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成婚(上):一場暗流湧動的開端

“爹爹,太子的真實情況,你真的不了解嗎?”賈長安站在賈碩身旁,那張一貫冷峻的臉,因為著急和氣憤,變得更加陰鬱。

賈碩看到女兒這個表情,內心知道暴風雨要來了,立馬小心謹慎地說道:“怎麽了?是太子墜馬那件事嗎?”

“依你和陛下,以及和丞相大人之間的關係,你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太子的真實情況,包括陛下賜婚,也不可能事先沒有和你通過氣,這一切,隻有我是被蒙在鼓裏的!”賈長安嘴角微微上揚,滿肚子的怒火,全都寫在了臉上,目光則是緊緊盯著自己的父親賈碩。

“我知道與否,能有什麽差別?你問的這些,哪一樣是爹爹可以改變或者可以拒絕的?”賈碩知道賈長安的情緒已經瀕臨爆發的臨界值,也不敢再有絲毫的馬虎,而是神色正經的與賈長安開始了對答。

“什麽叫你改變不了?太子的智商,明明隻有幾歲孩童一般,這樣的男子,我怎麽嫁?這是一輩子的大事啊,我不可以選擇?即使不可以選擇,我連事先知情的權利都沒有嘛?”賈長安終於不再克製自己的情緒,帶著憤怒的語氣,將一連串問題拋向賈碩。

反觀賈碩的表情,倒是頗有些無所謂的樣子,好像習慣了賈長安的這種性格,又好像是對這種反應,內心早有準備。

賈碩看著賈長安說:“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尚且都不可以自由選擇,更何況你?”

這句話賈長安一時之間沒有搞明白,平民百姓沒得選擇就算了,可自己,是刺史家的女兒,有權有錢,為什麽反而更沒有選擇權了?

眼見賈長安並沒有聽明白,賈碩接著說:“我晉國現在,哪一派的家族勢力,不是小心翼翼,尤其在子女婚配上,你以為這是兩個男女間的自由選擇嗎?這是關係到兩個家族興衰、甚至存亡的大事,你憑什麽可以自由選擇?”

賈長安剛想回答,賈碩立馬接上說道:“如果現在國家太平,為父倒是還可以由著你的性子來,可是現在,內外危機重重,我們賈家三百多口的性命,是可以隨便讓你擲骰子一樣選擇的嗎?”

“什麽叫擲骰子一樣選擇?對父親而言,我做事就這麽的不知輕重嗎?”賈碩說了這麽多,賈長安偏偏對這句,對自己能力存在質疑的話最為關注。

“其他方麵,父親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但是這件事,選擇權交給你,你就是在擲骰子,晉國現在對內的家族關係你了解多少?每個家族的實力、家族間的立場你又知道多少?甚至在往小了說,這些家族間的男子,哪個是值得托付的?哪個是繡花枕頭?哪個本來就是花花公子負心漢,你知道嗎?”

賈碩一連串的反問,讓賈長安突然就沒了爭辯的底氣,因為這些問題,自己好像確實沒有關注過,也完全都不了解,一直以來,自己都隻是呆在賈家的大院之中,讀書、習武、練箭,關注的從來都隻是賈家院牆內的世界。

“可是太子,他現在的智商就是個孩子,這樣的男子我怎麽嫁?嫁過去了以後這輩子的生活怎麽辦?起碼挑一個正常人給我啊!”賈長安仍然試圖掙紮一下。

“我的看法倒是與你相反,太子性格單純,不正是一件好事嗎?你不用擔心背叛、不用擔心有人爭寵、不用擔心伴君如伴虎,這些權力的黑暗麵你可以統統不用管,但是,皇家的權勢、榮耀和富貴,卻統統都是你的,這世間,哪有比這更劃算的婚姻了?”賈碩情緒也跟著稍微有些激動地說道。

“哪個女人不想被人哄、被人疼愛呢?”賈長安突然像是受了非常大的委屈一樣,低著頭,聲音微弱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賈碩頗有些無可奈何,然後又感覺有些好笑,聲音也瞬間溫和了很多:“傻女兒,這世間的道理都是一樣的,對男人而言,有了權力,便不會缺少女人。這道理對女人而言同樣如此,有了權力,同樣不會缺少男人。”

賈長安瞬間把眼睛睜得老大,把全部關注力都放在了父親賈碩身上,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這種雖然不算大儒,但是也是飽讀詩書的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尤其是後半句,簡直讓人三觀盡碎,這還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父親嗎?

看到賈長安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賈碩內心早就已經明白了女兒的感受:“世間道理,其實往往並不複雜,隻是,世人刻意讓它變得好像無比深奧,而且,有很多事,隻是世人不願意承認和麵對而已。”

賈長安還在回味,賈碩繼續說道:“女兒,這可是一筆無本萬利的大買賣,太子的地位,目前而言,是穩固的,而且,皇位由這樣的傻太子繼承,對五大刺史,也是最願意接受的局麵,所以,投資太子就是投資未來的皇帝,到那個時候,你就是這個偌大晉國,實際的掌權人,這種好事,還要去哪裏找呢?”

賈碩的語氣終於激動起來,同時,賈碩也不再掩飾自己對於這樁皇家婚姻的真正意圖。

“五大刺史?是王、郗、蕭、桓和我們賈家嗎?”賈長安終於恢複了平靜,揚起那張特別具有辨識度的長臉問道。

“看來我的女兒,並非對外麵的事一無所知嗎?”賈碩端起手邊的茶壺,滿臉微笑著說。

“爹爹,你還真當我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傻姑娘嗎?不過,我也就隻是聽說過這五大家族,具體情況並不了解。”賈長安說。

“當年,長安城被北方蠻族攻破,皇室成員,幾乎被一網打盡,隻有當時還是琅琊王的當今陛下、以及陛下時刻帶在身邊,最為疼愛的弟弟楚王司馬琰,還有扮做僧人,僥幸從長安逃出來的陛下的淮南王司馬德昌三人幸存,不過,司馬德昌相當於是陛下的堂兄,並非親兄長,所以,真正的皇族至親,也就是楚王,這也是如今皇室衰微的重要原因。皇族,太過於衰弱。”賈碩說道最後,忍不住重複了一句皇族的衰弱,然後歎了口氣。

賈長安並不說話,此刻完全就像是一個無比認真的學生,全神貫注的聽著老師講課。

“現在你所看到的大晉江山,其實最初是王家、桓家、郗家和謝家這四大家族的勢力範圍,而我們,隻是跟隨陛下從長安一路逃過來的落魄官員,在這裏,原本是一無所有的。”賈碩繼續說道。

“啊?那父親是如何能夠擁有了廣州和交州這一大片土地的?”賈長安無比驚訝,同時又無比好奇的詢問道。

賈碩並沒有直接回答賈長安的問題,而是繼續慢條斯理得說:“當時最大的家族,其實是謝家,如今的廣、交、江、巴這四州,也就是整個王朝的南方,都是謝家在經營,謝家所擁有的的土地麵積最大。王家則是占據了地利最好,最為富庶的揚州,雖然王家隻有一州之地,但是,卻是各大家族中最為富足的,同時,也因為京城建康,在揚州的範圍之內,所以,王家的態度、對皇族的支持異常重要。而郗家位於我們現在晉國的最北部,一直是對抗北方魏國的第一線,占據著徐州、兗州和青州,也因此,郗家可以說是軍事實力最強的,尤其是郗家的“甲虎衛”,被稱為是萬裏挑一,可以稱得上是整個大陸最強的勇士。而桓家,原本勢力範圍最小,陛下南渡到建康的時候,正值桓家的掌門人桓衝病重,桓衝一向隻知道與一幫清高文人喝酒享樂,對家族的事並不是很關心,所以,桓家的勢力範圍在桓衝時代一直是最小的。綜合而言,當時謝家的綜合實力最強悍,號稱甲士三十萬、騎兵十萬、戰車千乘。”賈碩像是一個說書藝人,娓娓道來。

“那後來呢?謝家為什麽沒了?”賈長安滿臉好奇的問道。

“謝家的故事,就印證了一句話:人在擁有絕對優勢的時候,也是最容易犯錯的時候。”這句話,賈碩說的格外深沉,倒不像是在說故事了,而是在刻意得給女兒上課,希望她能牢記這個道理。

“陛下的到來,打破了原有的權力平衡。而這其中,最難以接受的,就是謝家。”賈長安突然的接話,讓賈碩頓時大吃一驚,這其中驚訝,不用說,更多的是因為賈長安對於權力和政治的天然敏感度,以及由此帶來的準確預判。

賈碩看向賈長安的眼神,迅速由驚訝,轉變為欣慰和讚許,但是賈碩並不誇讚這個女兒,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講著這場權利變化的故事:“謝家仗著兵強馬壯,而且皇族僅存三人,公然拒絕接受陛下的登基和冊封,宣布獨立,而我和丞相王循,則利用唇亡齒寒的道理,說服王、郗、桓三家聯盟,並且借助陛下的旗號,隻用了一年時間,便攻破了謝家的大本營,於是,權利的版圖重新劃分,其中桓家獲利最多,繼承了原本謝家近乎一半的版圖,這也是如今桓氏能夠如此猖狂的資本,不過,當時桓家還沒有這麽自大,為了表示誠意,讓出了一部分地方給了陛下的舅舅,也就是現在的蕭家。王家忠於皇室,沒有做太多的索取,最南方沒人願意要的地方,就給了我,這就是我們現在國家勢力形成的過程。”賈碩說完,意味深長的看著賈長安。

“然後呢?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這些,不是應該浩兒考慮的更多嗎?”賈長安突然問道。

“你天生就是政治和權利的操盤手,你逃不掉的,陛下身體不好,等到陛下百年之後,我晉國的勢力版圖勢必將要麵臨新一輪的洗牌,因為生在賈家,所以,你注定就是這種權利遊戲的參與者,而我們,隻有從參與者,變成操盤者,才能保證自己和家族的利益,以及全家三百多口的生命。”賈碩的一席話,徹底斷掉了賈長安任何想要退縮的念頭和道路。

場麵突然的沉默了一陣,賈碩目光緊盯著賈長安的麵龐,而賈長安,自顧自的擺弄著自己手中一把精致的匕首,少許之後,賈長安像是下了極大決心一樣,幽幽得說道:“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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