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向死而生

唐善在一片空無人煙的道路上奔跑著,耳邊充斥著自己的呼吸聲,慌亂、急促,帶著一絲與心髒共振的恐懼。

麵前都是迷霧,什麽都看不清,他拚命揮動著手,像是在追趕什麽人一樣。

“糖糖……等等我!”唐善對著麵前的虛無喊到,可是既沒有回應,也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他變得更加慌亂了,不顧體力的透支,拚了命地爬起來,手腳並用往前跑著,踉踉蹌蹌。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終於累到一動不能動了,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呼吸著,眼角的刺痛感越來越明顯,他伸出手摸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眼睛在流血,像是淚水一樣流淌在臉上。

唐善的手無力地垂在地上,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閃過,他一轉頭,發現一輛高速飛駛的車不知道從哪裏衝了出來,毫不留情地從他身上碾了過去。

疼,鑽心的疼。

唐善猛地睜開眼睛,四肢僵硬無比,關節的位置還傳來令人難以忍受的疼痛感,好像真的有車從自己身上壓過去了一樣。

他動了動自己的胳膊,慢慢的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意識這才逐漸回到了自己的神思中。

做夢了,又是這個夢。

可能是最近都沒有再因為妹妹的事情感到細心裂肺的疼,所以她才到夢中找自己了。

唐善笑了笑,毫無血色的嘴唇有些微微幹裂。

哥哥怎麽會忘了你呢,哥哥現在活著就是為了給你報仇。

“醒了?趕緊起來吃點東西吧。”

門突然被推開,姚旭抱著一盒泡麵出現在門口,泡麵的味道一下子就充斥了整個屋子。

唐善這才發現,自己睡在警察局的休息室裏,躺在一排硬硬的長椅上,身上不知道被誰蓋了一件警服,看袖長應該是宋彌的。

“你這體力也不行啊,回來就睡著了,一直睡到現在。”姚旭把一盒沒有開封的泡麵扔了過來,穩穩當當落在了唐善的懷裏:“宋隊說先別叫醒你了,讓你睡著。”

唐善揉了揉腦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身上的細胞仿佛剛剛蘇醒一樣。

一覺居然睡了這麽久。

“對了,宋隊剛才發現羅濱的消費記錄了,這家夥估計身上沒有錢了,剛才在一家便利店刷了信用卡,估計他撐不了多久就會落網了。”姚旭端起泡麵碗喝了兩口湯:“趕緊起來準備準備吧。”

唐善點點頭,其實他根本沒聽姚旭說的話,隻知道自己做了夢之後非常疲累。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後背的位置突然有些刺痛,於是伸手去摸,居然是雲思棋送給他的那盤音樂。

由於遺忘,這盤光盤已經被唐善給壓碎了,裂成了兩半。唐善隨手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裏,不過思考了幾秒鍾之後,他又把它從垃圾桶裏撿了出來。

“你這是在幹啥?”姚旭不解的看著唐善的舉動。

“送你了。”唐善把兩個半張的光盤放在了姚旭的手裏:“雲思棋的。”

“不是,你這都壞了還給我幹什麽。”姚旭一聽是雲思棋拿出來的光盤,立刻放下了手裏的泡麵,反複的看了看上麵刻的字:“這張光盤不是雲思棋經常聽著助眠的嗎?你失眠啊?”

唐善沒回答,隻是伸了個懶腰去準備工作了。

姚旭嘴上說著嫌棄破舊的光盤,可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光盤夾到了自己的一本書裏,生怕對光盤產生二次傷害。

“有監控拍到,羅濱去便利店買了很多食物和飲用水,應該是準備不充分導致他的食物出現了匱乏的情況。”宋彌把監控截圖放大,特意讓大家看到了食品包裝袋:“這些食物差不多是一個人一周的生活需求,短時間內他應該是不會再出門消費了。”

“不可能。”唐善皺了皺眉頭,當眾反駁了宋彌的話:“能用信用卡的地方到處都有,就連三無小店都有pos機,他為什麽偏偏跑到這個便利店裏買東西,還讓監控捕捉到他,根本不是他自己的需求出現了問題。”

宋彌挑了一下眉毛,示意唐善繼續說。

“食物也不是買給自己的,在殺人之前,他需要讓人質活著,所以才選擇了最便宜的食物和水。”唐善搜索了麵包的包裝圖片:“這種麵包五毛錢一袋,是最便宜的品種。”

“你的意思是,這些食物是給還活著的幾個人吃的嘍?”姚旭用筆帽戳了戳自己的腦袋:“那他去便利店買東西豈不是在對我們公然挑釁啊?”

“不,他是在提醒我們,他當年的處境。”唐善說:“放出來汪建就是第一步,因為他做的事情必須要有原因,他為了區分自己和這些施暴者的本質,他覺得把動機告訴我們非常有必要。”

“也就是說,羅濱這個家夥是個強迫症?”

“缺乏認同感的表現。”唐善冷靜地把照片放大了:“羅濱沒有掩飾自己的容貌,要麽就是坦然麵對了自己終將落網的結局,要麽就是………知道自己根本不會落網。”

話音剛落,唐善就遭到了一堆人的反對。

“怎麽可能 鬆西市總共就這麽大,抓一個犯罪嫌疑人我們還是有把握的。”

“咱們跟著宋隊查的案子,還沒有破解不了的呢。”

唐善沒有繼續說下去,他隱隱約約覺得,羅濱這個人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

寫書、施展報複、隱忍多年,他一定是找到了一個反擊的契機,可是這個契機又是什麽呢。

到底一個人經曆了什麽事情,才會毅然決然地做出這個決定,對曾經傷害自己的人下殺手呢?

唐善想到這裏,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他轉過頭,眼神有些微顫:“這個羅濱,非常有可能時日不多了。”

隻有一個快要走到生命盡頭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本來,他想的應該是逃離這群魔鬼,結婚生子開啟新的生活,他的前途應該是無比光明的。可是他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了,自己的結局已經支離破碎了,而造成這個後果的,和當年的施暴者肯定有必然的聯係。

隻有看到麵前是黑暗的人,才會毅然決然轉過身,試圖去改變以前的事情。

他要向死而生,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