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歸來境

走在陽光的路上,遠山飄來木葉的芬芳。

青青的草,微微的風。

風裏有燕雀的歡叫,更有水波的**漾。

是誰在這美麗的春天裏,彈起動人的旋律,奏出悅耳的簫聲?

這就是陽陵?

這真的是一念永恒一念天堂的陽陵?

杜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牽著安雅的手,感受著熟悉的心跳,走在這充滿了陽光的春天裏,杜輝有一種心曠神怡,此生更無它求的感覺。

還有什麽比這樣更好?

藍藍的天,青青的草,微微的風,陪伴著心愛的人,走在充滿了溫暖的路上,什麽也不用去想,隻是用心感受這美好的時光。

這裏是陽陵,但又何嚐不是人間天堂?

安雅嬌秀溫柔的臉上此刻再也沒有往日的冰冷,她和杜輝一樣,感受到的隻有快樂與溫暖。

仿佛是走在鄉下,走在故鄉的路上,仿佛是看到了遠處的炊煙,聽到了親人的呼喚。

遠處炊煙嫋嫋,三五村舍。

有風中的鈴聲遠遠傳來。

二人相視一笑,攜手大步向前。

他們並沒有因為這突兀現出的村舍,這忽然而來的鈴聲而感到奇怪。

隻有理所應當,當然如此。

老傴白發蒼蒼,依門而坐。

門已經古老而陳舊,老傴也已風燭殘年,她的昏暗無神的眼裏隻有木然。

對於杜輝安雅,老嫗隻是淒然一笑,依舊倚門遙望,仿佛是遙望心中期盼已久的親人。

親人在何方?

杜輝想到了天涯。

安雅思索著海角。

天涯海角何其遙遠又何其渺茫,為什麽這樣一位老人獨自倚門相望?

她望的是誰?

是兒子,是女兒,還是自己的夫君?

杜輝忽然想到了父親。

父親會不會也像她一樣,思念自己,遙望自己,期盼自己的歸來?

風雖然溫暖,但他的淚又為什麽不自覺的流下?

淚在臉上,又浸入嘴裏,感覺那麽鹹,那麽令人憂傷。

安雅又何嚐不是在忽然之間感受到了憂傷?

父親已去,那個疼自己愛自己的父親已去,已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在那個世界,他會不會感到孤獨,感到冰冷?

沒有女兒的日子,請你一定要自己保重自己。

梨花帶雨,說的豈非正是此刻的安雅?

老嫗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仿佛是要一直坐下去,永遠的也不會離開。

杜輝在陽光裏靜靜的凝望著她,仿佛是凝望著一尊法相。

這是一尊什麽樣的法相呢?

杜輝若有所思。

她在陽光裏,遙望遠方,期盼遠去的親人,親人幾時歸來?

她的心的呼喚,心的等待,表達的豈非正是一種愛,一種親人之間的愛?

愛在遠方,但又何嚐不是灑滿了人間?

想到這裏,杜輝的心忽然一顫。

識海深處,金光卷驀然光茫一閃,一尊與老嫗一樣的法相緩緩飄出。

從識海深處,從杜輝的身體裏,飄向門口的老嫗。

老嫗無神的雙目裏忽然之間精光閃動,神情更是滿臉的欣喜。

仿佛是她期盼已久的,更是她日日守望的遠方遊子,已經歸來。

法相很自然的融入到老嫗的身體裏,老嫗在這一刻,竟如煥發了青春時的**,全身上下散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她終於站了起來,向著杜輝慈祥的一笑,笑的那麽令人感動,令人溫暖。

溫暖中含著淳厚,撲素,熱情,一下子湧入了杜輝的身體裏,心裏,靈魂深處。

正如老嫗一樣,她的身體與法相融合後,竟已悄然幻化,消失不見。

但杜輝在一呼一吸之間,卻已能完全感受她的存在。

隻要杜輝願意,呼吸之間,便可以從識海中召喚出老嫗的法相。

這一次的法相又和金身法相不同。

金身法相隻有杜輝的意思,這一次的法相卻已經具備了靈性,自主意思。

嚴格來說它已不是純粹的法相,而是一個人,一個有主見,有靈性的人。

這個人是老嫗,但又不必是老嫗,可以是母親,可以是妻子,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無論這個人是誰,這個人呼之欲出的是一種等待,一種期盼,一份獨特的,淒美的愛。

愛在心裏,在每一個季節,隻要杜輝用心去感受這一份愛,這一尊法相便會立刻從杜輝的識海深處湧出。

用愛征服每一個敵人。

這正是杜輝修為至今,煉化出的第一尊境法相。

杜輝不知道怎麽稱呼它,但那種期盼親情,期盼歸來的感覺卻在此刻深有體會。

體會歸來,我們又何妨稱它歸來境?

唐淵說過,沒有自己的境法,任你修為再高,終究不過是人雲亦雲,照書搬抄,歸根結底還是鸚鵡學舌,不能有自己的創造。

隻有創造,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天地,你才能真正的獨立。

杜輝一路走來,經曆重重魔難,從蔥河道,桑幹原,到橋陵,從冬陵到春陵,從陰陵到陰陵,雖然一次又一次的修為境界提高,但他始終沒有自己的境法,直到今天,在曆經了一次又一次的感悟後,終於從量變開始有了質變,第一次有了境法的突破。

歸來境的誕生,並非是因為倚門而坐的老嫗,是因為杜輝從內心深處本就有這一重呼喚,老嫗不過是一個突破囗,是一個因子。

正所謂水道渠成,自然隨意,隻不過是積少成多,積多質變而已。

歸來境的形成,又何嚐不是因為陽陵?

陽陵的一念天堂,說的豈非正是這樣一次機會?

機會人人有,但需要的是你過往的經曆,曾經的學識,隻有厚積,才會薄發。

杜輝正是厚積薄發。

冷靜下來,杜輝忽然發現,眼前哪裏有什麽老嫗,有什麽三五村舍,呈現在他麵前的,依舊隻有一望無際的藍天,青青的草,微微的風。

原來一切不過是幻境,隻因一念,便成天堂。

一念天堂,他的歸來,便是因此而生。

安雅呢?

他依舊牽著安雅的手,但他的感覺,已不再是溫暖與熟悉。

是激烈與憤怒。

安雅的神情也不再是溫暖與嬌羞,而是無情與殺機。

杜輝心中大驚。

安雅的心中,又經曆了什麽?

她為什麽會有這麽重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