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破月

夜很靜。

靜的沙沙的雨聲格外分明,靜的細細的微風也能在耳朵裏共鳴。

陰雲密布,似乎正蘊釀著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

平凡的夜空,不平凡的月色。

一輪明月正懸掛於細雨的上空,烏雲的中央。

有雨的月夜,月盤烏雲歇。

這正是李彤反應過來見到的世界。

她的身旁一個人也沒有,歐陽青雲和朱十八連影子也不見,而且也不在登陵台上,更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這裏的景色為什麽會這樣奇怪。

為什麽烏雲有月,而且月色格外明亮?

為什麽雨聲沙沙月色皎潔?

李彤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她甚至還掐了一下自己,疼痛是真的,自己並不是做夢,這裏的一切並非南柯之物。

但月色如此皎潔,陰雲又如此濃重,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天嗎?

如果不是,這又是哪裏?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困惑迷茫時,仿佛有一個聲音從風中細細傳來,而且這聲音溫柔親切,又仿佛十分的熟悉。

“小彤,你到了嗎?這裏是劍月之家,月為劍之眉,雨為劍之淚,眉目尚傳情,情淚誰相懂?你懂我的意思嗎?”

這聲音縱然溫柔親切而且熟悉,但似乎暗含著淡淡的憂傷,輕輕的哀愁。

李彤想問:你又是誰?

你又在哪裏?

那風裏的聲音似乎能猜透她的心思,聽懂她心裏的話。

“我是劍月,便在烏雲的中央,你如果哀傷我,可憐我,疼惜我,拔出你的心劍,抹在你的喉嚨上,用你的血,多情而熟悉的血,進來見我,你願意嗎?”

哀傷而動情的話語,冰冷而無情的主題。

但這一刻李彤的心動了,她也分不清是因為哀傷可憐,還是疼惜感動,她下意識的發出拔劍式,從心胸的地方,仿佛要從心裏拔出一柄劍來。

人世間有許多**,煽情的話語豈非也是?

李彤一心都在修煉上,都在如何提高修為上,但是她內心的柔軟,與生俱來的善良,豈非也會使她難以分辨善惡?

李彤拔劍的動作絲豪沒有停下來,縱然內心深處又有一個聲音阻止她,不許她這樣做,這樣做隻有死亡,但她仍不願相信這樣親切的話是在騙她,害她,甚至會要她的命。

劍緩緩的拔了出來,紅色的染著赤熱鮮血的劍,月色下動情而嬌豔,風雨裏溫暖而親切。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柄劍,有熾熱的,更有冰冷的,你的呢?

月色這一刻更加的皎潔,仿佛月也有歡喜激動甚至興奮。

又似乎這一刻所有的月光都撲在了李彤身上,不但讚美她而且歌頌她,她的不加思考的獻身,她的不顧一切的犧牲。

“用你的劍,心之劍,吻向你的脖頸,洞穿你的喉嚨,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依舊是動情而美麗的風聲,依舊是絕情而冰冷的主題。

劍依舊不停,而且慢慢舉起,平平的刺向自己的脖頸,刺向李彤的咽喉。

月光更加明亮,仿佛要掙脫那滿天的烏雲,離開這無情的雨夜,真正的得一個自由身。

雨忽然大了。

鬥大的雨點打在了李彤的臉上,冰涼而且憤怒。

李彤全身一震。

我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拿劍刺向自己?

明明是這聲音在騙我,我為什麽義無反顧的相信?

李彤刺向自己咽喉的劍忽然一頓,她的雙目冷冷的盯著烏雲裏的那輪明月。

她的頭腦也已經完全清醒。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憎恨。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用攝魂之力騙我生命?”

明月無語。

風聲鶴唳。

“彤兒,你一定要相信我,難道我是在害你?我隻是想見一見你,因為我日夜都在思念,思念我的孩子,你難道不是我的孩子嗎?”

這聲音裏竟然有了辛酸,有了寂寞,有了無窮無盡的悲哀。

李彤又是一陣眩暈,似乎又有被軟化的衝動,但她立刻搖了一下頭,使自己格外的清醒。

“誰是你的孩子?簡直胡說八道,你這妖邪,分明是在害我。”

人生難得糊塗,但清醒豈非更難得?

李彤縱然年青,心善,而且判斷總取柔軟善良處,但好壞的分辨即使一時不能取舍,終究會是非了然。

她不再言語。

她的劍已經倒轉過來,紅色而熾熱的劍,終於指向了烏雲中的那輪明月。

血色的劍,熾熱的心,還有不顧一切的勇氣。

這正是李彤,她可以為了修為放棄家族,放棄感情,那麽,是非麵前,她也一樣可以不顧一切的殺向敵人。

劍去。

正如流星劃過夜空,又仿佛信心撲向危險,而且不顧一切,奮力戰鬥。

劍去。

仿佛無邊的夜裏,劃過閃耀多姿的流星,努力十足信心十足的刺向了那輪明月。

明月顫抖,而且瑟瑟哀求。

“放過我,你這卑賤的人類。”

“你不能用伱的劍刺向我,我乃劍之月。”

“你若刺殺於我,便是犯了彌天大罪,劍晝不會饒恕於你。”

烏雲中的那輪月似乎在掙紮,似欲努力的掙脫烏雲的束縛,但任它如何掙紮,絲豪擺脫不了烏雲的困縛。

血熱的劍絕不會因為明月的哀求和威脅有一豪的停止,正如李彤這個人,認定了的,看準了的,再多的理由也不會放棄。

劍入明月,仿佛有一聲驚叫。

雨忽然停了,烏雲散去,天空中卻哪裏還有明月的影子?

登陵台上,仙雲渺渺。

一身白衣一身孤傲的歐陽青雲正微笑翩翩,而且天氣並不熱,他手中折扇偏還要搖一搖。

歐陽青雲可以在任何時候突現他的冷傲,但在李彤麵前,他必須換作一副熱切而且帶著溫暖的麵孔。

能見到李彤,看到她的嬌小襲人,也許正是歐陽青雲最大的快樂。

李彤隻有笑,笑的淚花盈盈,淚花在玉一樣的臉孔上便如盛開在玉泉河上的桃花,分外美麗。

能不哭嗎?

能不感到親切嗎?

從無人陌生而且危險的世界走進熟悉的人間,看到親切的麵孔,豈非換作誰都要感動都要流淚?

“朱十八呢?”

李彤並沒有見到朱十八和杜輝在登陵台上,她相信杜輝,但她更擔心朱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