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衝!衝!衝!

萬曆四十六年,努爾哈赤剛好六十,他正式進入了花甲之年。努爾哈赤認為這不是他退休之年,恰是他煥發生機和鬥誌的成熟時刻。自此之後,努爾哈赤以花甲之年,或騎馬率軍,或運籌帷幄,或攻城略地,馬不停蹄,一路拚殺,事業可謂風生水起。

開原用“諜”

努爾哈赤把目標鎖定在了開原城。開原是一座古城,位置重要:東接建州,西接蒙古,北接葉赫,是明朝的一個政治、經濟、軍事重鎮,努爾哈赤必欲奪之。

可是,開原布有重兵,攻守不易。為了做到萬無一失,努爾哈赤做了充分準備。

第一、派諜工進城。在當時,努爾哈赤有一個稱號是“最工間諜”。開原之戰前夕,努爾哈赤便派出了大量間諜。

《三朝遼事實錄》:“開原未破而奸細潛伏於城中。”

努爾哈赤派出的這些間諜,大致有兩個用途:刺探城內情況,包括軍事布置,武器分配,城防情況,等等;作為內應,一旦努爾哈赤攻城開始,間諜們要組織城內的異己分子,做好內應,或打開城門,或進行反擊。

第二、策反盟國。努爾哈赤的盟國是蒙古的宰賽和暖兔。本來,宰賽和暖兔是明朝的盟友,他們曾經答應開原總兵官馬林,一旦戰事發生,必要出二十四營相助。於是,馬林便覺得高枕無憂了,不做任何軍事準備。可是,努爾哈赤對宰賽和暖兔進行了收買,他們便答應配合努爾哈赤軍隊,打擊明朝守軍。

第三、出疑兵。聲東擊西,這又是努爾哈赤的慣用策略。進攻開原之前,努爾哈赤派出一股疑兵向沈陽進發,給明軍的感覺是要進攻沈陽。這種做法,更使開原放鬆了警惕,毫無戒備。

同努爾哈赤的精心準備恰恰相反,開原城處在糜爛不堪的狀態中。官員貪腐,士兵漫不經心,軍餉奇缺,武器破爛。

努爾哈赤還未出兵,對開原城已經了如指掌了,他決定出兵攻城。

萬曆四十七年(天命四年)六月初十,努爾哈赤率四萬大軍親往開原。這一天,大雨滂沱,道路泥濘。雖然八旗兵艱難跋涉,但是,卻更加迷惑了開原城的守軍。加之,努爾哈赤派出了開往沈陽的疑兵,開原偵查到的信息是,努爾哈赤準備進攻沈陽。

六月十五日深夜,八旗軍突然降臨開原城下。兵臨城下,開原城內一片慌亂,推事官鄭之範胡亂指揮。

這個時候,蒙古宰賽和暖兔迅速出兵,占領慶雲堡和鎮西堡,從西部牽製明軍;城內的諜工也緊急行動,迅疾做好策反準備,時機一旦成熟,就打開城門;努爾哈赤的八旗軍在城外的南、西、北展開猛烈攻擊。

這樣,開原城很快就被八旗軍攻下。開原遭到劫掠,成為人間地獄。

1、守軍將領戰歿。負責開源城守的明朝將領馬林被殺,副將於化龍、參將高貞、遊擊於守誌戰死。將領戰歿,軍隊大亂,紛紛潰逃。

2、八旗軍燒殺掠搶。開原城非常富庶,多年的積累,這裏蘊藏了大量財富。八旗兵占領之後,大肆搶劫,對這裏的金銀、布匹、糧食、牲畜等財務進行擄掠。凡是可以搶走的,就不會放過。然後,打包運走,光運這些財物,就達3天。

3、全城死難。麵對八旗兵的盡行**,開原古城人民不甘屈辱,紛紛自殺身亡。

《光海君日記》:“人爭縊死,屋無虛梁,木無空枝,至有一家全節,五六歲兒亦有縊死者。”

據統計,開原全城十萬多居民盡數罹難,隻有一千餘人逃了出來。

4、縱火燒城。實際上,努爾哈赤攻下開原之後,曾經登上城樓,閱覽周圍形勝。可是,八旗軍縱掠三日之後,八旗軍居然縱火燒毀了這座古城,霎時之間,繁華的開原成為人間地獄。

鐵嶺用“財”

鐵嶺,是明朝設置在遼東的重鎮,地理位置上,具有重要的軍事價值。鐵嶺距離沈陽120裏,距離虎皮驛180裏,軍事上往來策應,必不可少。

努爾哈赤看到了這一點,他分析了遼東的形勢,與諸王大臣商議:“開原已破,大家說說,我們下一步攻打那座城鎮呢?”

大家議論紛紛,有的說遼陽,有的說沈陽,莫衷一是。

努爾哈赤道:“下一步我們攻打鐵嶺。”

大家看著老汗王,一臉懵。為什麽呢?鐵嶺是明朝布軍的薄弱環節,經濟、政治作用並不明顯,攻下它有什麽好處呢?

努爾哈赤道:“雖如此,鐵嶺卻必要拿下,而且是目前的首要任務。”

努爾哈赤進行了詳盡的分析:

第一、可以試探明軍的反應能力。我們一旦出軍鐵嶺,鐵嶺抵擋不住,必然飛報遼陽、沈陽馳援。那個時候,我們相機觀察,明軍的配合能力就可一目了然。

第二、打掉遼陽、沈陽的補給站。很明顯,一旦我軍攻打遼沈,包圍遼陽、沈陽,明軍的糧草供給就非常重要。這個時候,鐵嶺的作用就發揮出來了,他們必然策應,不管是軍力上,還是供給上,鐵嶺都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第三、攻打鐵嶺,條件成熟。現在就攻打軍力強大的遼陽和沈陽,恐怕條件不成熟,我們的力量還不夠。而鐵嶺就不同了,這個城鎮位置孤懸,隻要我們兵臨城下,必然攻克。

大家被說服了,紛紛擁護老汗王的英明決策:攻克鐵嶺。

可是,用什麽辦法攻克呢?大家又開始商量軍事策略。攻打開原,用的是諜工。努爾哈赤在攻城之前,就派出了大量諜工,開原得以順利攻克。這次對於鐵嶺的攻城計劃,大家還一籌莫展。

努爾哈赤道:“這次,我們用‘財’破鐵嶺。就是要花錢,沒有錢做不到的事情。”這是什麽意思呢?努爾哈赤要向兩個方向散財。

一個方向,是蒙古軍。努爾哈赤把在開原城收獲的數百萬資材拿出一部分,大約十幾萬,送給蒙古的宰賽和暖兔,感謝他們在開原之戰中,對八旗軍的策應;同時,也希望他們在鐵嶺之戰中繼續配合。

另一個方向,是鐵嶺守軍。努爾哈赤這次主張要策反明軍將領,從李永芳的作用中,努爾哈赤得到了啟示。堡壘一旦從內部攻破,則可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在鐵嶺守軍中,找到突破口,就是那些貪財的將領,用重金買通,鐵嶺就會不攻而自破了。

大家表示讚同,便分頭行動,實施努爾哈赤的軍事部署。

一切準備就緒,努爾哈赤認為實際已經成熟。萬曆四十七年(天明四年),七月二十五日,努爾哈赤率領六萬大軍,進攻鐵嶺。八旗大軍兵臨城下,看看老汗王的“財”謀能否發揮作用呢?

努爾哈赤料敵如神,正中要害。之前,他們把目標鎖定在了參將丁碧身上。關鍵是,這個丁碧不僅握有兵權,執掌鐵嶺守軍大權;而且,丁碧非常貪財,見財起意。當他收到努爾哈赤白花花的銀子的時候,什麽國家利益,民族大節就統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三朝遼事實錄》:“參將丁碧開門迎敵。”

雖然,丁碧做了叛徒,鐵嶺仍有正義軍士。遊擊李克泰、喻成名、吳貢卿,判官塗必達等不屈戰死,四千餘名士兵戰死;另外,尚有一萬餘人的鐵嶺正直之士或遭殺戮,或遭擄掠。開原之後,鐵嶺又成為人間地獄。

當然,鐵嶺城失,也與明軍的腐敗大有關聯。鐵嶺告急之時,軍報飛報到沈陽,總兵官李如楨畏縮不前,懼怕八旗軍。本來,他應該立即率領大軍,馳援鐵嶺,鐵嶺或可解圍。可他率軍駐紮在鐵嶺十五裏之外,眼睜睜看著鐵嶺被占領。

也有一件事令努爾哈赤很意外,那就是向蒙古軍散財,蒙古軍卻恩將仇報。七月二十六日,鐵嶺破城的次日,宰賽糾集各部一萬餘人,襲擊努爾哈赤的軍隊,造成人員傷亡。努爾哈赤百思不得其解,一怒之下,出兵反擊,將宰賽等150餘人俘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