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想自盡嗎

林從筠從凳子上站起身,順手拍了拍屁股,徑直朝醉嫣然走來。

她已經坐在床邊,倒也大方得體恭候著。

“你想自盡嗎?”林從筠突兀說了一句,右手伸進被褥裏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橫在眼前,林從筠明白了醉嫣然的心思,要是自己霸王硬上弓,醉嫣然會抽出匕首自當了結,貞烈,除了這個詞林從筠想不到任何一個詞來形容麵前這個憂愁滿麵的女子。

醉嫣然睜開眼,那把匕首已經在林從筠手裏了,她冷冷開口道:“我現在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你可以為所欲為。”

林從筠嘴角一咧笑道:“看來我在你心裏不算個好人。”

他拍了拍屁股遠離了醉嫣然,既然人家不願意,自己強上不等於身子下麵壓著一頭死豬,那多沒趣。

林從筠臉上滿臉怪異笑容,醉嫣然心裏就像發了毛,這樣怪異的笑容旁人看見都會怵,以至於醉嫣然雙腿一緊,讓雙腿之間的縫隙一絲也沒有。

長舒一口氣後,林從筠道:“我不會碰你,心有所屬,那個人不是你,我隻是想看看醉仙居花魁是怎樣絕色。”

“讓你失望了?”醉嫣然從床沿上坐起,看著林從筠問道。

“那倒沒有,反而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拔高了不少,就憑你剛才自盡,你已經讓我高看,”林從筠收起了笑意,現在倒也有些少年老成的感覺,明明二十左右的少年郎,現在卻要裝作四十多歲的人來評論,換做旁人多少也會不太適應。

醉嫣然此刻才放下心,倒是放下了心裏的戒備,臉上多少也有了笑容,不再那麽冷冰冰的。

這一夜,林從筠與醉嫣然談論了詩詞,醉嫣然已經歎服林從筠淵博的學識,殊不知,他用的乃是五千年文人騷客匯聚的結晶,這些文化竟讓林從筠用到泡妞的地步,想必那些文學巨匠會忍不住從棺材板裏跳出來狠狠砸林從筠的腦袋。

那些人誰又能想到這兩個人談論一夜詩詞竟然秋毫無犯。

第二天大早,林從筠大大方方從醉嫣然的房間裏走了出來,剛走到大廳便看到三個人早早站在一側等著他。

霍吃病,東逝水,滿漢三人在侯著他。

昨夜春宵,三個人算是第一次嚐到了女人的滋味。除過滿漢,這小子和姑娘進了房間,竟然一點都沒有冒犯,說不上來是滿漢羞澀還是自卑,對那個姑娘是默默關懷,將昨夜新買的衣服退了,換了銀子交給了姑娘。

這叫做贖身,滿漢贖了這位姑娘,這位骨瘦如柴的妓女,直到老鴇將這位姑娘引過來,林從筠才相信確有此事。

管那麽多幹嘛!滿漢既然喜歡就隨他去,林從筠笑了笑,他不會去幹涉兄弟的選擇,每個人的選擇都應該被尊重,他們都是獨立且具有判斷力的,怎麽可以隨意扼殺?

老鴇將範芻憐的賣身契交給了滿漢,腆著一副笑臉,“公子真是大方,別看她瘦瘦弱弱,但是極具慧色,十分通情達理,公子福氣來了。”

林從筠有些厭惡的罵道:“閉上你的臭嘴。”

此話一出,這個狹小的空間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半晌之後,林從筠冷冷道:“聽你說話,就像糞便粘在身上。”

……………

林從筠會卯文鬥贏了五皇子很快便在琅琊城傳開,這讓林從筠的大名再一次響徹京都,數日之間兩次傳遍,林從筠可是又一次打了許多人的臉,不過他倒沒想這麽多。

幾個人向寧靜書院緊趕慢趕,終於在晨起之前趕到書院旁的文苑巷口。

滿漢掏出賣身契,當著範芻憐的麵一撕為二,他看著範芻憐那皮包骨頭都凸出來的如同幹屍一樣的屍體,說不上來眼神裏是喜歡還是憐憫,終究還是做了,他略顯溫柔道:“你走吧!不用在受苦了。”

久在醉仙居是非之地,範芻憐性情早已變得她都不認識。喪失了屬於自己的行動力,範芻憐再次麵對這個讓她向往又懼怕的社會,竟然流下了眼淚,哀求道:“公子贖了我,我便是公子的人,自當全心全意照顧公子,難道公子厭惡我,才會趕我走?”

“不是這樣的,”滿漢連連擺手,麵容帶著羞澀與湧上來的慌亂,也難怪,自小貧窮是會影響一個人的心理,想要憑外界之力強行改變需要不少的功夫。這一點,林從筠早就想到,要想改變滿漢,隻有讓他自己正視自己。

“我養不起你,我家裏就我一人,自己生活都沒保障,怎麽可能養活的了你。”

“我可以自食其力,我會女工,可以賣錢買米,請相信我可以很好的照顧你。”

“可是。”

“你倆鬧夠了沒有,”林從筠當中插了一嘴,實在是太磨嘰了,他真的受不了,不留情麵的駁了一句。

……………

滿漢最後還是同意了,他將地址告訴了範芻憐,便和林從筠等人急急趕回寧靜書苑。

門口四名書童筆直端正的拿著筆和紙在記錄遲到的學生,林從筠幾人恰好在最後關頭擠進了寧靜書院大門,後邊幾個書生被攔了下來,記錄好班級姓名才讓他們進來。

進了寧靜書院大門,四個人向書舍走去,初級愚昧班在一排排學舍的最南,也是風水最差的,基本上就是寧靜書院資質成績最底層的學生。

在穿過林蔭小道,林從筠卻被一陣喧鬧聲停下了腳步,這是謾罵與指責的聲音,傳過來尖銳且咄咄逼人的聲音讓林從筠眉頭一緊。

他讓滿漢等人去學舍上課,自己去一探究竟。

林從筠看見一個衣著鮮亮的公子正在人群中對著另一個穿著同樣鮮亮的公子謾罵,看兩個人的身份都不是尋常人家,可是被指責的人麵對謾罵竟然接受,不論言語多麽嘲諷,他都逆來順受。

林從筠清楚聽著兩個字“雜種”。

這兩個字是他最痛恨的詞語。在現實中,他的母親並不是父親的原配,而是他父親林天南離婚後續娶。林從筠很清楚的記著,那是一個風雨飄搖的夜晚,窗外雷聲大作,傾盆大雨,樹在暴風中搖搖欲墜,似乎要攔腰折斷,就是這樣一個夜晚。父親的原配持刀闖進別墅,當著他的麵將他的母親撕扯到地下,狠狠扇著耳光。

母親跪在地上掙紮,那個女人一邊打一邊罵:“狗雜種,賤女人。”

林從筠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女人猙獰的麵容,也忘不了他砍向自己的一刀,現在他的後腳跟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