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五日 十三
當電子鍾顯示到2012071816:42時。
當如墮落天使般精小的核彈頭在主基地前方爆炸時。
當如千億個太陽同時閃耀的亮光灼燒著一切生命，而杜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吞沒一切的高溫氣浪碾壓而來，要把他化為灰燼時。
一種命中注定的挫敗感，以及油然而生的虛無感瞬間統領了所有人的思緒，然後隨著生命的終結，一切感觸都灰飛煙滅。
提問：誰是這場災難的觀測者？
事情回到兩天前。
當白塔等人回到主基地時，沒有一個人蘇醒過來。看來杜途選擇了先複活平民。主控室裏，唯一有變化的就隻有大屏幕上的畫麵了——戴駿的頭像出現在了屏幕上，還留下一句話：“我們出發了哦！”
“什麽意思？”彭驥疑問道。
白塔來到操控版前，一頓操作，然後失敗了，說：“主電腦被完全鎖死。就連線內監控都調取不了，世界網絡已經沒有能與戴駿匹敵的了。”
“我們去地下二層，杜途在那。”白塔補充道，“還有，從現在起不要說話，全部用靈能通訊。主電腦被黑就意味著，我們現在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下。”
“不用你說我也隻會用靈能通訊。”龍敢嘟囔著，“我去探個路。”
龍敢飛一般衝在眾人前麵，並在眾人走出五十米不到時就飛了回來，興奮地呼喊著：“發現活人！”
龍敢仿佛有著用不完的勁，說：“杜途已經成神了！”
當眾人見到杜途時，才理解為何龍敢如此興奮。
偌大的實驗場裏，杜途懸浮在空中，靈氣像聖光一樣映襯著他。離他近一點的地方，靈球以玄妙的軌跡縈繞著他，劃出淡淡藍寶石的光痕。離他稍遠一點的地方，靈凝結成霜附在鋼壁上，將單薄無力的背景弄得和寒宮冰殿一樣。
當眾人走進杜途，更是聽到無數聲音在呢喃細語，輕撫著他們的思緒。
“砰！”出乎意料地，白塔抽出一把槍，對著自己腦袋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一支血箭噴出，眾人驚愕地扶住了他。
“瘋了，瘋了！”大家心中隻有這一個想法。
一個藍色靈球從白塔體內飄出，咻地飛進了杜途體內，再無聲息。
沒想到不過十秒鍾，白塔的屍體**起來。噴出去的血匯聚起來，朝著他的傷口飛回去，打出去的子彈也被擠了出來。在眾人瞠目結舌下，白塔安然無恙地回到了眾人麵前。
瞧到這裏，大家才明白白塔幹了些什麽，不約而同地鬆手，將白塔扔在了地上。
“來，我給你們講講之後的計劃。”白塔並不在意，立即用靈能通訊說，“這樣……”
龍敢傻了半天，插嘴道：“喂喂喂，我們不問，你就不說麽？你剛剛那是幹什麽！”
“和孤墳交流去了。”白塔說。
“必須這樣才能交流嗎？”
白塔點點頭。
“你怎麽知道你能複活，萬一要是不能複活了呢？”
白塔：“那我就成了杜途的一部分，那也是好事。不過你們沒有體驗過靈魂融合，估計不能理解我。所以你們先安靜一下，我說一說孤墳的計劃。”
“……總之，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沒有人會死。”白塔總結到，“你們沒有選擇，隻有加入。”
眾人相視一望，也都默認了。
於是就有了接下來最悠閑的一天。大家都在等著最終一日。
最悠閑的一對是宋迪和小五。他們在主基地隔離帶前架起了電視，擺好了沙發，舒服地看著各式各樣的悲情電影，不間斷地看。小五從頭哭到尾，他的悲傷情緒散發向氣勢洶洶的暴亂者，結果原本憤憤不平的暴亂者全都捂著淚，哭著喊著自己親人的名字，紛紛離去。場麵有點巨型追悼會的意思。
白塔則全力破解著主電腦。他雖然不懂電腦，但在自殺幾次後，他從杜途那裏集合到了許多電腦專家的知識，沒日沒夜地在主電腦前操作著。他還找到了用意識連通主電腦的方法，與虛擬世界裏的戴駿進行了一番勢均力敵的拉鋸戰。
彭驥在一番心理準備後，也來到杜途麵前自殺了一次，如願地見到了孤墳主任。之後，他仿佛如歸岸的小舟，安心地完成白塔吩咐他的各種事宜。
龍敢林櫻被安排了一個苦差事，要把主基地裏的屍體全部捆起來集中放置。但從效率上來看，這項任務是龍敢一個人完成的，他一般舉著十幾個人的屍體，像扛著座小山一樣飛快地在基地裏移動。閑暇之餘，兩人也變了樣。龍敢莫名地安分起來，林櫻變成了乖乖女，恬靜地嘮嘮嗑——龍敢則有幸實現了打字比別人說話還快的神奇一幕。
事情在7月18日有了變化。
小五和宋迪被撤了回來，據白塔解釋，由於是預言之日，再如何抵抗也沒有用。結果茫茫多的人群行軍般碾壓至主基地前沿。並且較上次而言，這次的暴動規模更大，組織更好。他們統一揮舞著“人類教”的大旗——一個裂成兩半的立方體圖案。
“這得有多少人？”主控室裏，林櫻對大屏幕問道。
主屏幕畫麵立即切到這片區域的衛星圖，並不斷拉近，一旁的統計數字不斷飆升，直到停留在一個九位數數字。
“不僅是這裏，主基地方圓數裏都擠滿了人。他們一天前就到了，隻是一直沒能突破小五的感染區域。”宋迪說，“你們看那，那是鄭凡吧。”
主電腦順著宋迪的指向，將畫麵精確到兩個人——鄭凡、關月。他們站在一座小土山上，周圍的人自覺地和他們拉開了距離，茫茫人海中，他們顯眼得像一座孤島。
“關月怎麽還在他那？葛利馬逃出來的時候為什麽不帶走他？”宋迪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她不知道鄭凡的事嗎？”
“按葛利馬的說法。”白塔道，“她自己拒絕了。”
龍敢不解：“她難道不懂嗎？現在那人不是鄭凡，而是因靈啊！”
“葛利馬解釋了。但關月依然堅持留下。”白塔解釋到，“現在時機差不多了，龍敢你快帶林櫻去指定地點。”
“好吧。”龍敢用對他而言，與靜止無誤的速度摸了摸林櫻的頭，心中念道：“待會會有點疼。”
林櫻拍過龍敢的手，說：“你太小看我啦！待會別顧著疼，跑不起來！”
龍敢欣慰地笑了笑，背著林櫻飛快跑了出去。
“他們兩還真喜歡肌膚之親呢。”宋迪感慨道，瞅了瞅此刻精神滿滿的小五，轉而問白塔，“我們去阻止鄭凡嗎？”
“不用。”白塔道，“我們去守著杜途就可以，他醒來之前，鄭凡是不會出動的。”
“這又是為什麽？詭異的命中注定？”
“恩。命中注定。”白塔露出他標誌性的完美微笑。
轉眼來到茫茫暴亂大軍，鄭凡二人如將軍般站在高處，侵略性地看著主基地。或許主基地是座龐大且堅固的堡壘，但那僅限於裏麵站滿了軍隊，槍炮齊全的情況。
鄭凡知道，此刻主基地空無一人，自動防禦係統形同虛設，隻是一座空有其表的廢棄堡壘而已。
鄭凡也知道，眼下開闊地上的一千萬人，周圍城市裏囤積的近一億人，都是通過網絡洗腦的傀儡們，隻要一身令下，他們會奮不顧身地衝進主基地，淹沒他們。
鄭凡還知道，這一億人都將死在自己手上——馬上。
但鄭凡還是沒有下令，而是轉而禪坐起來。但他似乎沉靜不下了，一會就焦躁地站起來，然後又一副忍耐地樣子坐下去。他喉頭緊縮，死死地憋住那四個字：“開始行動！”
他死死掐著大腿肉，若是褪去他的衣物，便會發現他渾身沒有一處完好，像是一個重度自虐患者。
因為他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份悸動，那蠢蠢欲動的因靈像是肥大的寄生蟲，在他體內肆意遊走，想要破皮而出。鄭凡死命將身體扣住。他的呼吸是那麽粗重，仿佛每吐出一口氣，他都可以衝起來，大喝：“出發！”
鄭凡何嚐沒有試過自殺。每次在傳教時，他都要路經滿是機關的死亡小道。即便是隨機觸發式機關，都無法傷害自己。無效後，他甚至叫人當麵射殺自己，但這都沒有用。
他是不死的。
想象！想象一把雷能劈中我！
鄭凡不斷搜索閃電的形象，不斷搜索自己的長相，然後把兩者拚接在一起。這是他最強的力量——將自己的想象化為預言。
果然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劃過晴朗的天空，猛劈在鄭凡身上。但雷梢靜止在離鄭凡一米遠的地方，像是一把卡在石頭裏的鈍劍，動彈不得。然後轉光影幻滅，這道突如其來的閃電和沒有來一樣，一切照常。
鄭凡忽然站起來，下麵千萬人見鄭凡安然無恙，發出驚呼。聲音匯聚一起，像是低音炮一樣震**著空氣。氣浪裹挾著衝動從四麵八方推擠著鄭凡，引發出又一份躁動。鄭凡緩緩懸起手，嘴巴微微張起，眼神一片茫然，他宣布到：“開始……”
忽然一個溫柔的東西壓住了鄭凡的手，鄭凡如夢驚醒，發現關月挽住了自己。鄭凡的眼色回複了光彩，但卻是死氣的灰色，他痛苦地看著關月，一隻手不受控製地將關月的手甩開。但甩到半空中時，鄭凡又抓住了關月，死死不肯放開。
關月幸福地笑著，把另一隻手放在了鄭凡嘴前。
鄭凡渾身抖動著，努力把頭轉開，但好像有兩隻看不見的手蠻橫地擰著他，愣是把他的頭對準了關月白皙的手。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副萬般忍耐的樣子，努力把眼睛瞥向一側。但他還是沒能按捺住，如野獸一般狠狠地咬了上去。
關月微微皺眉，欣慰地閉上了眼睛。
關月還記得一周前鄭凡把自己帶到地下室那次。鄭凡把一切都告訴了她，叫她逃走，帶著所有能跑的人逃走。但她留了下來，一邊說著沒事，一邊把手伸出來，讓憋屈如野獸一樣的鄭凡咬了個遍——因為自己，鄭凡才能以自己的意識完成那六個遊戲……
忽然，關月感覺到了除血液外，不同的**。她睜開眼，原來是鄭凡的眼淚砸落。鄭凡似嚎叫般掙開獠牙，血液和唾液混成絲，在牙齒與皮肉見連成一堵隔音牆，他發瘋似地吼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關月用手捂住鄭凡，說：“沒事。你不是說過，還有第三個預言麽？”
鄭凡輕輕拿下關月的手，擠出一句話：“那份預言我交給他了……我現在也不知道那預言是什麽……”
關月搖搖頭，拿出一把小刀，塞進鄭凡手中：“不要再說多了。送我過去吧。”
說完，關月高高昂起頭，驕傲得像是接受賜封的騎士。
鄭凡擰著刀把，手像是扣住皮膚的水蛭，不受控製地興奮起來，把刀一抖一抖地架在了關月脖子上。
“為什麽是刀……”鄭凡早就知道自己會殺死關月，於是讓葛利馬移去了他殺死關月的畫麵，卻沒想到會是這樣。鄭凡手腕肌肉一扯，鋒利的刀刃劃破畫卷般美麗的皮膚，鮮血湧得鄭凡滿身都是。
啊！
鄭凡狂吼著，但聲音淹沒在了千萬人的呼吸聲中……
關月的靈魂急速飛馳，作為開戰的號角，傳到了杜途這邊——在杜途意識空間裏，關月的靈球像是忽然飛來的足球，猛地砸中了杜途。
“什麽人這麽急著送死，又是白塔嗎？”杜途搖搖頭，把手插進這顆靈球，一個叫關月的人的一生瞬間閃過杜途腦海。
“鄭凡他……原來真的是這樣。”杜途默默節哀著，然後問孤墳道，“鄭凡已經失去意識了。怎麽辦？要我把你和D複活嗎？”
“不必，保持你現在的實力。”孤墳在杜途體內說道，“走。”
下一秒，杜途消失在意識空間，而在彭驥、白塔等人眼裏，杜途從空中墜下，周圍玄妙的靈體宮殿也消失不見了。
“快上去，已經開始了！”杜途立即清醒過來，掙開眾人的攙扶，飛快向主基地哨塔奔去。
雖然這幾天白塔通過不斷自殺把外界情況告訴了杜途，但當他真的看見茫茫多的人群時，還是被嚇傻了。
“這麽多人，果然他是要用那個嗎？”
“是啊。畢竟複活一個文明，需要的靈魂是無可估量的。”
“龍敢他們躲好了？”
“全都計算好了。不會有問題。”
“好，那麽現在就隻有……等吧。”
話說，鄭凡這邊。
鄭凡扔下了關月的屍體，並從上麵跨了過去，就像跨過了一個石頭。四下觀望的人雖然全程看著鄭凡，卻毫無反應，反倒招來了天威——天威恭敬地端著一台筆記本呈到鄭凡麵前。
屏幕上顯示的是戴駿的頭像，他憨笑地看著鄭凡。
鄭凡：“可以發射了。”
鄭凡回到眾人之巔——這附近的一切障礙物，不論岩石還是樹木，全被清理了幹淨，即便一公裏外也能看見在高處雄風正展的鄭凡。
他眼神一片茫然，揮臂指向前方，低聲道：“目標主基地，出發。”
下方人群澎湃起來，浩浩****向前方進軍。
在主基地哨塔上。杜途、宋迪、小五、彭驥死人默默注視下方逐漸逼近的人群。隻有白塔安靜地操控著一台電腦——說是操控，其實是把手放在上麵一動不動，而屏幕自動彈出他想找到的東西。
“一枚短程核彈發射了，四分鍾後到此。”白塔合上電腦，也開始注視下方的人群。
詭異地，大家聽見後都很安靜，隻有宋迪自言自語到：“到時候，龍敢真的趕得及嗎？”
說完後，大家呼吸都有瞬間的停歇，四處隻能聽見人群“塔塔塔”的腳步聲。
杜途也忍不住說道：“雖然用孤墳能力虛擬過無數遍，各種方式都來過一次。但這種，無論虛擬多少遍都覺得恐怖啊。”
“如果失敗了怎麽辦？”宋迪嘀咕著，“這樣真的能結束鄭凡不死的防護？”
“沒錯。等吧。”白塔道。
又是兩分鍾過去了。杜途把目光移至了前方高地上的鄭凡，他恍惚間想到了什麽，說：“剛才關月的記憶裏，有說到鄭凡的第三個預言……”
“第三個？”
“但並不知道內容。”
“或許隻是他安慰關月的話。總之不會影響這次行動，不然葛利馬應該會提醒我們。”孤墳的聲音出現在杜途腦海中，“核彈已經到了。”
在眾人頭頂，一個看上去像彗星一樣拖成長長的白霧尾巴的飛彈徐徐飛來，在到達鄭凡上空時——
轟！
當如約而至的高壓氣波碾過一切生命與非生命，當幻生幻滅的各式光粒子灑遍整片天地，杜途不等不閉上眼睛，卻因此從一種更清晰的視野看見了一切：
核彈所爆裂出來的關係線如同千億根殺人的線，舞動地切割著四處的靈體。一瞬間看不見盡頭的靈魂迅速飛向因靈，那速度較核爆產生的爆風更快，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湧向了他那邊。
大量的靈魂被他吸走，但更多的靈魂隻是呼嘯而過，衝進了因靈，視杜途這個人形自走黑洞為無物。半秒鍾之後，這些靈魂全數消失，在一片空寂的地區，唯有一個靈魂堅挺地，傲然地漂浮在遠方。
杜途無法睜眼，不然他無論如何都要確認一下，那巋然不動的靈魂，真的是鄭凡的嗎？即便是在核爆中心，鄭凡都能毫發無損嗎？
“鄭凡頂住了核爆，他周圍十米都沒有遭到破壞。”白塔忽然在大家意識裏說，“睜開眼看看吧。”
杜途以最快地速度睜開了眼睛，但眼前除了一片光亮外什麽也沒有。但他隱隱感覺到，在那無盡光亮的中間，有一個什麽也沒有的，恍似虛無的空洞，無論核爆有多麽強烈，也推進不了那塊區域。
一秒後，核爆風如約而至，眾人連體會身體在巨大壓力下崩潰的時間都沒有，就死亡了。緊接著，一場史無前例的靈能噴湧爆發了，第一股靈能直接噴至數千米的高空，像是高爆彈子母彈一樣向四周射出濃鬱的靈能——這些靈能並非像僅受地心引力的炸彈那樣行動緩慢，而是極為快速的，像光束一樣的瞬間完成。
人類一旦觸及這些靈能，直接死亡，他們死後的靈魂化為靈能向更遠處噴灑，滾雪球般席卷全球。
核爆中心，鄭凡也有了新的變化——杜途等人死去的靈魂飛了過去。鄭凡早有準備，張開胸懷將它收了下去。
忽然，核爆蘑菇雲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為龐大的，把整個天空都遮蓋住的藍色立方體，鄭凡從藍色立方體的下方頂點融了進去，立方體狂暴起來，不斷變換模樣，全世界死去的靈魂如元氣彈一樣飛進立方體裏。
立方體煜煜生輝，像是在為一次爆發而準備著……
但這一切都在計劃之內……
在主基地後方兩公裏處一個高地堡壘裏，林櫻一直坐在龍敢身上，靜靜的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開始了。”林櫻反身抱住龍敢，特別輕柔地說。
“目標鄭凡，回退……”林櫻心中默念道，周圍的一切開始倒流，核爆風在回撤，巨大藍色立方體在消失，衝山雲霄的靈能噴湧像被上帝之手上強行壓了回去，核爆的巨大光亮再次亮起，然後收斂成一個彈頭，在天空中倒退飛行。
唯有林櫻一人在向時間正方向前進，然後下一刻，一切回到了十分鍾前……
龍敢抱著林櫻，忽覺不對——林櫻實在是太輕了，輕的難以置信。他低頭看向林櫻，她還是那副恬靜地休息的樣子，並沒有什麽異樣。
龍敢想到了什麽，猛然哭著站了起來，林櫻的身體忽然癟了下去，像是被掏空棉花的毛絨玩具，唯有麵部的笑容依舊。
“128倍體質。”龍敢心中默念，抱著林櫻的屍體閃電般跑了出去，目的地是主基地哨塔。
龍敢不敢看林櫻，隻是拚命地跑著，或許這段路程在現實中隻有5、6秒鍾的時間，但對他而言，確實紮紮實實的10分鍾，十分鍾裏，手上抱著內髒，甚至肌肉都消失的林櫻，龍敢不明白當初自己是如何答應這個計劃的。
當他跳上二十多米高的哨塔上，並靜靜等待還未反應過來的杜途等人時，龍敢甚至有打爆杜途的衝動。
但他還是控製住了，白塔最先反應過來，把龍敢接入了眾人的意識。杜途看著幾乎隻剩下一個頭的林櫻，心情也迅速地沉了下來。他把手放在林櫻的額頭上，一個閃閃的靈球順著杜途的手吸了進去。
核爆……噴湧……重組……還有留給龍敢的一些話……
由於意識共享，眾人看見了林櫻所“反轉”的一切。
“林櫻在我意識裏罵你。”杜途對龍敢說，“她說她又沒死，待會還能複活呢，你哭什麽，還開了那麽高的倍數，隻想少活幾年離她而去麽？她還年輕呢。”
龍敢瞬間哭起來，然後馬上抹去眼淚，向一旁偏過頭去。雖然他的速度太快，眾人隻能看見他在麵部做了一大堆的動作，但那轉瞬之間的情感波動，還是順著靈能共享傳到了每個人。
“白塔，這份未來你已經接收到了嗎？”
“恩。可以走了。龍敢，出發！”白塔道。
“現在這個速度？”龍敢問。
“恩，全速。”白塔微微笑道。
說著，龍敢小心翼翼地抱起白塔，迅速奔向鄭凡處。
白塔記得，在兩天前，他自殺來到杜途的意識世界，並把葛利馬托付的兩個預言告訴了孤墳。
白塔問：“我不明白，這兩個預言怎麽可能同時達成。你要摧毀因靈，而鄭凡要重組因靈。重組的條件就是殺死你們。”
孤墳：“正是因為矛盾，所以一定有一個是在做夢。”
“做夢是什麽？”白塔雖然常常聽到、甚至研究過這個字眼，但他從來沒有做過夢。
“這個先不談。你知道為什麽鄭凡死不了嗎？”
“他若是死了，因靈就無法重組，他的預言就不準了——但他的預言必須是正確的。”
“對，所以，想殺死他，就必須讓他的預言成真，不管是在現實中還是在想象中，必須完全重現他預言的場景，讓他看見……”
白塔忽然清醒過來，轉眼間他已經來到鄭凡麵前，而鄭凡正把刀夾在一個女子脖子上，一副痛苦的樣子。
白塔一把抓住鄭凡，將從林櫻那裏看見的未來原封不動地傳輸給鄭凡。
白塔又想起孤墳說的話：“憑什麽鄭凡的預言就必須是現實中發生的事？他的預言就不能是我做的一個夢，他看見的一個幻覺呢？一種可能就是夢境並沒有現實世界那麽精細，但我們若是能做出一個和現實世界一樣精細的夢境呢？如果鄭凡所預言的賭徒的死亡，因靈的重組，人類的滅亡全部都是他腦子裏看見的幻影——是不是也叫做，他預言成真了呢？所以用林櫻吧！讓她把鄭凡的預言成為現實，再去粉碎他吧！”
“那麽現在，你應該可以被殺死了吧。”白塔奪過鄭凡手上的小刀，輕鬆地刺進鄭凡的脖間，鄭凡難以置信地看著白塔，倒了下去。
“計劃完成。”白塔宣布到，“預言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