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五日 十

杜途在進入白塔房間前,還特意掃描了一下,裏邊別說有人了,連一絲靈能都沒有。但他走進去時,卻發現白塔已經等候多時。

白塔站在一個半透明類玻璃材質的小室裏,這個眼熟的東西就是鄭凡遊戲失敗後,六人被關押的房間,別的特性沒有,屏蔽能力強得無可比擬。

“原來是這個。你怎麽把他弄到這的。”杜途先問到。

白塔敲了敲半透明材質,說:“這東西不稀奇。主基地也有,支撐因靈的東西就是它做出來的。”

白塔朝兩人招了招手:“進來吧。”

白塔將推門輕輕掩上,對D說:“其實,我沒想到你會來。看來我的理解還是有些偏差。”

進入半透明小室後,杜途發現他完全感知不到外界靈能了,謹慎道:“你想做什麽,甕中捉鱉麽?”

“你不必喊著劇毒藥丸和我說話。我知道你的計謀是什麽——以自身為要挾,讓所有事都順順利利如你願,對吧?這隻是巧合罷了。例如現在,我把D殺了,按照預言,你即便咬破嘴裏的氰化物藥丸,也不會死。這都隻是假象。”

杜途緊張盯住白塔的靈魂體,並沒有感覺到敵意,更加疑惑了。

白塔:“你用折人把我們的精神連起來吧。這樣會快一些。現在時間不足,你救人的速度有點慢。”

“呀!終於想起我了!我以為你們會無聊說一整天呢。”折人跳脫出來,足足占滿了整個小室,“好擠哦。”

“看來你確實和鄭凡他們聯手了。所以才知道我的行動,是吧。”杜途沉思道。

白塔沒有解釋,默默地閉眼接受了折人的靈能觸手……

此刻,在靈海。

藥尤光在這片空間裏歡躍地飛行著。有時也會猛紮到靈海裏。海水紛紛避開他,即使他潛入海底下數百數千米深,也和空中飛行一樣。他一個超大回旋,在海中拉出一道弧線,衝到了吸收機製上,停了下來。

在他意識世界裏,孤墳同樣也安靜地坐著,全身裹著屏蔽膜。

藥尤光:“你已經被我吞噬了。再怎麽抵抗也沒有用。你告訴曉塵丹的計劃我已經全部知道了。我是不會從這裏出去的。”

孤墳繼續保持沉默。

藥尤光:“那你就安靜地坐著吧,反正你的靈力也要枯竭了。”

藥尤光伸手抓住一個靈球,擰下去,靈球微微顫動,流入他手中,像雖有抵觸,但還是陶醉在主人的撫摸中的小貓。

藥尤光:“你們主基地還製造了個幽魂部隊,但出了些問題,都已經無差別攻擊普通人了。”

孤墳忽然笑起來,說:“看來結束了啊。藥尤光。”

“什麽意思。”藥尤光謹慎起來,剛剛那是孤墳沉默了兩天後說出的第一句話。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麽。這是我布局的第一步。”孤墳仿佛自言自語,卻又像是宣判死刑的法官一樣,默默陳述到,“我的布局在我見到你的那一刻,就開始了。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收集靈能串嗎?”

藥尤光:“那是為了引起靈能噴湧吧……”

“哼……所以說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孤墳繼續道:“布局的第二點要素,我早就知道你可以通過吸收靈球來了解外界情況。剛才你從那人靈魂看見的光景,實際上是我計劃達到尾聲的標誌。”

藥尤光:“不用裝蒜了,現在發生的和你的計劃沒有一點關係。你的計劃完全沒有涉及這些。”

孤墳:“誰說我對曉塵丹說的都是真話?她也隻是一個傳話員。”

藥尤光不屑:“笑話。對唯一的信使說謊,騙誰呢?”

孤墳:“你看看下麵。”

此刻,靈海如同滾沸了一般,肉眼可見的一層茫茫多靈球撲麵而來。它們衝出海麵,鋪天蓋地衝向吸收機製。

“這又如何,即便再爆發靈能噴湧。我也不會被吸走。”藥尤光從黑洞上跳開,迅速飛離,遠遠地看著黑洞迅速膨脹成巨獸一樣的存在。

“轟!”

和上次一樣,黑洞上方出現因靈的幻影,黑洞朝著它噴出巨量靈球。

“我收集靈球串,並不是為了到達吸收機製,而是拚命了解外界情況,以及——能否從靈球上撕下一部分。同一靈魂的兩部分存在強大的吸引力,這是我從曉塵丹身上學到。”孤墳冷冷地說,“你有沒有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牽扯力?”

話音剛落,藥尤光像是被巨犬牽著走的小孩,猛地向黑洞衝去。

“怎麽回事!”藥尤光撐起屏蔽膜,堪堪停下。

“在我和曉塵丹談話的時候,我把手插進了她的靈球裏。那並不是為了把她拽出來,而是為了扯下她靈魂的一部分。”孤墳伸出手掌,掌心上躺著拳頭大小的靈魂碎片,“為了讓你不注意這點,我保持了兩天沉默,一心一意地屏蔽她,沒讓你發現。”

“而且。”孤墳說,“我是特意讓你把我吸收進去的。因為隻有這樣,這份小小的碎片才能發揮最大的拉扯力!”

“我可是有你的能力,可以屏蔽!”藥尤光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以最快速度飛離黑洞。

“你注意到了嗎?就連你自己都承認,那是我的能力啊!憑什麽我阻止不了你!”孤墳兩手一合,藥尤光意識世界仿佛發生十級地震一樣顫抖起來,他的屏蔽膜如同地震中的玻璃大廈,紛紛碎裂。

藥尤光**在了黑洞龐大的吸引力前,徹底失控,他使勁問到:“不要胡說,我知道你的全部記憶,你根本不認識鄭凡,他也不認識你,你們怎麽可能聯合一起算計我……”

“怎麽不可能,我們可是有書信來往的。“孤墳說,“這封信,你還看過呢。”

藥尤光的身體越來越不穩,已經開始加速飛向黑洞。孤墳趕緊說道:“鄭凡把所有的事情都通過鎮真告訴我了。你以為鄭凡為什麽要進行那六場遊戲?是因為他癖好怪異?”

孤墳:“那六場遊戲是為了展示靈魂集合體的殺傷力,是在告訴我,殺死你的方法。杜途、白塔的遊戲是為了在他們身上種下靈能集合體的種子,好讓他們收集器炸死你的靈能。黃焱的遊戲是為了告訴我鄭凡的預言是絕對正確的。鎮真的遊戲是為了殺死他,把他的記憶送給我,因為鎮真是這六個人裏麵知道最多的人——由於他的心靈溝通能力……這些東西,就是他給我的書信。”

“你憑什麽認定這是為了告訴你而做的?”

“因為——”孤墳頓了頓:“鄭凡的能力是絕對強運,所以我意外捕捉到鎮真靈魂這件事情本身就代表著——我,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說完,藥尤光再也堅持不住,沒入了黑洞之中。

一方,杜途這邊已經接受了白塔的記憶,他難以置信地說:“但哪有能殺死因靈的靈能炸彈?總不可能用弑吧。”

白塔:“鄭凡可是特意為我演示了一次。”

白塔把身旁的筆記本拿出來,畫麵上是主基地外的暴動的實時監控——密密麻麻的人海中有一處特別顯眼的空地,空地中間是兩個打架的人。說是打架,實際上是單方麵的虐打,一個赤膊上身的人在用砍刀砍對方,而對方卻一動不動,任他去砍。

杜途邊看著畫麵,邊思考著白塔剛剛的話,說:“你是說鎮真的那個爆炸?”

“恩。”白塔平淡地說,“鄭凡的所有行為都是有意義的。我們的遊戲隻是一個幌子。他在我身體裏安放了另一個折人,前天的靈能噴湧我吸收了大量的靈魂。現在葛利馬就在用這份力量。”

杜途激動地抓住了白塔,一手指著筆記本上說:“告訴我,上麵那人不是葛利馬!”

白塔:“怎麽?莫非他是葛利馬,你就要吃下劇毒物自殺嗎?”

杜途氣憤地把白塔摔在牆上,轉身離去。

白塔穩住了有些迷糊的腦袋,說:“如果你走出這個小室,整個計劃就失敗了。”

“什麽意思。”杜途的手停在了門麵上,冷聲到。

“你想想上次我們被關在這個房間裏的時候,鎮真起爆,我們卻沒有受到波及——更重要的,你並沒有吸收那次爆炸,更沒有吸收死去的靈魂。所以孤墳才能收到鎮真的靈魂——我說了,鄭凡的行為都是有意義。”白塔認真道,“如果你現在出去,死去的靈魂被你吸收,靈能噴湧就不可能完成,我們也不可能殺死藥尤光了。”

“我可以衝進因靈,再殺死他。”杜途反駁道。

“怎麽進?怎麽殺?全都仰仗你能判斷鄭凡說的都是真的,然後他預言你不會死麽?你要含著劇毒物質在因靈麵前叫囂,然後把藥尤光逼出來嗎?”

杜途無言以對。

“已經開始了。”白塔看著畫麵中百萬人向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說。

幾乎同時,主基地再次拉響警報——靈能噴湧又來了。

這次噴湧尤為劇烈,兩天前的那次爆發與現在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這次的靈能洪流不過幾秒鍾就湧上了地下二層,那噴吐量,猶如海洋倒灌,凶悍無比。

“這時候你應該出發了。”白塔為僵直的杜途打開房門,氣憤中的杜途也被眼前無窮無盡的靈能嚇了一跳。

白塔:“鄭凡送你的那三百多個靈魂是為了讓你在前天的靈能噴湧前活下來。而前天,又是為了今天而準備。”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白塔的話像針一樣紮進杜途心裏。

“學了半天,隻學會了嘲諷麽。”杜途深深地望了白塔一眼,隨後悶聲跑向地下二層樓梯口。

當杜途到達地下二層樓梯口時,才明白為什麽在麵對海嘯時,還有人會站著不動。

這股力量比弑要強上百倍。即便站在路口,杜途就被衝來的靈能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杜途很是激動,他怒吼幾聲,像是中路殺神般擋在那兒,氣憤地吐出了氰化物藥丸:“我就不信了!”

杜途身後,折人現出身來,仿佛替身使者一樣攔住落網之魚,同時它的體格也越來越健碩,二十萬的靈魂層層疊疊,壘成了一個巨型的靈體水壩,不僅阻擋住了噴湧,還不斷吸收之,漸漸壯大。他們兩人如高壓鍋上的限壓閥,雖小,卻異常有效。

不知何時,白塔仿佛無關痛癢地來到了杜途身後,這讓杜途不由驚愕到:“你來這裏,想死嗎?”

“我現在也可以吸收靈能。”白塔身後也展開了小片靈能網絡,淡淡地說,“你漏了不少,我一路過來時,死了48個人。”

“那是他們該死。”杜途小聲罵著,“弄什麽零計劃。”

在兩人說話的同時,靈能噴湧似乎噴出個大家夥,它與周圍不斷湧動的靈球不同,一動不動,定如懸日。

“馬上就要上演炸碉堡了嗎?”杜途從容了許多,他越是吸收,越是強大,這時候他已經可以挺直腰杆了。

“是麽是麽!杜途,你要英勇就義嗎?”折人興奮地說。

“你可以不要開玩笑嗎?”杜途說,“至少不要拿自己開玩笑。”

“開自己玩笑?”折人愣了愣,回去找它二十萬,不對,現在是不知道多少萬智囊團商量去了。

這時,那個異樣的大家夥現出人形,他拚命地朝靈能噴湧的反方向跑去,像是見到北極熊想鑽回冰洞的海豹。

但奈何噴湧的靈流過於強大,大家夥再怎麽回遊也無濟於事——逆著小溪上遊還有可能,但逆著瀑布上遊,就是癡人說夢了。

折人的聲音像是信號不穩的無線電,斷斷續續道:“好多……好多靈魂,我要堅持不住了。”

“怎麽可能。你的上限應該是無窮大才對。”杜途瞥了一眼折人,感覺它像是童話故事裏麵那顆長勢驚人,一柱擎天的巨大豌豆藤蔓,絲毫不覺它有停下來的趨勢。

“不是這個意思。你感覺一下!”折人吼了一聲,連上了杜途的意識。

“不要啊,我會暈過去的。”杜途剛喊出聲來,意識就聯通了。

杜途聽見了百萬罵聲,罵著因靈,罵著他們無緣無故的死亡,嚷嚷著要破壞因靈。這些罵聲還不斷增加著,已然要淹沒杜途的意識。

“夠了。”杜途吼道。

折人委屈退去,因為杜途真的差點昏過去,勉強撐在地上,拚命喘息著。

白塔卻淡然地說:“看來你也發覺了,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葛利馬選擇自爆的地方正是暴亂者匯聚之處——他想著就是要淹沒折人的意識,讓他殺死因靈。”

“我真看你們這些肆意算計的人不爽。”杜途艱難地爬起來,拽住白塔說,“沒有人注定要死!”

“那你現在在幹什麽?你不就是覺得自己注定會死,才擬定了這些行動的嗎?”白塔說。

“我是在求助孤墳。別搞錯了。”杜途鬆開手,以更加凶猛地姿勢吸收磅礴而來的靈能衝擊,“和你吵起來,我居然又想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