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突入 上

當晚,杜途趁著小小熟睡偷偷跑到山上,意圖發現什麽。

果不其然,杜途很快察覺,這個地方他好像來過!一路走去,一些熟悉的景物陸續不斷地冒出,例如一些奇特的長條形樹葉,一顆倒在幹枯河道上麵的樹,等等。

這使得一切對於杜途而言又朔迷離起來:“莫非我來過這裏?”

杜途打起精神,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不過他低估這砂鍋的大小,餓不,是樹林的大小。半小時後,杜途徹底宣布迷路。山林那麽大,樹還那麽密,一個體態困乏的人想要在一夜之間玩轉,不是妄想是什麽?

無奈,杜途隻好暫時撤退,擇日再來,雖然這也花費了大半夜的功夫。

於是乎,第二天晚上,杜途再次來到山林。這一次,他索性向深山處走去,沒想到翻過一個山頭後,他真的發現了目標!

一個基地!十分老舊的基地!它占地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坐落在山穀中的一處平地。建築物的主體是瓦灰色,上麵還覆滿了各種爬藤,放眼望去,它仿佛被森林吞噬。

杜途很仔細地觀察,視野中,幾班崗哨持械巡邏,隔大半會有一輛滿載各種叫不出名字,奇特而精致的器械的軍車開來。

秘密研究所?杜途的第一印象是。

軍隊,深山,神秘。這些詞混雜在一起,完美地形成了答案。

沒錯,確實是個研究所。

但是……很明顯,從外觀上看,這個研究所已經被荒廢了很多年,這是為什麽?

莫非是實驗失敗了?

杜途再次看了一眼那些從軍車下卸下來的奇怪儀器,這些儀器看起來十分先進,同時外觀上看還很新,不可能是很久以前的東西。

那麽就很簡單了,杜途心想,實驗不僅僅沒有失敗,相反,應該是大大的成功!從這源源不斷運送過來的器械可知,實驗正在繼續。可以想到原來這裏的器械,硬件,研究人員,場地,供給,機密程度遠遠不合要求,所以建立了一個新的研究基地,而且還建在了附近。

這些儀器來自新基地的,因為重要,需要必須第一時間轉移。

如此考慮,在這樣的小城裏,一個機密的研究所還能建在哪呢?稍微想想就知道是在地下,姑且假設新基地叫地下基地吧。

杜途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推理裏,或者說也是他一貫的聯想。

過了好一會,杜途才從幻想中回來,想到:但這和我的異象有什麽關係麽?

杜途皺著眉頭,看著下方來回走動的士兵,不知所措。

沒有發現那架直升機。

杜途的眼睛掃過研究所的操坪。

來錯地方了?杜途點點頭,他寧願相信自己是鬼上身,也不願相信軍方會跟這種無厘頭的東西有瓜葛。不由地,杜途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就是這個時候!

“怎麽,就要走了麽?”一個聲音突然在杜途的腦海裏想起!

“啊!”一個踉蹌,杜途被突然傳出的響聲嚇倒在地,“誰!”

“別急,你可要小聲點,不然就會被發現了。”又是那陣幽靈般傳出的聲音。它仿佛直接在腦海裏說的,“你先冷靜下來。”

杜途狠狠地咽下口水,雙拳緊握,警惕地環顧四周——陰暗的森林裏除了樹還是樹,甚至連點風都沒有,聲音除了心跳還是心跳,詭異!

“我不想傷害你,不然,剛剛就能殺死你。我隻是想告訴你,你身上出現異常的原因。”

“異常?”杜途警惕重複二字,手上還有頸部開始陣陣發麻。

“沒錯!你早就發覺了不是麽!靈的力量!不是麽,杜途?”

可惡!青筋因憤怒和緊張而暴起,甚至腳趾都被狠狠地攢緊。這是何等的無力!他對我的姓名,我的情況似乎都知道,而我現在連他在那裏和我講話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誰!你給我站出來!”杜途狠狠地吼道。

“好吧,如果你已經承認你身上那些異變是事實的話。”那個聲音不緊不慢地說著,每一個字都讓杜途微微戰栗,“我是孤墳,孤獨的孤,墳墓的墳。還有我是站不出來了,因為……”

“因為什麽!”杜途隻覺得對方在故意拖延,嗬斥道。

“因為我已經死了,而且你也見過我。”

“開什麽玩笑!你是死人,我還是無常呢!我什麽時候還見過你!”舊舊的等待卻換來的是別人的玩笑,況且是在如此這般詭異的環境下,即便是杜途,也開始急躁不安起來。

“我就給你驗證一下吧,你與我的能力。”那個聲音終於響起,“為了讓你相信,所以你也先相信我一下吧。”

杜途害怕極了,他發現這些聲音並不是從耳朵傳進來的!而是直接在腦海裏響起!開始時,杜途慢慢踱步,不停地調換自己的位置。按道理,他聽到的聲音應該隨著距離的變化時大時小,有變化才對。但是,那人的聲音的卻始終沒有一絲變化!就好像這聲音是杜途自己發出來的一樣!這樣的感覺他已經受夠了!

索性,杜途開始向外奔跑,這種程度的聲音不會引起研究所崗哨的注意,或者就算注意到了,杜途也不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擺脫這個神秘人,或者說,幽靈!

一路狂奔!視野在這裏隻有五米左右,即便是月光都無法照射進來,在這樣的黑暗下,狂奔!

“啊!!不行了!”以最快速度奔跑的杜途體力消耗掉很快,不到一會兒就停了下來。

杜途無比警惕,他盡量略去“咚咚”的心跳和無法停止的喘息,掏幹淨了耳朵細聽周圍是否有追來的腳步聲。

咚咚,咚咚。半分鍾過去,杜途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沒有人追來!

太好……啊!杜途還沒來及僥幸,一個聲音就把它擊得粉碎。

“我說了,我已經死了,你怎麽就是不相信呢?”

又是那神秘的聲音,可是不同的是,現在這個聲音,杜途已經無法忽視,因為無力改變!

“我,我相信了,你……別再嚇我了。你要說什麽就說。”杜途靠在一棵樹上大氣不接下氣。

“好吧,那你先閉上眼睛,然後平靜下來。”

“憑什麽!”杜途像個彈力球,一壓就彈。

“閉上眼你才能看到我。這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嗎?要不你會來這裏嗎?”

這話說到杜途心裏去了,杜途緩下心來,閉眼說:“然後呢?”

慢慢地,杜途感覺自己身體有些異常,像是和什麽東西連接起來,和一個繩子連起來了……

“現在你不用眼睛,你也能看到我了。”

杜途閉著眼睛,眼前本應該是一片黑暗,可他的視野卻是明亮的。那是什麽?一團光?還是壓力?杜途感覺周圍正彌漫著一種氣息,這種感覺不是來自於鼻子眼睛耳朵的感官,這種感覺更像是直接在腦子裏成像。而且正如那人所說,杜途確實感覺有股熟悉的氣息。

突然間,那種感覺敏銳起來——如同在黑暗中閃起一盞亮燈,即便你閉上眼睛,他的光束也能穿過眼皮鑽進你的瞳孔,他的前後移動你也能依稀感覺到——朦朧卻明亮。

最後,杜途感知到了他,是一個藍白色的光球。

“杜途!感受一下這個!”

話音剛落,杜途再一次墜入無邊幻境,那是一片汪洋,藍白色的沙岸,藍綠色的海。海麵上無數水紋如流光如精靈,肆意穿梭。海水是那般澄澈空靈,變幻流動卻悄無聲息,眼前美景好比仙女在清歌,她輕鈴的音色滌**你的靈魂。

好美,這是什麽?

杜途看見海邊上站著一個男人,身體很清晰卻看不見他的臉,像是被迷霧阻隔。但一份情感穿透不可視的迷霧傳到了杜途這兒——是男子對這片碧波的癡迷。

男子緩緩踏入潺潺藍水。可所到之處,水像有靈魂一樣躲避著他——他明明踩在水中,卻沒有浸濕一絲一毫,海水卻如同被一層無形屏障阻隔著,避開了他——這片海在排斥他。

忽然,杜途心中像是被植入了什麽——是對這片海的共鳴,渴望,想一口氣囊括它。一種對這片海最純粹的欲望,比吸血鬼貪圖血液還純粹。

又是突然,杜途清醒過來。眼前的黑夜比起剛才的夢境醜陋得算是一種罪惡。

“你看見的光球就是我,你看見的海是死人的歸宿。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隻是靈魂而已,你相信了麽……”那聲音又一次在杜途腦中相應,隻是這次更加清晰。

“不!”

“這不能說明什麽,這算什麽證明?我不相信你,你想幹什麽?” 杜途狠狠地揮舞著手。

“你!真是固執。”那個聲音在杜途腦中直接響起,“我隻能這樣了,不知好歹的東西。”

然後……一股難以形容的威壓如同洪水一般撲麵而來。它是如此強大,杜途隻覺自己瞬間跌入深海,化身為一顆小小沙粒,全身被難以形容的壓力覆蓋著,巨大的壓力能輕易把他擠成了一個小球,痛苦!巨大的痛苦,比把人像水果扔入榨汁機中狂絞還要痛苦。這種痛苦——可是把一個人壓成一個小球!

“啊……”淒慘的叫聲在山間回**。

伴隨急促的喘息聲,杜途整個人完全軟癱在地上,麵部從剛剛鎮定可怕到現在的扭曲,僅不過短短2秒鍾。

“原來……是……你!在,直升機,你……想……”杜途用盡全力才憋出這句不完整的話,然後胸腔瞬間癟了下去。

“601951916……,這是那個研究所的中央管理室中主電腦的密碼。自己去尋找答案吧!那裏會有你想知道的——不,那裏有你渴望的。不然,你將再次體驗絕對的痛苦。”

“你!混蛋!”杜途狼狽地躺在地上,無力地咒罵。

而那個人,或者說那個幽靈,消失了。

“啊,啊,啊!”杜途用頭狠狠地砸向地麵,可無力的身體無法將頭在柔軟的地麵上砸出任何疼痛。

可惡!

……

第三晚,一個漆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夜晚。杜途坐在臨時避難所的**,小小就在他身旁安然瞌睡。他木木發愣,回想起昨晚的經曆。

“咚咚”杜途的身體突然震動起來。

“咚咚……”杜途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背部燃著如同**般灼熱的刺激,,血液瘋狂地翻騰,激**,帶來一陣一陣極致暢意,一瞬間連呼吸都充滿了快感。這快感來勢突然又無法阻擋,像是充氣的氣球,滿足到爆炸。

這不是“回憶殺”,避難所為了防止瘟疫,所有的遺體從第一天就轉移地點進行統一處理了。再者,這種感覺也完全不同於“回憶殺”,這是一種欲望,快感。

杜途耳邊全是“嘩嘩”的浪濤聲,視野被一片藍波碧空之洋所占滿。

這是幻覺。

不久,這種幻覺戛然而止,消失得無影無蹤。

杜途知道,這與昨天的孤墳有關。在他給杜途看來那幻景後,杜途沒有一刻不對它有瘋狂的占有欲,如同饑渴的男子對純情絕色的少女,無法阻擋。

“海……海……”杜途今天念叨最多的一句話,多到上廁所時,麵對地上的黃色**也同念咒一樣重複這個字。

不僅如此,杜途本打算當昨晚從來沒有發現山間有個廢棄的研究所,但大腦卻自顧自的想出一整套潛入的方案。更為詭異的是,昨晚整個人都虛脫到了極點,孤墳最後說的那串數字當時根本沒有聽。可醒來之後,那串數字就像咒語一樣在自己腦子裏念啊念,怎麽都甩不掉。

見鬼了!

杜途真想罵道。

在早上,杜途還問了小小一些關於周枝花的事情。也就是拉拉家常,問問平時她們做了些什麽,這一問讓他更加確信,他所看到的“周枝花的回憶”是真的!

“好吧,事情是有些複雜。”杜途像對讀者說一樣自言自語到,“但這難不倒我。”

杜途轉過身去看著熟睡的小小,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盡量讓自己的手順滑地溜過,然後他微笑道:“我會回來的。”

而後,他走出帳篷,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