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集:天將破曉
Δ 曾閬站在蜘蛛山前,四周圍著十來個親兵。
曾閬:“馬管帶那邊有消息嗎?”
親兵甲:“回大人,通濟橋那邊有部份陣地失守,馬大人正在組織反撲。”
曾閬:“傳我命令,務必奪回陣地。”
親兵甲:“是,大人。”
親兵乙:“大人,民軍來勢洶洶,不知馬管帶能不能奪回陣地。”
曾閬:“胡說!馬管帶身曆百戰,一個小小的挫折豈會難倒他?”
親兵乙:“我們需要支援他麽?”
曾閬:“你懂什麽,將兵力調來調到去,豈能取勝,這裏就是戰場。”
親兵乙:“是,大人。”
Δ 一個探子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報告。
探子:“大人,馬管帶己經被民軍擊斃,通濟橋失守,隊伍已經退往桂香大戲院。”
曾閬:“什麽?你說什麽?”
探子:“馬管帶被打死了。”
Δ 曾閬眼睛都紅了,心中還是不太相信。
曾閬:“馬管帶……被打死了?”
探子:“是,馬管帶被打死了。”
Δ 曾閬大驚。
Δ 過了好一會,有個親兵顫顫競競地問道。
親兵:“大人,我們怎麽辦?”
曾閬:“不要慌!聽我號令。”
Δ 曾閬指著麵前的那兩個探子。
曾閬:“你,到南海縣衙,叫王縣長立即派兵增援佛山!”
探子:“是,大人。”
曾閬:“你,到五鬥口巡檢司,請周巡檢派兵過來支援。”
親兵乙:“是,大人。”
Δ 曾閬抬起頭來,狠狠地望著遠處。
Δ 鄭湛和蔣耀寬還是打做一團。
Δ 而鄭湛身邊還有幾個人,全都嚇得躲在鄭湛身旁,倒把鄭湛搞得顧此失彼。
Δ 在鄭湛後麵的那個民軍,一槍捅來,鄭側身閃開。
Δ 誰知蔣耀寬連身撲上,一刀砍在鄭湛的肩膀上。
Δ 鄭湛痛得‘呀‘地叫了起來。
Δ 鄭反手一刀,直往蔣耀寬砍來。
Δ 蔣耀寬見砍到鄭湛,一陣狂喜,竟然忘記躲開鄭湛。
Δ 鄭湛的刀正砍在蔣耀寬的脖子上。
Δ 隻見蔣耀寬脖子立時鮮血拚出。
Δ 蔣耀寬手中那把刀‘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Δ 圍在鄭湛身邊的民軍,全都嚇呆了。
Δ 鄭湛又將手中的刀往身後那個民軍一揮。
Δ 那個民軍連忙閃身躲避。
Δ 就在這時,手執大刀的李才幹撲了上來。
Δ 隻見李才幹將手中大刀一架,擋住鄭湛的刀。
Δ 那民軍嚇得眼睛都圓了。
Δ 鄭湛肩膀有傷,無法抵擋李才幹的攻勢,唯有將身一偏,讓過李才幹的大刀。
Δ 就趁李才幹往前衝來之勢,鄭湛忽然伸出左手,一指就插入李才幹的眼裏。
Δ 隻聽得李才幹一聲大叫,反刀一揮,再將鄭湛的肩膀砍中。
Δ鄭湛手中的刀“當”的一聲就掉在地上。
Δ 李才幹左眼流出血來,他一手捂住眼睛,還想撲向鄭湛。
Δ 鄭湛借此機會,一轉身就往山坡小樹叢那邊溜了。
Δ 大家見李才幹受了傷,都圍過來。
民軍:“李師傅,你怎樣了?”
李才幹:“沒事,快扶我去看看蔣耀寬,鄭湛這狗賊!”
眾民軍:“李師傅,你的眼。”
“別說了,快扶我看蔣耀寬。”
Δ 眾民軍扶著李才幹來到蔣耀寬跟前,隻見受了致命傷的蔣耀寬,還是雙眼瞪圓,口中湧出鮮血,卻久久沒有倒下。
Δ 鄭湛帶著傷,剛從那邊跑過來。
Δ 又見到劉教頭帶著幾個人在圍攻智明和尚。
Δ 智明寬袍大袖,對劉教頭和圍在身邊的十幾把短刀,隻是空手接招。
Δ 劉教頭殺得性起,刀法一陣緊似一陣。
Δ 其他的人也抽空狠命往智明和尚劈去,智明和尚不願殺生,可卻又赤手空拳,難免險象百出。
Δ 鄭湛一見有機可乘,手提單刀就往智明撲過去。
Δ 陳盛趕過來,一見手提單刀的鄭湛,連忙撲上來接戰。
Δ 一時刀光劍影。
Δ 鄭湛已經受傷,那裏是陳盛的對手。
Δ 陳盛已經殺得性起,提刀就往鄭湛砍去。
Δ 鄭湛大驚,連連退卻。
Δ 忽然,王寒燼從後麵衝出,也不說話,拔出手槍,對著劉教頭和他身邊的人連連勾動。
Δ 劉教頭身中數槍,隨即倒在鄭湛的腳下。
Δ 鄭湛一見,心中一驚,嚇得連連後退。
Δ 陳盛的大刀卻是步步進迫。
Δ 鄭湛己經無心再戰,將手中的刀往陳盛一揮,趁陳盛閃避之際,轉身就往眾人後麵退走。
Δ 沒受傷的館眾一看鄭湛己走,知道不妙,也都轉身逃跑。
Δ 被追殺曾閬的梁桂迎麵碰上,腰勁一吐,擦擦幾刀,也砍翻了。
Δ 鄭湛將刀脫手向梁桂飛來。
Δ 又趁梁桂低頭閃避之際,將身一閃,抱著受傷的肩膀,轉身消失在樹叢中。
Δ 智明和尚、梁桂、王寒燼稍一碰頭。
王寒燼:“見到曾閬嗎?”
梁桂:“剛才還見他,現在不知逃到那裏去了。”
王寒燼:“我們馬上分開,各自尋找,務必解決了這家夥。”
梁桂:“好,我往那邊去。”
Δ 梁桂一轉身,往山側跑去。
Δ 妹頭兩手各舞一把短刀,正與一個綠營兵撕殺。
Δ 忽見曾閬離自己不遠,正與振邦和幾個鴻勝館的人打個不相上下。
矮仔郭:“妹頭!快來呀,曾閬在這裏!”
Δ 誰知就在此時,曾閬趁矮仔郭不備,忽然衝前,照矮仔郭背後就是一掌。
Δ“呀!”的一聲。
Δ 矮仔郭就象一隻斷線風箏,整個人飛出好遠。
Δ 又一個民軍衝上前來。
Δ 曾閬根本不答話,手一揮。
Δ 那民軍的身子就象碰到一堵牆,‘砰’的一下就彈出去了。
Δ 那曾閬確是武功高強,才打了一會,乘幾人還未合圍,東一掌,西一掌,竟被他連殺幾人。
Δ 丁振邦看得眼睛都紅了,奮不顧身地衝過來。
Δ 在打鬥的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曾芷瑩的眼中,這不是丁振邦?
Δ 丁振邦正和一個穿著官員服飾的人在撕殺,兩人手中的刀猛烈而凶狠。
Δ 曾芷瑩認真再看,讓她更驚奇的是和丁振邦撕殺的人,這不正是分別多日父親曾閬嗎?
曾芷瑩:“爸!”
Δ 曾閬步步進迫。
Δ 丁振邦卻步步退卻。
Δ 兩人越打越離曾芷瑩近。
Δ 丁振邦使出他的看家本領‘羅漢十八打’隻見那拳剛猛急躁,上下、左右變化多端。
Δ 曾閬連忙奮起精神,施展開他的龍行八卦掌神功。
Δ 隻見他以意運氣、以氣催力、以力化勁、以勁化圓,接著振邦的拳掌,兩人好一場撕殺。
△ 妹頭衝了過來,然而卻被兩個官兵困住。
△ 蜘蛛山前已沒有多少官兵了。
△ 民軍有些去追擊官兵,有些被殺,也少了很多。
△ 隻有草叢中,樹根下、山丘側,躺下幾十個死傷的民軍和官兵。
△ 妹頭奮起精神,但兩個官兵總是打發不了。
△ 妹頭轉眼望去,見丁振邦就要將曾閬壓住。
△ 妹頭正想過去幫忙。
△ 怎知就在這時,曾閬掌力一吐。
Δ 雙掌從振邦的雙臂內則穿入。
Δ “拍”的一下,振邦左肩地中了一掌。
△ 隻見丁振邦連退幾步。
Δ 曾芷瑩急了,想從樹叢中衝出來,但卻被雜亂的樹木擋住。
曾芷瑩:“振邦!振邦!”
Δ 晚了,曾閬雙掌一吐,丁振邦整個人往後飛出。
Δ 丁振邦身體挺了挺,想將腳步站定,可腳下已經無力。
Δ 曾閬眼裏隻有敵人,耳朵已經聽不到其它的聲音了。
Δ 曾閬擺開架勢,盯著已經受傷的丁振邦。
△ 丁振邦晃了幾下,“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從嘴裏噴出。
曾閬:“哼!”
Δ 丁振邦終於支持不住,重重地摔在地下。
Δ 曾閬往樹叢中瞧了一眼,見那樹叢裏有個身影站在樹邊。
Δ 曾閬飛步上前,雙掌張開,就要淩空拍落。
Δ 曾芷瑩剛從在短樹林中探出半個腦袋。
曾芷瑩:“爸!”
Δ 曾閬臉上露出萬分驚訝的神色。
Δ 曾閬對著曾芷瑩,吼了起來。
曾閬:“你!你!你來幹什麽?快走!”
Δ 曾芷瑩呆呆地站著,嘴裏根本發不出聲音。
Δ 妹頭也看到了振邦這一幕。
Δ 妹頭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連忙往丁振邦撲過去。
妹頭:“振邦!振邦!”
Δ 可身旁的綠營兵還在纏著狠鬥,無法脫身,隻急妹頭得淚水奪睚而出。
Δ 曾閬左右一看,除了身邊兩個馬弁,身旁已經沒有其他兵馬,
Δ 曾閬知道大勢已去,馬上叫手下備馬,悄悄地就想溜走。
Δ 怎知早被妹頭覷個正著,將手中的刀一轉,將身旁的那綠營兵連頭帶脖子抹過去,隻聽得哎呀一聲,這綠營兵眼見是不得活了。
Δ 另一個綠營兵張目四顧。
Δ 隻見周圍已經沒有士兵,那綠營兵嚇得將手中的刀一丟,狼狽地逃走了。
Δ 妹頭這時顧不了那麽多了,提起短刀,高聲喊著。
妹頭:“振邦!、振邦!”。
Δ 當妹頭撲到丁振邦身旁,一把攬住他。
Δ 見丁振邦臉色變得蒼白,嘴裏和鼻孔湧出大量的鮮血,那鮮血就象水一樣噴湧出來,
Δ 慌得妹頭連聲喊叫。
妹頭:“振邦!振邦!”
Δ 丁振邦用手往前一指。
丁振邦:“曾……曾……”
話沒說完,手一軟,腦袋斜斜地倚在妹頭的肩膀上。
妹頭:“振邦!振邦——!”
Δ 可無論妹頭怎樣叫他,振邦已經不能夠再答應她了。
妹頭:“振邦!振邦——!”
Δ 妹頭悲傷地抹了抹滿麵的淚水,站起來。
Δ 望著曾閬逃走的方向,拔腿就追。
Δ 曾閬邁著有點蹣跚的腳步,從樹林中穿過。
Δ 在這樣的路上奔跑,那雙官靴十分不便。
Δ 曾閬從稻田邊跑過。
Δ 妹頭在後麵緊追。
Δ 曾閬順蜘蛛山往西邊逃竄。
Δ 妹頭在後麵緊追。
Δ 曾閬邊跑邊回頭看。
Δ 妹頭己經越來越近。
Δ 妹頭越追越近,終於在一片蒿草地裏,追上曾閬。
妹頭:“你還我振邦!你還我振邦!”
Δ 妹頭連聲吼叫,一把短刀連環出擊,直往曾閬身上招呼。
Δ 曾閬卻不願在此過多停留,仗著身高體壯,也不施展什麽龍行八卦掌了。
Δ 一見妹頭殺近,狠狠地拍出幾掌,務求盡快脫身。
Δ 妹頭可不管他,一貼近曾閬,立即上打下封、跟著飛身剌、翻手倒剌、搬攔捅腹、反擒割胸、敗中甩剌。
Δ 弄得眼花繚亂的曾閬,竟被妹頭的短刀在手臂上拉了一下。
Δ 好個曾閬,多年來的行伍出身,自是經驗老到,見妹頭一味強攻,覷個空隙,一側身。
Δ 妹頭稍往前衝,曾閬隻一掌,狠狠地正打在妹頭的背心上。
Δ 妹頭身子往前一撲,手一張,整個人跌倒在蒿草地上。
Δ 曾閬知道自己的龍行八卦掌非同小可,因此上連頭都不回,捂著手臂上的傷口,繼續往前走。
Δ 梁桂遠遠就見曾閬從蜘蛛山賽場一直往山紫村溜走,梁桂想上前追截他。
“兄弟們!這家夥就是梁桂!”
“圍上去!殺了他!”
Δ 梁桂殺紅了眼,虎著臉,持一把單刀,雙眼象要吃人似的。
Δ 眾士兵一時不敢動手。
Δ 有個小頭目在旁邊叫道。
“怕什麽!一齊動手啊!”
Δ 忽然,梁桂腰身一動。
Δ 那個小頭目還想說話,脖子上已著了一刀。
Δ 小頭張大了嘴巴,兩眼瞪園,一隻手僵硬地指著梁桂。
Δ 脖子的血象是噴泉似地湧出,身子卻慢慢地仰麵倒了下去。
Δ 眾士兵全都怔住。
梁桂:“來呀!”
Δ 刀光一閃,又一個士兵倒下。
Δ 其餘的全都慌了,一個個臉色蒼白。
Δ 不知是那個士兵發了聲叫喊,圍在梁桂身邊的幾個綠營兵“哇”地叫了聲,拔腿就跑了。
Δ 梁桂連忙往山紫村追去。
Δ 才跑了不遠,卻是見到妹頭口吐鮮血,躺在地上。
梁桂:“妹頭,妹頭。”
Δ 一麵扶起妹頭,見她傷得甚重。
Δ 從身上掏出一瓶藥酒,就給妹頭灌下。
Δ 可妹頭用手推開藥酒,吃力地往前一指,無力地叫道。
妹頭:“他殺了振邦!快追!給振邦報仇!”
Δ 亞桂這時不由得眼淚淌出來。
Δ 妹頭狠命地將梁桂一推。
Δ 亞桂隻好放下妹頭,拔腳步就追。
Δ 曾閬跑得急,慌不擇路,一直往山紫村前的千畝荷塘跑來。
Δ 慌亂中見四周的小路越來越少,再往前已經無路可走了。
Δ 惟見荷塘邊的水裏,停泊著一隻小船。
Δ 曾閬也不多想,迅速跳上小船。
Δ 拿起船漿,狠命往塘那邊劃去。
Δ 曾閬半生戎馬,走南闖北,一直到是在陸地冶軍,那裏劃過這小船?才劃了幾下,那船卻不往前行,隻在水中打轉。
Δ 從後麵緊追過來的梁桂,見曾閬的船在水上團團轉,從岸上淩空一躍,直往小船飛去。
Δ 曾閬忽然從腰間拔出火槍,正想向梁桂擊發。
Δ 那知小船一晃,槍彈擊在空中。
Δ“嗵”的一下,梁桂已經踏上小船。
Δ 那小船突然間多了個人,整條船往下一沉。
Δ 可曾閬不愧經驗老到,趁梁桂還未站穩,舉起手中的船漿就向梁桂劈過來。
Δ 梁桂將身一避,小船自然隨著往旁邊一晃。
Δ 曾閬正要往前撲來,那小船這麽一晃,當場嚇得跌坐在船上,身往下蹲,手扶船身,不敢再站起來。
Δ 梁桂看在眼裏,不由得喜在心頭。
Δ 馬上將兩腳叉開,左右用力。
Δ 晃得那船兒波濤起伏。
Δ 曾閬被這麽一晃,覺得天旋地轉,不由得心中大驚,手腳都軟了,蹲低在船艙再也不敢動彈。
Δ 梁桂一用力,那小船受不了,晃了幾晃。
Δ 曾閬身不由己象一隻大鳥似的張開雙手亂抓,可什麽也抓不到。
Δ 隻聽“撲通”的一聲,那船便翻了個艇底朝天。
Δ 兩人一齊跌在水裏。
Δ 妹頭傷得很重,喘著粗氣。
Δ 她無力地將頭側向一邊。
妹頭:“振邦,振邦!”
Δ 過了好一會,妹頭慢慢地扒在地上,兩手交替前行。
Δ 妹頭忍著傷痛,慢慢地向前挪去。
Δ 烏雲在東南方湧起,天空也不象上午那樣灰蒙蒙。
Δ 西麵天空的雲層還偶然露出一僂陽光。
Δ 起風了,樹葉隨風揚起,打著轉。
Δ 曾芷瑩從樹叢中站了起來。
Δ 四周除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外,已經沒有人在打鬥了。
Δ 她急忙向山紫方向走去。
Δ 空氣中聞到了一些濕潤,快要下雨了。
Δ 水麵上,隻見一隻扣翻的小船,旁邊飄浮著曾閬的那頂官帽。
Δ 曾閬在水中連喝了兩口水,心內一驚,猛烈醒悟,知道目前不能心浮氣燥,立即將氣一閉,雙腳一沉,靜靜地站立在水下。
Δ 梁桂憑借自小練就的水性,四處遊動,尋找曾閬的下落。
Δ 曾閬也在水中,穩穩地尋覓梁桂的蹤影。
Δ 梁桂正在遊動,忽覺一隻腳被人拉住,身子猛地往水下一沉。
Δ 梁桂在水中連扭幾轉,才從曾閬的手中脫出。
Δ 又用腳往曾閬蹬去,兩人在水中各自施展近身搏鬥的技能。
Δ 兩人在水中你壓我,我壓你,翻滾倒轉,誰也贏不了誰,誰也不敢放開誰。
Δ 兩人滾作一團。
Δ 一時間,隻見江水中,波濤洶湧、翻騰起伏。
Δ 曾芷瑩頭發散亂,從樹林中穿過。
Δ 烏雲越積越濃。
Δ 曾芷瑩從稻田邊跑過。
Δ 四周的樹木,開始搖晃起來。
Δ 曾芷瑩順蜘蛛山往西邊追去。
Δ 一群蜻蜓在草地上低低地盤旋。
Δ 雙方就象鬥紅了眼的牛,都不知喝了多少水。
Δ 過了一段時間,兩人都發覺在水中打鬥,原有的武功大打節扣,而雙方也都發現,原來在地上的中正平穩、無過不及的武學理論,在水中全不是那麽回事。
Δ 正打鬥中,梁桂覺得雙手忽然被曾閬一鉗。
Δ 梁桂心知不妙,猛地抬起雙腳發勁一蹬。
Δ 這腳打在曾閬的小腹上。
Δ 曾閬受這一擊,正拚命憋著的閉氣功稍微鬆了一鬆,立即又嗆了一口水。
Δ 這水嗆得要命,讓曾閬已經無法待在水下,惟有往水麵扒上來。
Δ 梁桂一見,象是一支箭似地向曾閬撲去。
Δ 曾閬在水中,還是拚命地撲騰。
Δ 當梁桂追近時,曾閬忽然雙手往梁桂撲來。
Δ 梁桂大驚,心知曾閬想來個同歸於盡。
Δ 曾芷瑩在拚命地往前跑。
Δ 就連腳邊不遠處,有一團卷縮在樹叢中的人也顧及不上。
Δ 她也來到千畝荷塘邊。
Δ 隻見兩人在水裏翻滾。
Δ 一會兒這個在水麵露出脊梁。
Δ 一會兒卻是另一個腦袋浮在水麵。
Δ 兩人打成一團。
Δ 曾芷瑩急得雙手絞成一團。
Δ 曾閬一出水麵,早已上氣不接下氣,隨即連連吸了幾口氣後,胸口才算順暢。
Δ 梁桂脫出曾閬之手,立即將身體往下一沉。
Δ 憑借一身水性,在水中張眼一望,一條黑影就在身旁。
Δ 梁桂想從背後襲擊曾閬。
Δ 然而曾閬可沒有將水弄得嘩嘩作響,而是十分謹慎,全身作好防護。
Δ 梁桂在水下見此,知道曾閬武功利害,倒也不敢太過份逼近曾閬,心想還是扒上小艇再作打算。
Δ 梁桂於是往前追上那翻轉的小艇。
Δ 曾芷瑩見兩人分開,緊張的心,才放下來。
Δ 隻見她雙腿一軟,跌坐在河堤上。
曾芷瑩:“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Δ 梁桂扒在小艇上,全身已經無力,累得直喘氣。
曾芷瑩:“爸爸——!亞桂——!”
Δ 曾閬也見梁桂離開,心中一寬,四周張望,隻見離身旁不遠,有一片光溜溜的河灘。
Δ 他連想都不想,艱難地往沒水的地方逃去,那沒水的地方是一片泥濘。
曾芷瑩:“爸爸!爸爸!不要往那裏走!”
曾閬:“你來幹什麽!快回去!”
曾芷瑩:“那是泥潭!不要往那裏走!快回到水裏!”
Δ 曾閬沒聽到,還是往泥淖走去。
Δ 曾閬以為踏上那裏就能上岸,還是不顧一切地往前走。
Δ 怎知那光滑的泥濘,竟然深沒至腰,比在水裏還難以走動。
Δ 曾閬鐵青著臉,隻走了十多步,全身已深陷泥裏,這時就算你有多好的龍行八卦掌也無用。
曾芷瑩:“快回到水裏!”
Δ 曾閬想退回水裏去,可走不了了。
Δ 曾閬慌了,想發力,可越用力,雙腳陷得越深。
Δ 那泥濘慢慢淹沒至胸。
Δ 曾閬喘不過氣來,麵色變得蒼白。
Δ 梁桂已經翻上小艇,拿起一根竹篙將小艇慢慢地劃過來。
Δ 忽然,曾閬覺得腳下一虛,象是踩到一個棉花洞裏似的,連忙將身體往泥淖上一躺。
Δ 那知這泥淖也象一潭漿糊,根本無處著力。
Δ 整個人象塊石頭似地往下聚。
曾芷瑩:“爸爸!爸爸——!亞桂!亞桂!快救我爸!”
Δ 曾閬心裏開始慌了,再也顧不得那麽多,向梁桂叫了起來。
曾閬:“哎!哎!快過來救我!過來救我!”
Δ 妹頭奮力地向來路爬去。
Δ 在她身後,是一行向兩邊倒伏的蒿草。
Δ 梁桂在小艇上愣愣地望著求救的曾閬。
曾芷瑩:“亞桂!快來救我爸爸!”
曾閬:“哎!哎!快過來救我!過來救我!”
Δ 再一聽,怪了,曾閬竟然會叫自己。
Δ 再一看,也吃了一驚。
Δ 隻見曾閬全身慢慢地往下沉,泥巴已經將身體淹到脖子了,隻剩餘一個腦袋和一雙手還在外麵。
曾芷瑩:“爸爸!”
Δ 梁桂立即調過艇頭,向曾閬劃來。
Δ 小艇劃得飛快,當來到泥淖前,曾閬已經沉入泥淖中。
Δ 隻有從泥淖中伸出的兩隻手還在無力地舞動。
曾芷瑩:“爸爸!”
Δ 梁桂顧不了那麽多,將手中的竹篙往那兩隻手拋出去。
Δ“啪”的一聲,那竹篙就落地離兩隻手很近的地方。
曾芷瑩:“爸爸——!”
Δ 那手已經沉到隻有手掌了,隻差一點就能碰到竹篙。
Δ 梁桂大聲地叫起來。
梁桂:“喂,快抓住竹篙!”
Δ 可惜曾閬已經無法聽到。
Δ 那手隻是胡亂地揮了幾下,隨即沉入泥中。
曾芷瑩:“爸爸——!”
Δ 梁桂整個人呆住了。
Δ 那泥淖慢慢合籠,再過一會,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曾芷瑩:“爸爸——!”
Δ 除了曾芷瑩的喊聲,四周一片寂靜。
Δ 千畝荷塘邊,大樹隨著吹來的風雨搖擺。
Δ 荷塘一望無際,荷葉被狂風吹得全都翻了過來。
Δ 曾芷瑩跌坐在岸邊。
曾芷瑩:“爸——!爸——!”
Δ一隻翻轉了的小船,在岸邊隨波起伏。
Δ 還有一頂官帽,半浮半沉地飄浮在水中。
曾芷瑩:“爸——!爸——!”
Δ 荷塘一片寂靜。
Δ 曾芷瑩忽然間,大聲地嚎叫起來,那聲音,在雨中透出來,象是一隻受傷的狼。
Δ 曾芷瑩的兩眼直了,她忽然間覺得頭一暈,整個人摔在泥水裏。
Δ 亞桂抬起頭。
Δ 隻見烏雲更濃,雲裏打著閃電,雷聲隆隆。
Δ 大風吹得塘邊的竹樹沙沙地響,
梁桂眼看曾閬陷入泥潭,他忽然想起妹頭來,亞桂慌忙衝上岸邊。
梁桂:“妹頭——!”
Δ 拚命地往妹頭受傷的地方去跑去。
Δ 隻見一行倒伏的草。
Δ 在草叢的盡頭,是扒在地上的妹頭。
Δ 梁桂更加慌了。
梁桂:“妹頭!妹頭!”
Δ 梁桂跑到妹頭身邊,一把抱起已經不動的妹頭。
梁桂:“妹頭!妹頭!”
Δ 梁桂把妹頭翻過身來,隻見她臉色蒼白,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梁桂:“妹頭!妹頭!”
妹頭:“哥。”
Δ 妹頭勉強睜開眼睛,無力地扯著梁桂的衣裳。
妹頭:“哥,哥,振邦呢?你快帶我去蜘蛛山,快去救振邦!”
Δ 妹頭發出微弱的聲音。
梁桂:“好,不要怕,哥帶你去找振邦。”
Δ 梁桂抱起妹頭,在風中狂跑。
Δ 妹頭在梁桂的懷是說著糊話。
妹頭:“振邦!振邦!你又喝酒了!媽!我什麽鼓都懂打,就是不打退堂鼓?”
Δ 妹頭的聲音越來越弱。
Δ 離蜘蛛山不遠,梁桂發覺妹頭已經不再動。
梁桂“妹頭!妹頭!妹頭——!”
Δ 雖然梁桂大聲地呼叫,妹頭再也沒有回答。
Δ 梁桂臉色變了,他將腳步放慢。
Δ 兩手抱著妹頭,眼裏飽含淚水,一步一步走向蜘蛛山。
Δ 一堆堆的屍體,丟棄的刀槍、旗幟和獅子。
Δ 隻見一個人斜斜地躺在一個小土堆上。
Δ 那人的頭上竟然戴著妹頭丟下的那個大頭佛。
Δ 梁桂心中一愣,抱著妹頭就撲了過去。
Δ 梁桂蹲下身來,輕輕地掀起那個笑容可掬的大頭佛。
Δ 裏麵露出了丁振邦蒼白的臉,一縷幹固了的鮮血已凝固在丁振邦的嘴角邊。
梁桂:“振邦,振邦!妹頭!”
Δ 梁桂輕輕把妹頭的屍體和丁振邦的擺在一起。
Δ 忽然,一隻大紅蜻蜓,展開那透明的翅膀,在梁桂的眼前輕巧地飛過。
Δ 那大紅蜻蜓轉了一圈後,靜靜地就停在一支枯枝的頂上。
Δ 亞桂望著這紅蜻蜓。
(回憶):
Δ 不由得想起妹頭小時候,常要自己帶她去玩。也是見到一隻象這樣大的紅蜻蜓。
Δ 亞桂攝手攝腳地走到蜻蜓後尾。
Δ 妹頭平屏著氣息,雙眼緊緊地盯著這大紅蜻蜓。
Δ 亞桂慢慢伸出兩隻手指,一下子就把蜻蜓鉗住了。
Δ 妹頭在一旁拍著手,高聲叫道:“我要蜻蜓!哥,給蜻蜓我!”
Δ 看著這撲愣撲愣的蜻蜓,亞桂微微地笑了起來,。
(回憶畢)
Δ 風夾著雨,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Δ 閃電一個連著一個,將多日來的悶熱一掃而空。
Δ 大雨傾盆,四周一片蒙朧。
Δ 蜘蛛山坡上的一個小土堆前。
Δ 一塊不知是那家武館的七星旗,蓋在妹頭和丁振邦的屍體上。
Δ 梁桂守著妹頭和振邦的屍體,任由大雨澆下。
Δ 大雨伴著大風吹得樹葉紛紛落下。
Δ 曾芷瑩滿麵雨水,從千畝荷塘往蜘蛛山緩緩走來。
Δ 山坡上的情景,讓曾芷瑩呆住了
曾芷瑩:“妹頭?妹頭怎麽啦?”
Δ 梁桂眼光直直的,沒有看曾芷瑩。
曾芷瑩:“妹頭!妹頭!妹頭怎麽啦?”
Δ 梁桂還是沒有回答。
Δ 當曾芷瑩來到小土堆前,曾芷瑩清楚地看到,妹頭和丁振邦已經死了。
Δ 曾芷瑩踏前一步。
曾芷瑩:“妹頭怎麽會死?是不是被我爸殺死的?”
Δ 梁桂雙目定定地望著妹頭和丁振邦,整個人象是一個石刻雕像。
Δ 曾芷瑩呆了。
Δ 大雨如注。
曾芷瑩:“爸爸——!妹頭——!”
Δ 曾芷瑩在雨中象是發了瘋,跌跌撞撞地不知走向何方。
Δ 一場風雨,將蜘蛛山前衝洗得分外清朗。
Δ 起伏不平的蜘蛛山,一片蔥綠。
Δ 天空還是那麽藍。
Δ 樹木還是那麽青綠。
Δ 樹葉尖緩慢地滴出水珠。
Δ 要不是那東一個,西一個橫七豎八的屍體,誰也不會想到這裏昨天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Δ 在樂從的一間小屋裏,李蘇的胳膊用白布吊著。
Δ 陳盛的額頭上也用毛巾綁著。
Δ 而李才幹卻從頭上連著左眼,斜斜地綁著一圈白紗布。
Δ 旁邊坐著梁桂、馮本康、何合生、李才幹、羅厚甫和智明和尚。
Δ 王寒燼的神情有點疲憊,沙啞著聲音對大夥。
王寒燼:“一個時辰之前,我得到了廣州的密報,由於原計劃中四路人馬,因種種原因,有三路未能按時策應,起義軍勢孤力單,隻得黃興帶領敢死隊員,從越華路小東營指揮部出發,攻入了兩廣總督署,擊斃了管帶金振邦,而兩廣總督張鳴岐,聞得風聲緊急,早已溜走。”
陳盛:“啊,張鳴岐溜了?”
王寒燼:“是,因起義的消息泄露,他一聽勢頭不好,馬上躲藏起來,廣州起義的隊伍抓不到他,而廣東水師提督李準又從城內防營中調來大量清兵。”
陳盛:“李準這家夥也來了?”
王寒燼:“對,當時起義隊伍一麵火燒總督署,一麵分兵與清軍展開激烈的巷戰,由於清兵的兵精糧足,火器猛烈,經過近兩天的戰鬥,將廣州起義的隊伍打散了,還有八十多人在這次起義中殉難。”
李蘇:“我們派去的人呢?”
王寒燼:“有不少同誌已經犧牲了。”
李蘇:“那岑學呂呢?”
王寒燼:“在犧牲人員的名單中,卻沒有見到岑學呂,不知是不是已經犧牲了。”
陳盛:“我想不會,他這人武功不錯,人又機警,應該沒事的,我看過一段時間,如確實沒事,他會來這裏找我們的。”
陳盛:“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
錢維芳:“王先生,五鬥口巡檢司的兵馬很快就要到了,快離開這裏吧。”
Δ 兩匹馬上各騎著一個官員。
Δ 緊跟其後的是二隊裝備精良的官兵。
Δ 他們快速地向著佛山跑來。
官員:“快!快!”
Δ 官兵們急促而整齊的腳步
第33場
夜,在樂從一間小屋子裏,在群人正低聲細語。
王寒燼:“各位,目前情況緊逼,領導廣州起義的黃興等人,為躲避清政府的追捕,已在今晨前往香港。”
羅厚甫:“那我們呢?”
王寒燼:“佛山這裏雖然取得勝利,但由於清廷政府目前還有一定的力量,為了避免更大的犧牲,我們必須盡快地離開這個地方。”
李蘇:“我們這裏還有不少民軍兄弟,不走行嗎?”
王寒燼:“佛山這地方雖然有相當的實力,但清廷政府很快就會從四麵八方調兵過來,對這剛燃起的火種勢必猛撲,到時我怕咱們抵擋不住。”
李蘇:“能不能堅守佛山,迅速發展隊伍,從這裏向四周圍打出去,形成一個根據地?”
王寒燼:“佛山這地方無險可守,無地可退,還有一個需要注意的問題,那就是;鬧革命,必須要全國各地一齊響應才行。”
Δ 一排排的樹木在官兵身旁退後。
Δ 官兵們腳步整齊地跑著。
帶兵官員:“快!快!”
李蘇:“我覺得還是不走的好,這樣吧,你們因為首當其衝,不走不行,那就先出外避避風頭,我就繼續留在順德樂從,等過一段時間,如果風聲沒有那麽緊時,我們再碰頭。”
王寒燼:“這也好,那你就留在順德,積聚力量,我相信過不了多久,這滿清政府一定會倒台的。”
馮本康、何合生一齊問道:“那我們怎麽辦呢?”
王寒燼:“你們這次並沒有出現在起義隊伍裏,也不在清廷政府的追捕的行列中,還是繼續留下吧。”
馮本康“也好,我們還是留在佛山做生意。”
何合生:“對,那幫家夥也死了,我看留在佛山也不怕。”
李才幹:“看來我也走不了,前天起義時,我們民軍還有不少的傷員,現在還留在柵下平政橋附近,我必須將他們醫好才行。”
王寒燼:“你的眼睛怎麽樣?”
李才幹:“被那狗賊插中,雖然師傅給我用了藥,因為傷得太重,可能會瞎。”
王寒燼:“你已經為革命做出貢獻了”
李才幹:“謝謝王先生。”
王寒燼:“那傷員安全嗎?”
李才幹:“放心,我已經另外租了幾間偏僻的民房,將他們安置好了。”
王寒燼:“那你要小心點啊!”
李才幹:“怕什麽,泰一堂和綠營中的那幾個家夥,都已經在戰鬥中被我們殺了,我想這滿清政府也長不了啦。”
羅厚甫:“一直都沒有人知道我參與了起義工作,那我還是回英聚茶樓當老板嘍,隻希望不久的將來,我們能再在一起輕輕鬆鬆地喝一杯清茶。”
王寒燼:“會的,一定會的。”
智明和尚笑嗬嗬地對王寒燼說:“你們過南洋,老衲就不去了,老衲在江湖上,那裏都能找到兩餐飯吃,你就不用替我擔心了。”
王寒燼:“那……,大師要多保重啊!”
王寒燼聲音有點哽咽。
李才幹:“師傅,江湖險惡,你還是到我的醫館去吧。”
智明和尚:“不去了,我想趁這機會去遊曆一下名山大川,從中悟理佛家的意義。”
李才幹:“那你可要保重。”
智明和尚:“我會的了,大家都保重吧。”
智明和尚:“總之,大家處處小心,亞桂,你過來。”
梁桂:“大師有什麽吩咐?”
智明和尚:“我在寺裏曾寫了幾個字,算是給你留念吧。”
Δ 智明和尚和背後的包袱裏取出一張鬥方。
Δ 梁桂接過來展開一看,上麵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三思方舉步,百折不回頭。
王寒燼:“好字!好筆力。”
梁桂:“大師,這裏的意思我明白了,謝謝。”
王寒燼:“那我們就先離開這裏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眾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Δ 幾個人都走了。
Δ 屋裏隻剩下王寒燼和梁桂。
王寒燼:“我已經派人送了點錢去給陳如嶽先生,他近來身體差了點,這次振邦的犧牲對他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希望他能挺得過來,也告訴你母親,妹頭的死,我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梁桂:“我會的了。”
徐氏:“報應啊!”
曾芷瑩:“娘,你好好保重,我不再留在這裏了。”
徐氏:“你還想到那裏去?”
曾芷瑩:“天涯海角,那裏沒有我安身之地。”
徐氏:“芷瑩,你爸不在了,難道你不可憐我這老婆子嗎?”
曾芷瑩:“娘,女兒大了,女兒要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還望娘讓我走吧。”
徐氏:“女大不中留,我也不指望你能留我身邊一輩子,隻是你爸走得這樣悲慘,你叫我怎麽辦?”
曾芷瑩:“娘,你放心,我這次隻是想到南洋轉轉,沒什麽我就回來。”
徐氏:“是不是找那個納斯丁?”
曾芷瑩:“我呸!沒點男子漢風度的洋鬼子,我絕不會找這種人的。”
徐氏:“那你是……?”
曾芷瑩:“不用問了,我雖然是個女的,但我不會給中國人丟臉。”
Δ 在梁桂的家裏,梁桂正往一隻打開的竹莢裏放衣服,馮敏英默默地走過來,將一本用手帕包著的書遞給梁桂。
馮敏英:“這《七星古譜》我也用不上了,你就帶上它吧,到了南洋,也可能還有用得上的地方的。”
梁桂:“細媽,我們一齊走吧。”
馮敏英:“我不走,這裏有你外公、妹頭和振邦的墳墓,這裏還有我這麽多年來的心血,我是那裏都不去了,”
梁桂:“那你不怕滿清政府……?”
馮敏英:“不怕,以前認識我的那幾個官兵都死掉了,我一個老太婆,往日也沒有和他們打過什麽交道,往後我多注意就是了,現在你倒是要快點走,不要婆婆媽媽的。”
梁桂:“是,細媽,亞桂一定會回來的!細媽,亞桂給你行禮了!”
Δ 話聲剛落,梁桂“咚”地跪在地上,給馮敏英叩了個頭。
馮敏英:“別別別,快起來,快起來,心中有細媽就成了,風聲過後就回來,啊。”
亞桂站起來後。
梁桂:“細媽,這本《七星古譜》我就不帶走了,你幫我收藏好它,我會回來的!”
馮敏英:“好,我先收藏好它,等你回來再用。”
Δ 天已近晚,牢房外的通道上幾支火把,在微風中搖弋不定。
Δ 一個獄卒手提飯籃,一手將飯遞進牢來。
Δ 蘇榮山和任龍章同時撲到小窗前。
Δ 蘇榮山已經須發皆白,對著獄卒,他隻是默默地接過自己的飯籃,一麵讓出個位置給任龍章。
Δ 任龍章這些天來,也長出了滿麵胡須,也是默默地接過自己的飯籃,正想轉身慢慢享受。
Δ 那獄卒卻悄悄地向任龍章叫了一聲。
獄卒:“任堂主。”
Δ 任龍章呆呆地站住不動。
獄卒:“任堂主。”
Δ 任龍章才慢慢地轉過身來,十分狐疑地望著那個獄卒。
獄卒:“任堂主,近日佛山發生了大變,你知道嗎?”
任龍章:“大變?”
獄卒:“大前天廣州同盟會攻打兩廣督署,前天佛山這裏又發生民變,連曾大人和馬大人都已被打死,剛調來的高巡檢也找不著人,目前政局動**,我看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Δ 任龍章一聽,立即撲到小窗前。
任龍章:“你說的可是真的?”
獄卒:“全佛山都傳遍了,你說真不真。”
蘇榮山:“蒼天有眼啊!”
獄卒:“你們先別亂動,好好地等待吧。”
任龍章:“那悅來錢莊的鄭湛呢?”
獄卒:“聽說他開始時還和民軍搏鬥,後來就不知蹤影了。
任龍章:“難道被民軍殺了?”
獄卒:“那倒不清楚了,不過屍體裏麵沒有他。”
任龍章:“啊!?”
獄卒:“別管那麽多了,安心靜觀其變吧。”
Δ 獄卒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Δ 任龍章與蘇榮山兩人再也吃不下飯,相對一視,兩人眼中都露出一線生機。
Δ 在碼頭邊,一艘高大的海船,停在岸邊。
Δ 這是一艘經新加坡再往歐洲去的客貸輪船。
Δ 扶梯上,滿是擁擠的人群。
Δ 王寒燼、陳盛與梁桂都是頭戴一頂呂宋帽,手提裝行李的柳條箱,站在船尾,向送行的人揮手告別。
Δ 亞彩站在王寒燼身旁。
梁桂:“我們到了南洋,還能不能舞獅子?”
陳盛:“南洋的華僑很多,你去舞獅子一定有很多人來看嘍。”
梁桂:“真的?”
陳盛:“那當然。”
梁桂:“好,到時候我們成立個獅子隊,將佛山的獅子舞給南洋的唐人看,到時你來打鼓,好嗎?”
陳盛:“你就忘不了舞獅子,王先生還有工作要你做哩。”
梁桂:“有什麽工作?”
王寒燼:“到了南洋後,你跟我,還有亞彩,都要到孫中山先生設在南洋的聯絡處工作。”
梁桂:“亞彩也是的,一直都不露聲色,要不是她這次和我們一起走,我都不敢相信她是我們的人呢。”
王寒燼:“做工作就要沉得住氣,亞彩是好樣的。”
亞彩:“那裏的話,要推翻這腐敗的清朝政府,還得大家一起努力。”
王寒燼:“我認為這時間不會太遠了,中國就要蘇醒過來了,到時我們再回來。”
梁桂:“對,我們再舞個‘佛山獅王’回來。”
王寒燼:“你還忘不了那個‘佛山獅王’呀?”
梁桂:“是!我們這次破了那個無人能破的‘陰陽青陣’,那‘佛山獅王’是名至實歸的。”
王寒燼:“亞桂,獅王不是某一個人,而是一個整體,獅王代表的是中國人的一種精神,一種推翻舊製度,建設新時代的大無畏精神,從獅王誕生開始,中國這頭沉睡的獅子就要蘇醒過來了。”
Δ 梁桂沒有說話,他輕輕地放下柳條箱,扶著船尾的欄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轉過頭來,向這養育他成長的土地深情地望了一眼。
Δ 忽然,亞彩急速而輕聲地叫梁桂。
亞彩:“亞桂,你看,那邊,看到了吧?”
Δ 梁桂順著亞彩的手,往上一看,扶梯上,一群上船的旅客中,一位頭戴一頂巴拿馬草帽,低著頭走的素裝女人。
Δ 細看下,這素裝女人正是曾芷瑩。
Δ 隻見曾芷瑩手提行李,默默地走著,她的脖子上,掛著一隻小巧玲瓏的木雕獅子。
Δ 梁桂的腳步立刻停住了,怎麽會這麽巧呢?他愣愣地望著曾芷瑩,不知如何才好。
Δ 那上船的曾芷瑩,走到扶梯盡頭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轉過頭來,向這土地深情地望了一眼。
Δ 忽然,她的眼光也呆住了。
Δ 一聲汽笛,船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