豎的場景是沙發上坐著的兩個“人”,那是殘破不堪的兩個白色塑料模特,一大一小,靠在一起。

塑料模特一看就是被淘汰的廢品,白色的表麵有多處傷痕和顏色的脫落,乍看上去就像是渾身傷痕、皮膚剝落的喪屍形象。

老瘋把這樣駭人的東西擺在客廳,恐怕是他為自己創造出的妻子女兒,一家三口合家團聚的意思。

兩個模特還身著紅色和粉色的連衣裙,其中大的模特身上的紅色連衣裙還被撕扯過,前襟被扯壞。

沙發的對麵牆上畫著一個大大的長方形,可以想見,這是老瘋為自己“置辦”的電視機。

“電視”的下方雜亂堆放著破舊的報紙和幾本書,其中一本書的封麵尚存,還不算破舊,上麵寫著四個字:高等數學。

雖然身後聶長遠在描述這一切的時候,語氣低沉陰鬱,想要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氣氛,事實上這樣的環境和“假人喪屍”也的確詭異,可遊亦楊卻覺得有些溫馨。

這裏真的就是老瘋的家啊,一個家庭該有的元素老瘋都一一為自己備齊,讓自己活在虛幻的完美之中。

遊亦楊的鼻子微微發酸,不單單是因為老瘋跟自己某種程度上的相似,更因為老瘋比他的處境更艱難,並且結局悲慘。

這樣一個活在虛幻幸福世界中的流浪瘋漢,到底為自己招來了怎樣的殺身之禍啊?

遊亦楊轉身,麵衝客廳正對的廚房,那裏是老瘋的廚房,也是案發現場。

死者老瘋此刻就坐在殘羹冷炙的旁邊,頭部和雙手血肉模糊,身邊還有一小灘啤酒混著食物的嘔吐物,跟老瘋的血液混在一起。

這嘔吐物不屬於死者老瘋,應該是凶手留下的,也就是說,案件很可能是醉酒的人一時意氣**犯罪。

而且根據嘔吐物的DNA,凶手為男性。

老瘋身體上方還有被凶手就地取材當做凶器的、從破敗牆體上取下的紅磚。

磚頭一共有五塊,其中一塊是完整的紅磚,其餘是兩塊完整的紅磚碎裂成的四塊。

這些被當做凶器的磚塊全部染血,表麵凹凸不平,並沒有留下凶手的指紋。

“老瘋,”遊亦楊走入廚房,蹲在老瘋旁邊,“老瘋,我是來幫你的,告訴我凶手是誰。”

遊亦楊眼中的老瘋茫然望著眼前的遊亦楊,甚至抬臂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癡癡呆呆地呢喃著:

“凶手,凶手是……”

“老兄,行個方便。”

頭號騎士終於忍不住,走出了直播的範圍,幾步跨到聶長遠身邊,他看得出遊亦楊正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當然選擇跟看起來更正常的聶長遠對話。

“我們這正忙正事兒呢,麻煩二位移步。”

聶長遠幹脆停止對當年犯案現場的描述,不屑地瞪著頭號騎士:

“我們這也忙正事兒呢,你有你的方式問凶,我們有我們的方式探案。”

“呦吼,感情是競爭對手啊,得,我倒是要見識一下,你們能搞出什麽名堂。

“反正我們這邊正愁時長不夠呢,幹脆轉播你們的尋凶探案,讓廣大網友看看到底是哪家更勝一籌。”

頭號騎士也擺出一副難惹的神情。

聶長遠臉一黑,剛想上前阻止,可頭號騎士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轉了手機的方位,開始直播蹲在廢墟之上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遊亦楊。

“怎麽會?凶手竟然是……老瘋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凶手還原真相,為你討還公道。”

遊亦楊跟莫須有的死者老瘋交流了有半分鍾的時間,而後起身轉向聶長遠,眼神掃過對著他的手機也並無驚訝。

“老瘋已經直接告訴了我凶手的身份,比他們那拐彎抹角的碟仙問答要直接迅速得多。”

遊亦楊頗為自豪地對聶長遠說,眼神卻挑釁似的掃過頭號騎士。

聶長遠可不想上直播,尷尬之餘推著遊亦楊想要快速離開,小聲在他耳邊耳語:

“小子,你就是這麽幫我攪局的啊?”

遊亦楊被聶長遠推著走,卻有些不情願就此離開似的:

“我也沒透露你警察的身份啊,而且也搞得他們直播不下去啦,這不是攪局成功嗎?”

聶長遠心說:這種攪局效果跟趙局想要的正好相反,趙局想要攪局叫停直播,而遊亦楊是讓網紅的直播有了競爭和變數,反而更加有趣吸引眼球了。

“等一下,”網紅頭號騎士追上幾步攔在兩人麵前,不服氣地說,“既然你說老瘋已經告訴了你真凶的身份,那你說說,真凶是誰?”

遊亦楊剛想開口,卻被聶長遠用眼神阻止。

見對方不接招,頭號騎士哈哈大笑:

“果然是虛張聲勢,網友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自己也知道是丟人現眼,所以才連真麵目都不敢露吧?

“我們剛剛已經請來了老瘋的魂魄,他告訴我們,凶手是個年輕的男性,目前仍逍遙法外!”

聶長遠冷哼一聲:

“年輕男性,你倒是深諳概率學啊,凶手除了男人就是女人,除了年輕就是年老。

“惡性案件的凶徒本來就是男性居多,能夠有體力殺人,自然比較年輕。你這說了等於沒說嘛。”

“哼,那你說凶手是誰?”頭號騎士挑釁似的來回看著聶長遠和遊亦楊這兩個攪局的競爭對手。

遊亦楊看了一眼聶長遠,見聶長遠無言以對,便轉身麵衝舉著手機現場直播的女人,捋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自信說道:

“凶手不是一個年輕男性。”

“那你的意思凶手是個女人嘍?”頭號騎士竊笑著反問。

遊亦楊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也不是。”

頭號騎士突然笑得前仰後合,“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難不成是雙性人?看來你是一點也不懂概率學啊!”

遊亦楊冷眼看著頭號騎士哈哈大笑,從容繼續:

“凶手不是一個男人,也不是一個女人,當然,也不是一個雙性人。我的意思是凶手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而且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遊亦楊話音剛落,在場的三個人全都是一愣,聶長遠也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盯著遊亦楊,心想這小子該不會是臆想症發作胡言亂語吧。

遊亦楊麵衝女人舉著的手機,認真地說:

“至於說你所謂的凶手是年輕人,這點倒也不算錯。

“凶手的確是兩個年輕人,很年輕,年齡應該是在17歲至19歲之間,而且是高中生,準確來說,是高三畢業生。”

頭號騎士的嘴巴張成圓形,顯然被遊亦楊的大膽言論給驚著了。

聶長遠愣了片刻後用力拍了一下額頭,把少不經事、大言不慚、說話不計後果隻憑一時意氣的遊亦楊推著拉著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在他耳邊訓斥道:

“你這是攪我的局啊,你對案件根本一無所知,怎麽就敢如此篤定,而且是在眾多網友麵前胡亂推測凶手的身份,還精確到了高中畢業生?”

遊亦楊倔強地說:“誰說我對案件一無所知,你剛剛不是一直在跟我講這案子嘛。”

聶長遠繼續一邊推著遊亦楊往外走一邊厲聲問:

“小子,你就是憑我剛剛跟你講的那些推斷凶手是一男一女高中畢業生?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當年一整組的警察,哪個不比你經驗豐富、頭腦清晰,他們都沒有根據已知信息得出這樣的推論,你憑什麽得出如此推論還如此肯定?”

遊亦楊眼看已經遠離了那對兒男女和直播的手機,索性把麵具一摘,還是自信滿滿、玩世不恭的模樣和口吻:

“沒錯,可以說我的這個推論是源自於你剛剛對案情的介紹,也可以說是死者老瘋告訴我的。

“我之所以能夠得出當年一整組警察都沒有想到的結論,那是因為當年的那些警察是警察,而我,是個剛剛高中畢業不久的大學生。”

“老瘋告訴你的?因為你是大學生?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聶長遠哭笑不得地搖晃著遊亦楊。

“你一個精分病患的話叫我怎麽信?跟你這樣一個精分病人講理性分析,我也是服了我自己了。”

“現在信不信由你,不過早晚有一天由不得你不信。”

遊亦楊脫離了聶長遠的桎梏,邁著輕盈的步伐朝聶長遠的車小跑去。

二人回到聶長遠的家,遊亦楊不等聶長遠數落他,鑽進客房倒頭就睡。

聶長遠對這個可憐的弟弟盡管再氣也狠不下心叫醒他,繼續數落教訓。

趙局來電數落他的時候,他還特意把自己關進洗手間接聽,不想吵醒折騰了一晚的遊亦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