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無塵：重整門風靠老夫
風雪過去，白無塵抖落覆了一身的積雪，靜靜看著望鄉台的遺跡。
見到師父的動作，徒弟們也紛紛抖落積雪，恢複自己的盛世美顏。
大師兄崔浩天走了兩步到白無塵跟前，故作擔憂道：“哎，也不知道小師弟此行是否順利，去到陌生的東華界，會不會遭人欺負，會不會受氣，會不會過得不開心。”
白無塵瞥了一眼自己這大徒弟，“你還擔心他受氣？他不欺負人就好了。”
“也是，逍遙鍾和長生塔都在師弟身上，除了那些隱世的老不死，也沒什麽人能奈何得了小師弟。”崔浩天說道。
“那你還說什麽。”白無塵道。
崔浩天解釋道：“我不是見師父您擔心嘛。”
“嗯？”白無塵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崔浩天，“我有擔心？”
“有！”崔浩天瞅了一眼自己師父，“師父，您就差在左臉寫一個‘擔’字，右臉寫一個‘優’字了。”
“嗯？”白無塵翻手現出一麵鏡子，對著鏡子自顧自照了起來。
“誒，為師老矣，還是這麽帥氣。”照著照著，白無塵感歎道，又被自己驚豔了。
“咳！”白無塵咳嗽一聲，隨即麵容一變，冷臉道，“為師麵無表情，哪裏透露有擔憂了。這逆徒終於走了，為師開心還來不及，怎會為他擔憂！”
“嗬嗬嗬！好歹我是師父您大徒弟，跟您最久。”崔浩天一臉不信的樣子。
“嗬！”白無塵一聲冷笑，然後伸出大巴掌。
“師父！師父！您老人家這是作甚！要不得啊！師弟師妹們看著啊！留我點麵子！我可是代掌門！代掌門！您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哎！師父！師父！”崔浩天見勢不妙，連忙後退，他又想起了久違的被師父大耳瓜子支配的恐懼。
“嗬嗬嗬嗬！”白無塵冷笑，一巴掌拍去，一道掌風勢不可當地拍在崔浩天身上，崔浩天啊的一聲慘叫，直接飛天栽進雪堆了。
崔浩天捂著腰從雪堆裏爬起來，不滿地嚷嚷道：“啊喲呀！師父你好偏心！好雙標！敲師弟腦瓜子這麽輕，拍我腰子這麽狠。”
“輕？”白無塵目光輕蔑，“敲你師弟那下，擱你頭上，咱兩師徒就要陰陽兩隔了。”
“哦。”崔浩天這次沒有頭鐵嘴硬了。
白無塵環視一周，眼神掃過自己的一眾徒弟，徒弟們看見自己師父目光掃來，連忙收起看樂子的笑臉，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心觀腳，一個個瞅著地麵，不敢直視自己師父。
這一眼，徒弟們的道行修為一覽無餘，說實話，白無塵有些，不，是非常失望，一個個的，少說也修行了三四十年，居然都還有身處還丹境界的！
曾經叱吒風雲，威震東華大界的逍遙長生門，就算淪落昆侖界依舊手握一座洞天的逍遙長生門，嫡傳弟子修行了三四十年居然還是還丹，丟人啊！
白無塵臉瞬間就垮了下來，一臉寒意，刺得這群帥哥靚女們渾身不由得一個哆嗦。
修行有三界九境二十七關，三界為煉氣、修真、修道三界，三界中人可稱為煉氣士、修真者、修道人。
煉氣三境，養氣、開脈、還丹；修真三境，種道、玉液、金丹；修道三境，抱胎、陽神、渡劫。
自己和許怖白都是第六境金丹境，已是修真盡頭，可謂真人的存在。而自己其餘這些弟子，除了大徒弟崔浩天是玉液境，其餘大都是種道境，甚至還有一個還丹境。
白無塵不禁皺起眉頭，憋了又憋，終於忍不住罵道：“為師這才退位幾年，沒有時時督促你們修煉，你們小師弟都金丹了，你們才什麽修為！”
“特別是你，林瀟子！”白無塵指著躲在最後麵的短發美少女，“你雖是小師妹，但比你師弟還早修煉三年，怎麽才還丹境！還有你，顧翰之！你身為二師兄，怎麽還是種道三關！你都在種道境停留多少年了！”
和陽光帥氣的大師兄不同，顧翰之氣質偏向溫文爾雅型，他無奈地攤開手，“師父，這幾年小師弟修為越高，天地壓製反而越狠，大師兄幸虧破境的早，不然也破不了。這幾年，我們這幾個兄弟姐妹都沒一個破境的。”
林瀟子作為小師妹，她就比許怖白大三歲，正是塊金磚，可惜許怖白手握金庫，不稀罕抱。
聽到二師兄這樣說，林瀟子急忙點頭：“是的，師父，就是這樣！不是我不想破境，你看我積累都多厚了！”
聽到顧翰之和林瀟子這般說，白無塵消了消氣，不過依舊冷著臉，“你們小師弟離去了，天地壓製自會慢慢消去，你們盡快破境，老老實實修行，少花心思在什麽音什麽手上糊弄凡人！”
“是！師父！”一眾徒弟整齊應道。
白無塵眼睛一撇，就知道自己這些徒弟在想什麽，不過他默不作聲，心裏不知謀劃著什麽。
“嗬！你們小師弟慣是個闖禍的，等他回來，不知引來多大禍事。”白無塵嘴角勾起，來了個老帥哥版本的龍王冷笑，“此番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如果抓不住，那就等著道消身殞吧。你們，好自為之。”
說罷，白無塵也不管這些徒弟，轉身離去，一步千米，踏雪無痕，轉瞬間就消失在茫茫雪山中了。
師父離去，這群師兄師弟，師姐師妹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齊齊看向還捂著腰的大師兄崔浩天。
“看什麽看，還不修煉去！”崔浩天凶道。
“嗯嗯，修煉修煉，不過先發給朋友圈先！”這群師弟師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了手機，將崔浩天苦著臉，捂著腰的模樣瞬間拍下。
“臥槽！”崔浩天連忙如同惡虎出山撲向自己這群師弟師妹，“快刪了！不準發！不準發！”
“哈哈！大師兄遲了！”林瀟子修為雖低，但手速最快，隻見她得意揚揚地亮出手機屏幕，“號外號外！瀟灑大師兄崔浩天晚節不保，捂腰苦臉不堪鏖戰！大家快來看呀！不爆不要錢！不爆不要錢！昆侖洞天的兄弟姐妹們喲，快來點讚喲！快來點讚喲！哎呦！師兄你怎麽敲我！”
崔浩天揪著林瀟子頭發，抓住林瀟子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大栗鑿，“這叫槍打出頭鳥。師弟師妹們快來看喲，快來瞧啊，傻逼小師妹招惹帥氣大師兄，槍打出頭鳥小腦袋慘被爆鑿！”
林瀟子抗議道：“嗚嗚嗚！師兄你好過分啊！揪我頭發敲我腦殼！我要發小X書，我要掛你！網爆你！”
“小師妹莫怕大師兄，掛他！狠狠地掛他！我開十萬個小號支持你。”有師兄拱火道。
“大師兄加油，師妹我支持你！朋友圈已發，小師妹的又一黑曆史，桀桀桀！”有無良師姐亮出了自己的朋友圈。
“大師兄這才上位，這門風……誒！還不如小師弟在的時候呢。”二師兄顧翰之站在人群之外，搖頭不已，然後優雅的拿出手機，拍照，發朋友圈：上古魔門恐怖至斯，掌門繼位慘遭眾欺！嗚呼哀哉，德不配位，還不禪讓，更待何時！
眾人吵鬧間，渾然不知他們的師父，冷麵逼王白無塵正隱身漂浮在遠處的風雪之中，冷眼旁觀著峰頂的鬧劇。
“嗬！還是得我再度出山，重整門風啊！”
這群徒弟還不知道，就因為自己一時之舉，從此……以至於許怖白回來之後，直接被師門變化驚呆了。
……
哦哦哦哦！
汪汪汪汪！
雞鳴犬吠聲，山中起炊煙。
梯田流水過，安樂似桃源。
且說百華域西南部有一國度，喚作青嵐候國，國主為青嵐侯青嵐真人，是一金丹修士。
青嵐國西境，又有一安西道，乃是征服驅逐諸多“夷族”開疆而來。
安西道中有一哀夷州，曾為“哀夷”領地，昔哉此哀夷已經滅絕得隻剩下一個名字傳世了。
哀夷州西南有一青麓縣，夾於青山、麓山兩座大山之間。
青麓兩山規模不相上下，麓山東北-西南走向，長八百裏。青山西北-東南走向，長七百裏，青麓縣就在青山和麓山的夾縫之中。
麓山腳下，一個寧靜的小山村坐落在相對平緩的山坡上。村子被一圈三米多高的石牆包圍，石牆裏，一處處院落劃分整齊，前庭後院，中間是一棟棟木製樓房。
這些院落分成高低三排，順著山坡蜿蜒地坐落。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西下，金輝絢麗。石牆裏，家家戶戶炊煙嫋嫋升起，石牆外，一片片梯田青綠茂盛。
趁著天色還亮，田地裏還有不少男女老少在伺候莊稼。
他們穿著麻衣，衣物上雖有補丁，但並不襤褸，身體也並不瘦弱，反而一個個頗為健壯，精神抖擻。
男女老少明顯都有武藝在身，鋤頭一揚一落，鐮刀一揮一收，都有力之美學。
田間地頭還有許多稚童追逐玩耍，喜笑顏顏，著實一副田園牧歌景象。
梯田外圍，又是一圈齊腰高的柵欄，柵欄外還有一圈壕溝。柵欄內側，還有七八組身穿皮衣，手持長槍，背負弓箭的青壯牽著黃狗，三兩成群，來回巡邏。
此村名為麓山村，是青麓縣最西邊的村子。
安西道有一風俗，一村一姓，移村易姓。一個村莊，不管有無血緣關係，就都是同一個姓；移居到別的村子，也要拋掉原來的姓，改成這個村莊的姓。麓山村的村民，也都是以麓為姓。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麓山村背靠麓山，是個耕獵為生的村子，人人習武，民風彪悍。
然而這個武力不俗的山村，如今卻麵臨著滅頂之災。
“呼！”
忽然大地狂風起，便有黑雲遮日間。
狂風呼嘯，黑雲低垂，天色瞬間從黃昏切換為黑夜。
“轟隆隆！”低沉的轟鳴聲響起，村民們一個個心跳加快，胸悶不已，就好像走獸遇到了天敵。
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室內室外的村民，嚇壞了奔跑玩耍的童孩。
男女老少一個個呆愣原地，傻傻的看著遠處天際。
這時一個人高馬大留著寸頭，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壯漢反應了過來，連忙下令道：“快快快！都回去！都回去！護村隊各組注意防備！”
這壯漢看麵容不過二十歲出頭，正是當值的護村隊隊副麓達。
“是是是！”護村隊的青壯們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催促著在外的男女老鄉回去。
“情況不對，叔嬸快帶著娃兒回去！”
“大爺大娘，快快回去躲好！”
“爹，回去抄家夥！”
“娘！把咱家珍藏的大寶劍掏出來！”
……
務農的村民也不傻，抱著孩童一個不漏的迅速跑回村子裏。
“咚咚咚咚！”急促的鍾聲敲起，一時間整個山村都沸騰起來了。
“怎麽天變了！”麓山村的村長麓德正拉著村長老麓春在喝酒，天色驟然變化，兩人臉色一變。
低鳴聲響起，兩人都是足以抗衡開脈境的銅皮鐵骨武者，聽到這聲音同樣心慌的難受。
“不好！”二人對視一眼，急忙放下酒杯，雙雙起身，從屋內竄出。
一出門，護村隊隊長麓寧就帶人趕了過來。
麓寧也是個年輕的壯漢，比起麓達也就稍微瘦一點，不過麵相看起來比較斯文，像個讀書人。
看見麓德、麓春二人出來，麓寧上前問道：“村長，爺爺，這？”
“執行天字號計劃！”麓德低聲說道。
“什麽！”麓寧心神一震，天字號計劃就是老人堅守村莊，青壯分成數組帶著孩子從多條地道逃到麓山之中避難。
“形勢如此危急麽？”麓寧忍不住問道。
麓春也是低聲道：“孩子，我們估計是遇到魔修了！你不知道，魔修最是喪盡天良，邪惡至極！當年大亂，不知有多少村子被魔修滅族，雞犬不留！就是現在，不時也有魔修屠村的傳聞！別浪費時間，快組織人走！”
麓寧聽到自己爺爺這般說，臉色大變，不多廢話，轉身便走。
可惜沒走出兩步，空氣中就傳來了一道猖狂的邪笑：“桀桀桀！別費什麽心思折騰什麽天計劃地計劃狗屁計劃了，此處已被本座封鎖，本座就是要把你們一網打盡！”
兩人聞言臉色齊齊大變，仿佛吃了一坨保留著原味的九轉大腸。
“桀桀桀！本座來了。”陰惻惻的聲音再度響起。
隻見忽如其來的風暴籠罩著山村，天昏地暗間，遠處地平線上，一個黑色魔影伴隨著風暴而來，一看就不是善類。
黑雲滾滾，狂風呼嘯，天地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麓山村的村民們驚恐地望著天空，隻見黑雲之中隱約可見一道道紅光閃爍，一股股邪惡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什麽妖魔鬼怪！”有人驚恐地大喊道。
“魔修！一定是魔修來了！”有老者顫聲道，“魔修最是可怕！抽魂煉魄！無惡不作！”
“是極！”有同樣上了年紀的其他老者寒聲道，“我幼年之時，所屬村莊便是被魔修滿門盡滅！”
“快逃吧！”又有老者泣聲，“能逃出一個算一個。”
一群老人的這話嚇得其餘村民們倉惶逃命。
“快跑啊！”
“魔修來了！”
村民們驚恐萬分，拖家帶口的紛紛朝著村子外麵逃去。但是，他們的腳步被一道道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仿佛有一堵無形的牆，讓他們無法逃脫。
“桀桀桀！”
一聲陰冷的怪笑突然響起，響徹整個天際，震耳欲聾，就連山崩地裂般的震動都不能壓製。
“魔修來了！”
“快逃啊！”
“救命啊！”
村民們絕望地尖叫著，恐懼地看著紅光閃爍的黑雲和怪笑聲中漸漸顯現出的黑袍人影。
這人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麵容。然而邪氣森然，身上散發著強大的氣息，令人心驚膽寒。
“快！快點藏起來！”
麓達此時已經帶著在外麵的護村隊員回來，他一聲令下，護村隊隊員們強壓驚恐，迅速組織起來，將村民們趕回了各自的家中，關閉大門，點燃火把，準備抵禦魔修的侵犯。
“桀桀桀！看你們還往哪裏跑！”黑袍魔修猖狂地怪笑著，他手中拿著一根血紅色的長鞭，長鞭上閃爍著詭異的符文，散發著濃鬱的邪氣。
“啪！”長鞭一抽，便有雷霆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