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怨嬰(4)

兩人皆是靜默的佇立於水池邊。

過了良久,賀鶴默默的開口問到:“老大,現在怎麽辦?“

於航一臉鐵青,咬牙切齒的說道:“還能怎麽辦?!你問我怎麽辦?!

就我預測這個屍池至少都有三米,況且這裏也沒有那麽長的東西。

你問我怎麽辦?

遊下去唄,還能怎麽辦?!”

“靠,怎麽可能嘛!那個屍體是自己下去的,要是我們下去說不定就被弄死了。

它不弄死我們還好,但這一池子的福爾馬林都要我們死啊!”賀鶴低罵一聲,膽戰心驚的看著似乎想豁出去的於航,心裏默默的考慮著待會是不是要拉住他。

於航眉頭緊皺,緊緊的握住了拳頭,他微微仰起下頸,冷傲的說:

“你看著,我去撈那個東西上來!”

賀鶴錯愕的看著自家老大,心裏默默的誹腹:老大不是最怕屍體那些惡心的東西嗎?怎麽回事?改性了?

於航堅定的看向池子裏模糊不清的那一團屍體,聲音都隱隱有些沙啞,牙齒也開始微微打顫,“怨魂這種東西是會吸取我們的陽氣的,再不去,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說著,像烈士赴死,自己就要往下跳。

看著於航的行為,賀鶴有些啞然。

他拉回於航,不屑地說:“就你,還是算了吧,我去。”說完,他脫去了全身的衣服,赤條條地跳進了水池裏。

水池裏的水很冰,他一下去就渾身不停顫抖。他雙腳踩著水,像水池中間遊去,刺鼻的味道幾乎讓她掙不開眼睛。

到了估計屍體下沉的地方,他憋了一口氣,然後閉著眼睛沉了下去——他不敢睜眼,福爾馬林實在是可怕了,他怕它會灼傷自己的眼睛。

他雙手在水底摸索著,終於,他摸到了一具滑膩的屍體,背上千瘡百孔,臉上血肉模糊——沒錯了,一定是那具屍體。

他拽著那具屍體向池邊遊去,短短的三米,卻讓他疲憊不堪。

等他遊到池邊上的時候,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他趴在池邊的水泥台上,一隻手支力,一隻手拽著屍體,大聲喊道:“老大,快拉我上去。”

於航衝到他身邊,抓住了他的手。也許是因為水不僅有浮力,同時也有拉力。於航拉了好久才將賀鶴扯上來。

看著那具模糊不清的屍體,於航又犯惡心了,他轉過頭,眼不見心不煩。

賀鶴拿出小刀,在屍體的肚子上刷刷的割上幾刀,橙黃的穢物緩緩的從肚子裏流出,帶著幾絲黏黏的白帶。這其中,還有一個小小的嬰胎在蠕動著。

“怎麽可能?!她的肚子都沒有那麽明顯!”賀鶴喃喃道。

屍體小腹處那個醜陋無比的大洞,此刻正向外湧著暗黃色的福爾馬林**,從洞空望去,可以直接看到空洞如也的腹腔和懸吊的子宮。

於航耐住胃裏不斷翻滾湧起的惡心,雖然頭腦裏一片混亂,但還是努力的想了想小時候爺爺講的鄉野傳說。

記憶,在腦海裏翻滾著。

“對!我想起來了!”於航大叫一聲。

“賀鶴,就按你剛才那個方法,把嬰胎和那個女人的心髒泡在兩個不同的瓶子裏,記得,要分開放!”

於航背對著賀鶴,指揮他取下嬰胎。

賀鶴按於航說的,將那尚未成型的嬰胎取了出來,泡進了盛滿福爾馬林的玻璃瓶裏,嬰胎的那雙眼睛依然像隻死魚眼一般死死地盯著前方,像是心有不甘而亡的。

就在剛才,賀鶴還被這雙眼睛嚇了一跳。

他看著眼前這具屍體,拍了拍胸膛,告誡自己:“沒事的,不會有事的!那嬰胎已經做成了標本,永世也不能超生,怨魂也沒辦法奈何我。”

“好了?”於航在後頭鬆了一口氣。

賀鶴頭也不抬的應了聲,“好了,你可以看看了。”

“呼,終於解放了!”於航暫時的鬆了一口氣。

話音剛落,兩人就聽到後麵傳來一聲狂笑。

“哈哈哈哈,好了?

那你們也可以死了!”管家笑眯眯的從狹窄的門後探出了腦袋,摘下眼鏡的他一臉狂傲的盯著賀鶴手中的玻璃瓶,瘋狂的神色令人膽戰心驚。

賀鶴皺了皺眉頭,“管家先生,你這話什麽意思?”

管家的嘴角愉悅揚起一抹笑容,“什麽意思?你以為呢?字麵上的意思罷了!”

隨即,他從遮擋的門後拿出一把斧頭,眉毛一挑,用歡快的語調問道:“你們打算怎麽做呢?

是要我先欣賞一下你們的成果,還是先殺了你們呢?親愛的偵探先生們…”

賀鶴警惕地盯著管家手中的斧頭,一步步挪到於航身邊。

倒是於航,他佯裝輕鬆的語調說道:

“那還是請您先驗收一下我們的成果吧!畢竟壞了可不好。”

“看來你很有把握嘛,那我就,看看嘍!”

管家一臉詭異的笑容,將那把鋒利的斧頭放在屍體旁邊,自己則迷戀般的看著玻璃瓶中嬰胎製成的標本。

“真是漂亮啊!就和你一樣呢。

是不是啊,蔣麗?”

管家一手拿著玻璃瓶,一手撫摸著屍體被活剝下來,沒有麵容的臉。

一臉滿足依戀的喃喃自語。

“蔣麗?!”賀鶴驚訝的叫出聲,和一旁的於航默契的對視一眼。

這個管家,果然不正常。

“好了!”管家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愉悅的眯起眼睛。

“現在就來解決你們吧,可愛的偵探先生們。”他狹長的眼睛在於航和賀鶴身上掃來掃去,像在決定要先解決那隻獵物。

管家鋒利的眼神如芒,使得於航警惕的將賀鶴往身後擋了擋。

“嘿嘿,不要怕。我還是先把蔣麗你放好吧。”像是憶起了什麽事,他轉頭看向那具屍體,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我明明是那麽愛你的……”

管家扛著那具模糊不清的屍體走到了水池邊,然後轉身,勾腰。他想,隻要自己做出這個動作,女屍就會自動地滑進水池裏。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女屍泡的發脹像蘿卜一樣的手竟勾住了他的胳膊。

他也沒注意到,當女屍滑進水池的一瞬間,他身體一個趔趄重心一落,然後身體一涼,竟莫名其妙地落進了水池,陪同他一起的,還有那把鋒利的斧頭。

他掙紮著想要遊回去,卻不住地嗆了幾口福爾馬林,著濃烈的氣味燒灼著他的喉嚨,他竟覺得自己渾身發軟,使不出一點力氣。

他想要遊回池邊,卻絕望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漸漸下沉,像是有一隻看不到的手在牽扯著他的雙腿。他望向於航和賀鶴,卻發現兩人正在池邊啼笑皆非的看著他,他又死心的合上了雙眼。

當福爾馬林**漫過他的雙眼時,他痛苦不堪地閉上眼睛。當福爾馬林**漫過他的雙耳時,他又聽到了忽高忽低的嬰兒的哭泣聲。

“嗚嗚嗚——嗚嗚嗚——”

“本來不該這樣的!我們明明那麽相愛的。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啊。

你怎麽這樣恨心啊,蔣麗!”他絕望又怨恨,一瞬間竟想起了那個一眸一笑都深深牽動著他的心的女人。

“我明明是那麽愛你的……”

“哈哈,害人反被自己害,嘖嘖。”賀鶴恨恨的朝水池比了一個中指。

於航無奈的按下賀鶴的手指,“別這麽丟人……”似乎忘記了自己剛才吐的昏天暗地的丟臉事情。

“害,那你說,現在怎麽辦。”賀鶴孩子氣的擺擺手,勾勾嘴角,饒有興趣的蹲下看水池裏溺死的管家的表情,眼裏的光令人捉摸不透。

“果然,怨魂是能力還是不能和怨嬰比的。”他喃喃道。

“但是,” 賀鶴骨指分明且白晢的手伏上水麵,似乎要透過水麵抓住水裏沉底的屍體,“他這樣……真是不好看呐。你說是吧,老大?”

於航無語的看著戀屍者癖好的賀鶴,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這個……賀鶴,我們先解決一下現在的問題吧………

那個怨嬰最後為什麽又反噬了管家?”

賀鶴頭也不抬,“懷了嬰兒的屍體扔進屍池,會激發怨氣,胎兒會變成嬰兒作祟的!你聽——聽到嬰兒的哭聲了嗎?”

外麵的客廳傳來了嬰兒的哭聲,“嗚嗚嗚——嗚嗚嗚——”哀嚎聲不絕於耳,幾絲冷風好像從破了一半的窗戶灌了進來,與這哭聲夾雜在一起,聲音變得詭異無比。

賀鶴的話就像夜裏看不到邊際的黑色絲絨幕布一般,令人絕望地下陷,透不過氣來。外麵傳來了斷斷續續而又忽高忽低的哭泣聲。那似乎是嬰兒在絕望地哭泣,細小的如野貓在吟叫一樣。

陰冷的風似乎真的嗖地一聲穿破了窗戶灌了進來,這嬰兒的哭聲立刻就被陰風割裂得若有若無。

於航無端的打了個寒顫,他有些膽戰心驚的吞了口口水。

“沒事啦,怨嬰解怨了已經。”

“那我打電話叫魯肅後來解決一下後事吧。”於航呼了一口氣,緊緊的用上唇抿住下唇。

賀鶴笑笑,將耳邊的些許碎發繞回。

“你去打電話吧,我去處理一下這個。”他拿起地上的兩個玻璃瓶,略帶笑意的衝於航搖了搖兩個瓶子。

水聲和那些帶著鮮紅血跡的器官碰在玻璃壁上,迸濺出些許福爾馬林**。

於航難耐的緊皺起眉頭,眼裏的厭惡之情著眼可見。

“你他媽把這東西拿得離我遠些!”

說著,抬腳就要跑在賀鶴之前先出了這個地下室。嘖嘖,那跑的速度絲毫沒被窄小的空間限製,可麻溜了。

聽見於航跑到上麵後的聲音,賀鶴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有你這個不負責的老大在,可真是做不好事啊。”他喃喃道。

嘴裏一邊的抱怨,一邊將破璃瓶中的東西悉數倒出。

看著在幹燥地麵上不停蠕動的胎盤,以及它分泌出的白色黏液。

賀鶴一把拿出上衣口袋中的鬼符咒,點燃符咒,滴了幾滴手指的鮮血塗抹於上。

“真是沒想……我賀鶴竟然有一天淪落到要靠鬼大人贈予的鬼符咒抗鬼,唉唉。”

想到鬼王那變扭拿出符咒時的樣子,賀鶴輕笑一聲。

“真是的,老大的朋友和老大的性格真的相似啊。”

說著,用力將符咒狠狠的拍打在蠕動的胎盤上,兩者瞬間迸進出火花。

一霎時,灰飛煙滅。

整間地下室被濃濃的煙霧繚繞著,賀鶴捂著口鼻,快速的往地下室上竄。

“待會,鬼王大人就會親自來處理了吧。不知道他會是什麽表情。”

賀鶴勾起唇角,暗暗的想道。

他媽的愛恨情仇,

都沒有報酬,

害,總算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