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還者

“大爺,您告訴我羅濱的事,我把這些串都包了。”宋彌指了一下麵前的炸串籃子說。

“那可不行,還有這麽多娃沒吃咧,你都包了,他們吃啥。”老頭似乎挺倔,伸手護住了麵前的炸串,小眼睛卻在老花鏡後麵閃出一道狡詐的光芒來。

宋彌笑了笑,這老頭還挺精。

他二話沒說,從錢包裏又掏出了一百塊錢,又從包裏摸出來一盒好煙放在了老頭的麵前。

這種小店的價位隻能算是薄利多銷,所以要靠賣炸串賺一百塊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現在兩百塊錢白白送到手上,還有一盒好煙,老頭幾乎樂開了花,立刻拿了過來。

他一邊炸著串,一邊回憶著:“這個羅濱大學的時候總來我們店裏,每次都一個人搬著小板凳在門口吃,幾串炸串能吃好幾碗飯。

我看他衣服穿的破破爛爛的,應該是個窮學生,就經常偷偷給他多炸一串放在盒子裏,這樣他也看不出來。

但是他經常被他們的幾個同學欺負。”

宋彌和唐善的眼神都有了變化,也許這欺負的背後就是隱藏的殺人動機。

“您能明確說說嗎?”

“咳,平時的我也是不知道,不過鬧得最凶的那天,是有幾個小夥子踢翻了他手裏的飯,還笑他是個沒爸媽的野種。

我當時看不下去,想出去製止,這幾個小雜種居然把我炸串的油都給潑了,還故意往這個羅濱身上潑。

還好剩的油不多了,那個孩子隻是被燙傷了一塊胳膊上的皮膚,當時就起了一大排的泡,嚇得我要打電話叫120,可是這個孩子卻擺擺手,告訴我千萬別打。”

老頭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唐善和宋彌:“你們猜,他為啥不讓我打電話?”

宋彌和唐善誰都沒有說話,似乎很默契地保持著沉默,等著老頭自己把話說出來。

“咳,他說叫一次救護車好幾百,他沒有那個錢!”老頭說這句話時似乎還在捶胸頓足,仿佛是為羅濱抱不平:“看那幾個小子的樣子,欺負羅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天他就帶著燙傷坐在這,自己發呆了很久才走。”

“大爺,那天砸你攤子的幾個人,是不是他們?”唐善繼續追問到,把失蹤者的照片也擺放了出來。

沒想到這個老頭“哎呀”了一聲,立刻把老花鏡摘了下來,看都不再看一眼:“你大爺我是炸串的,不是照相機,都這麽長時間了,誰能記住他們幾個啊。也就是你們說的羅濱那個小子,因為他經常來,我才有點印象的。”

說完,老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把炸好的炸串遞給了宋彌,就繼續忙活自己的事了。

炸串吃的就是種路邊攤的味道。

唐善一連吃了好幾串,這熟悉又陌生的咀嚼感仿佛不太真實。記得以前妹妹還活著的時候,他總會偷偷帶著她到小作坊吃這種垃圾食品。

可是妹妹走了之後,他就再也沒敢走上那條小吃街。

“如果你是羅濱,你會不會選擇複仇啊?”宋彌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麽一句,直接把還在沉思的唐善拉回了現實。

唐善扔掉手裏的炸串簽子,拿著紙巾擦了擦嘴:“大學校園的校園暴力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從羅濱現在的做法來看,七個室友對他的傷害已經遠遠不至於此了。”

“大學,也就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宋彌說:“夠狠的。”

“七本書,七個室友,七個死法,這些死法都和室友對他的暴力行為有關。”唐善皺了皺眉頭,想起了自己剛才看的第三本書。

要是殺人手法是同種對待的報複,那羅濱當年豈不是……

就在唐善想繼續開口和宋彌說書中的細節時,宋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心下一緊,立刻看了看來電顯示。

是姚旭。

“走!”宋彌低聲說到。

唐善遲疑了一下,有些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如果真的讓他看到死者滿身蟲子窒息而死那一幕,他寧願成為一個瞎子。

宋彌幾乎將車速飆到了最快,車子像一支利劍一樣穿梭在街道上,發出令人畏懼的聲響。

本以為會看到死屍一具,可是沒想到唐善看到了一個活人。

一個胖男人滿身塵土的跪在地上,此刻正抱著姚旭的腿大喊救命,一個年近三十的家夥此刻毫不顧忌自己的臉麵,死死抓著警員的褲腿嗚嗚哭泣,看上去像是一隻從屠宰場裏參觀了一圈活著出來的豬。

汪建,是羅濱的室友。

唐善對照了一下照片,很快找到了他的個人信息。

這個胖家夥是這幾個人裏混的最好的一個,開了一家小公司,平時吃喝玩樂給自己喂得肥頭大耳,不過人看上去沒有什麽血性。

汪建的身上有很多小傷口,有的已經潰爛了,散發著發膿的味道,聞著令人想吐。

“你先站起來,跟我們說說怎麽回事啊!”姚旭被扯著,站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看見宋彌來了,姚旭更著急了,想去掰開汪建的手,可是這個家夥好像受驚過度了一般,說什麽都不動彈一下。

唐善覺得這一幕有一點好笑,又有一點諷刺。

“汪建,你看著我!”宋彌半蹲下,用手在汪建眼前晃了晃:“要是不想再被羅濱抓起來折磨,你就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也許是宋彌的聲音比較有力量,或許是強硬的態度讓汪建清醒了,過了兩分鍾之後,這個胖子終於撐著地麵站了起來,伸手抹了兩把自己臉上的淚。

“我……我有罪……我……我活該!”

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汪建掄圓了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光,然後哆哆嗦嗦地縮在一邊。

“我……我都說……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應該,我們不應該那麽對羅濱……嗚嗚嗚……”汪建兩條腿像是篩糠一樣來回抖著,襠部還有一股明顯的味道。

被嚇尿了。

不知道羅濱到底對他用了什麽手段,唐善想。

“既然你知道自己做錯了,那就把這些錯誤說出來吧。”唐善走了過去,對著地上的汪建說。

汪建的眼神有些飄忽,一直在盯著對麵樓群的某個角落,嘴唇哆嗦得很厲害,明顯是還沒從驚恐中走出來。

唐善勾起了嘴角,向著汪建的目光偷看了一眼。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羅濱此刻應該就躲在對麵的某個角落,正在欣賞著汪建這副出醜的模樣,說不定心裏會有一種異常的報複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