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各懷所想

城主府上,在一位下人的帶領下,郭總鏢頭來到了城主書房門外。

下人向總鏢頭一拱手,示意要其在此等候,他去通稟一聲,總鏢頭自然沒有意見,但堂堂鏢局之主現在卻有點不自然了。

想到剿匪那天,本來一切還算順利的,在沒有山賊頭子的壓陣和領導下,隊伍從山下到山賊老巢一路暢通無阻,抵抗者殺,投降者抓。

山賊老三不想投降,被當場殺死。

老二見形勢惡劣,便采取了遊擊戰術邊打邊跑,想找個機會溜之大吉,怎奈剿匪部隊越打越勇,對其窮追不舍,最終還是被捕了。

老四卻是安然無恙,最為輕鬆,因為他一見大部隊衝了上來,便主動投降。

油嘴滑舌的老四為了能以功補過,在看到郭總鏢頭後,笑的跟花兒似的跑去奉承,主動將將背後勾當說了出來,絡繹不絕,生怕漏了哪句。

其實老四想多了,他就算不主動交代,之後也會被官府嚴刑逼供,所以罪名沒有減輕半點,頗為鬱悶。

而更為鬱悶的,恐怕還是聽了老四主動交代的郭總鏢頭吧。

正想到這裏,書房內傳出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原來是郭總鏢頭啊,快快請進!”

總鏢頭應言,也進了書房,在書房中間有一塊大大的屏風,剛才那位下人從屏風旁邊過來,他走過總鏢頭輕輕關上了房門,又重新站在了屏風一旁。透過屏風隱約能看見後麵有人,但看不清楚。

“郭天雄拜見城主!”

“哈哈哈,你我就不必如此了。今日我邀你前來,是履行我之前的承諾的。”言畢,下人走過屏風,拿出了一個木匣。

“萬萬不可,城主,郭某哪還有臉受此禮遇。”總鏢頭連連擺手,就是不肯收下,令下人也有點尷尬起來。

“嗯?郭老弟何出此言?”城主好像明白了什麽,但也不捅破。

“唉,都怪郭某教子無方,才釀出此間禍患。郭某請求城主大人看在郭某膝下僅有獨子,網開一麵啊。”郭天雄也不囉嗦,立即開門見山,跪下求情。

“嘿嘿,看來郭老弟已經知道了。知道也好,不過你也別急,你看我自始至終都未將他抓來,就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吧?”城主恍然,說道。

“多謝城主大人開恩!以後要是城主大人用得到郭某的地方盡管開口,郭某萬死不辭!”確定城主不會拿他兒子說事兒,郭天雄這下放心了。

“哈哈哈,有總鏢頭這句話,這陽城必然安穩太平。”

最終,郭天雄心裏這塊大石算是放下來了。

第二天清早,一直昏睡的鐵柱終於醒過來了,可他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好餓啊!白大哥,你給我留飯了沒有啊”,讓白光、青影又是高興又是無語。

數天後,三人傷勢都痊愈了,重新加入了訓練之中。

自從剿匪回來,鏢局的訓練場地就沒再出現過郭天雄的身影,但其身為總鏢頭,也沒誰會大起膽子胡亂猜測什麽。

這次三人能保全安危,已是萬幸,當他們知道總鏢頭將他們提拔為正式趟子手時,更覺得因禍得福。

又過了兩天,鏢局都圍繞著一個值得高興的話題熱議著,這次剿匪,隻有數人輕傷,算是絕對的完勝,為了慶功,總鏢頭安排下個月初六,參與剿匪的兄弟都去閑雲茶樓喝茶。

但名單中居然還有白光三人,這令三人摸不著頭了。

這喝茶沒什麽好高興的,但一提到菡萏舞坊的話......

有人無所謂,有的人卻覺得時間過的很慢,但無論如何,初六這天還是盼到了。

閑雲茶樓一樓大廳,這裏幾乎每天都是那麽的熱鬧,但今天不同的是,在場的茶客全是鏢局的人,明顯是被鏢局包了。

白光三人因為是趟子手,地位較低,故而和其他趟子手都隻能在後麵找位子坐。

在第二排坐著的都是鏢師,位置已是不錯了,但第一排更羨慕眾人,那是幾個鏢頭的位置,但現在眾人早都到齊了,還是沒見到總鏢頭。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這些日子,郭天雄一直將他的兒子盯地緊緊的,又是懲罰又是說教,知道郭天雄的怒氣難惹,郭夫人縱使寵溺兒子,也不好勸阻。

此刻在舞台上表演的,是幾個樂師藝人在演奏樂曲,並非菡萏舞坊那群舞姬,她們正在後台做著最後的準備。她們已然穿好了舞裙,配端了頭飾,就等著這一場一結束,她們就可以登場了。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筱蝶的身影了。

縱然她的容貌平凡之極,縱然臉上還有著那道連胭脂水粉都遮不住的痕跡,此刻的她卻是自信滿滿,毫無憂慮。

因為她知道,隻要上台表演不出差錯,就會得到眾人的誇讚和掌聲,即使她知道,那些茶客絕不會將火熱的目光在她這裏多停留片刻,但她已經知足了。

終於,上一場演奏完畢,舞姬們一一上場了。

待菡萏領著舞姬們一亮相,下麵,一直規規矩矩的眾人便突然間一陣歡呼雀躍,鏢頭和鏢師們也沒阻止,免得傷了興致。

隨著一旁的樂器聲響起,舞姬們翩然起舞,下麵眾人又驟然自覺安靜,但小聲地討論卻是有的。

有的在說哪位舞姬的身材很好,動人心魄,有的在說哪位長得最美,怕少瞧了一眼,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白光這桌,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一位平常相處相當熟絡的趟子手,但此刻也顧不得聊天,死死盯著舞台就沒移動過視線。

白光此前和青影他們一直過著漂泊流浪的日子,入了鏢局也都隻專心訓練,如今見到舞台上這群婀娜倩影,舞動的美輪美奐,也心中感歎這次沒有白來。

全場最淡定是青影,他一會兒看向舞台,一會兒悄悄看向白光,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裏在想著什麽。

他這頻繁的視線轉移也引起了白光的注意,白光一轉首,和青影的目光巧合的一對視,嚇得青影立馬又看向舞台,又端起茶杯放在嘴邊,一點點抿著茶,待白光也看向舞台時,他才放下茶杯。

白光和青影相處很長時間了,平常也有發現青影會經常不時地盯著他,但他隻覺得可能是青影天生膽小,又無依無靠,所以才養成的依賴習慣,故而對此也沒說什麽。

但青影現在心裏卻波濤翻滾,滿心想著“如果我是......如果我是......”,可就是不知道“如果”後麵應該是什麽,此刻的自己到底希望如果什麽呢?

曾經和白光初次見麵的那天,那一閃即逝的記憶,總是讓自己經常像這樣希望著,幻想著。

同樣幻想著的,還有鐵柱。

舞台那麽多人,而現在在他眼裏的隻有一人,那就是全舞坊最美的菡萏。

雖然以前在他楊奶奶的照顧下過著無憂無慮、不問世事的日子,但在後來和白光一起經曆了世間種種,漸漸成長了起來,如今也是十六歲的少年,情竇初開也屬正常。

他幻想著“如果我是有錢人的話,一定向菡萏姑娘提親,讓他過上好日子”。

隨著時間無情的推移,這場舞蹈終是結束了。

場下一片掌聲嘩然而起,這一刻,也正是筱蝶最期待和安慰的時刻。

隻見場下茶客掌聲雷鳴,歡呼起哄,時有高呼“再跳一曲”者,將氣氛帶入**。

今日是鏢局包場了的,這舞蹈自然不止一場,不過要看下一場,也得讓舞姬們下去休息片刻才行。

而正當舞姬們準備下台時,隻聽“啪嗒”幾聲,一群穿著各異的人破門而入,行動有序地將在場鏢局的人團團圍住。

見此情形,前兩排的鏢頭和鏢師憤然而起。

“爾等何人,敢來鬧事?不知此地已被本鏢局包場了嗎?”說話的是一位馬姓鏢頭,身高體壯,滿臉絡腮。

如同完全沒聽見似的,鬧事者仍然圍著眾人站立不動,但看姿勢,並沒有要馬上動手的意思。

此時,從門外並肩進來了一男一女,竟然是追風、捕影二人!

別人不認識,但台上的舞姬們卻個個如臨大敵,紛紛向前兩步,擋在菡萏和筱蝶前麵。

“是他們!”筱蝶緊張地拉著菡萏的手說道。

“別怕,有姐姐在!”菡萏安慰道。

而此時,一直在茶樓後院的掌櫃也聞訊趕來,是一位甲子年紀的老人。

待看清楚追風、捕影二人後,也神情緊張起來,兩隻手悄悄地伸進腰包,各自握著一個圓形的東西,死死盯著二人,以待時機。

“包場?哼!你算個什麽東西,這舞是你能看的嗎?你就是把命賣了也不夠包!”捕影冷冷掃過眾人,不屑說道。

“你!敢惹我正陽鏢局,是要開打嗎?”

“不要,諸位還請坐下,他們是衝著我來的,此事我來處理吧!諸位還請稍安!”菡萏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可堂堂正陽鏢局讓人這般欺辱,鏢師們怎麽也容不下這口氣,雖不再言辯,但也不曾坐下,眾人與鬧事者對峙著,隻待局勢一僵便號令動手。

正當兩撥人對峙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從茶樓大門外傳了進來。

“哈哈哈~~,真是歲月催人老啊,才幾年不見,劉老的白發又多了些許啊!您還是快快放下那幾顆雷震彈吧,小侄可受不起這等大禮!”

“什麽?雷震彈!公允大人怎麽不早說?”追風、捕影向後一躍,迅速退回一大截,心裏還一陣暗罵。

“趙公允!”聽出了是趙公允的聲音,劉老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雷震彈,雙手背於身後,不再做什麽抵抗了。

“公允......”菡萏也喃喃自語,知道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接著,一個年輕的身影緩緩走進茶樓,正是趙公允此人。

“你讓我找得好苦啊!居然還跳舞給這群平民百姓看,這要是讓聖上知道了,你覺得他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我的——妙菡公主。”

“妙菡公主?”

“什麽,公主?”

“天啦!妙菡,菡萏,難道就是菡萏姑娘?”

一時間,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不敢再與圍困他們的人對峙了。

若來人言語屬實,能找公主的,肯定是官差甚至是宮裏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