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八十年的恨意

霧濃。

濃的仿佛化不開的情,釋不化的冰。

也正如此刻付思思的心。心係前塵往事,她的殺意鋪天蓋地,洶湧澎湃的朝著台上的少年杜輝而去。

這一刻是夜。

登陵台上是沒有夜的,台上的夜便是霧,濃厚綿密反複的霧。

濃重的霧氣,濃重的殺氣。

杜輝苦笑著歎了囗氣。

幹淨幹燥的青衣已經濕了,手心的劍竟然停止了思緒。

修真宗師的殺意他畢竟還無法相抗,盡管修為上已經突破先天,離境更上一層樓,但在修真宗師麵前,仍然不夠看,仍然是任人宰割的份。

他畢竟還是太弱小。

杜輝想舉步,這一刻舉步維艱;想言語,言語不通。

這一刻也許隻有腦子還在運轉,但運轉速度放緩;隻有心還算靜,還沒有亂,還能平和。

他已經粉身碎骨過一次。

死,有什麽可怕?

縱然沒有完成顧太白的遺願,辜負了趙王的信任,甚至連累了父親杜十一,但他已經盡了力。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命運若如此,我輩又如何?

暗中的付思思當然不知道杜輝此刻的想法,她此刻的內心裏隻有滔天恨意,這恨意翻江倒海,一下子到了八十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星光依稀,明月天涯。

天涯湖畔,青草地上,明月星光下,唐淵一襲白衣,一身輕愁,遙望著無邊的桑幹原。

他在想什麽?

他又在思念誰?

那個時侯的自己正滿懷憧憬,憧憬著美好的人生,美好的愛情。

她躊躇著,徘徊著。

要不要說呢?

要不要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把深埋在少女心上的話兒說出來?

望著一襲白衣,一身輕愁的少年,少女的心都已經醉了。

她想了很久,猶豫了很久,但她終於鼓足了勇氣。

幸福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爭取的。

她輕輕的道:“淵,我們好吧?”

這一刻,少女雙頰羞紅。

這一刻,少女的心樸通撲通亂跳。

她雙眼迷離,滿心期待,一時間竟然不敢直視她心中的人兒。

唐淵並沒有轉身。

他依舊遙望著無邊的桑幹原。

他隻是輕輕的歎了囗氣。

他隻是淡淡的道:“桑幹原上的桑蠶已經五百年了,五百年的桑蠶一如往日,蔥河道卻依舊沒有綠的跡像,我也依然是客。”

唐淵答非所問,但他曲折的意思,付思思又豈能聽不明白?

但她仍不願放棄,也更不願意承認她愛他而他卻不愛她。

“如果你願意,天涯永遠是你的家。”

唐淵依舊悵望著遠處。

“離人有劍,曰離劍,他鄉有客,客往四方,劍名別離,客在遠方,安有家在?”

這已經是娓婉的拒絕了。

但付思思仍然不死心,仍在做最後的掙紮。

“客人難道沒有情嗎?我愛你還不足夠麽?”

她已經幾乎哭出來了。

她依舊想挽留他,想抓住他,哪怕用盡最後一囗力氣。

唐淵終於轉過身來,他的雙目幽深,但又極清澈,他的神情淡憂,但又極動情,他麵容清瘦,但又儒雅之氣頗濃。

這不正是最吸引少女情懷的一張臉嗎?

芳心若動,縱然千裏,甘願隨君往。

她癡迷的望著他。

“縱是天涯海角,四海八荒,我也甘願相隨於你。”

這一刻,鐵打的心兒也該化了。

唐淵沒有。

他終於正麵回答了她:“我意長生,無心人間情,你的心意我隻能辜負了。”

說完這些一襲白衣飄然而去。

一去八十年,她便也傷了八十年,恨了八十年。

八十年積攢下來的恨意,此刻便如滔天巨浪,滾滾雷東,直撲登陵台上的杜輝。

這滔天的恨意便如這滔天的霧氣,此刻竟相互轉化,分不清是霧氣還是殺氣。

縱是同等介宗師身分的範宣見了這可怕的殺氣也不禁大驚失色,大為忌憚。

範宣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