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少年杜輝

“聖上病危,霍啟弄權,帝都變在頃刻。”

縣衙內堂,杜十一書房裏,爐火熊熊,一室溫暖如春。

杜十一的心一涼再涼,直到顧太白說完,和老友重逢的喜悅一時間丁點不剩。此刻心情,比房外天氣,更冷百倍。

小廝獻上茶來,顧太白一飲而盡:“如今局勢,惟有聯合忠義之士,江湖豪傑,等待時機,一舉扳倒霍啟。”

杜十一雙目含淚:“聖上正當壯年,又有一身通天本領,竟會染此重疾,實令我輩痛心疾首,然那霍啟,執掌兵符,手握三軍兵權,憑你我二人,又如何扳得他倒?”一邊嗟歎流淚一邊憂心忡忡,“可憐我帝國百姓,剛剛安生幾年,此刻又要風雲再起。聖上待我,實如再生之父母,聖上有難,國家有難,縱然杜某粉身粹骨,也在所不惜。”

念及當日聖上對自己的知遇之恩,杜十一不由潸然淚下,又是一陣唏噓。

顧太白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杜兄所言極是。爾今便是你我報效聖上,報效國家之時。”說著向天抱拳,隨又稍作沉思,“杜兄尚有一子是否?”

杜十一點了點頭,虎目含淚:“不錯,內子走的早,便隻有我與輝兒相依為命。”說著重重點了點頭,“也罷,此身既是聖上給的,輝兒如今也已成人,我這就去安排,讓他與老管家陳伯回菏澤老家罷了。”

顧太白搖了搖頭:“此舉不妥,杜兄且莫急於安排,弟於路上早想好了此節,不過要先請兄示下。”

杜十一不解的望向顧太白:“莫非顧兄弟還有更好的安排?”

顧太白稍作沉思:“杜兄,令郎今載多大?”

“過了年便已十六。”

“想必早已讀書萬卷,詩詞千首。”

“學堂之中,倒也無人可比。隻是讀書成癡,交際往來一概不通,這正是我所擔憂之處,讀而學,學而用,讀書識字終究要到廟堂之上,為國為民,而且要會變通,否則死讀書不知用法,或者用法不當,學來何用?”說著歎了口氣。

顧太白聽罷郎聲大笑:“杜兄杞人憂天,多此一舉。弟倒認為,兄有了一個好兒子,勤奮好學的好兒子。”接著話鋒一轉,“孩子是否上進,天資尚在其次。第一要看他是否肯學,願學;第二要看他是否願意為此努力,拚搏。至於變通,學以致用,那得讓他去實踐,去親臨現場,去一點一點的發揮,敢問杜兄,你可曾放手使他去幹?去實踐?”

杜十一笑的有些苦澀:“輝兒年紀尚小,來日方長。”

顧太白又是一頓笑聲,他本就身軀高大微胖,眼睛細小,此刻笑將起來,一身抖動,兩眼成縫,模樣甚是滑榰,笑罷又飲了一口茶水:“弟這番安排,正是要磨煉他一番,使他學以致用,將來也好成才,為國出力,做一個有用之人。”

屋內氣氛漸漸高昂起來,小廝又從外麵撿拾了碳塊丟進爐中,且回稟說飯菜俱已妥當,即刻送來,且道公子杜輝已從學堂回至府中,即刻就到。

杜十一正欲相詢,便聽門外一聲“父親”,接著房中步進一位少年來。少年略顯青瘦,身材修長,劍眉星目,麵目之中書生之氣頗濃,著一身青衣長袍,腳下手工做的棉鞋,溫柔沉默,觀之可親。

這少年正是杜十一之子杜輝,剛從學堂回來,聽了杜十一介紹,連忙躬身行禮:“顧叔叔好。”

顧太白凝望杜輝一陣子:“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

杜十一怔了一下,心想顧太白怎麽無端念起詩來了。

卻聽杜輝隨口接道:“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

顧太白笑了笑:“威孤不能弦,自爾無寧歲。”

杜輝張口即道:“川穀血橫流,豺狼沸相澭。”

顧太白又出了幾首詞,絕句,杜輝皆能應答如流,當下惹得顧大白連連大笑,連連點頭。

杜十一心下滿足,心忖顧太白乃當世大儒,輝兒得他讚許,當代能有幾個?

顧太白連飲三杯,卻是麵不改色,當下三人落坐,卻聽顧太白又重複了一遍當前局勢:“聖上病重,霍啟弄權,帝都變在頃刻,我與你父臨危受命,此刻應當如何是好?”言罷目光炬炬的望向杜輝。

杜十一臉上變色:輝兒尚小,什麽也不懂,顧老弟豈不是失心瘋了,病急亂投藥,把這等國家大事去問一個小小少年?當下正欲阻止。

卻聽杜輝“嗯”了一下,稍作條理,便道:“此事大為可疑,不可輕舉妄動。”

顧太白“豁”地站起,驚詫莫名的望向杜輝。

杜十一聽了兒子的話,不甴得張口結舌,怔怔的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