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四煞陣

從煩悶燥熱變成了陰森恐怖,從枝繁葉茂的夏林變成了無窮無盡的墓碑,也許在杜輝和朱十八的心裏,隻是一念之間,但它帶給二人的震驚的的確確是恃久的。

朱十八不可思議的望著這一排又一排的樹木,臉上的神情仿佛是望著一個又一個的死人。

太特麽令人匪夷所思了!

難道天涯橋陵會死這麽多人?

如果真是這樣,天涯豈非正是收割生命的地方?

大俠庸迅遙又為什麽開創這樣一個大凶之地?

非但朱十八想不通這樣一個問題,杜輝一樣的迷惑不解。

庸迅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是俠?

是魔?

他為什麽要開創天涯?

是因為潔身自好,還是另有目的?

繞著林木,杜輝與朱十八茫無目的的徑向林深處,他二人自以為向前而去,殊不知他們每走一步,身後大木早已移形換位,悄悄變化。

長柳頂雪,高揚枯萎,直桐竟又綠葉勃然,一忽兒冬,一忽兒秋,一忽兒夏。

但卻沒有發出絲亳聲響,縱然杜輝修為漸深,竟也沒有絲毫發覺。

高空中,雲霧繚繞深處,庸迅遙負手而立,靜靜的望著下方林中的變化。

他的神色古井無波,但他的眼神裏卻泛出刺眼的光亮。

蕭無悔輕輕歎了囗氣:“玉羅刹終於還是忍不住,啟動了四煞。”

唐淵麵帶落寞,更有些神傷:“四煞陣絕情而殘忍,縱是你我三人任何一人置身其中也難在短時間內抽身而出,又何況兩個初出茅廬的少年?

羅刹,你這不是明顯要與我們三人為敵麽?”

他似乎是在自說,但庸迅遙又何嚐聽不出他的意思?

唐淵雖然一直婉拒玉羅刹的愛意,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若他庸迅遙真要斬殺玉羅刹,唐淵一定會舍法相救。

難道自己真要與唐淵反目?

庸迅遙此刻縱然氣恨玉羅刹,但四煞陣已開,哪怕此刻自己下去,也已於事無補。

杜輝雖是可造之材,但未必就一定會打開望生塔的大門。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況且杜輝如果不能破開四煞陣,走出橋陵,縱是自己,也無力挽救他的生命。

庸迅遙思慮之間,已然做出了選擇,目光雖然依舊凜冽,但他的語氣卻已迥異:“杜輝這少年,畢竟是你一手栽培出來,若喪命於此,豈非可惜?”

唐淵卻搖了搖頭,黯然的道:“這是他的命格,誰也不能改變。

但我相信,他不但會走出四煞,也會走出橋陵。”

他仿佛是十分相信杜輝,對杜輝特別看好,隻是他憂鬱的眼神又令人猜不透他心中到底所想。

淡淡的哀愁仿佛是永遠的與他結緣,這一襲白衣,正如他一腔離愁別緒。

蕭無悔的柔和與他似乎正好相反,他的親切給人親近,他的和氣給人安定。

他的聲音也總是令人感動:“杜輝是個很有潛力的少年,我們需要的豈非正是這樣正直,聰明,又有擔當的孩子?

難道大哥真的會舍得放棄他?”

笑的有些無奈,庸迅遙自然明白蕭無悔的顧慮,但他的聲音卻很冷峻:“春陵中有更多的天才少年,潛力沒有一個會比他差。

縱然四煞陣開啟過早,但又何嚐不是證明他自己最好的方法?

如果四煞陣他不能過去,正如深目他們幾人,我們留他又有何用?”

庸迅遙並沒有因為蕭無悔的惜才改變自己對杜輝的選擇,但他的意思,隻要杜輝在夏陵中提前過了四煞陣,那麽自己並不拒絕助他一臂之力。

唐淵卻道:“四煞陣雖然凶險無比,杜輝雖然未能融會春夏秋冬,但春陵中各方少年天才又何嚐不是艱難險阻?

在我看來,羅刹開啟四煞陣,似乎是另有深意。”

蕭無悔輕皺眉頭:“為了什麽?難道她的目的不是扼殺你我的徒弟?不是讓她的弟子在春陵中大顯身手?”

庸迅遙冷冷的道:“她是為了夏陵中另一個少年,朱十八。”

唐淵憂傷的點了點頭:“大哥說的不錯。朱十八不但是洪天帝國四大世家朱家的精英代表,更是魔教教主玉羅刹的嫡係傳人。

她一定對朱十八做了什麽,而且對杜輝十分不利,甚至會有生命威脅。

這才是杜輝最大的危險。”

蕭無悔歎了口氣:“但我們明知道這些,卻什麽也不能做。”

庸迅遙冷冷的道:“玉羅刹早已算準,四煞陣一目開啟,誰也無能為力。”

唐淵點了點頭,無奈的道:“所以我說,這是他的命格,誰也無法改變。

無法改變若被改變,無論他的修為還是人生,都會更上一層樓。

我相信他能改變,正如我相信當年自己改變自己一樣。”

庸迅遙和蕭無悔都沒有說話,但他二人的神情似乎都隱隱有些不高興。

唐淵沒有管這些,他的憂傷似乎永遠與他相伴,憂傷的望著下方夏陵中走向林深處的杜輝。

杜輝還在向林深處走去。

仿佛深林沒有盡頭,有的隻是不變的夏木,如槍的雜草。

詭異的是沒有任何的蟲鳴,鳥語,更不用去說樹葉的香氣,花草的紛芳。

寂寂無聲,走入的仿佛是千年古陵。

杜輝忽然站住。

朱十八駭了一跳,叫道:“幹什麽?!”

然後他望著前方,驚訝的張開了大囗,眼睛瞪的便如銅鈴一般。

這?

這也太特麽令人不可思議!

難道這世間還有這麽大的樹?

杜輝的內心一樣的翻滾不止。

明明剛才還是一樣大小的樹木,為什麽會忽然之間變成了一棵巨大無比的桐樹?

桐樹遮天蔽日,縱是一條樹枝,也有一間屋子大小,軀幹綿延幾十裏,一片葉子幾乎可以遮擋七八個人。

樹大如龍,盤根錯節,宛如山巒。

但這還不是令人驚奇的地方。

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一棵樹上,竟然分出了春夏秋冬四季的模樣。

有枯萎凋零的枝條,沒有任何生的氣息。

有枯黃的葉,蕭索的有氣無力。

有蓬蓬勃勃,展現旺盛生命力的地方,葉綠枝新,仿佛要刺破蒼穹。

有寂寞初綻放,綠意新生。

但這還不足以令人驚訝到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的是,原本無窮無盡的夏林,此刻竟已全都不見,隻有這一棵如蒼龍如山巒的大樹。

為什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