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海之嘯

“天涯之行,修天陛下不能阻擋,也阻擋不了。”

這聲音溫柔輕和,但又堅定異常,不容回絕。

這就是蕭無悔。

他無論做什麽事,說任何話,從不變更從不後悔,金笛一劍蕭無悔由此而來。

杜輝望著他,望著他風神如玉的身影,他的心似乎也隨著他的身影走進了海角。

天涯已使人神往,海角呢?

那又是一個怎樣令人心向往之的地方?

李彤的一雙眸子裏此刻晶瑩閃爍,神情之間又是激動又是興奮,望著蕭無悔,似乎望著久別的親人。

杜輝心下一動,卻聽空中的趙修天冷冷笑道:“朕的意願從不更改,縱是庸迅遙親臨,也要看朕的劍願不願意,喜不喜歡。”

紫金長衫抖動,言語間身後竟湧出一柄紫日長劍,劍光耀眼,竟在刹拿間遮掩了長空大日的光輝,登陵台上空,布滿了紫色的光暈。

趙修天淩空踏步,長劍耀眼,一雙鷹眼炯炯奪目,威嚴十足的盯著蕭無悔。

此刻他的王者氣勢盡展無遺,仿佛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的,任何人不允許違背。

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庸迅遙和蕭無悔。

蕭無悔一身柔和,此刻更是溫暖如春,縱是他說話的聲音,竟也如三月的楊柳,吹過楊柳的春風。

“輪回一劍,修天陛下閉關三十年,不知今日又會如何?”

身形微動,光暈一閃,青衣長影已經以手撫笛,笛上輕唇,踏步空中,與趙修天對立而站。

趙修天於紫暈中冷冷笑道:“今日定能斬你頭鸕。”

笛聲漸起,似水流年,悄悄回暖,似乎正有一副往事圖畫徐徐展開,過去的每一個角毎一個落都看的清清楚楚,隨著歡笑,跟著美好。

登陵台上杜輝仿佛走進了書房,燈火溫暖,父親杜十一慈祥的看著自己。

李彤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似乎又看到了從光暈裏走來一身溫暖的陌生人。

朱十八想起了自己躡手躡腳走進父親的書房,偷走了他剛發的俸祿,與朱卜朱丁上街買醉,嚐一嚐醉酒的滋味。

歐陽青雲仿如看到了一池金魚,環繞院內,鳥聲清脆,一條活蹦亂跳的金魚躺在手裏,長長的竹杆攪亂了一院的清靜。

美好的過往,留戀的童年,依依不舍的在眾人眼前呈現。

安雅已經淚流滿麵,忽然覺得一隻手輕撫香肩,淚眼朦朧中她仿佛又聽到了父親李向雲熟悉的聲音,看到了他乞求常不思留自己一命的眼神。

眼神忽又變的明亮而信心,聲音卻道:“拋棄雜念,隨機自然,與天地相應,與自己勾通。”當下正有一股暖流從她香肩處傳入,流經四肢百骸,溫暖舒服。

安雅立刻清醒過來,一股溫熱的男子氣息撲入鼻中,哪裏是父親李向雲,分明是身後的杜輝。

杜輝第一個清醒過來,首先看到安雅痛苦的神情,知她心神不穩,當即自身力量相送,助她從神傷中回轉過來。

安雅心下一陣感動:“謝謝你。!”

杜輝道:“這是蕭大俠笛中境界,或使人歡喜過往,戓使人神傷舊事,若直麵笛聲,這歡喜這神傷應強烈百倍,陛下趙修天不知能否抵抗。”

當即注目空中,空中又是另一番情形。

趙修天麵目已然全在紫色光暈裏,長劍竟已與他本人融為一體,劍身顫動,躍躍欲試,似有一劍霄汗,一光輪回的趨勢。

笛音又變。

從輕緩慢奏,似水流年,變成洶湧澎湃,大浪濤濤。

這又是一副與之前截然相反的圖畫。眾人仿佛看到了無比洶湧的波濤,巨大的浪頭一個跟著一個,終於連成一體,形成了滔天巨浪,仿佛自己是那浪濤中的一葉孤舟,隨浪搖擺翻滾,危險至極,隨時都有舟翻人亡,朝不保夕的感覺。

海嘯滾滾,大浪滔天。

杜輝盤膝靜坐,以心感悟這副圖畫,識海裏竟隱隱有金光閃耀,似乎這海之嘯與金光卷隱隱相通,而且生發了共鳴,玲瓏寶塔前竟有大海一角湧現,宏偉而古老的力量從識海漫延,一點一滴的輸入身體筋脈,強化穩固身體每一個角落。

金光外溢,杜輝身外已經是點點光暈襲身,仿佛杜輝本人已經融化在這光暈裏。

杜輝更不知道,在他身後此刻正有一把青色刀影,刀影雖不如趙修天長劍耀眼,但也已清晰可見,刀身之上有古老的符文,符文光暈流動,竟給人一種無限蒼茫,無窮遙遠的心理壓力。

這壓力不但影響到了杜輝身邊四人,縱是遠在空中一觸即發的蕭無悔趙修天二人也感覺到了。

趙修天收了他的紫色輪回劍。

蕭無悔收笛在手持笛而立,笛音仍舊徐徐不絕。

二人竟同時道:“古刀顯影。”

二人心中也同一個想法:此刀威力之大,蒼茫之遠,竟已隱隱於那一處遙遙呼應。

終是天涯深處負手遠方的庸迅遙也喃喃道:“此刀臨世,天涯是福是禍?

一身白衣一身輕愁的唐淵也從暝坐中睜開雙目,目光裏一抹輕傷。

這孩子,這刀,會掀起多少血和雨,會汲取多少痛苦和眼淚。

二人的話杜輝當然不知道,縱是趙修天重又燃起戰火,但目標卻是古刀的那一刻,杜輝依舊是沉浸在與識海金光卷漫長的溝通中。

蕭無悔靜靜的道:“古刀初顯,但隻是芻形,你若出手,會立刻毀了他。”

趙修天眼裏卻隻有古刀,他的劍已在手,但劍身無光,似乎趙修天用的力度很小。

蕭無悔又道:“你縱是一成的力道,也有可能會打散刀形,傷害了他。”

趙修天反目瞪了一眼蕭無悔,冷冷的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把古刀的原力?到底有沒有可能打開那一扇門?你真的不想?”

蕭無悔歎了口氣:“但他畢竟還是很弱小,才剛剛開始,我們已經等了一百多年,再等等吧。”

趙修天轉過身去,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可朕卻想試試,試試它的威力,如果朕覺得滿意,不但六峰山朕可以放過,天涯之行朕也會放行,姓蕭的,願不願意和朕賭一把?”

蕭無悔再一次把目光投向杜輝,投向杜輝身後光暈流轉的青色古刀。

你能行嗎?

但他終於輕輕應了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