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涼風起天末

極漠有雪,雪自成主,主人知人所念所想,直如陸地神仙。

這情況,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杜輝,歐陽青雲,朱十八,俱是一臉期待的望著李彤。

這個人是誰?

是男是女,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李彤嫣然一笑,這一笑,便如春風拂麵,楊柳彎腰,眾人心中俱是一顫。

誰也不曾料到,在這淒風苦雪的夜裏,會發現如此動人的溫柔。

歐陽青雲已是不能自拔,他雖然孤傲,但在他心裏,時刻環繞的,豈非正是李彤?

她的矯小襲人,她的多情自信,縱是在夢裏,歐陽青雲也是時時刻刻相見。

此刻溫柔一笑,歐陽青雲竟已忘了身在何處,人生幾何。

若能比時牽住夢牽魂繞的少女玉手,問她一問過往情形,豈非勝似六月吃雪,臘月溫爐?

歐陽青雲癡了。

朱十八也有些目眩神迷。

他縱是一向大大咧咧,滑稽可笑,但在他內心深處,又何嚐不是因為過往的自卑。

京城四大世家,又有誰不在暗地裏對李家的姑娘心向往之?

朱十八也喜歡李彤,但他更知道,喜歡一個人,絕不是因為一時的衝動。

李彤是個很自信的人,而且有抱負有理想,沒有真材實料,別妄想接近她。

朱十八骨子裏有一種自卑感,對於李彤的嫣然一笑,對於她的溫柔,朱十八在刻骨銘心之外,更多的是局外的歡喜。

歐陽青雲的是癡情,朱十八的是多情自古空餘笑,杜輝呢?

杜輝的心裏裝著安雅,巳經容不下第二個女人,但他對於歐陽青雲的美貌與嫣然,依舊是充滿了歡喜。

他的神色依舊是很冷靜。

李彤道:“李天末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杜輝三人相互凝視,卻是各自搖頭。

誰是李天末?

他又能給諸多高手帶去多少福禍?

歐陽靑雲搖了一下折扇,抬頭向著漫天飛雪,孤獨寂寞的道:”涼風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李家妹子,你說的是不是這樣一位人物?”

李彤點了點頭:“正是他。

相傳此人年青時候不屑於君臣之禮,而且讓君王為其親手扶酒。

這是一位**不羈的俠客。”

這樣一位俠客,又怎麽會安心呆在枯燥乏味單調的雪原?

李彤道:“師傅說過,隻要有人肯陪他喝酒,一切便可以商量。”

有此說來,這是一位,準確說一點,打抱不平的酒俠。

但也正是這樣一位愛喝酒的俠客,做了這極漠之雪的主人,三百六十載,日日與枯燥單調為俉,忠心相見,不改初衷。”

杜輝點了點頭,神色之間若有所思。

寂寞相守,無奈相伴,又豈能無緣無故?

“李妹是在說,這雪原的主人李天末,獨守雪原幾百載,絕不僅僅是因為這曠野千裏的白雪?

白雪寂寞而多情,伶仃卻富詩意,他是因為癡心某一個人,準確一點說,是一個情人,愛人?”

這世上最多情的,豈非也是人麽?

女人忠情於相愛的男子,男子豈非也會為相思的女子天荒地老?

杜輝念及安雅,不覺有感而發,至於自己這猜側對於不對,此刻並不是最重要的了。

李彤尚未回答,歐陽青雲已是深以為然的點頭。

他自來癡心於李彤,若是為了李彤獨守白雪,哪怕是經年累月,在他心底深處,也是願意的。

朱十八聽了杜輝的分析,倒是有些茫然,他自幼被人欺負,一直相隨於師傅玉羅刹,對於這樣的男女情事,沒有親身經曆過,心中倒不如歐陽青雲那般深以為然。

轉目李彤,卻見她雪色下神色一臉的向往,眼眸之中多是崇拜,而且喃喃道:“說起來三位哥哥可能不信,這位大雪原的主人,苦守雪原三百六十載,竟隻是為了當年的一個諾言。”

一個諾言,三百六十年?

杜輝三人更加驚奇,這是一個什麽樣的諾言,使一位酒俠守這雪原幾百載?

三人心下驚奇,卻也是邊說邊前行。

這大雪疾風,若總是停下,縱是他們修為深厚,卻也是難以消受。

李彤道:“這諾言說起來更是令人驚詫,聽師傅說,竟是因為這世上神仙。”

神仙?

這個原因聽來的確令人驚世駭俗。

李彤道:“這位李大俠,本已是個陸地神仙,但他絕不願飛升,更不希望這世間有仙。

隻要這世間有了仙人,他便立刻斬之,絕不會有絲毫猶豫。

而他枯守此處,正是阻止仙人飛升最佳的去處。”

杜輝道:“因為這裏的望生塔?”

李彤點了點頭,道:“望生塔是世上有修為之人飛升的惟一機會,也是武道者終極的夢想。

但在李大俠眼中,卻是他一生不離不棄的根本原因。

凡入望生塔,必是已有了有望長生的希望,一入雪原,必已被他知曉。

被他知曉之人,必被他一綹氣機鎖住,隻要感應到氣機鎖住之人有飛升的可能,他便一劍殺之。”

獨守雪原三百六十載,隻為阻止望生之人,這諾言這理由實在令人有些好奇。

杜輝道:“但這世上,已有幾百年未有成仙之人,難道是和這位李大俠有關?”

歐陽青雲冷冷的道:“這般變態的性子,自己不願飛升,卻也要斷了別人希望,實在是令人不敢苟同。”

朱十八更是瞪圓了眼睛,憤怒的道:“真是個變態的老王八蛋。”

李彤道:“這倒不知了。

但也極有可能,更可能的原因是,因為李大俠的存在,這世間已沒有幾人願意前往望生塔。”

有這樣一位無敵的存在,還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到此飛升,那豈非自尋死路?杜輝卻道:“但我們四人,卻已到了這雪原,而我們的目的,豈非正是望生塔?”

歐陽青雲淡淡的道:“那我們豈非注定了有來無回?”

朱十八卻是豪氣幹雲的道:“但我朱公子相信,這世上若說還有望生之人,便必是我等四人。

不然,庸大俠又何必讓我們前來,難道隻是充當炮灰麽?”

杜輝的心頭忽地一凜。

來之前,蕭無悔說了四大天王,說了北疆極漠,獨獨隻字未提這李天末,這是為什麽?

此刻這李天末又由他的徒弟李彤說出,蕭師伯這是要在幾人心裏種下什麽因?

雪原深處,似有伶仃燈火。

幾人相視,不由一笑。

有燈火的地方,豈非也會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