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合夥人出現了矛盾

開標結果是這樣的:傅、高家族出價315萬元;葉漢一方出價316.7萬元,僅僅隻比對手多出1.7萬元。

澳門政府宣布:澳門賭業專營權由葉漢等人奪得。

市井坊間一直將葉漢等人的這次取勝,視作奇跡神話。

許多人感到不可理喻,更有各種小道消息四處流傳。有的說,政府官員和葉漢等人有私下交易,葉漢一方本來早已將投標書交到政府辦公廳去了,政府有關官員提醒他們緩交,待“泰興”一方交來再說。於是出現了找盧巴度重修投標書的情節。有的說法更為驚人,稱葉漢在政府中有高級線人,當“泰興”交來投標書後,這位線人立即將“泰興”的出價通知給葉漢,使葉漢他們最後將出價改為316萬,為了顯示偶然性,又有人在後麵加了一個7000的尾數,這才使得最終出現險勝的結局。

以上的說法是無法得到證實的,因此不能稱之為史實,作為談資則無所不可。

世上有數不清的巧合,商場有數不清的險勝,不妨把這看作東方賭城的奇跡之一,從新集團勝出以後,對繁榮澳門所做出的貢獻而言,相信多數人也願意這樣認為。

據說,獲勝之後,葉漢欣喜若狂,連聲大叫:

“真是神仙搭救!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當夜葉漢掏錢設宴,招待合夥人,大肆慶賀。

一家歡喜一家愁,不光是愁,而是恨,恨得咬牙切齒。經營了24年的賭業江山,一朝淪陷於敵手,傅、高家族怎忍得下這口惡氣?

因此,一場更加激烈的反撲和絞殺戰,在澳門這彈丸之地瘋狂展開。

中標並不意味著最終的勝利。中標之後麵臨的壓力比中標前更大。

何鴻燊的死對頭、當年逼他遷離澳門的那幫人如今見勢頭不對,後悔當初小看新集團人馬。讓他們輕而易舉投得賭牌。

他們甚至放出風來,要花錢買何鴻燊的人頭。

何鴻燊的親戚、朋友,對此也甚是擔憂,曾經勸何鴻燊暫時放棄。霍英東也對他說:“老何,情況不妙,我們是否先放棄,或者先從澳門另一個旺財的路子——買賣黃金入手?”

何鴻燊的性格曆來是:永不言敗。對方的威脅不僅沒有嚇倒他,反而激起了他幹到底的雄心。他早已想好了,不吃那一套,你來硬的,我也來硬的。

何鴻燊一點也沒有膽怯,越是這樣,他越看到了經營賭場的巨大利潤和廣闊前景,他打算幹就幹到底了。

泰興娛樂總公司創立於1937年,至1961年葡國海外部下令建設旅遊區、特許開設博彩娛樂時,經營24年的合同屆滿。澳門當局根據新法令公開招商承投全澳賭業專營權,這次參加競投的,除傅、高兩大家族外,還有葉漢集團。最後,澳督馬濟時宣布:澳門博彩娛樂業專營權由葉漢集團投得。

傅、高兩大家族對這次競投失敗極不甘心,因而爆出一場你死我活的搏鬥。

競投結果剛剛公布,便有人明裏暗裏放出話來,要葉漢等人趁早收攤,否則後果自負。

同時,葡萄牙首都裏斯本的政府海外部,收到發自澳門的匿名電報,電文稱:“新集團得到博彩業專利的那天,就是澳門的末日。”

在澳門,葉漢不斷接到線人的報告,說,“這幾天澳督府電話不停地響,有些是從葡國打來的,都叫馬濟時不要發牌給新人,要保留給舊人做。馬濟時壓力很大,你要好自為之。”

因此,葉漢等人10月投得賭業經營權,到12月還沒有收到政府的批文。

據說,舊公司施展車輪戰術,延請有地位有勢力的各界人士替其遊說,還派人前往裏斯本拉攏政府高級官員。裏斯本海外部官員中,不少人與傅老榕關係密切,因此不想換人,轉而向澳門施加壓力,企圖鎮住小小的澳督馬濟時。

馬濟時的確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在澳門賭業發展的曆史上,馬濟時是一位起過重要作用的澳督。當時,他已經知道自已很快就要奉召回國,接替他的另一位澳督是羅必信,但他還是頂住了主要來自國內的壓力,不聽任何人說情,澳督府內的電話鈴聲不斷,他索性把呼筒統統擱起。對於一個小小的澳督來說,這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但他隻能做到這一步。餘下的,他隻有靜觀風向變化,在適當的時候,再助新集團一把。

舊勢力的反撲愈來愈猛烈。這時已不光是傅、高兩大家族,另一幫更強大的勢力也摻了進來,並成為圍剿新集團的先鋒。

當年迫使何鴻燊離開澳門的就是他們。

顯然,他們是衝著何鴻燊來的。

但他們仍然藏在暗處,找到一個名叫何賢的人傳話,提出八項威脅。

何賢是當時澳門華人社團中的頭號人物。基於他的特殊地位,當時澳門各幫派之間發生重大衝突,他便成為首選調解人。

何賢既是何鴻燊、霍英東的老朋友,也是傅老榕的老朋友,其中與傅老榕的關係更早一些。當年他從省港來澳門發展,傅老榕幫過他不少忙。後來何賢地位漸顯,也為傅老榕化解過不少矛盾。

這次,何賢又出來當中間人。他約何鴻燊到一個名為“康樂俱樂部”的地方見麵,向何鴻燊轉達對方的八項威脅。

這八項威脅是:一、要取何鴻燊的性命;二、要讓澳門所有酒店停業,使外來賭客站不住腳;三、要港、澳一切客船停航,使各路賭客無法飛到澳門;四、要派叫花子,每天坐在新賭場門口,讓所有賭客望而卻步;五、要所有私人樓宇不敢租給何鴻燊等人做賭場,令新賭場無法開張;六、要將原來的賭場夥計、荷官通通包養起來,讓新公司無兵無將,無法開賭;七、要在賭場裏製造手榴彈爆炸事件;八、要在一切有關部門活動,無論澳門還是裏斯本,利用一切關係,千方百計,將新合約扼殺了事。

傳達完對方的意思,何賢請何鴻燊慎重考慮,是不是放棄算了。

何鴻燊淡淡一笑。他不是一嚇就退的人,想當年初闖澳門,槍林彈雨的場麵見過多少次,死裏逃生的經曆有多少回?難道現在被對方一嚇就退縮、就趴下、就投降?簡直是看錯了對手。於是,何鴻燊對何賢說:“多謝你的好意。請你轉告對方,如果換了別人,我還可能知難而退,但現在對手是他們,我就要一鬥到底。不管什麽招術,叫他們盡管使出來!我決不會做縮頭烏龜!”

“我明白了。”何賢不再說話。

何鴻燊回到大本營,把對手的威脅一一轉告自己的夥伴。

首先把葉德利給嚇壞了。他本人並不害怕,而是替小舅子的性命擔憂。一旦出了什麽問題,第一個拎自己耳朵的一定是自己的太太何婉婉,原因是何鴻燊本來在香港生意做得好好的,由於葉德利的“招惹”,才把何鴻燊扯到了澳門來,雖然何鴻燊不會因此怨恨他,但如果真的出了大事,他覺得自己是負有責任的。所以,葉德利對小舅子說:“對方來勢凶猛,我看你還是先回香港,暫避一下風頭,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何鴻燊沉默不語。他的性格是永不言敗。對方的威脅不僅沒有嚇倒他,反而更加激起他誓死幹到底的決心。他已經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決定以狠對狠,以牙還牙,絕對不放棄已初步取得的勝利。但這時他心裏有點難受,四個人中,已有兩個關係最好的人勸他放棄,另一個葉漢會怎麽想呢?因為對手主要是衝自己來的,也就是說,麻煩是自己惹來的,葉漢會有怨言嗎?何鴻燊在沉默中期待著什麽,一種五指乏力、攢不緊拳頭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心頭。

見葉漢悶頭不語,何鴻燊忍不住了,便問道:“葉漢,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葉漢望了望其他三人,突然激動地喊叫起來,越喊聲音越高:

“說實話,這種時候,我最看不得的就是膽小怕事!如果問我佩服誰?我佩服我們的對手!他們剛剛失敗,就已經提出了八條威脅,如果我們失敗了呢?能提出幾條?我看一條都提不出來!行船走馬三分險,這道理誰都懂,事到臨頭又如何呢?才聽見別人喊叫幾聲就發抖,就尿濕褲子,那當初就不要踏足澳門!俗話說得好,不是金鋼鑽,不攬瓷器活!何鴻燊,我實話實說,你們要是害怕,想退出的馬上退出,我葉漢一個人照樣幹到底!隻是請你好事做到頭,名義上你還得當我的持牌人,如果我要有個葡國老婆,這事也不必求你,我要讓你們看我賺錢賺到眼睛發紅!”

到後麵,把大家都說得笑了起來。

何鴻燊走上前,用手搭在葉漢肩頭,使勁捏了幾下。這時,兩人四道目光相對,充滿了堅定和信任的神采。這是何鴻燊與葉漢之間內涵最為深刻的一次溝通,使他們的關係首次超越了生意合夥人的意義。

也許是被他們無畏的精神所感染,也許本來就對自己考慮得少,對朋友考慮得多,霍英東、葉德利陸續上前,握住何鴻燊和葉漢的手。

四個人的八隻手緊緊互握,標誌著一個堅不可摧的新集團在澳門誕生了!標誌著他們的友誼達到了心心相印的**!

在這一輪搏殺中,他們團結得就像一個人。尤其是何鴻燊與葉漢之間,其互相保護、互相關心的程度,簡直到了令人感動的地步。

葉漢說:“老何,這段時間你少出麵,澳門的地痞、流氓我認識不少,對方不敢拿我怎麽樣,我50多歲了,給殺死也沒關係,你們再來給我報仇!”

何鴻燊說:“這不行,他們主要是衝我來的,還是讓我站在前麵,不能因為我個人的怨仇害了大家!”

葉漢說:“什麽你個人的怨仇,現在統統是大家的!我們大家一起來對付。如果這次妥協了、退縮了,以後就別想在澳門立足,而且在那些惡勢力麵前,永遠抬不起頭來,無論如何,一定要硬頂下去!”

在四人組合中,霍英東屬於智囊人物,他穩重、沉著,在這一輪鬥爭中,他考慮得較多的,是如何采取有力措施,保障兩位“勇者”的生命安全。他和葉德利緊張策劃,招募保鏢,令其隨時跟在何鴻燊和葉漢左右。

堡壘鞏固了,針鋒相對的大反擊隨即展開。

對手的第一招,是揚言要取何鴻燊的性命。

他們經過商量,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出價100萬元,同時向外界放出風聲:如果何鴻燊被打死,在48小時之內,誰能把凶手殺掉,這100萬元就歸誰所有!

當時的澳門,可說是林大樹雜,龍蛇不一,為謀財而舍命的大有人在,別說是100萬元,就是隻出幾萬元,也會有人願意替你去要任何人的命。能像他們這樣財大氣粗,出得起這筆巨款反殺凶手的,說到底還是為了錢財,但要他們拿出超過100萬元的巨款去雇請殺手,那便很不合算了。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對方的第一招,便這樣給鎮懾住了。

但是第二招,對方果然說到做到。一時間,澳門的一些酒店全部歇業,以此向葉漢等人及澳門政府示威。

“X他老母!這一招嚇我不倒!”

葉漢大罵著,立即帶頭出擊。他知道有一間名叫“新花園”的舞廳,附設在“愛華酒店”裏麵,而“愛華酒店”是澳門政府的物業,政府既然接受他們的投標,當然會支持他們開業,當時,經營“新花園舞廳”的是葉漢的一位朋友,虧蝕得厲害,在葉漢的勸說下,他同意把舞廳頂讓給葉漢開賭場,但條件是還要征得澳門政府的許可。於是葉漢又去同澳門政府交涉,最後算是把“新花園”租定下來。不久,又把整幢“愛華酒店”全部租下,他們打算一邊經營,一邊向政府要地皮蓋新酒店、建新賭場。

這期間,葉漢也耍了一條詭計,氣得傅家又羞又惱。

傅家估計到賭場經營權一旦喪失,便難以挽回,因此計劃賣去一些物業,不過他們商定決不賣給葉漢的新公司。

不久便有人接洽傅家,表示想收購舊賭場名下一座物業,傅家的人很警覺,仔細查問收購的用途和買家的來路,最後確認是用來做製衣廠,才答應以6萬元成交。

事後傅家才知道自己上了大當,什麽買家、什麽製衣廠,全是鬼話,其實是葉漢在搞鬼。但物業已出手,反悔也來不及了。

葉漢在這個非常時期十分活躍,可以說新公司能在澳門站穩腳跟,葉漢當居首功。

他不要合夥人給他配置的保鏢,說:“我要保鏢幹什麽?一夥人跟著我,還不把我要找的人嚇跑?”

葉漢私下約了一批中央酒店賭場的舊夥計出來,自己掏錢請他們吃飯,酒席間實行挖角,還拍心口向他們保證:

“要有什麽事,我葉漢養你們一世!”

傅、高家族的封鎖確實嚴厲,凡新賭場所必需的開賭設備,市麵上一律拒絕供應。葉漢暗地裏找來幾個職業工匠,夜以繼日地趕製賭具,他吩咐這一切必須秘密進行,到時給舊勢力一個“驚喜”。

舊勢力看出新集團的中心人物是葉漢,見封殺困難,便改為利誘。他們透過一位在澳門頗具名望的人物約葉漢見麵,席間說道:“現在葡萄牙那邊還沒有接受你們開賭場,舊人隨時會鹹魚翻生。現在他們讓我給你傳話,如果你肯退出,站到他們一邊,股東照樣有你的份,你看這樣是不是更好?如果你能初步答應下來,下麵我就安排你們雙方見麵,商談具體條件。”

葉漢絲毫沒有動心,他連連搖手說:“不行不行,完全不用見麵。這種時候讓我背叛自己的合夥人,真要遭天雷打!我這個人,走得端,行得正,出賣朋友的事,堅決不幹!你不用勸了。”

接著,對方實施第三招。

果然對方神通廣大,真的使得行駛於港、澳之間的客船統統停航。客船一停,港澳之間的交通便幾乎中斷。

這一招連澳督馬濟時也著急起來,因為它將意味著澳門的一切活動都將停止。他把葉漢召去,說道:

“葉先生,你必須保證,至少要有一艘港澳渡輪繼續開航。否則,我不能讓你的賭場開業。”

回頭的路上,葉漢一路說:“完了。”

破這一招,何鴻燊起了主要作用。

何鴻燊想起了“佛山輪”。原來,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他曾經跟一些朋友合作,在澳門經營海上客運。被逼離澳門後,他仍然是“佛山輪”的永遠董事之一,而該輪的總經理是一個名叫梁昌的人。

何鴻燊希望該輪投入港澳客運,但這必須經過董事局會議批準。因此,何鴻燊向梁昌建議,立即召開“佛山輪”董事局非常會議,但有人提出異議,因為依照一般公司的章程,特別是董事局成員人數較多的公司的章程,通常要有二至三個董事同意,才可以召開非常會議,而何鴻燊隻有一個人,動議無人響應。

憑記憶,何鴻燊想起“佛山輪”的董事會章程有些特別之處。他找來“佛山輪”的資料查閱,果然發現在該輪的章程中,有一個令他驚喜的條款:查事局非常會議,隻要有一位董事提出動議,便可以適時召開。

何鴻燊馬上以此為由,召來港澳各地的董事開會。但能開會和能通過動議畢竟是兩回事。幸虧在“佛山輪”董事局裏,有鄧肇堅和周竣年兩位香港爵士。鄧肇堅是位慈善家,他不會受澳門舊勢力的影響,而周竣年是何鴻燊父親的好友,當年曾借地方讓他們一家安身,更會支持何鴻燊。他們以維護澳港水上交通程序為己任,堅決拒絕“佛山輪”停航。

第三招於是迎刃而解。

大家團結一致,共同對敵,其餘各招也紛紛化解。

對付乞丐非常容易。葉漢說:

“如果到時乞丐真的擁上門來,無非是被他們用錢收買了。這好辦得很,他們可以用錢請叫化子來,我們照樣可以用錢請叫化子走!”

對付手榴彈,辦法隻能是以狠對狠,你真敢拋過來,我一定回敬過去,你不想活,我也不怕死,到頭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風聲放出去後,對方並沒敢來真的。無非是互相恫嚇,比試誰的膽子大……

其實,這一仗並沒有按預想的那樣幹起來,雙方都在打心理戰。葉漢等人作了最壞的準備,決心不顧一切地奉陪到底。最終是他們贏了。

就這一輪心理戰的作用來說,舊勢力算是徹底失敗了,他們不僅充分暴露出自己外強中幹的本相,而且從反麵襯托出葉漢等人威不可犯的勇者形象,並且使他們敢於挑戰惡勢力的英雄事跡,迅速傳遍港、澳,讓黑、白兩道的各路人馬等都為之折服,幾乎把他們視作威鎮群雄的江湖霸主。

在這輪較量中,何鴻燊的表現比較出色。他不僅鎮住了新舊仇家,而且令葉漢對其刮目相看,在某種程度上,葉漢甚至感到何鴻燊勝過自己,是一個可怕的鐵腕人物。

1962年元旦,葉漢等人的新賭場——“新花園賭場”正式開張。與此同時,舊公司“泰興”在中央酒店、十月初五街等地方的賭場宣布停業,從而結束了他們稱霸澳門賭壇24年的曆史。

新賭場雖然如期開張,但懾於舊勢力的壓力,當時前來祝賀和捧場的賓客卻少得可憐,爆竹放得震天響,但賭場前門可羅雀。這使何鴻燊、霍英東兩人惴惴不安,擔心起賭場的前景。

事已至此,舊勢力仍不甘心,繼續與裏斯本聯絡,希望葡國海外部采取措施,替他們挽回敗局。

裏斯本的舊勢力十分驚訝,因為這時葡國政府還沒有與競投獲勝者簽署合約,怎麽新賭場就開張了呢?於是打電話來查問。

雖說50多歲了,但葉漢仍保持著頑童習性,他惡作劇似地打電報給裏斯本,電文稱:

“幾乎全澳門的人都聽到賭場開張的爆竹聲,這還會有假麽?”

可以想像,裏斯本的舊勢力收到這份電報時,臉上是何種表情。

葉漢把這看成了解氣解恨的傑作,但何鴻燊不讚成他這樣做。葉漢嚷道:“怕什麽?煮熟的鴨子飛不掉,就得叫他們吹胡子瞪眼!”

何鴻燊說:“別想得太簡單啦!現在還沒有簽約,主動權還有一半掌握在人家手上,眼下隻能低調,哀兵必勝的道理還不懂?”

果然,葡國遲遲不下達批文。當然不光是生那份電報的氣。

何鴻燊等人決定主動去裏斯本活動。在由誰去合適的問題上,大家又有一場爭執。

葉漢主動請纓,但是大家不讚成,葉德利甚至直言,認為葉漢說起話來沒有輕重,惹火了葡國官員,對大家都沒好處。最後大家決定由何鴻燊出馬。

從1962年元月至3月,何鴻燊三飛裏斯本,到葡國政府疏通關係,終於把事情圓滿辦妥。

1962年3月30日,這時原澳督馬濟時已離任,接手的新澳督是羅必信。這天,在裏斯本葡國海外部秘書長辦公室裏,羅必信代表澳門政府,何鴻燊代表新公司,在海外部秘書長高德等人的監證下,互簽了承辦澳門博彩業的合約。

新合約的條款很多,主要有以下幾點:

簽約60天後成立新公司,資本額最少為300萬元;1964年底撤掉市區其他賭博場所,集中博彩場地;盡快興建一家擁有200間客房的酒店和新型的餐廳飯店;改進碼頭工程,盡快購進水翼船投入港澳客運;公司純利10%用於慈善事業,90%投資於澳門工商業,以繁榮澳門經濟。

新合約規定專營年限為8年,每5年修訂一次。但是,1964年11月5日提前修改了合約,把專營年限延長為25年,即從1962年至1986年。合約此後還進行過多次修改。

1962年5月,繼泰興娛樂總公司之後,統管澳門賭業的“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正式成立。霍英東任董事長,葉漢、葉德利任常務董事,何鴻燊作為股東代表人和持牌人,出任董事總經理。

1962年5月26日,何鴻燊又在澳督府內簽訂轉讓合約,將專營權轉讓給“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代表公司簽名的是葉漢和葉德利。

新公司除了在“新花園”開賭外,還在新馬路的中央百貨公司、十月初五街七妙齋等地開設賭場。這年年底,又訂購了一艘花舫,置放在澳門內港16號碼頭,成為一個浮動賭場,這就是後來被人戲稱為“賊船”的“澳門皇宮”。

當時,“澳門皇宮”是“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以下均簡稱“娛樂公司”)屬下最主要的賭場。1966年,又斥資700萬元,在香港訂造一艘巨型花舫。新花舫仍稱“澳門皇宮”,它高三層,裝飾得古色古香,船頭吊著大燈籠,二、三層為賭場,另設酒家和舞廳。這艘花舫賭場一直沿用至今,成為澳門的一大景觀。

“娛樂公司”的成立,不僅標誌著澳門的博彩業跨進了一個全新的時代,也標誌著新一輪的賭界爭霸的開始。這一輪爭霸的特點,是發生在同一營壘的內部,集中表現為葉漢與何鴻燊之間無休無止的恩怨情仇。

似乎是命中注定了葉漢這人要與人鬥爭一輩子。前半輩子,他主要與傅、高兩大家族鬥;後半輩子,他又要與何鴻燊等人鬥,而且從鬥爭一開始,他就處於劣勢地位,正因為這樣,也就能使其充分地表現出性格中倔強的一麵,同時,也使他在屢屢受挫中,體悟到人生的某些深層意義,乃至對賭博這一人類行為,從觀念上產生重大的變化,使他越來越可能成為一個超脫的人。

麵對無力抗衡的強敵,弱者可能會變得聰明。這時,強者未必一定強,弱者未必一定弱,觀念上的勝利,不是俗人可以領悟的。

可以說,葉漢是被人逼得越來越聰明,但這個過程是痛苦的,因為葉漢和許多人一樣,主觀上並不願意變得聰明。而一旦達到聰明的境界後,這個人便會猛然感到如釋重負一般,滿身輕鬆。

葉漢達到這種境界,足足與何鴻燊搏鬥了近30年。

新賭場的開張,宣告了傅老榕時代的終結,葉漢和何鴻燊的時代開始了。

葉漢和何鴻燊二個都是不甘居人後的,一個經驗豐富、賭技精湛,一個財雄勢大,出生高貴,在賭王爭奪戰中,他們各有千秋。兩人經營思路的差異,兩人都具有強硬的個性,他們的衝突便在所難免。

在共同對付傅家時,他們有共同的敵人,利益相同,自然能夠同仇敵忔。當共同的敵人消失以後,爭端便會在他們中間產生了。在他們四人聯盟中,好在霍英東沒有做賭王的心思,葉德利沒有做賭王的實力。

葉漢與何鴻燊的矛盾,早在組建競投聯軍時就已埋下伏線。

何鴻燊在姐夫葉德利邀其入夥時,便暗下決心,要做統率全澳賭業的一代霸主;當然,葉漢無論是起念還是行動,都比他要早幾十年。兩人對雙方內心的想法都非常清楚,都意識到除非競投失敗,如果一旦成功,兩人的矛盾就可能迅速發展到互不相容的地步。事實上,他們這種“一山二虎式”的組合,一開始曾有機會避免,造成後來合作事實的原因,主要是由於何鴻燊當時心腸軟了一下,因為按照葡國政府的新規定,他的太太是葡國人,唯一有資格當申請人和持牌人的隻有他,在葉漢對他露出敵意時,他完全可以宣布退出,剔除葉漢,另外組織一支競投人馬。但他沒有這樣做,原因顯然是覺得這樣做太過份,因為葉漢是最初發起人,不是葉漢,他連這個門道都沒想到。另一方麵,葉漢也有機會避免與何鴻燊合作,當葉德利提出讓何鴻燊入夥時,隻要他表示堅決反對,另外找一個擁有葡國籍的合夥人,在當時也不是沒有可能。葉漢當時心裏太急躁,竟然違背心願地答應下來。可以說,是由於雙方心理素質上的原因,造成了這種不恰當的合作關係。

何、葉之間的關係良好,隻有過一段短暫的時光,那是勢力瘋狂反撲,新集團被迫共同對敵的日子。隨著根本性的危機消失,兩人的矛盾便逐漸激化,並由一件件的大小事情所引發,終於從暗中懷恨發展到公開對抗。

首先,“娛樂公司”成立後的班子任職情況,便讓葉漢大失所望。何鴻燊作為法定持牌人,擔任首要職務是理所當然的,但何鴻燊不當董事長,卻要當總經理,這使葉漢大為不滿。其他兩位都說這樣合適,葉漢反對又有何用呢?接著是董事長的位子問題,據說開初霍英東提議由葉德利當,何鴻燊讚成。葉漢火冒三丈,認為即使自己不當,也不能給葉德利當。最後何鴻燊提出董事長由霍英東當,葉漢似乎多少有點取勝的意思。為了安撫葉漢,大家議定,凡有關賭場經營業務方麵的權力,由葉漢在總經理的指導下分管。葉漢內心的想法是,他當總經理,何鴻燊當董事長,但是在三比一的情況下,他的夢想破滅了。隻好退而思之,能掌管賭場也不錯,別的雜事還不想管呢!

在“新花園賭場”開張之前,葉漢就已經與何鴻燊有過一次交鋒。

據說,在與傅、高兩大家庭競投賭牌時,葉漢事事處處以新集團首領的身份自居,頻頻與政府辦公廳的官員應酬,疏通關係,向中央酒店舊賭場的從業人員挖角,請客吃飯,不惜動用個人的積蓄,結果律師費、調查費、應酬費,總共花掉了12萬多元。葉漢以為投得賭業專營權之後,其他股東會補回這筆錢給他,把它作為先期投入的股本,誰知道,葉漢把帳目列好報上去後,何鴻燊等人卻極力反對,不肯將其納入股金,說:

“新歸新,舊歸舊,兩筆數怎能扯到一起!”

照以往的火爆性子,葉漢早就鬧翻了,但那時他已是50好幾歲的人,脾氣算是有些收斂,想到大家以後還要合作,沒必要為了這幾個小錢撕破麵子。

這筆錢就這樣不了了之,但葉漢心裏憋得難受,一直想另找機會發泄一下。

機會終於來了。

“愛華酒店”內的“新花園賭場”開張的頭一天,由於懾於舊勢力的餘威,賭客寥寥無幾,何鴻燊既為賭場的前景擔心,又暗自慶幸把賭場經營的業務交給了葉漢打理,這樣至少沒人說他能力不濟。哪知葉漢上任之後,經過他幾板斧砍削,生意居然變得紅紅火火,且愈來愈旺,每天盈利達三四萬元,一個月後,剛好是農曆正月初一,葉漢引進了輪盤、甘一點等西洋玩意,生意更是興旺,每日進帳高達10餘萬元。

一般來說,賭場每天打烊後都要開箱點錢,殺多少、賠多少,各個股東都要派自己的帳房進行查看。但是,何鴻燊和霍英東二人擔心賭場會輸錢,因此一直役有派人來查看。有一天,他們聽葉德利說,賭場進帳可觀,二人便興致勃勃地來了。

查過帳目,又到處巡視一番之後,二人中有一個,大概是霍英東,又喜又憂地問葉漢:

“我們賭場每天殺這麽多下注錢,怕不怕日後無人來賭?”

四個股東中,除了葉漢,其餘三個均是賭盲。這下給葉漢逮著一個發泄的機會,他先是笑得前仰後合,然後陡然打住,瞪圓眼睛大聲取笑對方:

“喂,我說你是不是越活越聰明了?日日有這麽多人死,怎麽不見你擔心人會死光?”

霍英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時無言以對;何鴻燊更是一臉的不悅。

但葉漢還是不依不饒,追著教訓他們:

“10個人入馬場,9個會輸啦,照你這麽講,豈不是無人去賭馬了?我告訴你,賭錢這事,愈賭愈多人去賭,愈賭就愈賭得大,好比插了隻腳在水溝一樣,不容易起身的!不懂別亂張嘴,省得叫人笑脫大牙!哈哈哈哈……”

如此把霍、何二人奚落一頓。

但葉漢也沒好果子吃。

新賭場開張,標誌著澳門博彩業進入了何鴻燊、霍英東、葉漢等人的時代,但也開始了何鴻燊與葉漢之間30多年的恩怨情仇。

新賭場開張後,生意紅紅火火,並且越來越旺。這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當時,按最初的協議,“娛樂公司”的股份,四個股東是均等的,何鴻燊、霍英東、葉德利和葉漢,每人各占一份。

春節過後,召開了第一次董事局會議。何鴻燊在會上提出,把公司股本擴展到1000萬元,並明確提出他自己要加股。

葉漢見其他二位股東沒有表態,立即帶頭叫道:“加股我不同意!”

於是,葉漢便與何鴻燊大吵起來。

何鴻燊要加股的理由是,公司經營看好,必須增加投資,加速基礎建設,如修建酒店、賭場和購入交通工具等。

葉漢反對的理由很簡單,他的財富有限,無法跟何、霍二位相比,如果大量加股,他掏不出錢,必定吃虧。葉漢提出,他們對公司的投資可以按利息計算,但不能擴大股份。

不久,又召開第二次董事局會議。這次是霍英東發言,他說:“何鴻燊是董事總經理,給他多做200萬吧!”

葉漢氣頂心頭,又大吵了一頓。

第三次會議,何鴻燊站出來幫霍英東說話了:“老霍是董事長,理應多加 200萬股。”

霍英東與何鴻燊份屬老友,交情甚篤,兩人合謀共算,從個人的商業利益著眼,自然是件美事。但葉漢這次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暴跳起來,大發雷霆:“你們這樣加股,不就是為了間接攤薄我的股份嗎?你們好劃算,對吧?可是你們也太缺德了!太沒有人味了!”

霍英東說:“老葉,話不要講得那麽難聽,我們主要也是從發展公司的角度考慮,百業待興,什麽都要錢,難道你認為就應該這樣慢慢地發展嗎?”

何鴻燊不耐煩地說:“你也可以加200萬嘛!拿出現錢來,葉德利也照加!”

葉德利馬上說:“算啦,我拿不出,不加了。”

葉漢憋得臉紅脖子粗,指著何鴻燊喊:

“你知道我拿不出才敢這樣逼我!什麽為公司考慮,完全是為你們個人著想!真是為公司,你照樣可以投資,拿利息怕吃虧吧?我早知道你們沒安好心,存心坑害我!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們加入進來,我是自找罪受、自找苦吃!我瞎了眼睛!”

任憑葉漢怎樣叫罵,其餘三人不動聲色。

在這次董事會上,四個大股東,何鴻燊和霍英東是老朋友,葉德利和何鴻燊是親戚,三人早已結成聯盟,葉漢一人勢單力孤,縱然跳起腳來反對,最後投票三比一,這是過去、現在和將來都無法改變的敗局。

葉漢啞口無言,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分豬肉。

從此以後,葉漢和何鴻燊動不動幹仗,已經快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從前,霍英東還有站出來打圓場,但自從那次董事會之後,他已經公開亮出了支持何鴻燊的旗幟,因此和事佬的角色也當不成了。

霍英東責怪何鴻燊當初不該與葉漢合夥,並且從那以後,再也不願多管澳門賭場的具體事務,除了例行董事會之外,他完全把重心移到了香港,幾十年來一直如此。

何鴻燊也感到十分頭疼。他盡量不招惹葉漢,但頻繁的工作接觸又是不可避免的。這個時期,他將賭場放手交給葉漢經營,自己把主要精力用在賭場的宏觀建設上。

1963年,香港經濟呈現出蓬勃發展的勢態,香港人手裏的錢隨即多了起來。為了吸引更多的香港人來澳門賭錢,帶旺澳門賭場和澳門經濟,“娛樂公司”從國外購置了水翼船。投入港澳海上客運。第一艘水翼船被命名為“路環號”,其航程由過去普通輪船一般3小時縮短為1個多小時。這是亞洲最早的一條水翼船。“路環號”開通之後,果然吸引了不少香港人前來澳門賭錢。1965年,來澳門旅遊的客人全年達到125.6萬人次,其中大多數是香港人,而這些香港人中,多數又是奔澳門賭場而來的。

1970年6月,斥資6000多萬元建造的“葡京酒店”首期建築工程竣工,舉世聞名的“葡京娛樂場”便是附設在“葡京酒店”裏麵。它後來一直成為“娛樂公司”的主要賭場,同時它也是“東方賭城”澳門的象征。

當“葡京娛樂場”進入內部裝修階段時,葉漢與何鴻燊之間又爆發了一場衝突。

據說,這次衝突是由用人問題所引起的。葉漢有一個名叫狗仔的老朋友,曾跟隨他多年,後來回到澳門,一因與財政廳長套上關係,在澳門監獄當了個夥食總管,此前葉漢的兩次競投賭牌,狗仔通過財政廳長,給葉漢幫過不少忙,由於廳長卸任回國,狗仔的夥食總管也當不成了,他見葉漢投得賭牌,又是股東,因此希望重新回到葉漢手下謀個職位。當時,“葡京娛樂場”即將竣工,葉漢二話沒說,當即拍胸脯,許諾讓狗仔負責葡京賭場。

眼看隻差幾天“葡京”就要開張了,賭場是由葉漢總管的。不能不去看看準備得怎麽樣了。

一腳踏進大堂,葉漢便大喊大叫起來:“有沒有搞錯?你們這些人怎麽做事的?天花板吊得這麽高,燈光照不到賭台,客人怎麽賭錢呀?”

葉漢怒不可遏,兩道大眉毛在額上紮紮跳,他用廣東話粗口罵完,又用上海話粗口罵,一時唾沫橫飛,誰也不敢出半句聲。

負責大堂裝修的,是何鴻燊的那位襟兄,他馬上走到葉漢身邊,和顏悅色地詢問事因。

葉漢絲毫不給他麵子,依然大聲吼道:“簡直是一幫飯桶!看清楚,這像賭場的樣子嗎?天花板離地太遠,頂燈照不亮賭桌,吊燈不能用,又不是搞舞廳!整個酒店怎麽搞我不理,但賭場部分歸我管,應該事先聽我的意見,現在搞成這個樣子,怎麽辦?全部拆了改過!”

何鴻燊的襟兄覺得很沒麵子,紅著臉說:“等開張以後,再改吧!”

葉漢火氣又上來了,叫道:“開張以後改?你知不知停一日不見多少錢?別的事可以遷就你,但這件事一定要聽我的。拆!馬上動手!”

何鴻燊的襟兄感到自己兜不住了,便隻好說出真相,原來賭場設計是何鴻燊同意了的。

提起何鴻燊,葉漢就火冒三丈。他早就想撕破臉跟何鴻燊幹一仗,正愁沒由頭,這下算是給他抓到一個把柄。

葉漢怒氣衝天地走進何鴻燊的辦公室,嚴辭質問,一口氣數落出賭場裝修的諸多不是,要求何鴻燊立刻拆掉改裝。

何鴻燊看出葉漢是借題發揮,大出一口怨氣,並企圖在部下跟前滅他的威風。何鴻燊是大股東,又是董事總經理,怎能容忍葉漢指手劃腳?於是他對葉漢還以嚴辭,斷然拒絕改裝。

葉漢到底拿他沒辦法,罵了一通粗口,然後氣哼哼地走了。

這以後,兩人有好幾天見麵不說話。

葉漢氣得躺倒在**,他反複叮囑自己,再也不進“葡京”。可是他翻來滾去,沒法讓自己不想裝修壞了的賭場。或許葉漢“敬業精神”太強,到底還是跑到“葡京”去了。

他帶著一幫工人,大堂他看也不看,徑直奔上二樓。讓工人把二樓裝修好的設施通通拆掉,忙乎了一夜,然後重新按他的要求裝修。

裝修好後,“葡京”如期開張了,每當有熟人朋友談起室內裝修得如何美觀時,葉漢便得意洋洋地說:“二樓是我裝修的,你看多好!原來沒這麽好哇,我拆掉重來了!你去看看一樓大廳吧,那是何鴻燊搞的,像個工廠,像個廚房,亂七八糟,不懂裝懂,我說過他,硬是不聽,害得我陪他丟臉!”

在何鴻燊的心目中,葉漢在賭場管理方麵,確實很有經驗,鬼點子多,“葡京”投入營業之後,博彩品種逐漸加到了17種,特別是在一樓大廳安裝了“吃角子老虎機”以後,生意日益興旺,雖然澳門政府曾一度禁止開設“吃角子老虎機”,但經葉漢反複交涉,政府還是默許了。為賭場步入正軌,葉漢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葉漢這人也實在難以相處,隻要撿到對方一點錯處,便大加訓斥,不依不饒;而且動不動便發火,仿佛肚子裏憋著的全是憤怒和仇恨。當然,何鴻燊明白其中的原因,那是由於沒有達到目標而形成的壓抑。何鴻燊也承認,葉漢完全有能力經營澳門的賭業,至少他比傅老榕要強數倍,但是葉漢也有非常突出的弱點,主要是不善於處理現代人際關係,興趣廣泛,而定力不足,另外還太過驕傲。

何鴻燊也看出,葉漢的愈來愈喜怒無常,正表露出他內心的空虛和絕望,有何鴻燊在,他便不可能爬上澳門賭業的霸主地位。他滿以為賭技超人、經驗豐富,便可以指點和擺布何鴻燊,卻不知道賭技對開賭場並不是至關緊要的,重要的是管理經驗和領導藝術。具有領導才能的人,才可能成為所有行業的霸主,能夠管得住有本事的人,才是最大的本事。

澳門《華僑報》曾載文評價何鴻燊的為人,“善於處事,更善於處人,能禮賢下士,智而不傲,富而不驕,謙恭自如”。而何鴻燊總結自己的成功之道有6條,即待人以誠,處事以勤,親力親為,羅致人才,精打細算,公道交易。

這些說法或許並無大錯,但葉漢一定是不同意的。何鴻燊當然也不會在葉漢麵前這樣稱讚自己。

一山不能藏二虎,一個賭壇不能同時有兩王。1970年6月“葡京娛樂場”開業之後,何鴻燊臉帶微笑,和葉漢展開了新一輪較量。

他開始親自管理賭場的經營,數月下來,便摸透了經營賭場的一些竅門,漸漸地,他開始對葉漢那一套管理方式不滿意了,於是對賭場管理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他用管理現代化公司的方法,為賭場建立起嚴格的規章製度。在這些製度中,連工作人員的服裝、語言等都受到紀律約束,例如,不準大喊大叫,不準口出粗言,不準到處吐痰……在葉漢看來,好像這一切全是瞄準他來的。

何鴻燊還有更厲害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