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逍遙聖境洞中天
麓佘過來時，許怖白已經施展青聆術，神念化作一隻青鳥，提前過來查看了。
見到許怖白所化青鳥，苟順柳安率著四名神兵參拜道，“拜見主公。”
“起來吧，我們過去看看。”
“諾，主公！”
一鳥六神化作七道光進入一處昏暗的狹縫。
狹縫不過一人多寬，狹縫一直向下延伸，越下越暗，飛沒多久，就沒有了光線，一片黑暗。一直延伸一二百米，突然光明重現。
狹縫盡頭，一個寬闊的岩洞陡然出現，可謂別有洞天。
岩洞為洞府常見的壺形，高有四五十米，直徑約兩百米，洞壁光整，呈水青色，顯然是人工開鑿。
洞頂有一條璀璨光帶，恍若星河，灑下清洌光輝，照亮岩洞如晨昏。細細一看，那條星河卻是一顆顆鑲嵌在洞頂上的夜光石。
這些夜光石不僅散發著光芒，同時還散發著淡淡的靈氣，雖然不多，但也讓整個岩洞的靈氣，都較外界更為濃鬱數倍。
岩洞裏，有一片高低錯落的亭台、院子和閣樓，形成連綿的建築群。這些建築木石結構，形態各異，仿佛童稚隨手捏就。
比如亭子就有八角亭，圓亭，方亭，雙層亭，三層亭，有直有斜有拐有歪，等等等等，多種多樣。
至於閣樓稍微好一點，還算規整，幾乎每座閣樓的四角吊著著一串串夜明珠，熠熠發光，襯托著閣樓光芒璀璨。
閣樓亭台院落之間，可見十幾隻咕咕妖或展開翅膀，或縱身飛躍，在其中歡快的飛撲騰躍，嬉戲打鬧，可玩得不亦樂乎。
再看建築群的西北角，又有一間方方正正的兩進院子，在這群亂哄哄的建築中規矩的不尋常。
隻見前院有間大堂，布置著像學堂，似乎也是學堂。
大堂有匾額，書曰：三問學堂。
學堂正中一張教案，教案背後，掛著一副字，上書：天地良心。
字跡端莊工整，規規矩矩。
學堂下有幾排書桌，書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左上角還有著一個小書架，放著幾本書。
隻是更吸引許怖白目光的是，這些教案和書桌，靈光內蘊，頗為不俗，竟然都是靈材！
豪奢！
咿呀一道開門聲，學堂後院三間房屋正中的主屋突然推開了門，一中年男子從中走出。男子後麵，還跟著一位身姿婷婷嫋嫋，胸前鼓鼓囊囊的二八少女。
男子神貌俊朗，儒雅溫和，著實氣質不俗。
少女前凸後翹，波濤洶湧，真是好大妖孽。
男子不緊不慢地走出後院，來到學堂。
少女款款蓮步，搖曳生姿，盡顯傲人本錢。
隻是少女膝蓋紅腫，委屈的小臉蛋上猶有淚痕，令人難免不去想，這剛剛從同一房間出來的男女，究竟是什麽關係，方才又做了什麽事情。
學堂前院有棵樹，這樹幹幹枯枯，落得隻剩樹幹樹枝，不見一片葉子。
樹下有池，池邊有台，台畔有座。
這是岩洞裏唯一一棵樹，也是唯一一口池子。
樹上有鍾，鍾旁有椎。
這鍾和椎，竟都是靈材。
男子走到樹下，拿起椎，敲了起來。
當！
當！
當！
鍾聲悠揚，響徹洞窟。
“上課了！上課了！”
“快回去上課！”
“回去上課！”
“別拉我！”
聽到鍾聲響起，在閣樓裏玩耍的咕咕妖們叫嚷起來，聲音有的稚嫩如童稚，有的清脆似少年。
咕咕妖紛紛停止嬉戲，一溜煙地飛撲到學堂來，隻是上學路上還不忘拉拉扯扯，鬧騰不休。
洞窟不大，眨眼功夫，咕咕妖們回到學堂，安安靜靜地蹲坐在椅子上。
望了一眼洞口方向，男子也走回了學堂，少女拽著衣尾，沉默的跟在其後。
學堂裏，咕咕妖們齊齊蹲坐在書案前，看見男子和少女進來，起身行禮道：“老師好！大師姐好！”
男子走到教案前說道：“同學們好！”
少女則在男子背後站著，默默無言。
男子坐下來，咕咕妖們才蹲坐下來，書案低矮，恰好便於它們書寫。
書案上已經擺有課本，不必說，課本也是靈材作紙，靈墨書就，一個字，豪奢！
男子開始上課。
先是尋常的朗誦，朗誦的都是一些勸善向道的文章。
朗誦之後，男子卻並不直接講課，而是站起來，向學生們發問。
“同學們，往聖有雲：有情生靈，先天開竅為人，後天開竅為妖，是故同學們皆為妖也。”
“可同學們有沒有想過，自己確實為妖？”
“所謂妖者，異於常也。”
“但異於常便是錯麽？”
“世上凡人居多，尤其原人中，凡俗是多數，修行者便是異於常。”
“修為愈深，愈異於常。如此，修行者皆為妖？”
“同學們，你們何以見？”
男子含笑提出一連串的問題。
聽到男子接連的問題，生性好動的咕咕妖們立馬就喧噪起來。
“老師老師，我們就是妖啊！”
“老師老師，他們才不是妖呢！我們才是妖！”
“老師老師，他們那麽可怕！就算是異於常也是魔！”
“老師老師，我們憑啥不能是人？”
“是人有啥好處？妖不更加厲害嗎？異於常！”
“可人裏麵的修行者更厲害啊！”
“老師不就是人嘛！人可厲害了！”
……
男子壓壓手，示意安靜，爭相發言的咕咕妖們立馬安靜下來。
“同學們，剛才有位同學問得好，同學們為什麽不能是人？”
“老師以為，同學們都可以，且應該是人！”
“老師以為，人者，仁也！懷仁善之心，行仁德之事，方為人！”
“而什麽是妖？”
“曾有聖人雲：善覆為妖。”
“妖，是善傾覆後之惡！”
“故老師以為，有情生靈，無論先天後天，開竅之後，仁善為人，邪惡為妖！”
“異於常非妖也，惡於常方為妖！”
老師的一席話，可謂是讓這群咕咕妖且驚且喜，振聾發聵，打開思想，大開眼界！
“嗚嗚嗚！老師說得太好了！”
“異於常非妖也！惡於常方為妖！”
“我們雖然異於常，但我們從來沒有傷害過人，也沒有傷害小夥伴們！所以我們是人！不是妖！”
“老師老師，我們以後就是人，不是妖了對不對！”
咕咕妖們齊齊望著男子，眼神裏充滿了期待。
男子卻微微一笑慚愧道：“這隻是老師個人之觀點，還需要世人認同。”
男子忽然轉頭，看向許怖白所在方向：“掌門以為如何？”
“於本座而言，是人是妖，有差別乎？”
“異常非妖，惡常為妖，你這般說法，是要革掉本座人籍啊！”
一隻青鳥慢悠悠地扇動翅膀從角落飛出，玄光一閃，青鳥消散，出現了許怖白的身影。
看見許怖白現身，這群咕咕妖紛紛縮成一團，緊張地嘀咕著，“這是什麽人？”“看起來好可怕！”“他就是老師說的惡常之妖嗎？！”
男子輕輕一笑，朝著許怖白拱手作禮道，“不敢不敢，掌門乃是魔頭，早已非人，哪需我等革除？”
許怖白眼一抬，“嗬，爾等怨念頗深啊。”
男子輕笑：“嗬！掌門魔威浩**，震懾萬裏，我等餘孽豈怎敢有怨念！”
“不敢？本座看是深得很呐！”許怖白睥睨，洞中氣勢一時壓抑起來。
咕咕妖們噤若寒蟬，不敢再語。
男子卻又是一笑，再次抱手行禮，“掌門魔功蓋世，在下有惑請教，不知掌門可否念在我等餘孽同主宗一絲香火之情，請為解答？”
許怖白偏了偏腦袋，“說吧。”
男子問道：“敢問掌門，可還視凡俗為人？在下很想知道，作惡多端，草菅人命，罔顧天良之徒，可視我等為人？”
許怖白冷笑，“嗬。”
“是否在掌門眼中，普羅大眾不過牛馬爾。隻需尋得一塊草地，就能夠自生自衍。”男子笑道，不過笑容裏盡是諷刺。
許怖白又笑了笑，“如今牛族馬族，可大都成為牛族，馬族之通人了。牛馬與人各異，人與牛馬何別？”
男子亦笑：“自然有區別，從前牛馬不如人，如今人反而不如牛馬。”
“說來原人自負地給予其餘同樣先天開靈之物種“通人”之稱，真以為通人們不曉得其中含義嗎？”
“隻是，原人又如何？沒了牛馬可壓迫，原人便成了牛馬。多數原人，能稱之為“人”？不過牲口爾！”
男子越說越快，越是激動，“著實荒誕可笑！”
“牛族馬族奮力抗爭而成人，原人反而淪為牛馬。還有些原人尤為可笑，自己成了牛馬，反而還不許他人做人！”
“哈哈！”
男子癲狂大笑，雙眼緊盯著許怖白，“掌門，為何人皆一人，而高下相傾，強者愈強，貧者愈貧？！”
許怖白沉默片刻，而後道，“人之道，損有餘以奉不足，孰能以有餘以奉不足。”
男子一眼望來，“天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以盈滿而長久？”
許怖白冷眼譏笑，“孰能以有餘奉不足者，唯有道者也。”
男子也是滿臉譏笑，“奈何這有道者，便是最大之有餘。”
許怖白不屑一顧，“爾等‘人間派’，依舊如此天真。”
男子反唇相饑，“主宗不也依舊頑固如斯，自以為能主宰天人，自為有道。”
“嗬，看在你命都沒了的份上，就不跟你一般計較了。”許怖白難得的退讓了，畢竟，眼前這別派同門已經不是“人”了，他作為掌門，自然要大度些。
男子不以為意，“門中向來不是認為人魂方為人之根本，修行至後，也須將天地二魂還歸天地，人魂獨據人軀，全掌七魄。我今雖喪天地二魂，人魂仍在，掌門怎能言我已沒命了呢？”
許怖白瞥了一眼，拉長了腔調，“嘖，你這人魂，消散也不過頃刻之間。撐了許久，怕是痛苦的狠吧。”
男子笑笑，“這還不是為了撐到掌門您之到來。”
“長生別脈‘人間派’，末代掌派彥安，”男子臉色嚴肅，端正的拱手行禮，長拜而下，“拜見掌門師兄！”
許怖白亦端正行禮，“長生門現任掌門許怖白，見過彥安師弟。”
長生門內，各派與主宗之間，無論修為高低，皆以掌門為師兄，掌派為師弟，各派之間則以修為、年齡分師兄弟。
兩人見禮之後，場中氣氛略為緩和。
彥安道：“掌門師兄疑心不少啊，九天過去了，才尋到此地。”
許怖白道：“三千年時光荏苒，誰知會有如何變化。更何況，當初主宗和你們人間派關係可算不上好啊。”
彥安苦笑，“然而終究不還是被主宗拖下水了。三千年來，每況日下，至於如今，就隻剩下我這個形骸將朽的掌派，以及，”
彥安看向畏縮成一團眼神疑惑的咕咕妖，又回頭看了一眼淚水盈眶的少女。
“以及這些咕咕妖弟子，還有我之親妹彥薇了。”
彥安轉向許怖白，神情複雜，“人間派幾近消亡，恰好掌門此時而來，豈非天意乎？”
“嗯？！”許怖白皺了皺眉，有點不好的預感。
彥安走出教案，伸手介紹，“同學們，我等人間派，乃是逍遙長生門別脈。此位尊者，便是長生門掌門，亦是我等掌門。”
“同學們，請隨我參拜掌門。”彥安率這咕咕妖走到空地，彥安看向還呆立著的彥薇，彥薇抹了抹眼眶這才走了過來，站在自己兄長左後。咕咕妖按照大小高低排成3橫6列，站在二人後麵。
許怖白這才注意到，咕咕妖足有十八隻。奈何，又吃不得了。
彥安躬身行禮，朗聲道：“逍遙長生門別脈，人間派上下，拜見掌門！”
彥薇及咕咕妖跟隨拜道：“我等拜見掌門！”
許怖白合手行禮，“本座長生真人許怖白，長生門現掌門，見過諸位同門。”
長生真人是長生門的現任掌門稱號，如同白無塵這等太上掌門則是逍遙散人。
按理說此已見禮完畢，然而彥安還不起身，而是合手誦道：
“逍遙聖境洞中天，五色雲藏大道仙。”
“長生客在青雲祿，十方真義傳世間。”
彥薇及咕咕妖有樣學樣隨誦道：“逍遙聖境洞中天，五色雲藏大道仙。長生客在青雲祿，十方真義傳世間。”
許怖白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