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我是他父親

紅雲很少落淚,已經記不得第一次落淚是什麽時侯了,她總覺得一個人落淚是一種懦弱的表現,是一種會被人可憐的行為,她不願懦弱,她也不願被人可憐,但是這一次,她的眼角,她的好看的漂亮的眼角,有一滴晶瑩湧現。

杜輝左肩上殘留著紅雲的斷劍,鮮血湧出,青衣染紅了一大片,他沒有皺一絲的眉,他的神色依舊平靜,他的嘴角依舊帶笑,但是他的話卻很冷:“你為什麽還不走,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紅雲的神態溫柔而動情:“你還沒有殺我,我為什麽要走?”

顧太白張口結舌,無言以對,他實在適應不了如今年青人的對話,他忽然發覺自己老了,老的已經跟不上時代,老的已經知識匱乏,但他還是很高興,高興血衣衛的危險已經暫時消除,高興眼前的少年終能堪將大任。

杜十一絕不這樣想,而且也不高興。不但不高興,而且很擔憂,十分的擔憂,擔憂那把劍,那把還在自己兒子身上的斷劍,如果斷劍插在你親生的兒子身上,而你又無能為力,你會不會擔心,你會不會擔心的要死?

窗外的風已停了,窗外的雪卻又飄了起來;房裏爐中的炭火縱然還還沒有熄,房裏的寒意卻漸漸重了,正如紅雲的回答越發的令人覺得冰冷異常。

你沒有殺我,我為什麽要走?

沒有人明白這句話的含意,沒有人理解這句話背後隱藏了多少辛酸。

除了李向雲,一清閣的老板李向雲。

李向雲大大方方的推開書房的門,大大方方的走進了書房,大大方方的說:“杜公子若不殺了她,她也必須自己殺了自己。”

“為什麽?”顧太白很奇怪的看著李向雲。

“因為她是一名血衣衛,而且是血衣衛中的名牌殺手。”

“那又如何?名牌血衣衛便要或被他殺或被己殺?”顧太白覺得自己實在認識有限,幾欲和一個傻子差不多。

李向雲麵色忽然一變,縱然是笑也那麽牽強,那麽苦澀和不自然:“不錯。血衣衛有血衣衛的規矩,章程,而且十分的嚴肅,甚至血腥:殺不死目標,完不成任務,自己必須死。”

李向雲是個胖子,圓嘟嘟的一張臉,圓滾滾的肚子,一身灰衣服油油膩膩,看起來又是滑榰又是可愛,但現在卻一點也看不出來滑稽與可愛的樣子,不但不滑稽不可愛,甚至十分的沮喪與無奈。

杜輝忽然笑了:“難道你也想她死?”

李向雲閉了嘴。

杜輝依舊問:“難道你也想讓我出劍?”

劍在右手手心,右手有肩還好好的還有發劍的力氣。

李向雲搖了搖頭,好像終於下了決心似的說:“我來了,你便不能殺她。”

“這又是為什麽?”杜輝肩上的血已經不再流出,仿佛流盡了似的;他的眼神裏卻帶著好奇與好笑,仿佛劍不是插在他身上,血不是從他身上流出。

“因為我是她父親,她是我女兒,雖然我也是血衣衛。”李向雲終於長長出了口氣,好像缷了一個包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