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師學藝

(壹)

嘟嘟回到家中,雙親和姐姐們均已入睡;第二天一早,家人們還沒醒來,嘟嘟便起床出門,前往海龜爺爺的潮汐樂器行。

嘟嘟可是家裏出了名的懶覺大王,但為了自己的夢想,更是不被家人看扁,她居然有這樣早起的決心。由此可知,嘟嘟對這次學習才藝的機會既期待又充滿了無限的神往和憧憬。

就在嘟嘟趕路時,霞光穿透金色蔚藍的水麵,照到其正遊動擺尾的背脊,溫暖的晨曦熨鬥般燙平她的身體。

嘟嘟擺動飄帶似的胸鰭,開心地跳出水麵,仿佛鯉魚躍龍門,這是她內心表達盡興歡愉時最為放肆的舉動,但也是被雙親看作是最沒有神仙魚家族淑女氣質的浪**。

太陽從海天交接的天際處奪目升起,這是嘟嘟第一次看到如此絕美的日出,仿佛爆發的火山從海平麵噴薄而出。嘟嘟忍不住再次鯉魚躍龍門,她抬起胸鰭夠向天空的高度,那正是其心目中夢想的位置,雖然看似高不可攀,但隻要努力向上騰躍,就有可能距離夢想更近一步。

“這可真是嶄新的一天啊!”嘟嘟的心裏充滿了期待,便加速衝潮汐樂器行遊去,她感覺渾身皆湧動著力量。

嘟嘟來到樂器行,陽光以傾斜的角度,悄悄地探進了洞穴,就如同她此時此刻小心翼翼的舉動:“海龜爺爺,我來了!”

但整個洞穴內悄無聲息,嘟嘟便將身體稍稍前探,她聽到了微弱的鼾聲,“咕嚕”一響嗆住了喉嚨。

嘟嘟著急,她回想起昨天海龜爺爺精神不濟的樣子,以為老者有什麽麻煩,便立馬擺動身子,來到洞穴的深處,各種各樣的樂器宛如活物,發出了靈光般柔和的淡意,將洞內映出綺夢的色彩。

嘟嘟遊過一排排的展示架,是在尋找海龜爺爺的身影。但她在架子前或朝上遊去亦或放低了身姿,但始終都沒有看到海龜爺爺在哪兒。好在那鼾聲仿佛一根若有若無的細線,正牽引嘟嘟朝往正確的方向緩緩靠近;當聽聞那鼾聲擴音器般放大,嘟嘟就知道自己遊對了方位。

隨著那根“細線”逐漸收攏,嘟嘟發現自己來到樂器行的最深處,原本被擺放在洞穴中央的那隻龜鼓,其身邊並排著另一隻龜殼——兩隻龜殼光溜沉默得就像是一對黛青色的花崗岩。

那鼾聲正從這其中一隻龜殼內輕輕傳出,嘟嘟察覺心底湧現出一陣感動,因為她正遊到俯瞰龜殼的高度,可見海龜奶奶的身邊正酣睡著她深愛著的丈夫。

嘟嘟放下心來,用胸鰭按了按心口,海龜爺爺瞧似沒事,隻是還沒醒過來罷了!嘟嘟不便打攪海龜爺爺的美夢,因而靜待一側,但她醒得太早,感覺到有些犯困。

突然,嘟嘟察覺水流的衝擊,那是潮汐引力的湧動,她被遊動的水流搖醒,便本能地聚焦眼睛的光圈,由於受到滿潮迎浪的來襲,其耳邊的龜鼓輕靈一響,仿佛是海龜奶奶的笑聲,猶似躍動的水珠正衝擊嘟嘟的聽覺係統,以致其耳石間回響著潮汐與海浪的聲勢。

嘟嘟嚇了一大跳,她預感即將有什麽事情發生,便環顧洞穴內的情況,在滿潮流勢的催動下,仿佛喚醒了沉睡一夜的各類樂器,先是低吟宛若溪水似的潺潺鳴奏,隨而那流動的聲勢仿佛大江大河,進而隨著滿潮的澎湃湧動,樂器行演奏起了一曲交響樂的大合唱,嘟嘟被這氣勢磅礴的樂音給震懾住了,她感覺自己的心靈與之共振:那是風的聲音、海的呼喊、太陽的溫暖、月光的皎潔、地球的長歎、星辰的變化,是海底生靈們的凝思和冥想……仿佛一切生命的魂靈合奏,鑄就了這夢想的大合唱,是生命最為原始的動力,也是宇宙最為華彩瑰麗的樂章。

嘟嘟竟是有些感動,止不住的淚水長流,她一上午便在這潮汐的聆聽中度過。但海龜爺爺並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他將四肢龜縮在硬殼的兩側,輕輕的鼾聲猶似水滴,便消融在了大海之中。

嘟嘟逐漸有些不耐煩,已經沒有早上趕來時的那種忐忑與緊張,則是擺動著尾巴在展示架前徜徉地遊動。她不時望向海龜爺爺沉睡的方向,那兩塊穩若磐石的龜殼紋絲不動,就像是凝固在了時間的縫隙。

太陽西沉時,海龜爺爺才慢慢醒來,嘟嘟時刻觀察對方的動向,當看到最深處的影子一晃,便急忙迎了過去。

“海龜爺爺,您總算醒了!”

“啊!是嘟嘟啊!”海龜爺爺伸長脖子,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這才想起昨天跟嘟嘟之間的那個約定:“你來多久了?”

嘟嘟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便仰臉驕傲地回答:“我從一早就來了,一直等您到現在。”

海龜爺爺問道:“那你今天都學會了什麽?”

“學會什麽?”嘟嘟不明白:“我什麽都沒學會呀!您剛剛才醒來。”

“看來,你來得還不夠早!”海龜爺爺失望地搖頭:“明天,你提前一個小時來。”

“為什麽?”提前一個小時,那就是早上六點。

海龜爺爺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而是摁響了身邊的龜鼓,向他的學生下逐客令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不然——你的家人一定很擔心。”

嘟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她沒有打攪海龜爺爺睡覺啊!而是安靜地等待對方醒來,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卻是遭到這樣的待遇,這讓她感到既委屈又疑惑。

嘟嘟朝出夜歸,回到家的附近,正見刀仔相伴那株夜光草獨自練舞,她本想繞道遊走,但小夥伴眼尖,抬目望見嘟嘟,便麵朝她遊了過去。

“嘟嘟,你怎麽樣?”刀仔偏斜著身子關切道:“今天,海龜爺爺都教了你什麽?”

嘟嘟難過地搖了搖頭:“他什麽都沒教,還教訓了我一頓。”

“教訓你?”刀仔驚詫地瞪大了眼睛:“為什麽?”

嘟嘟愈加失落的表情,倘若她能知道原因,也就不會如此難過了。

“海龜爺爺多少歲了?”刀仔進一步追問。

“嗯!’嘟嘟記起海龜爺爺提到他的老伴是在去年的一百歲過世:“應該至少有一百歲了!”

“一百歲?”刀仔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他一定是老顛東,才會胡亂教訓你。”

盡管嘟嘟對海龜爺爺的舉動不滿,也不知曉自己到底哪裏做得不對,但她絕不容忍小夥伴對老者不敬:“刀仔,你不能這麽說海龜爺爺。”

“那好吧!”刀仔扭動著身體:“嘟嘟,你說好陪我一起練舞。”

“對不起!刀仔——”嘟嘟無精打采道:“我今天實在沒心情陪你,我要好好地想想——海龜爺爺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好吧!”刀仔惋惜地回答:“那我自己練習好了,反正我也獨自練習慣了!”

刀仔目送嘟嘟離開的背影,便跟那株夜光草再次合舞,他們正相互配合地表演著一曲雙魂之舞。

(貳)

這天的早潮來得有點兒晚,早上七點,嘟嘟感覺水流的衝擊,這才姍姍地醒了過來。她看了一眼臥室的貝殼鍾,驚得背鰭炸挺,聳成一立船帆,便擺動著尾鰭似的槳舵,風風火火地衝出了房間。

母親正在準備豐盛的早餐,見小女兒氣急火燎地刮過,便麵色奇怪道:“嘟嘟,你去哪兒?”

“不行,不行!”嘟嘟著急道:“我快遲到了,快遲到了!”

母親越發驚詫:“什麽快遲到了?”

嘟嘟已經衝刺了一百來米,這才回過神她已經遲到了,海龜爺爺肯定很生氣。

嘟嘟氣喘籲籲地來到潮汐樂器行,晨曦的光線正以傾斜的角度,照亮了洞穴附近的粼粼水光。嘟嘟擔心海龜爺爺已經醒了,她將身體小心翼翼地前探,但整個洞穴內則是悄無聲息,就連輕微的鼾聲都沒有傳出。

這讓嘟嘟更加感到擔心,海龜爺爺該不會正拿著戒尺,虎視眈眈地等候著她的到來。

嘟嘟輕輕扭動著身子,遊進樂器行的肚腹,還是像前一天那樣——各種各樣的樂器宛如活物,發出了靈光般柔和的淡意,將洞內映出綺夢的色彩。

嘟嘟遊過一排排的展示架,是在尋找海龜爺爺的身影;終於,她感受到那根若有若無的細線,正牽引嘟嘟朝往洞穴深處遊去。

還是昨天的位置——嘟嘟來到樂器行的最深處,海龜爺爺跟他心愛的“妻子”,並排像是一對光溜沉默、黛青色的花崗岩。那鼾聲正從其中一塊“花崗岩”吹泡泡般呼出。

“幸好,幸好!”嘟嘟用胸鰭拍了拍砰砰亂跳的心口:幸虧海龜爺爺還沒有醒來。

嘟嘟稍稍地緩過氣,便裝作已經來了很久,她在一列列的展示架前徘徊,這裏撥撥,那裏碰碰,因而發出清越的聲響,就算沒有演奏的基礎,嘟嘟也覺得這樂聲好聽。

起初,嘟嘟擔心會吵醒海龜爺爺,動作難免輕柔緩慢,但她發現完全沒事,似乎就算將這所有的樂器同時奏響,海龜爺爺伴著他的鼾聲都不會醒來。

對啊!嘟嘟回過神思:昨天滿潮時,整個樂器行演奏起了一曲交響樂的大合唱,嘟嘟被這氣勢磅礴的樂音給震懾住了,但海龜爺爺沒被震醒。也許,真像刀仔說的那樣:海龜爺爺老顛東了。

嘟嘟眼見那些小魚小蝦在海螺的樂器內遊進遊出,或是在魚骨製成的魚琴前捉迷藏,她便遊入一隻水母製作的打擊鼓。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聲音仿佛流動加速,嘟嘟能聽到水流撩撥耳石的“嗡嗡”聲,在其耳朵裏形成了低沉美妙的樂音,就像是悶雷以天空作鼓,從而撞擊出閃電的音域,那是連接著心率般的身體動感。

這天,嘟嘟不光聽到了滿潮時,海水對各類樂器的交響演奏,也聽到了大海於落潮時,全然不同的另一種舒緩且從容的交響樂聲。原來,這交響樂不光是澎湃**,還有細水長流的輕柔溫婉,以及兩者之間那些或高頻亦低語的不同鼓點,或是不同樂器之間和諧默契朗朗的錚錚樂章。

還是太陽西沉,同樣的時間點,海龜爺爺醒了過來,他左右張望沒有看到嘟嘟,以為這孩子因為退縮沒來,正在搖頭遺憾時,一隻打擊鼓由內自外發出鼓點般密集的樂聲。海龜爺爺的麵色一驚,便劃動四肢遊了過去,正見嘟嘟用腦袋撞擊薄膜似的樂鼓外殼。

嘟嘟感受水流的變化,探頭望見了海龜爺爺,她展露開心的笑容道:“海龜爺爺,您總算醒了!”

“原來你在這兒啊!”海龜爺爺露出滿意的笑容:“嘟嘟,你今天什麽時候來的?”

嘟嘟轉動著眼睛,原本是想要撒謊,但見海龜爺爺湊近的眼神,她將謊言如鯁在喉,便老實穩妥地交代:“我——我今天遲到了!”

海龜爺爺倒是一點也沒感到意外:“遲到了多久?”

“遲——遲到了半個來小時吧!”嘟嘟拖延著語態,眼見對方渾濁的眼睛射出凜冽的質詢,連忙更正地回答:“大——大概一個小時!”

海龜爺爺微笑地搖頭:“恐怕還不止吧!”

“相對於昨天的標準,我是隻遲到了一個小時。”但今天,海龜爺爺可是讓嘟嘟提前一個小時來他的潮汐樂器行,如此算來,嘟嘟足足遲到了兩個小時。但她立馬反應道:“海龜爺爺,您不是睡著了嗎?您怎麽知道我遲到,甚至遲到了多久?”

海龜爺爺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因為我雖然睡著了,但五感仍舊清明。”

“五感清明?”嘟嘟癟嘴不明白:“那您是沒睡著嗎?”

“介於半睡半醒之間吧!”海龜爺爺歎氣地回複:“老了,總是睡不踏實。”

嘟嘟小聲地不滿:“那您還不如起來教我彈奏樂器。”

“我是在教你彈奏樂器啊!”海龜爺爺全無刀仔口中的老顛東,而是清楚地聽到嘟嘟的自言自語,這驚得她表情一愣,海龜爺爺卻是笑道:“今天,你學會了什麽?”

嘟嘟實在鬧不明白自己學會了什麽,也不知道海龜爺爺到底教了她什麽,更不要說教她彈奏樂器。

“學會什麽?”嘟嘟委屈道:“我什麽都沒學會,您現在才醒來啊!”

海龜爺爺再次失望地搖頭,隻是沒有昨天的那般嚴厲:“看來,你來得還是不夠早!明天繼續提前一個小時。”

嘟嘟不開心道:“您讓我五點鍾就來?那我幹脆直接住在您這兒好了,好時時接受您的教導。”

海龜爺爺笑了起來:“就算我答應,我的老伴也不答應啊!”

嘟嘟跟隨海龜爺爺的目光望向角落裏的那把龜鼓,那隻樂器正散發出著黛青色的溫潤光芒,宛如海龜奶奶的嘴角露出了柔和的笑意,是在回答自己的丈夫道:“你就不要為難人家小姑娘了!”

與此同時,洞穴內的光線愈加暗下了一寸,這讓海龜爺爺看似如一塊石頭。

“那好吧!”嘟嘟衝自己加油鼓勁道:“我明天一定會弄清楚——您到底讓我學什麽。”

海龜爺爺望向嘟嘟倔強離去的背影,麵帶欣喜的笑容,那是一種看到金子隱隱閃耀的驚喜,隻是這粒真金還需要細細地打磨。

“說不定,這孩子真能成大器!是不是啊,老婆子?!”

海龜爺爺遊到用妻子製作的那隻龜鼓旁,開心地彈奏起了美妙的樂音,整個樂器行都是琴聲的笑意,仿佛海浪的鼓點正衝擊著四周的岩壁。

海龜爺爺正高唱他寫給妻子的一首情歌,但他的聲音一點都不蒼老沙啞,而是帶著渾樸富有感染的力度,以及跟妻子相愛時的那份繾綣深情。

嘟嘟已經遊出了樂器行的洞口,她聽到身後傳來的演奏及歌聲,仔細欣賞了一會兒,麵容看似若有所思,便繼續朝往回家的方向遊去。

(叁)

刀仔練習舞蹈心不在焉,他為嘟嘟感到有些擔憂,是在擔心小夥伴會遭到海龜爺爺的一再刁難。

由於刀仔沒有練舞,那株夜光草就像睡著了般,自動熄滅了“舞蹈室”的燈光。

夜色天光透過海麵澹澹的水波,嘟嘟遊到了小夥伴練舞的附近,她瞪大眼睛,看清楚牡蠣礁的形態,辨別這裏正是刀仔的“舞蹈室”,則是黑乎乎地影影綽綽,她沒有看到小夥伴練習的身影。

“刀仔——”嘟嘟發出輕聲的呼喚:“刀仔,你在哪兒?”

那株夜光草像是被吵醒,路燈似地眨眼亮了起來,照明了方圓一米左右的範圍,刀仔正在這範圍內立身打盹,其形似一道會隱身的刀片。因刀仔作為刀片魚身體透明,體態細薄,臉麵倒立,他剛才被擋在滅光了的水草背後,自然沒被嘟嘟發現。

“路燈”眨眼亮起,刀仔醒了過來,他正在打哈欠,身體猶若吹泡泡般漂浮了起來,其倒立的臉麵一眼望見了嘟嘟,立馬便清醒了過來。

“刀仔,你今天怎麽沒練舞啊?”

刀仔快速遊到小夥伴的身邊:“我在等你呀!”

“你在等我?”嘟嘟驚詫道:“你等我幹嘛?”

刀仔迫不及待地詢問:“我是想問你——是不是又被海龜爺爺給欺負了?”

“沒有啊!”嘟嘟滿腹委屈地搖頭:“海龜爺爺隻是教訓了我!”

“那就是被他欺負了呀!”刀仔見小夥伴要辯解,便打斷對方的情緒道:“好吧!我知道你要維護你的老師。總之,那個老顛東又教訓了你什麽?”

嘟嘟癟嘴地回答:“海龜爺爺可是不老顛東,他的耳朵好著呢!”

“那他都教訓了你什麽?”刀仔不甘心地追問。

嘟嘟想破頭都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或說錯了什麽話:“他明明睡了一整天,天黑才醒來,卻問我學會了什麽,我自然說自己什麽都沒學會。”

“對啊!”刀仔點頭讚同:“你說的沒錯啊!”

“我也覺得沒錯,”嘟嘟得到小夥伴的支持,理直氣壯道:“但海龜爺爺說我起得不夠早,讓我明天提前一個小時去樂器行。”

“他這個怪老頭,分明是在刁難你。”刀仔抱不平道:“嘟嘟,從明天開始,你不要去了,還是陪我一起練舞吧?”

“我跳舞又沒有天賦。”嘟嘟的眼波突然柔光一閃,似乎聆聽到了美好的樂聲:“但刀仔,你知道嗎?我聽到潮汐奏響樂器的聲音,就會感覺心潮澎湃,仿佛整個心跳都是那韻律的激**。”

“韻律的激**?”刀仔不明白那是什麽感受:“我聽不懂你說的這種感覺。”

“大概——”嘟嘟努力搜刮尋找適合的措辭:“就像你沉迷於跳舞時的樣子吧!”

“我跳舞時的樣子?”刀仔實在想不明白這跳舞跟奏響樂器有什麽必然的關聯。

“哎呀!我不跟你說了!”嘟嘟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明天我還要早起。”

刀仔心疼小夥伴道:“嘟嘟,你真要去那個老顛東那兒,繼續受這窩囊氣啊?”

“刀仔,”嘟嘟一臉嚴肅的表情:“不許你這麽說海龜爺爺。”

“好好好,我不說!”刀仔實在拿對方沒辦法:“反正受氣的可是你自己。”

“我真的不能跟你說了!”嘟嘟再次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明天,我一定不能遲到。”

嘟嘟垂頭喪氣,她也沒跟刀仔揮鰭告別,便扭捏回往自己的住處。

原本,嘟嘟以為像前兩天那樣,一回到家中,家人都睡著,她便溜進和姐姐們的臥室,趕緊睡下早起,明天千萬不能遲到。

豈料,嘟嘟剛遊進自己的房間,四麵八方便眨巴著眼睛,是被家人們逮了個正著,原來大家都沒睡啊!

大姐最先遊到小妹妹的身邊:“嘟嘟,你最近早出晚歸,到底都在忙啥?”

“就是!”二姐也是一副數落的表情:“你原來可是最喜歡睡懶覺了,每天日上三竿,才會起床。就連母親都常說——我們的嘟嘟一旦睡著,恐怕——就連十級海嘯也震不醒這個小女兒。”

嘟嘟小聲地不服氣道:“有這麽誇張嗎?

“怎麽沒有?!對了!”母親還掛記著小女兒今晨風風火火地衝出了家門:“你今天一早,到底在說什麽快遲到了?”

嘟嘟被家人們左右轟炸,更加一臉扭捏的神態,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父親也在一旁嗔怪:“嘟嘟,你母親可是擔心了你一整天。”

“沒什麽!”嘟嘟的氣息有些不足,便沉默地啞嗓了下去,因為她知道家人肯定不會支持自己學習樂器。

“什麽沒什麽?”大姐用飄帶般的胸鰭點了點小妹妹的腦袋:“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啊!”二姐附和道:“嘟嘟,你說清楚最近你到底都在忙什麽,省得我們和爸媽為你擔心。”

“其實——”嘟嘟看了看雙親:“我一早去了海龜爺爺的潮汐樂器行。”

“海龜爺爺?”大姐立馬反應道:“你是說建在回鄉壁的那間潮汐樂器行?”

“是啊!”嘟嘟轉向母親道:“媽媽,之前我學習才藝是為了參加比賽,想到外麵的世界看看,但現在我的目標不同了,我要通過學習某種才藝來認識自己,尋找真我的意義!”

“孩子他爸——”母親望向丈夫:“這孩子是不是傻了,什麽學習某種才藝來認識自己,尋找真我的意義,這都哪跟哪啊!”

“哎呀!”父親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以為多大的事啊!既然嘟嘟非要學點兒什麽,那就由她去吧!說不定,她發現自己沒有演奏的天賦,也就自動放棄了。”

“就是!”大姐樂嗬嗬道:“費那個勁兒,倒不如睡個好覺。”

“是啊!”二姐也附和地回答:“幹嘛給自己找不痛快!”

果然,家裏沒有一個支持自己學習樂器,這讓嘟嘟感覺心裏空落落地寂寞,就像她和刀仔都是各自家庭的異數,他們都沒辦法融入自身家庭的傳統,嘟嘟家的傳統是不作為、安於現狀,刀仔家的傳統是齊舞一定要很整齊,這難免襯得他們跟各自的家族格格不入。

“好了!”既然弄清楚是怎麽回事,母親也就不再糾纏不清,而是囑咐嘟嘟的姐姐們:“這麽晚了,都再別糾結,早點兒睡吧!”

“我們也早點兒睡吧!”父親拉著妻子離開女兒們的房間。

嘟嘟眼見家人散去,她全然沒有了睡意,而是悄悄地浮出海麵,望著漫天的繁星點點,這讓她心裏充滿了淡淡的憂傷:與浩渺無邊的宇宙相比,這些星星看起來多麽渺小,更是多麽地微不足道啊!但它們努力發出亮光,進而證明自己的存在,這不就是她自身境遇的真實寫照嗎?

但很快,嘟嘟也就想明白了:對!就算我成為不了點點那樣的海洋英雄,但我能成為追逐實現夢想的自我英雄,就像夜空裏的這些星星再微不足道,但它們努力地發出點亮自己的光芒,甚至照耀在了其他星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