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詔安

聽著眼前拘謹的信差,文詰直接將送上來的信件啟開,剛看了兩行就皺起眉頭,問道:“你說剿匪官民折損七十之數,可有虛言?”

那信差此時跪在地上,不住點頭,言說自己就曾跟著張縣尉出城剿匪,此次還帶來了張縣尉的親筆書信。

一旁的李立見狀,開始詢問信件內容,郡守文詰自是沒有隱瞞,將野兔山匪首蕭九伏擊縣衙官兵的經過和盤托出。

聽完文詰講述出信件內容後,李洛瑤直接起身說道:“不可能,據我所知那蕭九雖為山匪,卻本性良善,斷然不會做這種荼毒百姓之事。”

見李洛瑤情緒激動,李立馬上出言嗬斥,可這時文詰卻說道:“李小姐不妨給下官講講這野兔山蕭九。”

李洛瑤聞言,便將此前在野兔山的見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之前文詰隻是聽聞李洛瑤曾被一群山匪所救,具體細節並不知情,此事聽李洛瑤講述經過,也是頗感意外。

或許自己下屬對自己匯報時會有所保留,可李洛瑤身為當朝二品大員的女兒,走到哪裏都會像明珠一樣被人追捧,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山匪,平白玷汙了自己的名聲。

等李洛瑤說完,文詰看向了自己的老師李立,而李立也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的女兒所言不虛,看著自己老師給出的答案,文詰已是對這個未曾謀麵的蕭九產生了不小的興趣。

在李洛瑤口中,這蕭九仿佛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大善人,還有之前那“燒刀子”居然也是蕭九釀製,這讓文詰對這個神秘的蕭九更加意外。

那燒酒自己初次品嚐時,還不敢相信這清澈的跟水一樣的東西是酒,可當嚐過一次之後就不自覺的愛上了那猛烈地口感,現在宴席上還開著好幾壇呢。

隨後,文詰向李洛瑤保證自己定會徹查陵水縣匪患一事,若是蕭九真如她所說那樣,會特下令赦詔安,讓這種忠義之人報效朝廷。

當然,文詰做的這一切不單是聽信李洛瑤一麵之言,更多的是給自己的老師賣個麵子。

現在京城之中派係鬥爭激烈,當今皇帝又孱弱多病,待到新皇即位,必定會再次啟用一批暫時歸隱的老臣重整朝綱。

特別是自己的老師還是當朝太子一脈,若是即位的過程一切進行順利,李立的官位必然還要再上一個台階。

哪怕自己老師無心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那選出來代表他們這青州一脈的繼承者,也必須由李立親自點頭答應。

所以無論這蕭九善惡與否並不重要,既然他救了李立的獨女,自己都會順水推舟,送出這個人情。

送走了李立一家,微醺的文詰起身前往書房,屏退左右後拆開了那封來自張縣尉的密信。

與縣衙的那封信件不同,張縣尉的這封信函足足有三頁,前麵內容與縣令所寫基本相符,大多是蕭九在陵水縣境內搶劫富戶地主的經過。

可之後出城剿匪的過程卻事無巨細的一一寫清,從坪林道設伏,一直到誘敵深入,火燒山穀,看的文詰心中也有些驚歎。

信件最後一頁,記述著縣令劉洪和宋昱橋此前對李家鎮的調查,包括從成本、市場到最後的利潤,當文詰看到那足銀千兩、供不應求等字樣後,已經無法再維持那份雲淡風輕的從容。

這單單一個酒水生意,利潤居然會有如此之巨,按照信件內的種種內容推測,若此事當真,那這些錢糧足以讓自己直接拉起一個營的軍隊。

這時的文詰以及不再抱有任何打趣的心思,開始重新審視這個野兔山匪首蕭九。

胸有溝壑,殺富濟貧,有這般生財的手段,還偏偏掛著個山匪的名頭,這讓文詰對這個素未謀麵的蕭九越發看不透徹。

在書房思慮許久之後,文詰決定先派人去探探這個蕭九的虛實,看看這個蕭九對於朝廷的態度,若是對朝廷毫無敬畏之心,自己也不介意將他從陵水縣的版圖上抹去。

現在最主要的其實並不是考慮是否滅掉這個小小的蕭九,而是他手裏釀酒的方法。

從此前蕭九的種種行為來看,這個蕭九的性格並不像個軟柿子,他現在關注的點是錢,如果這蕭九聽話,自己倒是不介意拉他一把。

當然,若是這蕭九不識抬舉,那他也會像陵水縣令劉洪那樣選擇直接圍剿,看看能否撬開這群山匪的嘴。

當晚,文詰就叫來郡城守軍中的一個心腹將領,仔細交待了一番後,便讓其帶著一封自己的手書密信,星夜前往陵水縣。

城主府外,文詰看著屬下騎馬遠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

野兔山,山寨議事廳內,蕭九看著眼前身披甲胄的粗獷大漢,麵無表情。

大廳內的氣氛略顯壓抑,還是那大漢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蕭寨主,在下陽郡偏將周通,此行受郡城文大人所托送來親筆書信。還望閣下斟酌。”

言罷,便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拆開,似是知道蕭九不懂大夏文字,直接讀了出來,顯示出不同於他粗獷外表的心思細膩。

待到周通念完書信,大廳內聚集的山匪都微微色變,隻有蕭九依舊冷臉看著周通,似乎在考慮其中利弊。

這書信的內容,大抵是要蕭九接受招安,並將燒酒釀造之法交出,而之後所得利潤蕭九不得染指,此間蕭九所能得到的好處便是從此脫去這山匪的衣服,成為有大夏正規編製的軍人。

周通打量著主坐上一言不發的蕭九,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答複,同時心裏也對蕭九的喜怒不形於色的從容感到有些驚奇,因為他從未見過這般遇事沉著的山匪。

時間大約過去五六分鍾,沉默的蕭九緩緩開口:“我可以接受詔安,但也有些條件。”

此話一出,不隻是周通驚訝,連野兔山上的眾人也都有些感到不可置信。

自古以來,兵匪不兩立,整個山寨才剛有些起色,哪怕他們這些山匪跟腳的人接受詔安,眼下又無戰事,朝廷真的容得下他們?

難道真要拱手讓出這些肉眼可見的利益,讓朝廷白白摘了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