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沒文化,真可怕
扁臉女人的聲音忽然變成了男人的笑聲,這笑聲又正如風雪中枯守天青的李天末。
李彤,歐陽青雲,朱十八三人頓時呆住。
怎麽可能?
女人怎麽會變成男人?
玄門守護者又如何成了黃門的李天末?
三人齊齊注目空中的女人。
女人憂傷的歎了口氣,輕輕一揮手,玉角野豬化作萬點飛雪,消失不見。
她的人也已悄然幻化。
眨眼間的功夫,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正是自詡黃門已開的李天末。
枯瘦如柴,卻又笑容依舊,笑吟吟的望著杜輝:“你這小子,如何能識破我的麵目?
說來聽聽。”
李彤三人雖覺驚奇,但也很想知道原因。
為什麽杜輝就能看破,而他們毫無察覺呢?
杜輝道:“前輩的話。
前輩的言語自相矛盾,卻又是兩個極點。”
李天末卻是搖了搖頭:“分明是兩個人,兩個人有不同的觀點,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杜輝輕輕一笑,卻道:“兩個人是不錯,兩種相反的觀點也不錯。
錯在前輩的言語中,對仙界抱的兩種態度。”
“哦?”
李天末這才來了興趣,忍不住道:“兩種態度怎麽了?”
杜輝道:“前輩先前對仙界惡語相向,甚至有屠之而後快的意思。
但現在聽起來截然相反,實際上依舊是取笑,嘲弄仙界。
煌煌天威,難道仙界真如先生所說,隻取快樂,不問天下蒼生?
這分明是嘲弄,取樂仙界,背後的真正意圖,又何嚐不是屠之而甘心?”
李天末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這才道:“老朽對仙界確實憎恨無比,無論言行,總是多加嘲笑,這一點老朽承認。
但仙界諸般,確實正如老朽所言,乃是一群隻知玩樂,不問人間疾苦的混蛋。
你這小子能抓住老朽的這特點,一語道破老朽的身份,的確不簡單。”
杜輝卻躬身一拜,恭恭敬敬的道:“前輩現身說法,勸阻我們四人謁仙問道,用心良苦,晚輩受教了。
但晚輩四人並非隻為修仙,而是另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前往望生塔。”
李天末苦笑兩聲,歎了口氣:“望生塔的確是進入仙界的惟一通道,但同時也是神魂俱滅,永不得超生的絕地。
它已不是單純的道,更有西域的佛。
佛有兩性,非男非女,無欲無求,與我中土水火不容。
凡入望生者,要麽得道成仙,要麽神魂俱滅,要麽不男不女。
仙已淪落,鬼界常開,佛更令人千秋受苦,你們又何苦來哉?”
凡人望生者,要麽…何苦來哉?
杜輝低低吟誦這句話,忽然之間神情大變。
“安雅。
安雅進入望生塔,又會如何?”
杜輝的心忽然一陣絞痛。
李天末見杜輝神情一時之間大變,心中奇怪,忍不住道:“難道你有朋友在望生塔裏?
你們要去救他?”
李彤見杜輝茫然若失,並不回答,便知他是擔心安雅,當下點了點頭,目道:“正是。
杜大哥的朋友陷身望生塔,杜大哥想去救她,敢問前輩,能不能給指點一條明路?”
李天末卻是奇怪的道:“怎麽可能?
望生塔乃永恒之門,縱是仙人也不能自由進入,一介凡人,又如何能叩開望生之門?”
杜輝卻道:“她是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
李天末聽罷,像是聽到一件極為滑稽可笑的事,一邊大笑,一邊笑著道:“你可知道九天玄女到底是什麽?!
還九天玄女!”
杜輝心下茫然,不明白“九天玄女”這個稱呼,為什麽會引來李天末如此大笑:“九天玄女不就是仙界聖女麽?
敢問前輩,這有什麽可笑的?”
李天末幹瘦的臉上又忽然全是不屑,嘲笑道:“仙界聖女?
仙界聖女和九天玄女十萬八千裏,二者如何能混為一談?
沒文化,真可怕呀!”
杜輝這才一驚。
依他的學識,對玄女的了解,僅僅是止於仙界,但看李天末神情,言語之間的口氣,似乎是九天玄女另有身份,不由恭敬道:“還請前輩解惑。”
李天末這才收斂了一下態度,談淡淡的道:“既然是九天玄女,必然是九天之上。
九天之上,到底有什麽,縱是仙帝一級的,也未必能知道,又況人間界?
倘若你的朋友真是九天玄女,還不得引來仙界震動?
簡直是癡人說夢。”
杜輝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倘若安雅不是九天玄女,她又如何在一念天堂中進入了望生塔?
若她沒有進入望生塔,她又去了哪裏?
杜輝呆愣當地,不由怔怔出神。
李彤三人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大雪如飛,大風似電,極漠之夜卻隻有無限的冰寒。
杜輝的心亦如此。
卻聽李天末忽然一拍大腿,驚呼一聲道:“老朽懂了。
原來如此。”
杜輝正感擔憂害怕,此刻聽李天末如此驚叫,不由一怔,忍不住道:“敢問前輩,是不是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
李天末卻隻是“嘿嘿”冷笑,不答反問道:“小子,你此番前來,可是受人所托?”
受人之托?
杜輝又是不由一怔。
自己前來,主要是因為安雅,更有師傅的心願未了。
與其說受人所托,不如說是自己心甘情願。
無論是為了安雅,也無論是為了師傅,自己都必須前來。
當下搖了搖頭,鄭重的道:“沒有。
晚輩是自己情願到此,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是嗎?”
李天末有些奇怪的望著杜輝,淡淡的道:“望生塔久存世間,也隻有當年的青丘老祖可以全身而退,此後幾百年,包括六劍峰的掌教,最驚材豔豔的李青雲,也最終未敢妄入望生塔。
世人皆知望生難,不但因為望生塔,隻天地玄黃四門,這世間便很少有人能通過。
你這小子縱有些才情,又機緣之下得了青丘古刀和天書,但若想憑此望生,卻還有十萬八千裏之遙。
若無人盅惑你前來,是你一廂情願,那可真令老朽欽佩。”
盅惑?
這個詞固然不雅,但細細想來,杜輝忽然有一種汗流浹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