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司馬琰,悲壯得揮刀自宮

“太子妃,廣州刺史賈碩,攜子賈浩求見。”趙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賈長安一時之間沒有聽清,延續著以往的第一反應,隨口問道:“誰求見?”

趙敞早已經習慣了,故意再次把聲音加大,“廣州刺史賈碩,攜子賈浩求見。”

賈長安這一次,一瞬間反應了過來,立馬快步奔向殿門外,站到趙敞麵前問道:“你說誰?賈浩?”

趙敞不敢抬頭直視賈長安的目光,而是繼續重複道:“廣州刺史。”

趙敞還沒來得及說名字,賈長安立馬大叫道:“在哪在哪?還不快帶我去!”

趙敞這才立馬反應過來,“諾、諾”,緊接著便一路跌跌撞撞地快步奔向東宮的正門崇明門。

崇明門前,賈碩和賈浩兩個人正恭敬地站著,看到賈長安的身影出現,賈浩立馬大喊了一聲:“姐姐、姐姐!”

賈浩整個人,已經伴隨著“姐姐、姐姐”的呼喊聲蹦跳了起來,而賈碩則是繼續恭敬地站著,時不時地轉頭看一眼賈浩,然後露出一副,對於賈浩不重禮節這種行為,滿臉的不屑。

賈長安幾乎是一路快步小跑著衝到了賈碩和賈浩麵前,兩個人尚且還有幾步的距離,賈長安就已經張開了雙臂,一頭衝進了賈碩的懷裏。

賈長安立馬大哭著說道:“父親、父親,你怎麽這麽狠心啊,就這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建康城,丟在這宮裏,去年的小年宴,你又沒來,你有沒有算過,女兒快兩年沒有看到你了,我就這麽一個人,孤零零地獨自麵對著整個建康,你知道我有多累多艱難嗎?”

賈長安的哭聲越來越大,滿心的悲傷、委屈都在這一刻全部爆發,而且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無比淒切,以至於身旁的賈浩,以及身後的趙敞都跟著忍不住地流下了淚。

賈碩輕輕拍了拍賈長安的背,然後聲音同樣有些哽咽地說道:“好了好了,安兒,你是太子妃,這麽多人都在看著呢,怎麽了,我都到了這門口了,還不準備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到太子東宮坐坐嗎?”

賈碩的一句玩笑話,立馬把賈長安逗笑了,賈長安連忙從賈碩懷裏重新站起身,擦了擦眼淚,拉起旁邊賈浩的衣袖快步跨過崇明門。

三個人剛坐好,賈長安立馬揮了揮手,趙敞立馬熟練地帶著一眾侍女奴婢們快速退了下去,光天殿裏頓時隻剩下了賈長安三人。

“浩兒,你也去轉轉,熟悉熟悉,我和你姐姐,單獨有些話說。”賈碩對著賈浩說道。

突然聽到父親這麽說,剛才還是滿臉欣喜的賈浩頓時臉色耷拉了下來,“什麽話還得單獨說,連我都不能聽?我這才見到姐姐,我也想和姐姐說會話呢。”

賈長安本來還在內心疑惑著,怎麽偏偏這個時候,父親也來到了建康,是皇上的病情,還是隻是純粹的巧合?現在聽到賈碩說是有話要單獨跟自己說,賈長安的內心立馬猜想了幾種可能。

眼見著賈浩並不願意配合,賈長安對著賈浩說道,“浩兒聽話,先去玩會,這次來建康多住幾天,我們姐弟倆說話的時間多著呢。”

聽到賈長安這麽說,賈浩這才十分不舍地走了出去。

現在大殿中隻有賈長安和賈碩二人了,賈碩還沒開口,賈長安倒是首先問道,“父親可是聽說了什麽?”

賈碩沒有直接回答賈長安的問題,而是自己打開了另一個話題:“陛下如今身體有恙,你打算怎麽辦?”

聽到賈碩這麽說,賈長安的內心立馬一驚,皇帝重病,本來就是隻有幾個人知道,極為隱秘的消息,現在昨天楊昀知道了,接著,今天就連遠在廣州的父親賈碩也知道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難道全天下都已經知道了皇帝重病?

見賈長安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賈碩繼續說道:“安兒,現在可是風口浪尖啊,父親就是怕你做錯事,所以專程趕來的京城,這可是事關家族、國家的大事,你可千萬要三思啊!”

賈長安抬頭看了看賈碩,腦海裏瞬間閃現一幕幕從小到大,父親帶著自己打獵、讀書的場景,賈長安突然間感覺自己現在變得非常荒唐,荒唐到不願意相信任何人,對任何人都抱有戒心,隻是多和少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丞相楊昀勸我說服陛下,把楚王外放,確保太子可以順利登基,可是,女兒擔心,外放之後,楚王更加難以控製,恐怕鑄成大錯。”賈長安說道。

賈碩站起身,圍著賈長安左右跺了幾步,仿佛他的內心也在劇烈鬥爭、思考著。

終於,賈碩停下了腳步,轉身麵向賈長安說道,“外放是肯定不行的,太子癡傻,這已經是天下皆知的事了,這個時候把楚王外放,必然會被奸人利用,不僅是桓鑒,包括魏國、蕭家和王家都有可能,所以,楚王是斷然不能外放的。”

“女兒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我一直拖著沒有答複丞相,但是,楚王又確實是太子繼位的最大威脅,任由這樣,桓鑒照樣可以打著扶持楚王的旗號謀逆,所以,女兒內心也很是痛苦。”賈長安說完長長歎了口氣,內心滿是無奈。

“你在糾結,要不要殺了楚王?”賈碩試探性地問道。

賈長安眼見自己內心的想法被賈碩看穿,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賈碩看到賈長安已經承認了最後這種完全拋開親情的方式,立馬滿意地點了點頭,“安兒果然是長大了,隻是,還不夠成熟。”

賈長安立馬滿臉疑惑地看向賈碩,賈碩則微笑著說道:“當年從長安一路南逃的皇室中,其實威望最高的,並不是陛下。”

聽到賈碩這麽說,賈長安又是滿臉疑惑的表情,“那,陛下是血統最近的?”

賈碩繼續搖了搖頭:“要論血統,淮南王更近一些,淮南王的父親,可是太子,隻是後來被廢了,這一脈也就和皇位無緣了而已。”

“那,為什麽陛下能夠坐上皇位?”賈長安終於迫不及待地問道。

“很簡單,因為陛下夠狠!”賈碩看似麵色平靜地說出了結論,然後繼續接著說道:“當年一同渡江的皇族,其實呼聲最高的是東海王司馬朗,但是王循擔心司馬朗威望過高,登基之後,反而王氏家族不會得到重用,所以,找到了我,我們一起把陛下推上了皇位,中途,我們的計劃被東海王得知,一眾人全部被抓,那個時候,所有支持東海王的人都勸他殺了我們以絕後患,但是東海王自以為自己穩操勝券,而且又信奉佛教,一向悲憫為懷,就放過了陛下,隻是派人看管,最終的結果你也知道了,陛下成為了勝利者。”賈碩像講故事一樣,把前朝的這些事,娓娓道來。

“那東海王呢?”賈長安迫不及待地問道。

賈長安發問的時候,賈碩剛坐回到凳子上,聽到賈長安的問題,賈碩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怎麽還會問出這麽幼稚的問題?”

賈碩的這句帶著訓導的反問,讓賈長安一時之間感覺非常窘迫。

賈碩仍然沒有回答賈長安的問題,而是換了個角度說道:“這種試圖蒙蔽自己的行為,以後永遠都不要做,政變後第一時間,陛下便派人用金屑酒賜死了東海王,而且從史官那抹去了所有關於東海王的記錄,這也是為什麽,雖然隻有幾十年,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段曆史的原因。”

雖然結局早就在自己的預料之中,賈長安仍然感覺到非常震驚,到底是怎樣的人,能夠這麽忍心對自己的恩人下手?

“心慈手軟的人,是做不了大事的,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沒有鐵石一樣的心腸,是絕不可能笑到最後的。”賈碩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這次來,並不希望替你做什麽,因為我知道安兒的頭腦、對政治的敏銳程度,遠遠超過我這個做父親的,隻是,為父怕你走錯路,所以,前來推你一把。”賈碩繼續說道。

賈長安此時終於抬起目光,緊盯著賈碩,又過了片刻之後,才終於開口說道:“我明白了,放心吧父親,我知道該怎麽做。”

仲秋,白晝已經在快速變短,夜幕像是故意要在所有人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製造恐懼一般,突然地就罩住了整片大地。

送走了父親賈碩和弟弟賈浩,賈長安走在回往光天殿的路上,內心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逐漸強烈。

不經意地轉頭,看到身後緊跟著的趙敞,賈長安揮了揮手,趙敞快速走了過來。

“怎麽樣,手頭的銀子夠不夠花的?要是有什麽事,記得跟我說,我們雖然是主仆,但是,更是家人。”賈長安繼續悠然地向著光天殿晃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對著趙敞說道。

聽到賈長安這麽說,趙敞立馬滿臉歡喜地回複道:“小人哪敢跟太子妃稱作家人啊,遇到太子妃這樣的主人,實在是小人八輩子積攢的福氣啊,拖太子妃的照顧,小人現在吃得好、住得好,小人的家人,也因此過上了富裕的生活,這簡直是小人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啊!”

趙敞的笑容真切,而且話說得也通俗易懂,他臉上的笑容,顯而易見得毫無半點虛偽。

聽到趙敞這麽說,賈長安自己的內心也跟著開心,“那就好,有時候啊,也挺羨慕你的,隻要麵對我這麽一個人,隻要我不為難你,你生活的每一天,就都是完美的,可我就不一樣了,每一天,都有一堆焦頭爛額的事等著,唉,真是命苦啊!”

聽到賈長安這麽打趣自己,趙敞立馬寬慰道:“太子妃您可別這麽說,您是萬金之軀啊,您現在身上擔的,那都是千斤重擔,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了,您拿小人來比,那簡直是,拿蒼天和一粒粟米比大小,這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嗎。”

“有什麽不可同日而語的,不都是人,不都是過得同樣的一天天。”賈長安立馬有些不服氣地爭辯了一句。

趙敞連忙繼續嗬嗬笑著解釋道:“差別大著呢,小人是個不完整的身子,現在那是對萬事皆沒有欲望了,也就自然沒有追求、沒有理想,太子妃您不同啊。”

聽到趙敞說道“沒有追求、沒有理想”,賈長安突然整個人的內心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好像有一塊堵在內心的巨石被一股強大的外力轟然撞開,以至於趙敞後麵說了什麽,賈長安是一句都沒聽到。

賈長安突然停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也在突然間消失全無,隻留下一個像是完全靜止般的自己,就這麽突然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又過了一會,眼看著賈長安還是一動不動,話也不說,趙敞輕輕走上前去,小聲地詢問道:“太子妃,您這是怎麽了?”

聽到有人呼喊自己,賈長安立馬清醒了下來,恢複了正常,緊接著,整個人無比興奮地麵向趙敞說道:“哎呀,趙敞啊趙敞,你可真的是個人才啊,困擾我這麽久的難題,竟然被你這麽一句話就給解開了!”

趙敞則是滿臉困惑的表情看著賈長安,那個樣子好像是想說:“太子妃,您不會是突然瘋了吧?”

賈長安突然整個人又是一個機靈,從原地靜止,突然轉頭看向趙敞,滿臉神秘地問道:“王清風和楚王,到底是什麽關係?”

聽到賈長安這個問題,趙敞立馬滿臉帶笑地回答道:“太子妃,您這個問題,那可是問對人了,小人的父親當年在楚王府中當過差,所以,對這件事倒是還真的知道一些。”

趙敞先是賣了個關子,賈長安立馬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抓緊說正題。”

趙敞不敢再多說廢話了,立馬滿臉神秘地說道:“當年陛下為了爭奪皇位,利用楚王拉攏的王家,所以,陛下承諾先丞相王循,可以把側妃,指給楚王為妃,說是為了增進兩家感情,其實,也是純粹的相互利用,不過,王清風和楚王二人,倒是確實郎才女貌,隻可惜,後來闖入了一個民間女子,讓楚王一見傾心,以側妃的性格,哪裏能夠忍受這種背叛,尤其是後來聽說,這女子竟然私下裏懷了楚王的骨肉,那個時候,側妃與楚王均為成年,所以還沒有成婚,但是側妃仍然忍受不了啊,於是,直接提刀闖上門,一刀結果了這女子的姓名,連帶著肚子裏的嬰孩也沒有了,緊接著,陛下和楚王大怒,陛下立馬派人囚禁了側妃,無奈,人家伯父是丞相、父親是揚州刺史,雖然犯了天大的罪,陛下也不敢跟王家撕破臉啊,於是,最終的結果就是,婚約解除而已。”

“怪不得楚王一直跟我說,王清風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這手段,我是真的自愧不如,果然是夠狠辣啊!”賈長安感慨道。

“唉,隻是可惜了楚王殿下,這麽一個重情重義的美男子,從那以後,整個人就完全失常,對女子以及個人婚事,完全不敢性情,無論誰推薦的,樣貌多麽美麗的女子,一概拒之門外,隻是專心習武帶兵。”趙敞滿臉的惋惜。

賈長安繼續抬起腳向前走,邊走邊忍不住感慨道:“晉國第一勇將,竟然遇到了人生中的克星,而且還是一個女子,真是神奇啊!”

趙敞立馬順著賈長安的話接著說道:“誰說不是啊,楚王殿下,當年在建康城內,那可是玉樹臨風,萬千少女的偶像,因為這件事,楚王對女子一概不見,也就逐漸淡出了建康城女子們的視野之中。”

趙敞意猶未盡,越說越起勁,賈長安這時突然打斷了他:“這樣,你現在去楚王府下一封拜帖,就說,太子想念楚王,約楚王明天過來東宮相聚。”

趙敞對於賈長安話題轉化的如此之快,一時難以反應過來,楞楞得遲疑了一下才立馬說道:“諾,小的這就去辦。”

賈長安突然加快了腳步,大踏步的向右前方走去。

“唉,唉,太子妃,錯了錯了,寢宮在這邊。”趙敞立馬跟上提醒道。

賈長安速度絲毫沒有減慢,邊走邊說:“誰說回寢宮了,去看看側妃。”

承恩殿中,王清風一身白色菊紋上裳,映襯的整個人格外得優雅貴氣,再加上此刻的王清風正微伏著身子在逗弄著吊籃中的小嬰兒玩,臉上笑容不斷,更加顯得整個人溫潤、和美。

賈長安站在不遠處,盯著王清風看了片刻,而後忍不住得感慨道:“這樣的女子,竟然是一個毫不猶豫,手起刀落製造一屍兩命慘劇的人,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王清風不經意間轉頭看到了不遠處的賈長安,麵色瞬間轉變,冷冷得問道:“太子妃最近來我這裏,來得挺勤啊”

見王清風開話了,賈長安也就幹脆繼續走上前,站到王清風旁邊,語氣溫和得說道:“行了,我們姐妹之間,哪有那麽多恩怨,我當眾杖殺你的侍女是不對,可是,你派人謀害我,又借機霸占太子,對我的傷害更大,我不是也沒說什麽嗎?以前的事情,我們相互扯平,一筆勾銷。”

賈長安把話說的倒是風輕雲淡,但是王清風的內心,卻打起了大大的疑問,她不明白,既然賈長安已經知道了自己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得放過自己?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對自己做了這些事,那自己必然是要不計後果,哪怕是一命換一命也要讓對方付出絕對代價的。

賈長安好像已經看出了王清風的疑惑,沒等王清風發問,自己就繼續一臉平靜得說:“我也不瞞你,我不是那種大度到什麽都能原諒的人,隻是木已成舟,現在孩子都已經生下來了,也沒有辦法,現在陛下身體每況愈下,朝廷裏的形勢已經是風起雲湧了,我們倆,雖然分別出自於賈王兩大家族,但是,家族的勢力在朝廷的紛爭中卻是一點用都沒有,隻能用於外部牽製桓鑒,所以,這個時候,在這建康城裏,隻有我們姐妹聯手,才能助太子順利繼承皇位,我們也才能保住各自的前程、各自的家人以及各自的榮華富貴。”

“說的這麽嚴重,陛下的病情已經如此危急了嗎?”王清風冷冷得問道。

賈長安繼續說道:“倒也沒有那麽誇張,隻是,王循不在了,現在太子的依靠,也就隻有我和你了,我不能不早做謀劃。”

聽到賈長安這麽說,王清風麵色倒是平和了起來,轉身走到旁邊的凳子上,優雅緩慢得坐下之後說道:“我現在,對於其他所有的權利、地位、富貴都不在乎,隻希望,能夠帶著我的銘兒安心過日子,你說的這些,我自然願意幫你,隻是,我要你立下字據,以後永遠,不得傷害銘兒,否則,天誅地滅。”

聽到王清風這麽說,賈長安幾乎是毫不遲疑得回複道:“好,醫官說,我的身體怕是很難生育,所以,我自然是待銘兒如己出,這個我可以寫。”

“來人,取筆墨來。”王清風立馬對著身旁侍立的宮女說道。

賈長安轉頭看了一眼快步走出去的侍女,然後轉回頭看向王清風:“你就不先問問,我需要你怎麽幫我?”

王清風臉上的表情終於柔和起來,轉過頭,緊盯著賈長安的目光說道:“我還不至於傻到分不清對錯,我能做得到的事,我自然會做,我做不到的,或者是讓我背叛自己內心倫理是非標準的,我自然不會做。”

賈長安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笑了笑,這個時候,剛才出去取筆墨的侍女已經捧著筆墨紙硯走了進來,賈長安毫不遲疑得結果筆,沾著旁邊侍女剛研好的墨,縱筆寫到:“本人立誓,待王清風之子司馬銘如親子,悉心培養,絕不偏待,絕不拋棄,絕不傷害,如有違背,甘願受天誅地滅。立誓人:賈長安,興寧七年十一月十七日。”

賈長安提著手中的筆,對著王清風說道:“妹妹,看看你可滿意?”

王清風站起身,走到賈長安身旁看了看,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姐姐的誠意,清風感受到了,從今天開始,姐姐有任何吩咐,但憑驅使,隻要我王清風做得到的,絕不推辭。”王清風倒是也很爽快。

賈長安的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牽起王清風的雙手說:“有妹妹的助力,我就放心多了。”

王清風一時之間倒是頗有些尷尬,所以,臉上隻能艱難得擠出一絲笑臉,並沒有說話答複賈長安。

賈長安繼續說道:“明天中午,我們一家人聚聚吧,太子也在,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歡聚過了。”

王清風看著賈長安無比真誠的目光以及臉上的笑意,輕輕點了點頭,賈長安則是歡快大笑著繼續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派人來請,妹妹一定記得來。”說完賈長安也就不再逗留,轉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明德殿內早早就開始了布置,等到跟隨著趙敞的指引來到自己的席位前,司馬琰突然整個人站在座位前遲疑了一會,然後才坐了下去,隻是坐下之後,目光便一直左右遊走,更多時間是盯著自己麵前案幾上的酒肉,完全不把視線放平直視前方,因為他的對麵坐著的,正是王清風。

知道司馬琰不喜歡女色,賈長安今日安排的舞曲,特地選擇了一些劍舞、樂曲,嫵媚的舞曲是一首都沒有,這一點,倒是讓司馬琰感覺到內心格外的舒適,不用回避目光,可以光明正大得欣賞了。

這一天的酒,喝得格外歡暢,賈長安很快帶起了節奏,向司馬琰詢問著一路北上,先是到中山國借兵,再是徐州城下決戰的故事,當講到馮若安十三人勇闖魏軍大陣的時候,司馬琰講的格外生動,以至於幹脆叫停了樂曲,興致勃勃得專注給場上所有人講述著十三人是怎樣衝擊敵陣、怎樣如入無人之境,以及最後怎樣殊死搏鬥,一人追著上千人的。

就著故事的生動情節,賈長安不時得端起酒杯,一口一口,王清風首先支撐不住,趴在了麵前的案幾上,司馬琰雖然酒量很高,但是也經不住賈長安這麽一杯杯得灌啊,以至於司馬琰已經開始懷疑,喝了這麽久,賈長安到底喝的是什麽。

很快,司馬琰也已經申請迷糊起來,拍著桌子就站起了身,咿咿呀呀的淨說些胡話。

眼看著王清風和司馬琰喝的都已經過量了,賈長安對著大殿裏的眾人吩咐道:“其他人都退下吧。”

大殿中的侍女們迅速魚貫而出,很快就隻剩下了太子、賈長安、趙敞,以及已經喝倒了的王清風,還有那個快要倒了的司馬琰。

賈長安環顧了一下二人,然後搖了搖頭,那表情仿佛是在說:“你們這酒量,很不行嗎?”

但是賈長安沒有說出這句話,而是叫過來趙敞,“給側妃和楚王殿下服一些蜂蜜水解解酒,哎呀,今天真是喝的太盡興了,你們記得把楚王殿下安排進偏殿居住,扶側妃回崇恩殿。”

趙敞連忙答了聲諾,然後就快速跑去攙扶起了賈長安,目送著賈長安在一眾人的陪同下,搖搖晃晃得離開了這裏。

趙敞揮了揮手,立馬有人遞過來兩杯水,兩名宮女緊跟著進來,把水灌進了王清風的嘴裏,司馬琰則是被趙敞哄著,順利得喝了下去。

緊接著,趙敞僅帶著兩名侍女抬著王清風,自己用肩膀扛著司馬琰,緩慢得挪向偏殿。

明德殿內的偏殿,是一處類似太極東閣的小房間,以備太子與臣下討論事務疲乏的時候休息使用,所以,偏殿內的家具陳設並不複雜,一張床,一組桌椅而已。

趙敞先是指揮著侍女把王清風抬到了**,自己則肩扛著司馬琰在偏殿房門外等候,不多會,兩名侍女便退了出來,對著趙敞傳遞了一個眼神,趙敞立馬心領神會,輕聲說道:“好了,你們先退下吧”。

兩名侍女快速邁著小碎步消失在了視線中,趙敞的目光四下裏敲了敲,確定四處無人之後,扛著司馬琰進入了偏殿。

進入偏殿之後,趙敞先是看了一眼**的王清風,隻見王清風此刻已經被胡亂卸了妝,滿頭秀發胡亂得散在頭上,衣服也被胡亂退下丟在一旁,趙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的笑。

此時的偏殿裏,隻剩下了昏睡不醒的王清風,迷迷糊糊的司馬琰,以及累的大口喘著粗氣的趙敞,趙敞繼續扛著司馬琰艱難賣力得挪著步子,終於把司馬琰也給扔到了**。

趙敞先是叉著腰,大口大口得喘著粗氣,同時,看著眼前躺在了一張**的王清風和司馬琰,臉上的笑容不斷,仿佛一場期待已久的大戲即將拉開帷幕。

**的王清風和司馬琰,幾乎是不約而同得雙手在各自身上摩挲起來,趙敞立馬快步退了出去,輕輕得帶上了房門,然後轉身,快步向前跑上幾步,大殿的屏風後,一個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在了那裏。

“都辦妥了?”屏風後的人輕聲問道。

趙敞臉上繼續帶著笑意說:“太子妃放心,相思方的藥力,不用懷疑。”

賈長安幽幽得跟著說了一句:“這我倒是不擔心,小心得去觀察著,到了合適的時機叫我。”

趙敞立馬回複了一句:“諾。”然後便快速跑回到偏殿旁,透過門縫,認真得觀察著偏殿裏麵的動靜。

賈長安則繼續站在不遠處的屏風後,通過觀察趙敞臉上的表情,猜想著偏殿內的事情進展情況。

趙敞的表情,先是帶著笑意,漸漸的笑容消失,變成了平淡的觀察,再接著,變成了著急中夾雜著驚訝的複雜神情,賈長安越看越不對,自己的內心也越來越著急,終於,賈長安再也忍受不了了,自己快步走了過去,輕輕推了推趙敞,趙敞立馬識趣得退在一邊,把門縫處的最佳角度留給了賈長安。

賈長安把目光貼過去,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幅驚訝的神情,隻見王清風正跨坐在司馬琰的身上,而司馬琰則抓住王清風的雙手,不允許她有下一步計劃。

賈長安此刻也是無比著急,擔心自己心情謀劃的這場局,最後會功虧一簣,這一次如果不成功,後麵再想做,那可就難上加難了,終於,就在賈長安擔憂著急得想要詢問趙敞的時候,隻見王清風趴下頭,在司馬琰耳朵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司馬琰抓住王清風的雙手終於放了下來。

再接著,便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偏殿內,衣服紛飛,過了沒多久,便傳出了女子哼哼的聲音。

賈長安繼續焦急得觀察著,臉上的表情也是不斷變化,以至於最後幹脆不看了,隻是就這麽悄然得站在門邊。

偏殿內的聲音逐漸平靜,賈長安再次把眼睛貼到門縫上,然後滿意得點了點頭。

趙敞還沒反應過來,隻見賈長安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後後退幾步,扯著嗓子開始大喊起來:“妹妹,妹妹你沒事吧,喝了這麽多,頭痛不痛。”

雖然是後退了幾步,但是重新往前跨的時候,賈長安是隻邁了兩步便跨到了偏殿房門前,然後雙手用力,一把推開了房門。

床榻上,王清風和司馬琰正微閉著雙眼,光著身子緊緊得相擁在一起,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有醒酒,以至於賈長安這麽大喊著推門進來,兩個人竟然像是沒聽到一樣,毫無反應。

賈長安立馬驚訝得大喊道:“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家門不幸啊,我堂堂大晉皇室,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趙敞此刻立馬也衝進了偏殿之中,看到麵前的一切,連忙配合著大喊道:“這、這,這可怎麽辦啊?”

賈長安轉頭衝著趙敞說道:“還能怎麽辦?去給我拿盆涼水,讓這二人清醒清醒。”

趙敞立馬答應著跑了出去,片刻之間,一盆臉上潑到了王清風和司馬琰的頭上,兩個人幾乎是瞬間大叫著睜開了雙眼,一骨碌得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看到**的兩個人已經清醒了起來,賈長安立馬憤怒得大叫道:“你們,你們二人成何體統,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竟然會做出這種事出來!!”

**的司馬琰和王清風二人,先是對視了一眼,接著便幾乎同時驚訝得大叫了起來,司馬琰快速跳到了床下,然後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沒有穿衣服,接著匆忙間胡亂拿起旁邊的一塊布裹在了自己身上。

王清風則是抓著已經被被潑濕了的被褥,緊緊得蓋住自己脖子以下的身體部位。

“這,這,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司馬琰慌亂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賈長安則是站在原地,冷眼看著司馬琰,語氣格外尖銳得說:“發生了什麽,哼,楚王殿下,我是一向敬重您的人品,沒想到,私底下,也是一個滿心私欲,受不了雙腿間那玩意支配的****貨色。”

聽到賈長安這麽說,司馬琰立馬低頭看了看自己雙腿之間,然後連忙解釋道:“不,不,這裏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還能有什麽誤會?酒壯慫人膽,我說你們之間,為什麽一直不像是普通人的感覺,原來是早就勾搭在了一起,今天終於趁著酒勁,做了自己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賈長安繼續厲聲得指責道。

“不,不,不是的,我司馬琰不是這樣的人!”司馬琰繼續解釋爭辯著,隻是,在眼前這樣的鐵證麵前,司馬琰的解釋,自己也感覺蒼白無力,所以,隻能不停得反複重複著:不,不是。

反觀**的王清風,滿頭秀發,早已經蓬亂得如同一堆雜草,曾經的花容月貌,現在也隻有在恐嚇之下的不停啜泣。

“你們這麽做,對得起太子?對得起我嗎?你們,你們,皇室的臉,簡直要讓你們丟盡了!”賈長安一刻不停,繼續大聲斥責著這二人。

“尤其現在陛下還在重病,如果這件事讓陛下知道了,你們二人,真的是想把他老人家給活活氣死嗎!”賈長安把後果說的越來越重。

終於,司馬琰滿臉絕望而又無奈得說道:“說吧,這件事,怎麽樣,太子妃才能夠不外傳。”

賈長安倒是開始表情錯愕了起來,自己準備了一堆說辭,沒想到司馬琰這麽快就問出了這句話。

賈長安立馬說道:“我能怎麽樣?我能怎麽樣?你們男人不都是這樣嗎?腦子被下半身控製著,要我說,全天下的男人都應該把那玩意切了,省得到處惹事!”

司馬琰聽到賈長安這麽說,目光立馬在屋子裏掃視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趙敞身上,“去,拿刀來!”

趙敞沒敢答應,而是轉頭看了看賈長安。

賈長安看到趙敞望向自己,立馬大聲說道:“看我?你看我幹什麽!楚王要什麽就給他什麽,我倒要看看,做了這種彌天錯事,楚王要怎麽彌補!”

趙敞立馬快步向外跑去,不多時,手裏拿著一把短刀跑了進來,恭敬得遞給了司馬琰。

司馬琰接過短刀,看了看,又轉頭看了看**還在不停抽泣的王清風,最後轉過頭看向賈長安說:“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辯解的了,按照我的性格,我是想以死謝罪的,不過,皇室勢單力弱,我擔心自己死了,沒有人來保太子的江山,所以,這條命,先留著,這處惹事的禍根,今天我就斷了他!”

話剛說完,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見司馬琰迅速解開自己腰間裹著的那片布,然後一手抓起,另一手舉刀用力。

“啊!”的一聲慘叫,伴隨著一股鮮血噴湧而出,場上的所有人嚇得連連後退,賈長安更是直接倒退得把身後衣架絆倒,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的王清風,看著麵前的這一幕,更是嚇得麵如土色,甚至忘記了繼續哭泣。

司馬琰整個人,因為劇烈的疼痛已經開始渾身顫抖起來,隻見他左右抓著自己切下來的那塊肉,疼的滿頭大汗,目光看向賈長安,顫抖著問道:“這樣,這樣太子妃可還滿意?”

賈長安被嚇得早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如今麵對著司馬琰的詢問,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雙嘴微張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見賈長安沒有回複自己,司馬琰強忍著疼痛,抓起幾件衣服胡亂搭在身上便向門外走,走到門邊,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抓著門框,緩慢得倒了下去。

“快叫醫官,快,快救他!”**的王清風,衝著門外大叫起來。

聽到王清風的呼喊,趙敞也不看賈長安的臉色了,連忙跑了出去,等到趙敞帶著兩名醫官跑回來的時候,王清風已經重新整理好著裝,司馬琰被抬到了**,兩名宦官正在按壓著司馬琰的傷口,屋子裏到處都是血跡,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搏殺。

兩名醫官不敢怠慢,快步跑過去,先是查看了一下傷勢,接著便迅速打開醫藥箱,取出一根極細的銀針,在旁邊的蠟燭上灼燒之後,快速縫合了起來。

隨著銀針不停得傳動,司馬琰忍不住得繼續慘叫哀嚎起來,賈長安忍不住得背過臉去,王清風則是不停得掩麵哭泣。

最終,醫官的縫合結束了,又仔細的敷了藥物包紮起來,而司馬琰,則是早已經昏死過去,整個人,再沒有了半點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