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索魂般若鬼
自從鮮血被滴到白紙上被吸收後，吉田芳子確實感受到壇子裏有股親近的氣息，她確定那就是她的孩子吉田明太。
順利與兒子的亡靈簽下契約，並且以此重新團聚，為此吉田芳子感到心衷高興，連連向林泉表示感謝，表示自己會盡快將剩下的報酬籌齊送來，至於追捕兒子的妖怪就多拜托了。
吉田芳子的態度誠懇異常，而林泉自然作出保證，他可是一個講信譽的人，怎麽會把答應的事情隻做一半。
得到林泉的再三保證後，吉田芳子帶著兒子的魂壇離去，乘坐牟田口的汽車回家。
路上車內的吉田太太不時撫摸懷中的魂壇，旁若無人的說著一些悄悄話。
即便是已經經曆過兩回，但牟田口總對神神鬼鬼敬而遠之，今天陪同時全程充當透明人，如今見著吉田太太跟懷裏的壇子說話，更覺得頭皮發麻。
本來他還想在路上勸說吉田太太買房屋保險，但見著老太太如此神經質的樣子，隻能把話憋在嘴裏鬱悶。
一直到吉田宅的門口，牟田口左右為難著要不要勸說時，下車的吉田太太卻是叫住了他：
“牟田口先生，謝謝您對我的幫助，請到我的屋裏來喝一杯茶吧！”
“啊！那個，不用了。”牟田口瞧著神色溫和的老太太，沒來由感覺有點恐懼，最終覺得錢沒有命重要，並且為把林泉推薦給她而有些後悔。
“請讓我有機會表示一下謝意吧！牟田口先生，您推薦的那款房屋保險，我覺得非常不錯喲！”
牟田口下定的決心，在吉田太太的勸說下動搖了，不自覺的熄滅引掣，帶著公文包下車跟著進了吉田宅。
在吉田宅裏就著茶湯，吉田太太拿出一封白色信封，當場向牟田口繳納了保險費用，並且簽下了相關房屋的保險合同。
帶著合同與保險費用，牟田口走時都覺得口齒留香。
相比較於心滿意足的牟田口，吉田太太則麵帶笑意，送走兼職保險員的房屋中介後，在屋中兒子的魂壇前點上線香。
飄**起的線香煙氣，讓待在魂甕中的吉田明太感覺到滿足，但是腹中猶有饑餓。
常年處於冰冷的環境，吃不了普通食物，這是大部分鬼魂無法避免的苦楚，要不然林泉的招魂法事也不可能招來那麽多孤魂野鬼。
如今的吉田明太，也憑借著與母親的契約，得以免於寒冷困擾。
晚飯之時，吉田太太多準備的一份無主飯菜，更讓吉田明太得以在十幾年來首次飽餐。
感受到家的溫暖充足，吉田明太由此對母親多了幾分依戀，而契約將這份依戀傳遞給吉田太太時，這位老太太更是激動地流下淚來。
這一夜，吉田太太沒有為失眠所困擾，輕鬆的進入到夢鄉。
在那裏，她和兒子團聚在寂靜的鄉下老宅，躺在地板上悠閑地看書，而年幼的他則在院落中的樹下玩耍…………
夜中，吉田太太進入甜美的夢鄉時，吉田家中則寂靜一片，時鍾滴滴噠噠走過。
淩晨三點後，軋軋的異響在街道盡頭響起。
大路街道的路燈黯滅下來，幾束明光簇擁著的車輪則在黑暗中浮現，車輪滾過街道石路，發出軋軋的異響。
無物牽引的牛車，在空曠的街道停於吉田宅前，兩束黑影自空****的牛車內浮現。
天上無月，那兩束黑影徹底浮現出漆黑的身形來，雙腿纖細如同竹竿，眉生肉褶，額有細角，口中獠牙，卻是兩個手持鋼叉的黑般若鬼。
兩名黑色般若鬼剛欲穿過牆壁進入吉田宅內，卻齊齊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隻見空寂無人的街道，它們的火之車後的街道對麵，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影。
夜色漆黑不明，但是在兩名黑般若鬼卻能視物，祂們看得清楚，隻見那街道對麵站著的人影，一襲灰色衣褲，濃眉大眼，即便是英俊的容貌，卻也依舊不改其血肉本質。
是一個普通人。
兩名黑般若鬼對視一眼，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一個血肉普通人，身上沒有靈力佛法的味道，怎麽可能看到祂們的身影。
就在兩名黑般若鬼疑惑時，那個灰衣灰褲的青年人轉身就走，他的肩頭上、衣袖後，隱約拖出兩縷黑色煙氣。
目光捕捉到那黑色的煙氣，兩名黑般若鬼眉心肉褶一提，本就凶惡的臉上現出怒容。
祂們明白了，這人應該是一個外道的巫師，他身上附著鬼魂。
人的肉眼難以看到祂們，但鬼魂的眼睛不一樣。
好大膽的鬼魂，竟然敢在我們麵前如此猖狂的經過。
兩名專門為地獄拘捕鬼魂的黑般若鬼當即怒了，對視一眼後，齊齊追向那個敢帶著鬼魂在祂們麵前經過的巫師。
般若鬼是因強烈嫉妒和怨念形成的鬼，在日本有著傳說的祂們，即是鬼也是妖，為地獄工作的祂們甚至有一點神的身份。
日本的能劇，便是起源於巫師戴般若麵舉行儺戲退治怨靈。
帶著靈魂從般若鬼的麵前旁若無人而過，行動不亞於斷水流大師兄的那句話：‘我不是針對你們中的誰，而是你們倆都是垃圾。’
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激怒的兩名黑般若鬼，當即提著鋼叉追趕上去。
剛邁開兩條瘦腿，兩名黑般若便發現前麵那個巫師加快了腳步，這讓祂們急於追擊，幹脆身形飄起移去，手中鋼叉翻轉過來，叉尖對準那個巫師的背影。
黑般若的移動速度極快，幾乎隻是兩個眨眼，便飄到巫師的身後不足一米處，手中的鋼叉投出手，卻不想向前疾跑的巫師疾轉過頭。
疾轉回頭，兩柄鋼叉幾乎是擦著頭皮而過，林泉的眼皮卻連眨也不眨一下，撲到兩名般若鬼的身前，張臂便將這兩隻異世界的鬼差給撲倒在地。
鬼，天生便是具有神通法力的。
修行五鬼大法，調服了體內五鬼的林泉，自然也能使用屬於五鬼的神通法力，可以不需要開眼就能看到鬼魅，不需要法力加持就能碰到無形之物。
靠著引誘及回刹急轉，林泉將兩名般若鬼撲倒，同樣也激發了這兩個東西的凶性，張著四隻利爪朝著他的雙肩抓去。
般若鬼的十指纖長，指甲尖銳鋒利如刀，兩隻般若鬼的十根手指足以捏穿任何人類的肩胛骨，可惜捏在了林泉的雙肩上，卻如同是捏在一股堅韌的橡膠上。
在兩名般若鬼驚異的目光中，壓在他們身上的人類巫師，身體竟然如同汽球吹氣般膨脹起來，本來就修長健實的人類，刹那間變得仿佛是一個肌肉塞亞人。
以請神法調動五鬼的法力，將之灌入體內的林泉雖然徹身冰寒，但雙肩雙臂連著身體軀幹的各處肌肉，俱都平空鼓起一寸多高，渾身有巨力塞牛。
靠著鬼力灌身，用肩胛肌肉生生扛住四隻鬼爪的林泉抬起頭來，左右正反兩個擂拳出去，將兩隻般若鬼打得跟陀羅一樣暈頭轉向。
兩記擂拳打下去後，林泉不敢過多維持借法狀態，迅速驅使著五鬼離體。
冰寒的氣息如抽絲剝繭般離去，縷縷黑煙自肩頭手臂上冒起，形成五顆猙獰的鬼臉。
“美食當前，還不速速享受。”
五隻惡鬼恨恨瞧著林泉，但是在他的喝令下，卻也迅速脫離他的身體，化作黑煙籠罩住兩名般若惡鬼。
在一陣哢嚓咀嚼及慘叫聲中，約到五分鍾後，黑煙被林泉強令退回到他的身邊，化為五道黑影靜立。
而兩名本來手腳健全的般若惡鬼，此刻就剩下兩顆頭顱落在地上，盡管雙眼是左歪右翹，但是從它們不時開闔的嘴巴來看，它並還沒有死。
“原來鬼也會恐懼。”
林泉瞧著兩顆尚還活著的般若鬼頭，心中升起一個念頭，隨後又猛然乍寒，他在想自己以前會不會這樣冷戾？
借用惡鬼的力量增漲實力，不是沒有代價的。
無論是侵奪身體的陰寒之力，還是日漸暴戾的內心，都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走向滅亡。
捷徑果然是不好走的。
心中分曉利弊，林泉手上卻不閑著，將兩顆般若鬼頭撿起，又瞧了一眼遠處吉田宅前消失的火之車，轉身便沒入黑暗中。
於黑夜中獨自回到成喬公寓304室後，林泉將兩顆般若鬼頭扔入壇甕中，接著又是一套香灰及法鹽的混合刑審。
其實並不需要太多刑求手段，兩頭般若鬼已經被惡鬼噬體的酷刑給嚇壞了，問什麽便交代什麽。
根據兩名般若鬼交代，他們是閻摩地獄的地獄卒，負責為閻摩王勾拘那些不敬佛的外道，或生前誹佛、謗佛、慢佛，或觸犯戒律的鬼魂，審判他們的罪行，決定轉世或是在地獄受刑。
“所有日本的鬼魂都歸你們抓？”林泉提出了疑問。
“得到高僧授記和超渡的信徒不歸我們抓，還有一些森羅萬象所庇佑的鬼魂，在死後將會前往赤山大明神管理的黃泉鬼國，一些修行有成的人也會駐留人間界接受供奉，還有一些特殊的靈魂將會前往阿修羅道或者餓鬼道。”
信息量有點小小的大，林泉消化了半晌，沒有在上麵糾結，而是尋求下一個疑惑：
“那你們為什麽要等待十六年，才開始抓捕吉田明太的靈魂？”
“因為他的宿命便是這樣。”
“所以十六年前，吉田明太是屬於意外死亡？”林泉終於明白了，也相信這兩隻般若鬼是地獄卒，隻有地獄鬼差才能知道活人的陽壽。
“是的。”
“那你們火之車呢？”
“那是地獄用來搭載靈魂的車駕，會響應我們的呼喚，將靈魂帶往地獄接受判官的審判。”
“嗯，明白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的真名呢！”林泉明白了，那玩意兒隻是個死物。
片刻後，林泉將載有真名的兩張白紙遞上神壇上的燭火。
明焰火光裏燃起的紙張，讓壇甕裏的兩顆般若鬼頭在恐懼的神色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