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劍與鐧,二貨和表哥

秦府,國公秦玨端坐在正廳首位,兩側客座都坐滿了人。

“叔寶,璐兒的天賦不錯,文采也好,李逸確實配不上她,我們大可取消婚約,為其另謀親事和一個官職,不能委屈了璐兒。”

左側客座,坐著三位六旬有餘的老者,說話的是秦玨大伯秦明。

三叔秦瀚接著說道:“家主不必擔心名譽有損,如今長安皆知此子不學無術,讓他親口說出悔婚即可。”

餘下的一位是五叔秦黎,他沒講李逸不好,隻是慢悠悠的說:“崔家是幾代士族豪強,璐兒嫁到崔家不虧。”

秦玨一臉古井不波的神情,深邃的眼中沒有透出多少波動,三位雖是他至親長輩,但廳中還有甄家親戚,不好作答。

“崔家雖然有名聲和地位,但畢竟是外人,甄家和秦家聯姻,親上加親,豈不是對璐兒更好。”

右側甄家的婦人搶先說道,倒是掩過秦玨的尷尬,“闊兒是璐兒的表哥,定會疼愛有加。”

秦玨有兩位夫人,大夫人甄氏是長子秦淮的生母,二夫人張氏是秦璐的生母,右側客座正是今日趕到秦府的山東甄家人。

說話的是甄夫人大嫂胡氏,身後站著的俏少年就是她口中“闊兒”甄闊。

甄闊站出來,對秦玨行禮說:“姑父,小侄定能好好照顧璐兒妹妹。”舉止得體,胡氏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秦玨沒有說話,眾人就不好再多言,次座甄夫人知丈夫心思,岔開話題。

揮手召過甄闊,輕笑道:“闊兒,多年沒見,長成玉樹臨風的少年郎了,這次在長安久住一段時間吧。”

旋即又說:“嫂嫂也多呆一些時日,我們好好敘敘,各位叔父方才所言,待夫君壽宴過後,我們再商議此事。”

這兩日,秦璐作詩得了大名,士族之首崔家動了心思,認為秦玨會願意將女兒嫁入名門,秦府童養婿定是不足為慮。

甄家也動了心思,胡氏丈夫去城內訪友,她帶著兒子和族親,在正廳和甄夫人敘話,恰逢其會知道了秦璐才氣,就有了剛才這一出。

秦家主母言罷,眾人停下討論,秦家老人們說了一些國公永業田的打理和三天後的壽宴準備情況,就起身回了秦家族府邸。

一旁胡氏和幾位甄家族人聽到永業田,更希望甄闊能娶到秦璐,什麽家財萬貫,也比不上永業田世代相傳來的好。

李逸回府時,正巧遇到老人們出來,拱手施禮,秦瀚臉色不愉,直接走了過去,秦黎卻是微笑的擺手離去,像是對後輩子弟一樣。

李逸不會因為老人的偏見而影響情緒,入府就回了西廂庭院,國公府很大,李逸住的西廂院,比長安普通商戶的府邸還大。

月洞門後的石桌,中年大叔和勁裝青年正在喝著小酒,見李逸踏入西廂,青年長身而起,抄起石桌上一對銅鐧,清喝一聲“看打”

一柄帶鞘的三尺鐵劍比銅鐧先至,李逸一把接過,將劍鞘甩回給中年大叔,劍身剛好架住雙鐧。

老張是李逸這輩子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說是他父親的護衛,一直守著李逸成長。

當年二十左右的年輕人,如今也成了胡子邋遢的中年大叔。接回劍鞘後,拿著酒壺守在西廂月洞外。

西廂沒有丫鬟,畢竟少爺是童養婿,住在秦家西廂,已是逾越,再來個丫鬟,那就成了笑話。

兩人在院中你來我往,劍光鐧影翻飛,秦淮手中的銅鐧,雖然沒有秦玨的重,也是四十斤一根左右,十八歲的他還堅持不了太久。

李逸見對方力道稍減,一招弱柳扶風**開秦淮的右手鐧,乘勢帶著劍花飄近。

秦淮見李逸近身,嘴角浮起笑容,借著對方撥鐧的力道旋身急擺,正是這半年在外,鬥賊匪時用順手的蛟龍擺尾。

李逸看到笑容就知不妙,大舅哥這半年在外實戰,怎麽會沒有新招,暗呼大意,李逸這一世有個天賦,看東西特別清楚,猶如慢放。

看著對方招式,連秦淮手上的汗珠飛向自己的軌跡,也是清清楚楚,但身體很誠實,躲不開,屁股上挨了一下。

老張在門外笑了笑:“秦少爺這半年時間,武功精進不少,已進入二流高手之列。我家少爺卻是不如”

“張管家見笑,綿澤在家沒有經曆實戰,輸在經驗不足,劍法進步卻是很大。”秦淮收鐧笑道。

李逸字綿澤,秦淮比他大兩歲多,自然叫他字名比較親切,二人一起長大,感情如同親兄弟一般。

揉了揉屁股,李逸哼哼一聲:“老張,明兒把酒收起來,大哥現在力氣大了,喝點酒收不住手。”

老張嗬嗬應是,他知道少爺在開玩笑,自然不會當真,少爺的酒雖然不給外人,但秦淮肯定管夠。

李逸釀的酒有三十多度,比文朝最高十度的黃酒要高的多,秦淮去濟南,半年沒喝,差點沒收住手。

尷尬笑了笑,秦淮正要說上兩句好話,月洞外響起一個乍唬唬的聲音:“張管家,我那兩個哥哥在不在?”

秦李二人相視一笑,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了,能在秦國公府上大大咧咧喊話的,自然隻有陳國公父子三人。

找他們的是陳默和陳亮兩個小輩,陳默和秦璐同歲,陳亮才十四。

陳默一臉鬱悶的走進來沒有說話,陳亮跟在後麵,笑嗬嗬的喊了兩位大哥。

秦淮奇怪的問陳默怎麽了,往常應該興奮的是他才對。

“被阿娘抽了幾棍。”陳亮嗬嗬笑道。

這下李逸也好奇了,往常都是陳國公吃飽沒事打孩子,今天怎麽換成了夫人,已經流行混合雙打了?

“伯母打他做甚,皮糙肉厚的,不累嗎?”李逸問道,陳默聞言憂鬱的看過來。

“我哥做了首詩,父親讚好,母親怒了。”接下來,陳亮開始講述兄長的血淚史。

昨日回琅琊探親的王將軍,帶了一些越王頭,就是椰子,陳國公早膳時想吃一個,趁下人拿刀的功夫,跟兒子們炫耀小時候是怎麽砸了吃的。

說到興起,一掌就劈了下去,現在的陳國公是超一流高手,越王頭哪裏禁的住,“嘭”一聲後,汁水全部噴在身邊的夫人頭上。

陳國公性格豪爽粗獷,卻是個妻管嚴,見夫人去了夥房方向,怕是去抄家夥了,正要先走,讀了幾天書的陳默卻來了靈感。

“將軍掌劈越王頭,稀裏糊塗爆了頭。夫人滿腦都是水,取棍欲打將軍頭。”

陳默說完還得意洋洋的笑了笑,這應該就是先生說的押韻吧,豈料轉頭一看自己老娘正滿眼怒火的看著自己。

陳國公還在大聲叫好,兒子半年的國子學沒有白上,居然會做詩了,可想而知,父子兩人,各自承受了家暴。

陳亮說完還哈哈大笑起來,李逸和秦淮麵麵相覷,這兩兄弟不虧是哼哈二將,都二。

李逸聽了表示理解,剛讀了兩天書的人,多數想要**,作詩出醜是正常的,但是作死作的清新脫俗就很難得。

“父親讓我告訴你,三天後也是你的成人禮,要隨我一起接待客人。”秦淮忽然說道。

李逸點點頭,他和秦玨是同一天生辰,這是外人不知道的,還有三天滿十六了,好快的時光,終究還是要到人前晃晃。

“表哥,你也在這啊。”一個聽上去彬彬有禮的聲音傳了進來。“姑母讓我在西廂住一段時間。”

幾人望向月洞,一個身型偏瘦,帶著幾分嬌俏之氣的粉麵少年郎站在那裏,正是大廳中出言欲娶秦璐的甄闊,李逸需稱他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