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五日 九
“好奇怪。我找不到白塔的靈魂。”杜途站在關押區的出口處苦惱著，“他不在主基地嗎？”
“可我看得見他啊！他在他辦公室裏。”D說。
“怎麽會。他房間裏沒有靈魂體。”杜途再次檢查了一番，問折人道，“你看的見嗎？”
“看不見呢，他房間有東西阻隔我。”折人像一個握力球一樣變大變小，愉快地說。
“屏蔽？他什麽時候有能力了？”杜途疑惑道，“難道他真對我們什麽幫助？”
杜途不知從哪裏拿出第二枚氰化物藥丸，吐出去了原來那顆，替換上去，說：“膠囊都快被我泡爛了。別待會被我咬破然後死了——誒，好像今天不會死。”
說著，兩人一球向白塔出進發。
此刻，主基地外一公裏處。在一個斷層的斜坡上，龍敢帶著十幾個人陸陸續續從一個大的廢棄排水管裏走了出來——大部分人在半途中醒了過來，其中包括林櫻。
“新！生！命！我！張！容！彬！又！回！來！了！”張容彬跳出了斜坡，張開雙臂對著所有人大聲叫道。
“安靜！”彭驥飛快跑上去捂住了這廝的嘴巴，“要是有追擊呢！附近要是有敵人呢！”
“不用這麽緊張，彭驥，現在離你入侵主基地已經過去很久了。主基地的人都忙著處理叛亂的事情呢。”龍敢說完，擔憂地看了看林櫻，見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微微笑起來，“恩，睡得不錯麽。看，還記得我嗎？”
林櫻嗚嗚一聲，然後猛地敲了龍敢一腦袋：“睡你XX，起來嗨！”
林櫻說完，猛地甩起手來：“痛死老娘了！你又強化了對不對！為什麽強化啊！一年壽命你以為好玩啊！你看看你，四十歲的模樣，二十歲的心，你以為返老還童啊！”
龍敢一副難看的表情，說：“一定是杜途那廝沒有修理好，我溫文爾雅的櫻醬什麽時候這麽狂暴了！”
林櫻一把揪住龍敢的耳朵，放到嘴巴前狠狠地說：“你說我現在很暴？”
“沒沒沒！”龍敢的聲音回到了不受控製的尖聲，趕緊道。
“我現在收斂很多了好麽！”林櫻放開龍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旁看的彭驥有些傻眼，小聲在龍敢耳邊道：“你口味有點重。”
龍敢苦惱又幸福地搖了搖頭，說：“你不懂。”
這時在一旁按捺不住的昊文王走了上來，對龍敢說：“杜途呢？”
“你不用他擔心他，他死不了，因為他很強。”龍敢解釋道。
“你剛剛說的，他後天會死，是怎麽回事。”昊文王嚴肅道。
龍敢遲遲沒有回答，昊文王臉色也沉鬱下來，這時彭驥走來，用手輕輕點在昊文王頭上，昊文王像是被點穴了一樣一動不動。
“沒必要刪他記憶啊。”龍敢說。
“不能讓他耽誤我們時間。先把宋迪小五救出來再說。”彭驥鬆開手指，昊文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彭驥招來張容彬，囑咐道：“帶著這些人先遠離這裏。越遠越好。”
“你也跟著去。”龍敢拍了拍林櫻說。
“什麽時候你能命令我了！你不知道我的能力隻能用在看的見的人身上嗎！我一走，怎麽看得到你！”林櫻強氣地說，“我就在這。這高，我都看得見。”
見二人又要吵起來，彭驥阻止到說：“就讓她在這吧。你這吵下去沒完沒了的。”
龍敢糾結地看著氣嘟嘟的林櫻，搖頭道：“好吧。那我們待會快點行動。”
彭驥滿意地點頭：“當然。兩分鍾後，我們出發。”
此刻。在主基地警戒線前。
這邊開闊地被密密麻麻，攢集得如放大後的電視機像素一樣的人蓋滿，其中汽車如壞點亂綴在人屏中。四處橫幅高張，義旗揚振。
在暴亂者前頭阻擋著的是一條長數公裏的駐線，每個百米都有臨時哨塔和威懾力十足的坦克。上萬士兵如隨時會傾倒的巨石，威立在安全網後，他們臉上的表情警示著每一個頭腦發熱的人，他們會絕對服從命令，對闖入者毫不留情。
在警戒線邊緣地帶，三百個畫好了妝的幽魂部隊悄然潛入人群中，他們像擺陣法一樣迅速散布開來，原本擁擠的人群，一旦他們經過，居然下意識地讓開，待他們經過後又閉合，仿佛被手指輕撫過的水麵。
幾分鍾後，三百人全數待命。他們雖然表情與其他人相比有些異然，但三百人混入一百萬人，再異樣的表情，也不異樣。
他們散發著靈力，這靈力像是毒氣瓦斯，所接觸到的每一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感覺到疲憊。何況在七月這樣炎熱的天氣，大家早就有些體力不支，這下更和被抽了魂一樣。陸陸續續有人暈倒，周圍的人以為他們中暑，立馬將其扶起，送去後方治療。
由於不斷有人向後方移動，不明情況的人開始疑惑，或跟著他們一起往後退，但即便如此，這對百萬人的隊伍來說，並沒有什麽作用。
如此同時，宋迪和小五出現在了警戒線的中央。麵對連盡頭都看不見的人群，兩人沒有絲毫顫動。宋迪以警戒線為邊際，做出一張恍如巨人之牆的超大屏蔽網，將主基地和暴亂者徹底分開。
小五有些疲憊地靠在宋迪身上，嘟囔著：“好累，我好想回去……”
比起三百幽魂如噴氣瓦斯的靈能感染，小五就像是核輻射，一瞬間，所有人都被他的感受刺穿，仿佛一瞬間百萬人化為一體，發出如有實質的歎氣聲：“好累。”
“走吧，走吧。這有什麽好弄的。遲早會結束的……”人群中逐漸出現這樣的聲音，並且離開的人也越來越多，看來解散之勢不可阻擋。
一個變數阻止事態進一步發展。在三百幽魂中，有一個幽魂暗自發力，使用了一次強有力的靈能爆破，他周圍的數百人瞬間倒下。
“靈能爆破！”人群中發出大吼，“不要後退啊！是他們在使用靈能攻擊！大家清醒過來啊！這是零計劃的小伎倆啊！”
“怎麽回事？”
“前方好像很多人一起暈倒過去了。”
“靈能攻擊？他們混到我們裏麵來了？”
人群一下子如油鍋一樣炸了開了，離開的人聽見躁動，紛紛走了回來。
“是誰放的爆破！”幽魂的共享意識空間裏，發出嚴責的喝令聲。
“不知道。剛才有一瞬間偵測到了敵意。但馬上就消失了。”幽魂討論道，“所有幽魂集合，這件事件必須弄清楚！我們中誰是叛徒！”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龍敢和彭驥達到了人群邊緣。
龍敢：“有人使用靈能爆破，難道有天生靈能變異者？”
彭驥：“不清楚，總之救出宋迪小五再說。你打算怎麽弄？”
“當然靠我強大的速度。”龍敢自信道。結果他剛擠進人群，就捂住胸口喘息起來。
“你怎麽了。”彭驥問道。
“你在這不要動。小五的能力有點麻煩，我要戰一回。”龍敢深吸一口氣，渾身繃緊，發出尖銳的聲音說：“十六倍！”
龍敢猛一蹬腳，鞋子直接脫落，在空中旋轉了七八圈才落下，他則眨眼間跑出去了五六十米。遠看隻覺一個人形炮彈轟的飛了出去，沿路的人隻覺一股風吹過，連反應都沒有。
集結完畢的幽魂部隊察覺到了龍敢這非同尋常的動向，立即開啟靈能爆破定向轟炸起龍敢。而龍敢如遊龍一般，以殘影為軀幹，極速飛飆的人形戰車為龍頭，飄灑地走位，躲過了連續不斷的轟炸。這時他離宋迪不過200米的距離了。
“敵人的目標是小五，所有人準備蓄能，大型靈能炸彈準備，以小五為半徑200米的區域全殲！聯係宋迪，讓她在攻擊同時守住小五！”幽魂部隊集體意識說，“爆！”
大股靈能匯聚成流，如電流般炸向小五。宋迪的屏蔽膜也收了起來，幾乎與靈能炸彈同速，緊緊包住了她與小五。
但龍敢比這兩者都要快，他強行衝到宋迪與小五之間，兩手一抱，將二人緊緊鎖住，立即逃跑。
但龍敢過於小看了小五的力量，當他觸碰到小五的一瞬間，感覺極度疲倦，像是連續戰鬥了三天三天，整個人都要化成史萊姆。
二人靈能炸彈已經近在咫尺。看來幽魂部隊也是不管是否波及民眾，一心一意要保住小五。
龍敢有些慌神，他若繼續強化至六十四倍，或許能單獨逃跑，但手中宋迪小五可能會承受不住他野蠻的加速度，指不定會被攔腰斬斷。而且自己出現地太突然，宋迪都還沒反應過來，更別說認出自己並為自己撐起防護罩。
難道要先跑？
龍敢已經擺好了姿勢，準備撤離。但腦海中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別怕。帶走他們。”
龍敢在0.1秒裏理解了這句話，並在0.1秒後，看見一足球場大小的人齊刷刷地倒下——炸彈先爆了！
龍敢即刻抓起兩人飛奔起來，速度雖然比之前慢上一半，但也是肉眼難及的速度，其間，暴風驟雨般的靈能炸彈不減反增，數枚爆彈炸到了龍敢身上，本來就被小五弄得疲憊不堪的他終於是停了下來。
“龍敢！”宋迪反應了過來，立即將三人屏蔽起來，並給小五一個格外隔離層，“你沒事吧？”
龍敢如瘋狂搖擺的撥浪鼓一樣搖搖頭，重新站起來，抓著兩人飛起戰場。而這時，在人群中匯集的幽魂部隊。
幽魂一隊：“感覺不到他們的靈能氣息了。宋迪他被要挾了，或者說，叛變了。”
幽魂四隊：“不僅如此，我們之中也有叛變者。剛才的炸彈有人提前引爆了。”
幽魂五隊：“但我現在感覺我們之中沒有叛徒。”
幽魂一隊：“不一定，如果他能瞬間轉變性格的話……”
一個聲音突兀到：“例如這樣。”
一名幽魂抓住身旁兩名隊友，而隊友仿佛被寄生般死死地抓住了周圍戰友的肩膀，如此傳遞下去，一下子所有幽魂都被扣住了肩膀。
“他是葛利馬！”三百幽魂全被拉入意識空間，陣營一下顯現出來——一邊是葛利馬為首的大約四十來個幽魂，一邊效忠主基地的兩百五十多幽魂。
“他已經洗腦了四十多人了。”
“開啟屏蔽，靈能爆破攻擊！”主基地這邊的幽魂凝成一股神，張起如碉堡般的渾厚的屏蔽膜，並如加特林機關槍似發射炮彈。
“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葛利馬微笑道，在他身後忽然湧出上萬空白靈魂，如同磚塊般壘成了龐大的護衛城牆。不僅如此，湧現而出的靈魂似乎無窮盡，如冰雹般砸向對麵。他們的靈能屏障脆如花瓶，頃刻間消失得一幹二淨。葛利馬穩步向他們走去，對每個幽魂輕輕一點，他們就沉沉睡去，而他們的靈力，則全都流入葛利馬體內。
一旁，龍敢將宋迪小五送到了彭驥身邊。
“這麽快！”彭驥驚訝道。
“#￥……&*”龍敢嘴巴飛快道。
“啥？”
龍敢無語地抿上嘴巴，在地上寫到：“快，刪除信念。”
彭驥看後，把手搭在小五身上，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彭驥怎麽也變成我們的人了？”宋迪疑惑道。
龍敢指了指嘴巴，飛速地搖搖頭，居然產生了電風扇的效果。
不一會，小五迷糊地睡了過去。彭驥朝二人點點頭：“快回去。幽魂部隊不知道怎麽了。”
“恩。”龍敢唯一能回複的，或許隻有這樣的單音節詞。他扛起小五，幾人快速離開戰場。
幽魂部隊這邊再次騷亂起來——騷亂的不是他們，而是圍觀的群眾。
幽魂部隊300人肩搭著肩圍成了一個複雜的網絡，一動不動地杵在人群中，像是進行儀式的宗教徒。
好奇的人前去拍打幽魂，卻在碰到的瞬間昏了過去。這一下，周圍的人開始拉開與幽魂的距離。
“他們是零計劃的人！網站更新了資料，他們是新製作的變異兵！”圍觀的人開始叫起來。並有人嚐試抄起長棍敲打幽魂。
而幽魂並沒有反應，繼續如雕塑般站著。
幾個赤膊男子拿著砍刀擠出了人群，繞著三百人可笑地看著，手上的刀囂張地指著，罵道：“故障了！腦子出問題了！這就是下場！”
說著，他們砍了下去。
令他們意外的是，這刀真的砍了下去，刀刀進肉見骨，鮮血撒了一地，而這三百人依然一動不動。
這場麵讓這幾個混混都有些不知所措，幹脆大笑起來，慫恿人們一起上。
這時在幽魂最中間的位置，一名士兵閉著眼走了出來。站在了混混麵前。此情此景，周圍群眾紛紛讓出了個大圓，混混發顫地看著這個幽魂。
“怕什麽！”這個混混也是鼓足了膽，估計是刀上的血還熱乎，周圍人的視線還很焦灼，他這輩子也沒這麽荒唐過。他抄起刀對著士兵就是一刀。
這一刀給足了氣勢和力量，混混緊盯著士兵，提防著對方可能的反擊。令他意外的是，士兵完全不躲不讓，生生地吃了他這一刀，士兵肩膀被砍出一道東非大裂穀般的傷口。
“啊啊！”
混混忽然捂住自己的肩膀大叫起來，在地上翻滾著，“痛痛痛！好痛啊！”
士兵默默的拔出肩上的刀，一副沒有感覺的樣子，反倒是混混像被切成兩截的蚯蚓，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著。
士兵：“死前，還是給你等價的教訓。”
“啊！”混混痛出了眼淚，他從口袋裏取出一把彈簧刀，狠狠地對士兵說：“可惡的變異者，去死吧！”
混混高舉小刀，對著士兵脖子猛地紮去，刀子深深沒入了脖子裏，血液汩汩的從破口處湧出，但士兵依舊沒有動作地站著。而混混絕望地捂住脖子，驚悚地看著士兵，默默地倒下了。
圍觀的人害怕地退後，留出了個巨大的空場。空場中，士兵張開雙臂，閉眼望天，像是在說什麽。
忽然開闊地上所有人都聽見一個聲音：“大家，走好。”
下一秒，以士兵為原點，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倒了下去。方圓一公裏內，居然沒有一個站起來的人。
他們不是暈了，而是死了——被一發強而有力的靈能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