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魁案13

為何不將罪證帶走,想必是因為書吏對此監管較嚴,藏書閣的書倒是還沒有出現過紕漏呢。

說書人能將此書撕掉,也是厲害至極。

白夜絕腦海裏回想起崀山蕭大白,常山應虎,曾經乃是馳騁江湖的俠客,可是一別卻又不曾相見。

說書人卻又與蕭大白有幾分相似。

右手持扇,大拇指叩在劍頸,是多年持長劍留下的習慣,而此乃除秦始皇外,無人敢持長劍,蕭大白有勇有謀,才智雙全。

當年就是用長劍救了言初很多次。

白夜絕不敢想象凶手是他。

可是書後的封印卻再次暴露了說書人的缺點。

書上的最後一頁,有一個印章。

封印是崀山英雄蓋章,此乃齊王對斬除邊疆叛亂者的英雄的獎賞。印章共三個,一個是給了應虎,一個是給了蕭白,還有一個則是賜予鄒忌,現今鄒忌將此物獻給了言初。

說書人出現這樣的紕漏,不像他的風格呀。

可是這樣的證據已經足以說明凶手說書人,就是蕭大白。

白夜絕望著天,萬般無奈。

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不知蕭大白為何成為這副模樣,從一個原本立誌成為大俠客的人,變成了如今殺人不眨眼的凶手,他殺花魁到底又有什麽目的?

白夜絕隱隱覺察到,蕭大白還會在出現作案。

之前的案件讓鄒忌備受朝中大臣的嘲諷,然而七十二漢對言初則是心服口服,也願意暗中保護他。

尤其是淳於髡,對他的態度三百六十度大旋轉。

他們一起向齊王求情,齊王本也不想怪罪鄒忌,刁難言初的大臣們此番為此求情,齊王也是盼望至極了。

於是下令不追究此案,既然凶手已經上門贖罪,何不結案,以免節外生枝。

鄒忌心中明白,齊王想要保護自己,可就是很厭惡這樣的齊國國風。

他心中有些氣急敗壞,卻也想不出對策。

這明顯就是一場賭局,可無論輸贏,受益的都不是自己。

齊王的條件很誘人,若是一改齊國風氣,行修法律而督奸臣之氣,追查凶手再艱難險阻又如何。

夜已經很深了,然而不知為什麽,這飯館還沒打烊,門前一盞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晃。

一個書生跌跌撞撞地走著,身上一襲月白袍子皺皺巴巴,沾滿泥濘,他有些茫然,停頓了一下腳步,抬頭看到燈籠上寫了個“酒”字,苦笑了一下,抬腿邁了進去。

“小二,老樣子。”

“好嘞。”

小二恭恭敬敬的去拿酒,心中暗喜好生意又來了。

窗外的一輪明月,在黑夜中灼灼生輝,月光照在書生的臉上,他無奈的笑。

月光色,女子香,淚斷劍,情多長。

書生多愁善感,思緒萬千,溫柔愜意,無人認出此他就是說書人。

此時白夜絕和鄒忌也進入了酒館。

“小二,酒有沒有?”

“沒有了,打烊了。”

鄒忌“哼”了一聲,白夜絕望著書生的背影,竟是如此的熟悉。

“怎麽打烊了啊,那人不是也在那裏喝酒嗎?”

“鄒忌大人,小的也很為難啊,那人每次來我這裏,都是包場的,喜歡對酒獨酌,也許是他的風格。”

小二恭恭敬敬的回答。

看著小二身上的毛巾破破爛爛,衣服都有些破舊,鄒忌也有些理解小二了,畢竟做生意都難。

“等等,他們是我朋友,讓他們進來。”

說這話的是那書生。

白夜絕聽到這熟悉的話,頓時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仔細的辨析這每一個聲音,每一個音節,音調。

蕭大白。

白夜絕連忙走到書生麵前,書生抬頭,原本冷酷的眼神突然溫順了起來。

“崀山蕭白。”白夜絕輕聲說,語氣中還是帶著隔離感。

白夜絕站在蕭大白的身後,他沒有認出書生的身份,心中還有一絲憤憤不平:“這位兄台,在此獨酌,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蕭大白回眸,讓鄒忌震驚了。

“鄒忌兄,好久不見。”

鄒忌一慌,手上的銀子掉在地上。

蕭大白用閃現,用不到一秒的時間撿起鄒忌腳下的銀子,開玩笑道:“見者有份。”

鄒忌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為看這武功,也可以確定此人定是蕭大白。

他走到白夜絕身邊,給他一個眼神,仿佛在問:難道說書人是蕭大白?

白夜絕看透了鄒忌的眼神,點點頭。

鄒忌覺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一個馳騁江湖的俠客,一個以前救過齊國風雲的大英雄怎會為了兒女情長,墜入穀底。

“我,並不是我。”

蕭大白的一句話,讓鄒忌和白夜絕都疑惑不解,他們並沒有說話,等待著蕭大白的解釋。

“我得了一種病,曾去拜訪醫師,卻被他們趕了出去。”

鄒忌看著情緒異常的蕭大白,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蕭兄得了何病,可否告知於我。”

蕭大白索性一吐為快:

“身體裏住了一隻妖怪,他想殺人,卻借刀於我。當他出現的時候,我卻沒有思想,當我醒來的時候,總是在路邊,或者是荒郊野嶺,可是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而那些時光的流去,我都沒有記憶。”

這些話讓鄒忌有些難以置信,宇宙雖為浩瀚,天子總說人在做天在看,天子之所以叫自己天子,是把天放在至高無上的地位。

鄒忌卻不信什麽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的傳說。

“你在騙人吧。”

蕭大白看著鄒忌難以置信的眼神,他已經習慣了,因為每當自己這樣訴說,沒有人願意相信。

然而,白夜絕嘴角上揚,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問:“異心一體,這症狀何時出現的?”

“大概就在與花顏相識吧。”

蕭大白的回答並不讓白夜絕意外,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小時候,你的父母曾經相識,相知,並將你帶到這個世界。可是家暴卻讓你的童年充滿了陰霾,也許就是因此,你留下了致命的陰影吧。”

白夜絕說著,勾起了蕭大白不堪回首的童年記憶。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

他曾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被父親殺害,自己卻無能為力。

長大後的他也總是想起這段回憶,他本是溫順的謙謙君子,他本也是有些敏感脆弱的男兒,他的枕頭上常常印滿淚痕,也常常幻想自己的母親回來了。

直到他遇到了心愛的女子,花顏。

那個夏天,他抱著西瓜,嘴角流出了如同獻血般的瓜汁,女孩給了他一張紙巾,並擦拭了他的嘴角。

他仿佛看到了母親的身影,那是久違的陽光。

於是他苦練功夫,為的就是她能多看他一眼,也為了保護她。

暗度陳倉,度日如年,他過了任人宰割的生活,也去了逍遙自在的江湖,終想擁有一個家,一個像鄒忌和夢夢的感情一般的溫柔鄉。

“我恨溫有良,那個本是屬於我的女人,卻把一片赤城之心歸屬於他。 所以我的體內多了幾種人,我的心也被一個黑化的自己所占領,那便是我的主人。”

蕭大白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可怕,就像上次想要將言初殺死一樣。

“我去找應虎,告訴了他實情,應虎十分的支持我,並願意找人替我頂罪。他知道我所受的傷害,便也想替我報仇,我的體內可怕的惡魔,就成了我們的主人,因為召喚出他時,我的功夫了得。我想要借他之手殺死溫有良。可是啊,夢夢為了救那姓溫的,嗬嗬嗬……死了。”

“玩布的局,明明就不想害死夢夢的,可是誰讓她背叛了呢。”

蕭大白說完,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每殺一個人,他們就會住在我體內,讓我痛不欲生,我的腦子,身體,在那一刻似乎都不屬於自己。說書人,溫有良,花顏……他們都在我體內,可是我體內還有一個更可怕的惡魔,作為我們的主人,連應虎都很怕那時的我,叫他主人。”

鄒忌疑惑不解:“莫非,你還殺了誰?”

蕭大白點頭,繼續解釋道:“這些年來馳騁江湖,我已然殺了不少人,他們的冤屈化作可怕的惡魔,駐足在我的體內。”

“到那時我自己都控製不住自己。封印是我故意留下的,我怕夜幕降臨,他又來了。”

幾片烏雲蓋住了皎潔的月光,天色暗沉了下來。

蕭大白望著天,他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的痛苦,對著白夜絕和鄒忌大喊:“你們快走,快!妖怪來了。”

鄒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東張西望,也沒有看到一點有妖怪的影子。

他被白夜絕拽著,不得已的跑了。

“夜絕,難道你也信妖魔鬼怪?”鄒忌上氣不接下氣的邊跑邊問。

“我不信。”白夜絕冷冷的回應。

鄒忌還是想不明白,既然沒有妖怪,他們為何要跑?

鄒忌直到看到了身後才知道……

蕭大白正在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