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類曆史圖書館
李祥嘴角一陣抽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胳膊，甚至能感同身受到周牛大哥的痛苦，下意識地雙手互相搓了搓胳膊，以此來減輕那種被鞭子抽打的感覺。
從剛才周牛大哥的表現看，顯然是不想跟人提起自己的工作，恐怕這些舊疤新傷和他的工作有關。
周牛在餐桌上，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傷口，專心地享受著美食，黝黑的臉龐上還能看出些許小幸福的笑容，而這些血淋淋的傷疤，仿佛不是印刻在他的胳膊上。
李祥強忍著疑問，既然周牛並沒有忌諱傷痕累累的胳膊被人看見。
那麽，華哥一定知道些什麽，李祥趁著周牛大哥埋頭吃麵的時候，邁著沉重的步伐，決定去找在後廚忙活的華哥，一探究竟。
水槽中的菜籃子裏還有一半未洗完的菜，水龍頭也在“滴咚，滴咚”地響個不停，鍋裏還在冒著熱氣，地上也是一半幹，一半濕。
臃腫的華哥地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右手顫抖著夾著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眉頭緊鎖，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天花板，眼神有些無奈，聽到門口有響動，急忙掐掉煙，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
“華哥，周牛大哥的胳膊是怎麽回事？”李祥一進門，就壓低聲音，急切的問到。
“什麽怎麽回事啊？”華哥先是一愣，兩隻眼睛躲閃著李祥的目光，嘴角還吐出絲絲煙霧，接著又走到菜籃子前，幹起了活。
“咚、咚、咚”華哥聽著沉重的腳步聲向自己靠近，手上的動作也慢下來。
“別繞圈子了，你肯定知道怎麽回事，侵害他人人身安全，是違法的啊！”李祥看著無動於衷的華哥有些生氣。
“哎呀！你就別問了！”華哥憤怒地把菜摔進水槽，水花四濺，緊接著轉過身，背對著李祥，兩眼看著窗外，“這事跟你沒關係！”
李祥氣呼呼地抓緊華哥的肩膀，費力把華哥轉過，眼睛直視著華哥，說出了一句他常常說起的話，“我是警察！”
簡單的一句話，此時卻在華哥的心頭翻起驚濤駭浪，警察這兩個字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在義烏盧什市中，已經被遺忘的職業。
這兩個字似乎喚醒了華哥內心深處的記憶，他們是最可愛的一群人，他們代表著光明，所到之處，黑暗無所遁形，他們代表著安全，代表著責任，代表著威嚴，這一瞬間，華哥內心似乎燃起了希望之火，不過，轉眼就被澆滅了。
“六百多年過去了，你以為還是我們那個時代嗎？這事你管不了！”華哥也提高了嗓音，臉上的肥肉不停地顫抖，唾沫星子飛舞在空中，甚至能聞到空氣中的一股火藥味。
華哥眼神的變化被李祥看在眼裏，不明白是什麽讓華哥如此畏懼，但這又何妨，身為警察，他無所畏懼，他發過誓，要跟所有的惡勢力對抗到底，縱使眼前是萬丈深淵，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會義無反顧，這是一個警察的職責！
李祥認真地看著情緒躁動的華哥冷靜下來，平靜地說到，“我管的了。”
平靜的話語，再一次激**著華哥的內心深處，他不明白一個小小的警察為什麽要多管閑事，為什麽要去冒險，明明不了解這個時代，就在這裏大放厥詞，這種感覺就像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
華哥看著李祥，似乎回想起當年自己，搖了搖頭，輕輕推開肩膀上的手，有些無可奈何地說到，“你管不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厚重的腳步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襲來。
“你們倆在這幹什麽呢？”周牛看著兩人，憨笑地問到。
李祥背對著周牛，而華哥則麵對著兩條傷痕累累的胳膊，熱情地說到。
“沒…沒幹啥，你那碗麵我記賬上了，下次一起結吧。”
“好嘞，那我走了啊。”周牛大哥笑著回了一句，揮動左手，按著腰部，身為大猩猩的特征逐漸顯露，但依舊掩蓋不住那副憨厚的模樣。
李祥沒有轉過身，他害怕再一次看到那雙手臂，他怕忍不住去詢問周牛大哥，而這些畫麵，同樣殘忍地印在華哥眼中，周牛走後，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從肥嘟嘟的臉頰滑下，那熱情的笑容也僵在臉上。
李祥記得剛才送完麵之後，華哥就匆忙地躲進了廚房，在華哥落淚的一刹那，他明白了，華哥並不是冷漠，而是無可奈何，甚至於看到那雙胳膊，都會折磨著他，但卻無能為力，這是一種殘忍的煎熬。
窗外的天色暗淡下來，急著趕路的烏雲，匆匆忙忙來到這裏，還沒來得及預警，突然天空一道閃電劃過，接著，轟隆隆的雷聲傳來，一場急雨，突如其來地降臨到科斯區。
天灰蒙蒙的，沉重的烏雲也壓得人喘不過氣，華哥憂鬱地拿起一支煙，這已經是第十一支了，房間內煙霧繚繞，甚至有些嗆人，他把煙叼在嘴裏，輕聲嘟囔著，“你什麽都改變不了。”
李祥卻早已離開了後廚，筆直地站在店門口，深情地望著天上的烏雲，一滴滴雨水落下，拍打在冷清的街道上，胸口有些發悶。
天空中一道驚雷響起，震耳欲聾，李祥依舊回想著周牛的傷口，這樣的受害者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到底是為什麽呢？六百年後的一切都顯得那麽詭異，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一個又一個問題堆積在心頭，即使是天空中隆隆作響的驚雷也劈不開這些奇怪的謎團。
一道閃電閃爍過後，一個臃腫的胖子站在李祥身後，皺著眉，嘴裏還叼著半根煙，緊接著那根煙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華哥一字一頓地說出了三個字，“人！戲！團！”
隆隆作響的雷聲，淹沒了華哥的話語，但李祥清楚地聽到了那三個字，嘴角微微上揚，終於等到了。
華哥用手捏著煙，深吸了一口，轉眼隻剩下了煙屁股，沉重地吐出一口氣，陰沉的臉色像天上遮日的烏雲一般，語重心長地繼續說到。
“我還是那句話，你救不了他，他是在那裏工作的，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之所以會告訴你店名，是因為我想讓你去看看，看看那裏是什麽地方！”
華哥向前走了幾步，把手上的煙頭扔到街道上，煙頭上的星星之火，還未落地，就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雨中。
“這是一萬盧什幣，可以買張門票，去那裏當個看客，進去之後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說著，華哥便伸出右臂，對接上李祥的左臂，一萬盧什幣已經劃入李祥的口袋。
“使不得華哥，你告訴店名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不關你的事了，這些錢你收回去，我有辦法。”李祥推搡著，華哥提供的有效信息，就是幫了很大的忙了，至於要去救人，完全是李祥的職責所在。
“靠！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什麽叫不關我的事！”華哥憤怒地吼道，聲音蓋過了驚雷，甚至下意識地把李祥猛推到牆上，怒目圓睜地看著李祥，渾身顫抖著。
“是我告訴了你這麽危險的地方，你要是出了什麽事！那就是我的罪過啊！我是在擔心你啊！懂不懂！”
華哥抬起胳膊，指著李祥的鼻子罵到，不知是雨水飄落在臉上，還是淚水滑落眼角。
李祥靠在在牆上，他笑了，眼前氣到顫抖的胖子，讓他覺得，三月的凍雨、寒風相比那六月的灼日還要溫暖。
從小性格孤僻的李祥，對於其他人都是敬而遠之，更別提依賴他人了。
而這一刻，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李祥甚至能感覺到，她一直在他的身邊，即使她已經不在了。
雨就這麽一直下著，似乎沒有轉晴的征兆，反而天上的烏雲更加陰沉。
科斯區某一條大道上，路邊停著一輛被凍雨拍打著的懸浮車，走下來一名穿著紅綠色調上衣的男子，撐開一把黑色的傘，走進了一條幽暗的小巷。
天上烏雲密布，小巷內傳來“啪嘰、啪嘰”的走路聲，雨水已經淹沒了路麵，而撐著黑傘的李祥，正在前往——“圖書館”，華哥口中所說的科斯區曆史數據館。
曆史數據館記載著六百年來人類的發展，所有裏程碑式的發現，所有影響人類轉折點的發明，都會被記錄下來，或許，在這裏可以了解那所謂的人類永生計劃。
了解這個時代，是目前最要緊的事情，就像是惡魔孫富有說的那樣。
初來乍到的他，就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對他毫無威脅，李祥現在要做的就是去了解，去成長，去證明，無論經過了多久，惡人的罪行，將永遠不會被遺忘。
來到幽暗小巷的盡頭，一間略顯簡陋的房子出現在眼前，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原以為是像黃金城那樣奢華，卻沒想到是一間占地隻有不到二十平米的密室，如果不是曆史數據館那五個大字，李祥還以為是一個公共廁所呢。
走上台階，跺了跺腳，磨了磨鞋底的雨水，收起傘，一臉凝重地邁進這間承載著人類曆史眾多數據的“公共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