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鎮南關大捷1
大青山前沿陣地，萃軍大帥營帳。
帳中擺放著一副紅色的棺木，分外顯眼。
這是萃帥馮子材命人做了一副棺材，與他一起出征，告訴著每一位將士，如不能勝，他萃帥馮子材便死在這裏，視死如歸、死戰法夷的決心。
劉二虎在邊上握刀而立，心中感歎：
“前有左公抬棺出征，後有萃帥抬棺抗夷，實我華夏之大幸，民族之脊梁也。”
馮子材正揮筆寫的家書，“萬一軍有不利，百粵非複我有，亟率我眷屬奉香火馳歸江南祖籍，永為中國民，免奴外族也……”
“報，萃帥，運糧官到了！”一傳令兵進來報信。
萃帥馮子材麵露喜色，將筆擱下，“好好，我出去看看。”
軍中已經斷糧兩日了，靠著附近鄉裏鄉親的支援，士兵勉強沒有餓肚子，維持著運轉，現在終於糧食到了。
部將楊瑞山拿著糧冊，仔細清點著數量。
押糧官潘峰賊眼珠子滴溜亂轉，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楊瑞山清點完畢，走到萃帥馮子材麵前，拱手稟報：“萃帥，清點完畢！”
“怎麽樣？”
部將楊瑞山看了押糧官潘峰一眼，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萃帥馮子材再問：“數量不對嗎？”
部將楊瑞山知道這押糧官潘峰，是廣西巡府潘鼎新的侄子，“嘖”了一聲，小聲回話，“少了一成！”
萃帥馮子材看向押糧官潘峰，麵有怒色，質問：“這是怎麽回事？”
押糧官潘峰不以為然的說：“哈哈，萃帥莫急，那一成糧食我賣了。”
“大膽！你竟然敢私賣軍糧，你就不怕問罪殺頭嗎？”
押糧官潘峰緩緩道：“萃帥你退休久了，不知道現在的規矩，根據官場規矩，糧餉所到，我一成，你三成，兵士實到六成，方是正路。”
“我隻是賣掉了我的一成，問罪？不存在的。”
“簡直是禍國殃民的蛀蟲！！沒想到腐敗如此！！！”萃帥馮子材氣得渾身哆嗦，喝道：“把他抓起來！！”
劉二虎、楊瑞山一人一邊，壓住了押糧官潘峰的兩隻胳膊，讓他動彈不得。
押糧官潘峰死不悔改，叫囂道：“我可是潘鼎新的侄子，你要動我，就是不給他麵子。”
“我不但要動你，還要殺你！就是有你這樣的畜生，我們國家才落後如此，才會被洋人欺侮！！”萃帥馮子材眉目倒豎，“二虎，將他頭砍下來，掛在旗杆之下！”
部將楊瑞山想勸：“萃帥，三思！”
“砍！！”萃帥馮子材怒吼。
劉二虎聽到萃帥馮子材的命令，毫不猶豫的抽出大刀，一刀砍下了押糧官潘峰的腦袋，腦袋在地上咕嚕嚕地滾了十幾圈才停下。
“萃帥！”部將楊瑞山一臉擔憂。
萃帥馮子材歎了一口氣，搖了搖手，“我了解潘鼎新，不會因此事難為萃軍，去吧！”
……
進入二月初，線人鄉民老丁報告了新的敵情。
法夷運進大批彈藥、糧食，法軍將領尼格爾，放出風聲說會在初八進攻關前隘。
決戰一觸即發！
廣西巡府潘鼎新部、提督蘇元春部三萬人，駐守在最後一道防線二道閘，兩部人馬隻助聲威，不會主動出擊
萃帥馮子材真正可用的隻有自己萃軍十八個營七千萃軍，以及承諾合作黑旗軍劉永福部三千黑旗軍。
而法夷有本部人馬三千，以及四千人的非洲雇傭軍和偽軍，合計七千人，隨時再次進犯鎮南關。
清軍雖然人數占優，但法夷的大炮非常厲害，裝備著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兩方有過幾次交手，幾乎是一比十幾的戰損比，形勢並不樂觀。
萃帥馮子材、黑旗軍總旗劉永福，兩人相聚在萃軍大營。
萃軍副將馮兆金、部將楊瑞山、管帶劉二虎、麥鳳標，以及萃帥的兩個兒子，管帶二子馮相賢、五子馮相華等十八個營長側立在左側。
黑旗軍前營管帶黃守忠、左營管帶吳鳳典、軍師唐景嵩，大兒子管帶劉海龍等六位旗主分立右側。
“萃帥！”
“劉將軍！”
兩人四目相對，兩位民族英雄惺惺相惜，馮子材與劉永福心有靈犀，互相點了點頭，接著，兩人的手熱情地緊緊握在一起。
他們曾經隸屬不同的陣營，曾互相打打殺殺十幾年，劉永福沒有被馮子材剿滅，劉永福也從來不主動進犯馮子材的防區，相反還曾經幫助馮子材，除掉了同法寇勾結的漢奸黃崇英。
“劉將軍，有你黑旗軍相助，何愁法夷不破！”
“萃帥，什麽也不說了，願隨你上刀山下火海，抗擊法夷，再振華夏雄風！”
“好，時間緊迫，現在開始開會。”
副將馮兆金首先根據所掌握的情報，詳細地匯報法夷的動向，以及兩軍目前的情況。
總旗劉永福首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二月初八進攻關前隘？打仗哪有喊著告訴對手進攻時間的，我看有詐！”
馮子材將軍打仗多年，精通兵法，冷冷一笑，“當然有詐，尼格爾在聲東擊西，法夷肯定會提前進攻。我意先下手為強，打亂他的作戰部署，主動出擊打他一仗，挫其銳氣！”
副將馮兆金建議道：“根據線報，涼山駐紮有法夷的先鋒軍一千人，我們不如夜襲先鋒營，先挫其銳氣！”
萃帥馮子材想了想，“我看可行，把最好的武器裝備用上，此戰必須勝，才能挫其銳氣，誰願立軍令出戰？”
二子馮相賢第一個站了出來，“父親，我願血戰法夷！”
黑旗軍管帶劉海龍不甘示弱，緊跟著後麵站了出來，“我們黑旗軍也是敢死之士，我願立軍令出戰！”
劉二虎也站了出來，“我也願往！”
麥鳳標道：“我願往！”
……
在線民老丁的帶領上，清軍準確的摸到了法夷涼山前鋒營地。
清夷將營地駐在一條河邊，視野相對開闊，地上都是各種五顏六顏鵝卵石。
稍稍走動，便會有響動。
兩隊十人為一組巡邏隊，在來回巡防。
清軍人馬隱藏在對麵的二百米小樹林。
領隊管帶馮相賢朝後招了招，“把鐵炮全推上來！”
這是一種舊式的鐵炮射程短，精準度不高，發射間隔時間長，但這已是萃軍最好炮了。
五門鐵炮推出了樹林，立在了開闊地。
領隊管帶馮相賢迅速命令道：“不要猶豫，馬上開火，把彈藥打完！”
轟隆！轟隆！
幾聲巨響，瞬間炸死炸傷十幾個洋鬼子。
“別慌！”
“開槍！”
法軍很快反應了過來，開始組織開槍還擊。
啪啪啪啪啪啪！
子彈射向了樹林。
“兄弟們！跟我過河！誅滅法夷！”
領隊管帶馮相賢喊著口號，一馬當先跳入河中，緊接著劉二虎、劉海龍、麥鳳標等，緊跟著跳入河中，士兵紛紛跳下河。
河水約摸半人多高，淹至胸口，此時正是深冬，冰寒刺骨，頭頂上飛炮彈，耳邊子彈呼嘯而過，萃軍、黑旗軍二千將士，無一人後退，爭先恐後，直撲法軍陣地！
“不要亂！”
“繼續開槍！！！”
前營指揮官羅爾，指揮著士兵們輪番開槍，清軍很多將士死在河麵之上。
領隊管帶馮相賢第一個衝上了岸，揮動著苗刀衝了過去，劉二虎、劉海龍緊隨其後，士兵們陸續有人登岸。
“殺！！”
兩邊混戰在一起！
槍聲，刀劍聲，喊殺聲交織在一起。
白刃戰極其慘烈，不斷有人倒下，鮮血將鵝卵石染成了暗紅。
領隊管帶馮相賢身中十多刀，依然抵死不退。清軍士氣大振，個個奮勇無比。
法軍已呈崩潰之勢。
“那個領頭的，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子彈硬還是你的腦袋硬！”前營指揮官羅爾氣足敗壞的掏出左輪手槍，朝他連開三槍，其中一槍打中了馮相賢胸口，頓時鮮血噴濺出來，搖搖欲墜。
劉二虎、麥鳳標幾乎同時扶住了他。
“馮管帶！”
“馮相賢！！！”
馮相賢捂著胸口，抬頭看著天空，氣若遊絲地說：“多美的山河啊！把這些侵略者趕出去，就靠諸位了……”
馮相賢突然頭一歪，身子癱軟了下去，萃帥馮子材二子馮相賢，他年輕的生命在此定格，死在了抗擊法夷的英雄路上。
“洋鬼子！我日你祖宗！！”
“和你拚了！！”
“……”
眾人嗷嗷叫著，那是憤怒的低吼！
清軍直撲羅爾的槍隊！
前營指揮官羅爾發現清軍不躲不閃，瘋了似地向他衝來，連子彈都不怕了。
哢哢！
前營指揮官羅爾發現左輪手槍的子彈都打卡殼了，而邊上士兵都是麵露恐懼。
“太可怕了……”
“再不跑，就死在這兒了。”
有兩個洋鬼子已經搶先開跑，接著有人有樣學樣……
法軍崩潰了……
前營指揮官羅爾此時已經徹底慌了，喊了一聲“撤退”，自己也開始逃命。
劉二虎揮著大刀衝在最前麵，“想跑？！都得死！！”
他盯住了前營指揮官羅爾，追近後，在背後一刀將他砍翻！
前營指揮官羅爾勉強爬起來，居然舉起了雙手，用蹩腳的中文說：“我投降！我是法國貴族，留下我可以做交換，談判。”
這時，營長麥鳳標、劉海龍爭十名圍了過來。
麥鳳標建議道：“我看將他帶回去，交給萃帥處理。”
劉二虎擺手拒絕，冷笑著鄙夷的看著羅爾，“貴族？談判？從你們侵略那一刻起，你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那……那你想怎麽樣？我道歉還不行嗎？”前營指揮官羅爾臉色刷白，他怕了。
劉二虎指著羅爾，下令：“種惡因得惡果！將他亂刀砍死！”
旁邊憤怒的將士早已按耐不住，一擁而上，揮刀一通亂砍，將羅爾剁成肉醬。
……
“劉二虎他們回來了！！”
“太好了！一定是打勝了！！”
“……”
營長劉二虎帶著千餘士兵慘勝回營，人人臉上沒有喜色。
營長麥鳳標拖著一個板車，上麵放著馮相賢的屍體，一襲白布蓋在他的屍身上。
萃帥馮子材興衝衝走出大帳，當看到板車上馮相賢的屍體，一下愣住了。
營長麥鳳標內疚的說道：“萃帥，我沒保護好馮管帶，我有罪……”
萃帥馮子材滿眼的悲憤，搖了搖手，“與你沒關係，我兒相賢死得其所，我為他驕傲。”
“萃帥……”
……
清軍大破涼山先鋒營，斬殺前營指揮官黑皮，殺敵幾百，徹底激怒了法軍司令尼格爾。
次日，法夷分三路開始進攻關隘。
首當其衝的便是大青山陣地。
法軍司令尼格爾命令將大炮推至射程範圍之內，中軍槍兵護住炮隊，非洲雇傭軍和當地偽軍在前軍，大炮幾輪轟炸過後，便是步兵推進，這是法夷常用的戰術。
轟隆！轟隆！
震耳欲聾的炮聲，響徹天際。
火力幾乎全麵覆蓋了整個大青山陣地。
清軍依托溝壑堡壘，暫時躲避炮火，即使這樣，在強大的炮擊下，減員很快。
連續三輪炮轟以後。
非洲雇傭軍和當地偽軍邁著正步，開始向大青山清軍陣地推進。
“呸呸呸。”炮彈開花揚起的塵土讓營長麥鳳標又幹又澀，“MD！洋鬼子的炮火真厲害！”
副將馮兆金沉聲道：“好了，現在該我們了，準備戰鬥！聽我號令開槍！”
一千步、五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終於到了清軍步槍射程範圍。
副將馮兆金大吼一聲，“開槍！！”
啪啪啪啪啪啪！
兩邊交上了火！
互相開槍對射！
兩邊互有傷亡！
法夷炮隊隨之跟了上來，步步推進。
炮隊占據開闊地之後，法軍司令尼格爾利用射程的優勢，命令繼續開炮。
清軍幾乎成了活靶子，在重大減員後，開始敗退。
副將馮兆金指揮各營退至大青山最後的防線，利用此處的樹林，準備與之周旋。
法夷步軍再次推進，炮隊隨後跟上。
副將馮兆金朗聲道：“不能再退了，能不能守住大青山陣地，就在此地了，劉二虎！把樹林的十門炮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