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拔劍

陣中越來越小,四龍八虎配合極為默契,毫無破綻可尋,南歸的“淩風傲絕”已然無用,隻得運起“凝心訣”自保,不遠處的靜虛道長大口喘著粗氣,已是無暇顧及。

肖讓緩緩走向道長,“武當命絕今日,天意難違,看得出來你應該是山中元老,這許多弟子殞命身前,想必心中甚是懊悔,說出玄虹的下落,肖某還能留你一具全屍,否則,關刀加身,身首異處!”

“嗬嗬嗬嗬,貧道當年十歲上山,拜師學藝,隻為一生坦**,雖性烈如火,但從未做出格之事,自問無愧,既然武當該有此劫,坦然麵對便是,如能順手帶走幾隻鷹犬,再好不過,咳咳……”

“那我便成全於你!”關刀舉起,勢大力沉,南歸急在心裏,卻是無可奈何。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旁邊鬆樹之上,一個聲音飄落。

“那個黑漢,你找的可是此物?”

肖讓聞聲抬頭,關刀自然的停在半空,但見一少年伏在鬆樹半腰,背負雙劍,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呼吸倒是未見波動。

原來炮聲一起,亭兒便預感武當有難,未及多想,便取下玄虹,並自己的鐵劍,急急奔武當而來,剛好碰上肖讓欲乘人之危,忙出聲喝止。

見來者又是一個毛頭小子,肖讓的心懸了一下又落了下來,滿臉的不屑,但當他瞧見亭兒背著的劍時,眼睛頓時一亮。

“小子,你身後背著的果真是玄虹?”

“你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亭兒縱身一躍,樹前站定。

“等我結果了這個臭道士便來捉你!”說著重新舉起關刀。亭兒離道長足有三丈之遠,見狀忙對著肖讓腦門一拍劍柄,劍鞘“噌”的一聲飛奔而至,肖讓隻得揮刀格擋。

亭兒腳下漸緊,人隨劍至,與肖讓鬥在一起,道長大喊,“亭兒小心,此賊使得一口好刀,方才我失神中招,以致如此狼狽!”

“道長放心,如此三腳貓的功夫,還傷不到我。”肖讓滿臉漲得通紅,使出渾身的力氣,恨不得把眼前的家夥劈的粉碎。

“你這家夥如此壯實,不當樵夫實在可惜。”“快點,再快點,出刀這麽慢,小心被打屁股。”“都十招了還未取勝,趕緊跪下拜我為師如何?”亭兒用起虛實之法,隻守不攻,而且邊打邊喊,搞得肖讓甚是惱火,不由得刀法稍亂。

就是現在!一式“氣貫長虹”,借著“青藤步法”之“如影隨形”,瞬間閃至肖讓身前,輕喝一聲“撤刀!”劍光閃過,關刀應聲而落,肖讓的手腕已被刺破,顫抖不止。

“怎麽可能?轉眼功夫竟被兩個毛頭小子輪流欺負,傳將出去我顏麵何存!”肖讓心裏一想,隨即大喝,“眾人聽令,務必把這兩個小賊生吞活剝,以解我心頭之恨!”

那邊四龍八虎聞令,隨即將八虎撤下以攻亭兒,南歸頓時壓力驟減,抖擻精神重新戰在一起,一時平分秋色。且說亭兒已見識到“伏虎陣”的威力,未及八虎近身便挺身急攻。

“軒轅劍法”飄逸靈動,亭兒參悟多年,對招式的領悟遠勝當初,加之風揚絮的指點,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一開始竟也將對手唬的一愣,奈何八虎也是錦衣衛百戰好手,待反應過來便漸漸占了上風。

亭兒鬢角已冒汗,右手腕也被震的發麻,心想如此下去,早晚命喪刀下,苦苦思索破敵之策。

當初答應風揚絮,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出“橫江刀法”,但當下已是緊要之時,顧不得這許多了,以劍代刀,招式驟變。“橫江刀法”剛猛生風、盛氣淩人,亭兒雖遠未達到風揚絮“刀煞”的境界,借著出其不意之舉,攪得陣腳稍亂,突然使出“青藤步法”中的“白駒過隙”,閃出陣外,稍稍喘息。

肖讓忍不住又是一驚,八虎聯手的威力自己再清楚不過,江湖辦案多年極少失手,除非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就連自己想脫身都要費力一番,不想眼前的這個少年竟能毫發無損的逃出,加之其背後的玄虹尚未出鞘,絲毫不敢大意,吩咐左右速速下山告急。

八虎眼睜睜看著亭兒脫陣,心有不甘,左右一望,重新列陣逼近。亭兒看了一眼南歸,四龍合力且經驗老到,已漸漸落了下風,靜虛道長亦無力再戰,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突然,亭兒感到身後的玄虹似有動靜,刃鞘相擊,蜂鳴低吟,呼之欲出,難道這就是師傅臨別所說“時來自啟”嗎?急忙將鐵劍插在身旁,取下玄虹捧在手心,細細端詳,眾人腳步皆止,不敢冒然上前。

靜虛道長喘著粗氣,連連擺手,“亭兒呐,你要牢記青藤先生的教導,玄虹不可輕易出鞘,神兵認主,如若心意不通,必遭其反噬,形神皆沒!”隻這兩句,眾人便放下心來,原來這小子還不曾降得此劍,真是天賜良機。

八虎越來越近,距亭兒僅有五步之遙,亭兒手握劍柄,還在猶豫。

肖讓確是等得不耐煩,誓要在阮不羈到之前拿到玄虹,吩咐一聲“眾位兄弟莫要遲疑,與我奪下神兵,大人自然重賞!”八虎齊喝一聲,揮刀而至。

亭兒閉眼凝神,成敗在此一舉,心中默念“凝心訣”,猛地睜眼,玄虹脫鞘,白光驟出,道一聲“破!”

劍氣肆虐,“嘭”的一聲,八虎當即被震出五丈開外,二死六傷,活著的也是動彈不得。亭兒揮出一劍,再也支撐不住,胸口劇烈翻滾,單膝跪地,滿臉漲得通紅,嗓子一甜,終於吐出一口鮮血。

“這……難道是劍客習武之朗境‘劍罡’?此子小小年紀,修為竟然如此之高!”肖讓的臉上冷汗直下。

旁邊的南歸及四龍也停止了打鬥,呆在原地,靜虛道長張著嘴巴,一直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亭兒緩了一緩,重又站起,眼裏已布滿血絲,右手拖著玄虹,朝肖讓一步步走來,腳步雖然稍顯淩亂,但目光甚是堅定,“武當於我大恩,敢與武當為敵者,死!”一字一字嚼出,有些猙獰恐怖。

肖讓眼睜睜的看著亭兒靠近,腳下似灌著鉛柱一般動彈不得,剛才的傲慢早已**然無存,右手慌亂的擺著,“上,都給我上,斬下此賊首級者,賞千金,賞千金!”錦衣衛眾人左盼右顧,卻是無人上前。

眼看兩人僅剩五步之遙,肖讓冷汗涼透,也終於稍稍平靜下來,“再怎麽說你也隻有區區幾年修為,縱有神兵在手又如何,怎敵我數十年關刀之勇!”抖擻精神,欲做生死一搏。

亭兒也不答話,高高躍起,披頭散發,旋轉而下,“龍嘯九天”借勢而發,直晃得肖讓睜不開眼睛,但見陣中虎皮片片飛出,接著便是絲絲血線,伴著肖讓絕望的呐喊,在場眾人皆是大氣不喘。

俄而風歇,亭兒落在一旁,肖讓渾身是血,皮開肉綻,兩腿顫抖不止,若沒有關刀撐著恐怕早已倒下,眼神中滿是恐懼。

“你還有什麽想要說的?”亭兒一扭頭,兩眼已變得通紅,仿佛地獄的火焰,心智已失,還未等肖讓答話,“那就替枉死的生靈贖罪去吧!”轉身揮出“一嘯而去”,劍氣波動,徐徐而來。

“啊!”肖讓也凝聚僅存的力氣,剛奮力舉起關刀,劍氣已劃過身後,眾人驚恐的看著肖讓的雙臂隨關刀一並落地,接著兩飆血箭噴射而出,甚是血腥,有膽小的竟昏了過去,肖讓緩緩躺下,再也發不出半絲聲響。

亭兒在那直立的站著,仿佛時間靜止一般,空氣中縈繞著死亡的氣息,能聽到喉嚨下咽、汗珠落地,不知哪個膽大的喊了一句“媽呀,不想死的快跑啊!”眾人這才驚醒,慌不擇路,跌打滾爬的下得山去。

武當弟子亦不敢上前,隻得遠遠的看著,靜虛道長喊了兩聲,也不見回應,最後還是南歸壯著膽子靠近,拍下亭兒肩膀,“亭兒,你沒事吧?”

忽然“咣當”一聲,玄虹落地,亭兒也軟軟的倒在地上,渾身冰冷,嘴唇發青,氣若遊絲,昏迷不醒,眾人這才慌忙抬起亭兒,直奔紫霄大殿而去。靜虛道長吩咐南歸領人隱在要道,以備不測。正是:

雨落花羞,花落春愁,已是秋意涼初透,武當一鬥。

武當一鬥,鋒芒小露,自古英雄少年秀,一劍伏首。

一劍伏首,江湖不休。山依舊,水依舊,徒增後人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