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第六日（完）
鄭凡死後，宋迪喂小五吃下鎮定劑，據她說，她希望這是她最後一次對小五使用藥物。藥物的效果是令小五極端冷靜。主基地出廠的藥品果然效果極佳，小五晃的一下安靜下來，他的情緒散布了方圓數公裏，範圍裏的暴動者呆呆愣愣地撤離了主基地。
杜途則重新開始複活大計，把所有收集到的靈魂送回了它們原來的身體裏——其中包括主基地所有研究員。不過在此之前，這些研究員們統一被上天入地天下無敵宇宙第一人類龍敢運到了關押室暫行放置，以便他們清醒之後不會對杜途一行人造成不必要的傷害。少數被孤墳信任的研究員和保安被予以釋放，以便最低程度地維持主基地的運作。
D和她父母也被複活了，但由於D父母屍體已經火化，他們隻能夠先以靈體存在。孤墳為他們做了足夠的保護，使之不再消散。於是就出現了D對著空氣一愣一愣地傻笑的場景。
白塔不知道在主電腦前做著什麽，一副很神秘的樣子。
這副安寧相較於前幾日鄭凡率人山人海圍城的狂暴，簡直如同夢境一般，更難以相信的是，一切的解決方法居然把鄭凡預見的未來變成類似真實發生的白日夢一樣的東西——有種偷梁換柱的意思。
但眾人沒有因此而慶幸什麽，雖然他們的此時此刻的行為表示他們相信他們已經完全勝利了。但一種恐懼，或者說擔憂還縈繞在他們心頭——如果孤墳的計劃都被鄭凡預見了怎麽辦？或許鄭凡現在隻是假死，在今天隻剩下一個小時，一分鍾的時候，他又滿血複活在眾人麵前怎麽辦？
這可是他精心準備了一年的計劃，而且是在他擁有預言的條件下。
時間到了7月18日的午夜時分，還有三十分鍾，預言之日就要過去了。
杜途的靈魂世界裏隻剩下他和孤墳了，他倆正商量著從今以後要怎麽辦。雖然鄭凡死了，世人也從強製的預言之力裏解脫出來。但整個世界都已經知道因靈的存在了。這不會意味著今後的事情會更加棘手麽，因為是敵人就是人類自己啊。
這個問題讓兩人頭疼不已，杜途首先受不了，說：“先不談這個，你和曉塵丹怎麽辦？我關注了下軀體生成程序，你和曉塵丹的肉體可要一個月才能製造出來……”
孤墳打斷了他：“不，我和她就保持靈體好了。很方便。”
杜途邪笑到：“方便意**？”
孤墳像是麵對無良學生挑釁的冰冷老師，淡淡地說：“還有二十多分鍾，今天就要過去了。你馬上就可以解放了。”
“不要轉移話題。”
“不，不是我轉移話題，而是我真的有些擔心，覺得鄭凡死的有些簡單。或者說，我覺得還有什麽沒有完結。”
杜途：“你不要嚇我，就二十來分鍾了，你也不讓我安心度過嗎？”
孤墳：“沒有嚇你。我們引領者在接受因靈碎片的同時，也接受因靈的意識。所以不僅僅是鄭凡，你我以及D身上應該都留有因靈的意識。”
“不不不是吧！”
“但我們兩個身上的意識早就清除幹淨了。”
“額？什麽時候？”
“當初進攻主基地的時候，我不是讓你接受了一次弑的攻擊嗎？那就是為了殺死你身上的因靈意識。”
“那個時候你就開始算計了？你就吹吧，我不相信。”
“那因為我在接收因靈碎片的時候，就察覺到它的意識了。我的能力恰好克製它，馬上就把它滅掉了。那時候我假定其他引領者身體裏都有這東西。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為什麽我從來沒有感覺到？被因靈意識控製是怎麽樣的感覺？”
“就是瘋狂發揮自己能力的感覺。對你而言，就是特別想吸收一切的感覺。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強大無比？或者說，特別渴望因靈的感覺？”
“為什麽一定要被因靈附身我才能感覺到自己很強大，我每時每刻都強大無比好麽！我有個模糊的感覺，我應該能幹翻龍敢，甚至可能真的幹翻過。啊，你不要打我啊。好吧我承認在進入主基地之前，我確實特別渴望因靈，一心想進入靈海。不過之後就沒有了。”
孤墳白了杜途一眼，說：“就是它啊。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強化了你體內的因靈意識。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操縱你去進攻山溝溝的那個研究所的？不過我已經幫你清除掉了。在弑那次。”
杜途一臉鄙夷：“心機婊啊你。額，那D 呢？”
“D，我想她自己應該清除掉了。”
杜途無奈地搖搖頭：“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呢？你為什麽要裝的那麽高深，弄得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麽呢？”
“你見過中國人有叫D這麽個名字的麽？我托白塔查閱了網上所有的資料，D就叫D，從小到大一直叫這個名字。她的同學也叫她這個名字。但他父親姓段。”
“你是說她能……”
“對，她的能力應該不僅限於看見聯係，甚至能夠切斷聯係。就像鄭凡那樣，鄭凡不僅可以看見未來，還能夠指引未來——我說過 ，因靈就是用靈魂控製因果的。”
“你是說她也在一開始就察覺了她體內的因靈意識，並冒著抹去自身存在的風險，壯士斷腕，把因靈意識抹去了？哦，我可憐的小loli。”杜途誇張地掩麵說。
“我也審視過她很多遍，她體內應該沒有殘餘了。”
“那你擔心什麽？所有的危險不都被清楚了嗎？”
“現在究竟是你在擔心呢？還是我呢？”
杜途忽然明白這隻是孤墳回避“為何不造出曉塵丹身體”的托詞，一臉懊惱：“你居然耍我。”
孤墳回以一笑。
杜途安心下來，說：“你真的不想複活嗎？”
孤墳：“你真的不想自殺嗎？”
杜途回瞪一眼，說：“靈體是還不錯。我在想，如果我七八十歲死了。我的靈魂會是我七八十歲的樣子嗎？”
孤墳麵部變換起來，一會老，一會年輕，最後甚至變成了杜途的模樣。
杜途：“好吧，我實在是多慮了。”
這時我們必須把視角拉至地球上空，不然無法見證著突如其來的一幕。在這顆蔚藍星球上突然亮起數千個太陽般耀眼的光點，數千個蘑菇雲緩緩升起。數十億人在連悲鳴都無法發聲的情況下化為灰燼。數十億靈魂衝進因靈，因靈從未如此脹滿過，吸收機製脹成了一個兩公裏大的巨球，它的下端甚至頂到了靈海裏，靈海的水順勢倒灌進吸收機製中……
吸收機製承受不住了，下一刻，主基地迎來了真正的最後噴發。這次噴發將整個主基地都變為了噴口，無數靈魂噴到低空軌道，一副要包住將整個地球的樣子。
處在噴湧中心的杜途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與孤墳一起被淹沒了。
這時，還是7月18日晚上23:56。
孤墳艱難地從體內撐起屏蔽膜，即便是在毀天滅地的噴湧中，他們也能自由的行走。但兩人都已然不知所措。
“誰操作的核爆，還是這麽多……”杜途隨意撿來一些靈魂，看到的隻是無盡的高亮核爆。
“去主電腦。”孤墳催駛著杜途來到主控室，發現大屏幕居然出現了白塔的模樣。
“沒想到你和孤墳還沒有分開。”屏幕上白塔說。
“你殺了多少人？”孤墳借著杜途的嘴說。
“三秒鍾前是五十三億，預計一分鍾全人類死亡，就在這句話說完的同時，又有六億。”白塔說，“孤墳的計劃啟發了我。不然我也不知道第三個預言怎麽會成功。”
“什麽叫三個預言，你的記憶我全部看過，根本沒這種東西。”
“第三個預言是，人類會融為一體，也就是鄭凡最想要的，沒有無意義的苦難的世界——人類靈化。”白塔的臉化成了鄭凡的樣子，他說：“你們不知道是因為白塔將這份記憶傳到了網上。”
“鄭凡早就知道了孤墳的計劃，或者說，他也是促成孤墳計劃成功的人。之前發生了什麽完全不重要。鄭凡知道，要想製造一個完全的理想鄉，就隻有把全人類變成靈體，超脫一切物質，不再有無意義的苦難。同時，所有人的意識融為一體，不再有無意義的憎恨。”
畫麵又換成了白塔臉：“這應該才是最終的結局。孤墳終結第二個預言，我來終結第一個預言。而且，你們並不反感靈化不是麽？孤墳，你不是一直想保持靈體麽？杜途，你吸收了那麽多靈魂，自然知道融合在一起的靈體，是不會有隔閡和痛苦的。這樣的世界，難道不是人類一直想追求的嗎？”
杜途和孤墳都沉默了，這時候離第二天還有3分鍾。
“全人類隻有你們兩個人了。”白塔忽然說，“你們看天空，那一團是什麽？”
杜途閉上眼，望天空感受去，那是一個像月亮一樣龐大的靈球，和諧而平靜地緩慢向他墜落。
“來吧，把我也吸收了。”白塔微微笑道，“把你的手放在屏幕上就行。”
杜途說不出他此刻的感受，有些受迫卻又有些欣喜。他又是搖頭又是自嘲地笑著，把手放在屏幕上，一股暖流穿過杜途的手，大屏幕瞬間黑了。
杜途躺在了地上，閉上眼去，冥冥能感覺到無數靈魂安謐地朝自己飛來。
“居然會是這樣。一切都隻是為了印證這三個預言嗎！”杜途回到了意識空間，白塔和孤墳一冷一冰地看著他。
“其實也不壞，隻是突兀了一點。”孤墳說。
“還有兩分鍾。你們還有什麽隱私的話題，可以拿出來逗一逗。”白塔說。
“白塔！收回你那不搭調的幽默感。”杜途苦著臉罵道，然後無辜地說，“以後融合一體了，怎麽愛愛？”
“我可以幫你做出一個隔離室。”孤墳說。
“孤墳，我居然能從你嘴裏聽到這種話，簡直嚇死我了。”杜途說。
“你能這麽快接受這個事實，才是讓我沒想到的。”孤墳反說到。
杜途驚起，問到：“你們兩不會是早就計劃好的吧！孤墳，你剛才說沒有完結，實際上就是為了這個吧？”
孤墳搖搖頭：“不是，剛才是真的覺得奇怪。”
白塔：“我讚成你的猜測，確實有些奇怪。”
杜途：“你們倆究竟是怎麽了？最奇怪的不就是你們兩個嗎！”
“你仔細思考一下。”孤墳說，“因靈最想見到的就是全人類死亡，然後團聚在一起，這樣它就能利用這份靈魂複活他們文明。現在雖然他們死了，但我們的行為卻一步一步向他們所期望的逼近，仿佛還沒有結束一樣……”
“還有一分鍾。”
“你能不像鬧鈴一樣報時麽，白塔？你的趣味就隻有這點嗎？”
“其實我心跳得有點快，血壓也不正常。我想馬上就能體會到真正的感覺了。”
“別扯了。這哪裏來的心跳。”杜途摸著自己的胸口說，“這裏是意識空間。”
“現在就是你沒有趣味了。”白塔一副撲克臉道，“40秒。”
孤墳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臉驚恐地抓住杜途，問：“林櫻有沒有對你使用過能力！”
“有啊。”
“把消去的那段記憶傳給我。”
杜途手一揮，將他無敵於主基地的那次記憶傳了過去。
孤墳忽然敵視地看著杜途，兩手一抹，給杜途裏三層外三層鋪上各種屏蔽膜。
“你這是幹什麽？”
孤墳把手按在白塔身上，白塔也猛地站起來，喃喃道：“原來你才是……”
“究竟怎麽了啊……難道是？”杜途也猛然想起什麽。
“在那段被抹去的時間裏，你能隨意吸收活人的靈魂，這意味著什麽？”孤墳大喝一聲，給杜途安上了個山一樣厚重的屏蔽殼，“我以為你身上的因靈被除掉了。居然還隱藏著。”
杜途一副不解地看著孤墳，孤墳利用最後的力量在意識空間裏說：“杜途體內的因靈沒有完全去除啊，他在被抹去的時間裏展現力量，毫無疑問是因靈意識才擁有的力量！我們完全中套了，因靈利用了我們所有人，包括這次核爆。如果因靈吸收了全人類的靈魂，毫無疑問，人類就滅亡了。”
“你說什麽！”杜途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了，他恨不得和孤墳同歸於盡七十億次。
“我們都被利用了。”白塔閉上了眼：“3、2、1……”
當白塔說出“0”的那一瞬，杜途忽然坍塌成了一個黑洞，孤墳裹上的屏蔽膜被輕易地撕破，恰在此時，七十多億靈魂正好降落，完全淪進杜途體內。
杜途化作了一個立方體，以光速迅速膨脹，跨越一切物質，最終把整個地球包裹起來。立方體一陣閃光，七十億的靈魂作為閃光的燃料，如超新星爆炸般點亮了整個宇宙。
閃光過後，地球消失了，卻而代之是一個極小的藍色物體。他在一片虛空中發出發出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像是無數多的人在講話，但是你卻能聽清每一段對話。
其中一小段是這樣的。
“咦？我還活著？天哪……這是全人類啊！孤墳，你不是說我體內還有因靈麽！這是怎麽回事！”
“我隻是想以一個笑話來結束人類上一個紀元，僅此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