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鎖死

對麵一拿鎧甲說事,木子就知道要壞,劉四的性格木子清楚,肯定老老實實回答天熱把甲脫了,斥候私自卸甲你既然承認了就必定要受罰,對麵明擺著要找茬,劉四就至少要挨一頓軍棍,對麵下手若是重一點,還不得把人打壞了。

木子急忙越眾而出,施禮道:“回太尉,張帥吩咐,並非邊關,不需披甲”。

隻能把事推給三胖子,木子不信這廝會跑去問張慶為何不讓斥候披甲,兩軍互不統屬,張慶才懶得理他,他也不會去自找沒趣。

麵具俠一揚手中長槍,又訓斥木子道:“你是何人?某不曾問你,竟敢多嘴!”

木子剛要開口辯解幾句,身後一個炸雷響起,“呔!這廝欺我兄弟太甚,且吃我一槍!”

大牛來了,大牛正半道等後麵大隊,卻接到送信的說有騎兵接近,讓送信的回去報信,自己不放心劉四和木子等人,就催馬趕了過來。

老遠看著一個人拿槍比比劃劃的訓斥劉四和木子,頓時大怒,哪裏還按耐的住,一聲大喝就衝了上去。

麵具俠大喝一聲:“來得好!”便催馬向大牛殺了過去。木子把劉四拉到一邊,劉四大喊大牛住手,哪裏還喊的住。麵具俠騎的黑馬不是凡品,幾息時間便提起馬速,兩個人鬥到一處。

木子知道為什麽劉四和大牛從軍十年還是都頭了,就大牛這脾氣,兩個人沒被當官的整死就算首長大度了,你看對麵領了兩百多騎兵,你就以為是個小官?你丫就不能看看字?奧,對!大牛不認識字。

幸虧兩人還知道對方不是敵軍,沒真的無所不用其極往要害上招呼,即使如此雙方也鬥的精彩異常。大牛的槍法就根本沒有章法,這貨一隻手攥著槍尾劈頭蓋臉的一通砸,這隻能算棒法,就是仗著力氣大欺負人。

麵具俠上遮下擋,守的穩穩當當,槍杆相交發出“叮當”亂響,卻隻守不攻。隻有對自己絕對自信的人才敢這麽做,大概意思就是,來,老子讓你打,看看你小子有多大本事。

兩個人很默契的沒有對衝,如果對衝要麽挨不到,蹭到了就是重傷,兵器加上戰馬的速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兩匹馬繞著圈子跑,大牛連砸帶掃攻了幾十下,愣是一下沒得手,大牛急了,左手丟開韁繩把腰刀抽了出來,雙腿用力夾緊馬肚子,僅用雙腿控馬,左手刀右手槍攻了過去。

劉四早就放棄阻止兩人動手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隻是騎在馬上靜靜看著。

麵具俠明顯不如以前從容了,已經開始反擊,大牛天生神力,加上一長一短兩件兵器,風格自成一家,全力搶攻之下麵具俠也不敢再托大了,而麵具俠一旦開始反擊,大牛也就不敢全力進攻,也要分出精神防守,二人一時間又成了僵局。

木子在一邊看得暗暗咋舌,騎兵搏殺跟徒手打鬥完全是兩碼事,木子估計換成自己,無論是對戰麵具俠還是大牛,三兩下必定被打下馬來,以前還自以為上了戰場能多少比劃幾下,現在看來自己還差的老遠。

場麵要失控了,木子這個新手也能看得出來,兩個人明顯都打出了火氣,下手越來越不留餘地,麵具俠的大槍差點就紮到大牛肋下,大牛的腰刀也差點削掉他的手指。

大牛最開始隻是想教訓這個囂張的小子一下,四哥和木子在他馬前低頭說話,這廝騎在馬上比比劃劃的著實惱人,沒想到這小子是個硬茬子,竟然還隱隱壓我一頭。

“啊!”大牛一聲怪叫,抽空一把扯掉了頭盔。完蛋了,大牛發了性子,要拚命了。

在場的人裏,最了解大牛的當然是劉四,看著兩個人僵持不下劉四就知道要糟,知道歸知道,劉四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有心上去幫忙,對麵那可是兩百多精銳騎兵,到現在沒動是因為他們對自己將軍有自信,若是劉四上去兩個打一個,那兩百多人必然衝上來把所有人都弄死。

場中兩個人已經險象環生,大牛根本就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你捅過來我不擋不避,隻是扭下身子一刀砍過去,拚的是誰能抗,有本事你捅我一下我砍你一刀,看看誰死,一般人跟大牛比抗傷害是比不過的,你捅他一槍他躲開要害最多是重傷,他砍一刀誰都受不了。

麵具哥的槍法有點散了,槍法開始變得狠辣,開始冒險。他最大的優勢是身上穿著鐵甲,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能瀟灑的把大牛打下馬,結果到現在被逼的束手束腳,你用拚命的打法讓我不得不自救,老子也不是泥捏的。

大牛一槍掃過來,那將軍不閃不避一槍紮了過去,他身上穿著鐵甲,拚著挨一棍子最多斷兩根骨頭,有本事你挨一槍試試?

大牛左手刀豎起把肋下的槍頭磕歪,右手長槍還是掃了過去,刀背被槍刃刮的吱嘎一聲,一尺半的槍頭險險貼著大牛皮肉紮了過去,與此同時大牛的長槍嘭的一聲砸在那將肩膀上,砸的甲葉亂飛,幸虧大牛左手刀卸了力氣,如果全力砸上去,估計肩膀都砸碎了。

對麵兩百多騎急得團團轉卻不能上,因為將軍說過,他與人比鬥的時候誰都不許插手。劉四更是著急,看著木子希望能出個主意。木子也隻能幹瞪眼,一點招都沒有。

不能上,對麵兩百多人盯著,這邊隻要動作大點他們必然一擁而上,但就這麽打下去大牛無論輸贏下場都好不了,輸了結果就是重傷甚至死。贏了,無論對方是重傷還是死,大牛劉四包括自己和在場的人全都要倒黴。一個軍中高官被自己人弄殘了或者死了,後果很嚴重。

這時對麵馬隊又來了一百援軍,才剛到這裏,有一人就催馬向場中衝了過去。

劉四和大牛情同手足,早就急不可耐了,終於等到了機會插手,對麵先上幫手了,那咱也上一個不過分吧,大喝一聲:“密州劉文遠前來領教”。戰馬奔馳,一丈多長的大槍前指,身體在馬上穩如磐石,槍尖閃爍宛若毒蛇。

劉四自幼習武,後來從軍廝殺多曆磨煉,又受楊大帥賞識收為親兵悉心教導,武藝大成,如果不是受大牛連累,早能被稱一聲將軍了。

不錯的天賦,二十八歲壯年的體力,名師指點,十年戰陣經驗,堅毅的性格,這些加在一起組成一個巔峰的劉四。

對麵衝過來那人明顯一愣,卻突然把手中長槍往地上一丟,跳下馬高舉著雙手跑向劉四,嘴裏帶著哭腔喊著:“四哥,四哥!不認得焦六子了嗎?”

木子對發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隻是站在離大牛盡量近的位置,雙眼盯著大牛和那個姓狄的,兩個人現在早已經忘了最初的想法,根本是在亡命廝殺了,隨時都會分出勝負。木子知道,即使對麵騎兵不動自己也插不上手,跟麵前忘我拚殺的兩個人比起來,自己就是一刀被秒的渣渣。

一切隻能等結果出來,木子能做的隻有等到兩個人分出勝負,然後盡力救護傷者,一切隻能看天意了。

兩個人的廝殺發生了變故,大牛坐騎後蹄突然一軟,往旁邊摔去。

大牛的馬一般,做戰馬勉強合格,唯一的優點是身架高大。沒辦法,大牛遠超常人的體形決定了選它。今天馱著大牛急急跑了十幾裏地,又廝殺了這麽久,終於挺不住了。

不虧是經驗豐富的老騎兵,大牛感覺身子一歪就知道馬脫力了,丟了刀槍第一時間雙腳就從馬鐙裏抽了出來,被馬壓上不死也殘。戰馬傾斜,大牛雙腳在馬鞍子上用力一踩,身子便橫著飛了出去。一人一馬“砰”的一聲摔到地上。

麵具俠勒住馬跳下來,單手拿槍走向大牛,木子立刻從一邊閃出擋住去路。

木子不能讓他過去,大牛這一下摔的有點狠,掙紮了一下沒能爬起來。戴麵具的明顯有點失去理智了,木子不能眼睜睜看著大牛被他補一槍。

麵具下喘著粗氣的聲音帶著不耐煩:“滾開!”,說罷手中長槍一擺,要把木子打到一邊去。

木子冤枉狄青了,在大牛落馬的那一刻,狄青已經從酣戰中清醒過來,雖然大牛這個難纏的對手讓他有點狼狽,但他真的喜歡這個莽撞的漢子。西北漢子豪爽,彪悍,義氣。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大牛這樣的漢子正是狄青最喜歡的。男人就應該快意恩仇!男人就應該寧折不彎!

狄青看著大牛飛出去老遠摔到地上,捂著胸口沒能爬起來,有點擔心大牛摔出內傷。著急過去查看一下,他不太喜歡木子,這個年輕人在開始的時候插話,說什麽張大帥不讓披甲,明擺著耍滑頭,現在又攔在自己麵前。狄青覺得自己收到了侮辱,我堂堂七尺男兒,難道會出手傷害一個落馬的對手嗎?

槍杆掃過來,木子突然向左前躍起,順著槍杆一個轉身到了狄青身側,跟他成了一個背向的肩並肩。狄青不想搭理這個滑頭,依然快步走向大牛,突然發現身子一滯。

木子在他身側的時候並未停止,往左一轉到了狄青身後,右臂伸出繞過他的脖頸,左臂同時伸出扣住右手,裸絞完成!

狄青沒想到木子敢出手偷襲自己,更沒想到他不踢不打卻摟住了自己脖子,心裏惱火,伸手想把木子的手臂拽開,卻沒拽動。

木子雙臂鎖死,雙腿抬起盤住狄青的腰。狄青不可避免的後仰摔到木子身上,心裏大驚。

狄青比他高,也比他壯,身上穿著鐵甲,手裏有兵器。木子跟他玩兵器是找死,打一拳踢一腳更是開玩笑,他的機會隻有偷襲用鎖技。

右臂呈v 字形死死卡住狄青的下顎,左手鎖死,同時用力,整個身體後傾成弓。

狄青的大槍早就丟到一邊去了,雙手想把木子手臂扯開,卻哪裏掰得動。

看著樹梢搖曳的樹葉和細碎的白雲,狄青雙手逐漸放棄了拉扯,他覺得世界變得安靜無比。

要死了,自己竟然死在這個地方,死在這個小人手裏。算了!死了就死了吧,狄青眼前逐漸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