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馬驛,京城來信
落馬驛,是個據點,也是個驛站。雪峰國最北端的一個驛站。
緊急情況下,可作為北原城和鎮北關之間的傳遞消息之用。
這裏建有專門的高塔,平時是哨樓,有軍情和異常情況發生時,就是烽火台。
同時,落馬驛也是北去鎮北關的官方中人,最後的可保證一定安全的歇息、補給之處。
每七天,北原城就會派出一隊守衛巡邏至據點。
落馬驛設有兩人,一驛官,一驛卒。未有巡邏的日子,他們一旦發現險情,也可以通過特定方式,及時向北原城傳遞消息。兩個時辰左右,巡邏隊就能趕到。他們每人都配備了北原城最好的健馬。
但從落馬驛再往北,就是一條生死難料的路了。
此時,落馬驛,一個看起來很精幹的驛站官員已經等在門口,似乎專門在等蕭離他們。
那官員看了蕭離一眼,眼神裏帶著詫異,他知道來的是雪峰國今年的文狀元,還是百年以來最年輕的文狀元,但就是眼前這個蓬頭垢麵、臉色灰敗的人嗎?就是北原城的乞丐都要比這人更像是文狀元。
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蕭離的眸子卻出奇的明亮。
或許這真的是文狀元,隻是命運多舛。
“唉,真是造孽啊!”
驛官也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傳聞,同樣是讀書出身的他,為蕭離的命運唏噓不已,本應該是天之驕子、前途無量的一個人,卻莫名其妙地就落得這般慘境,真是——
他看了蕭離一眼後,就不忍再看,暗暗歎了一口氣,什麽都沒有說,就迎向那兩名武卒,眼帶不屑,然後搖著頭一起往驛站後麵去了。
驛官的舉動,自然都落在了蕭離的眼裏。
這驛官認識自己,或者說知道自己。
正常而言,這很奇怪,一個如此邊遠地區的驛官,怎麽會知道自己,而且還知道自己一行的到來。
但再一想到驛站是傳遞消息之用,蕭離就有了明悟,一定是京城有人先行傳來了消息。而且這消息不隻是傳給驛站的,還是傳給武卒秦六和王七的。所以,他們才一接頭就急慌慌地往後邊去了。
“我已經被你們發配到邊關了,你們還想怎樣?還不夠嗎?還不夠嗎?”蕭離攥緊了拳頭,青筋暴起。
這傳來的消息,對自己而言肯定不是什麽好消息,不然不用專門躲著自己。蕭離很想知道傳來的消息是什麽,很想知道他們在後麵商量什麽。
蕭離皺了皺眉頭,打定了主意,他悄然站起身來。
這個驛站並不大,就前後兩進。前麵是處理公務的場所,後麵是歇息吃飯的地方,中間隔著一個天井。
蕭離盡量放輕腳步,往通往後院的門走去。
蕭離不想坐以待斃,但也不想隻是因為自己的猜測就先行下手,他還做不到。他一定要知道對方要怎麽處理自己,他必須要有確定的答案。
隔著天井,蕭離透過前院的後門,能看到驛官和兩名武卒在後院左廂的房子裏說著什麽,似乎很激烈,但怎麽都聽不清。桌上似乎還有一張紙條。
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
但門是敞開的,他們應該也是怕蕭離偷聽,敞開門反而杜絕了蕭離靠近偷聽的機會。
隻要蕭離一進天井,就絕對會被他們發現。
而且,那個精幹的驛官是麵向前院的,始終留神盯著前院的後門。他的思慮確實很周全,也足夠小心。
然而,這個驛官不知道的是,正是他這種小心和敞開門的舉動,反而給了蕭離機會。
除了觀想術,蕭離還掌握了一種神奇的小道之術。
這小道之術也是蕭離從雜書中獲知的。
蕭離家鄉的小鎮上有一家書鋪,專門賣舊書和奇奇怪怪的書籍。蕭離是那裏的常客,但和書店主人沒有什麽交談。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十餘歲的人。蕭離來了,他也從不起身招呼,由得他自己去挑挑選選,隻是時不時地冷眼看著蕭離挑選了什麽書。
蕭離曾經在這家書店看到一本名叫《乘雲集》的書,書很破舊,而且殘缺不全,記錄的事情更是千奇百怪,不像是真的,有的甚至是屬於天方夜譚,對於這些蕭離並沒有多在意,覺得是無稽之談。
那本書之所以引起蕭離的興趣,是因為裏麵記載了一種觀言之術,稱遠遠通過觀察說話之人的嘴型,就可以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蕭離覺得這個很有意思,就買了下來,並隻花了一天功夫就學會了。當時學來隻是覺得好玩,從沒想過要用它的一天。
現在,這觀言之術則成了蕭離的救命稻草之一。
蕭離聚起精神,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驛官,仔細觀察著那驛官說話時的嘴型。
看著看著,蕭離的臉色越來越黑。
雖然有所預料,但真的知道了答案,蕭離還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但慶幸的是,今晚還是安全的。
不知道什麽原因,那位驛官嚴詞拒絕了兩名武卒想在驛站動手的提議,並拒絕插手和提供方便。
那兩名武卒搬出了國主都沒用。天高皇帝遠,北原城位於雪峰國最北端,所屬官員向來隻知城主,不知國主。
兩名武卒沒有辦法,隻得作罷,黑著臉往前院走。
蕭離趕緊坐回原位,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一會後,兩名武卒和驛官就來了。
武卒秦六看到蕭離一臉淡然的樣子,頓時被勾出無明業火來,抬腳就踢在蕭離的凳子上,嗬斥道:
“讓你休息了嗎?還不趕緊打水去,伺候爺們洗腳。爺們一路上護送你個破讀書的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不曉得感恩戴德嗎?可別不知好歹。哼!怎麽?還等著我們來伺候你這狀元郎嗎?你這不開眼的東西,要是在京城,看爺們不好好收拾你!”
這番嗬斥,摔倒在地的蕭離沒有當回事,就當是野狗叫喚了,他都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但後麵的驛官瞬間就變臉了。
這哪裏是在嗬斥蕭離,而是在指桑罵槐,明明是在罵他這個驛官不知好歹,不是東西了。
驛官可不怕這武卒,自己身為驛官,官雖不大,但這可是在自己的地盤,不過是沒有答應你的無理要求,你一個武卒就敢這麽放肆辱罵,簡直是欺人太甚,辱人太甚。
但對方沒有指名道姓,驛官隻能懷恨在心,把氣憋在肚子裏,冷哼了一聲,就自顧自去了,也不管武卒秦六、王七了。
這梁子是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