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誰才是真正的賭王

正當何鴻燊為生意的發展而殫精竭慮的時候,他的老對手葉漢卻開始了悠然自得的逍遙遊。作為賭王,葉漢已享受過王者之尊了。

葉漢老了,八十多年的人生經曆使得他通達了許多。開賭開賭,開不完的賭、賺不盡的錢、受不盡的累,現在葉漢是散淡一身輕了。

金錢和權勢,其實有一點也就夠了,一個簡單的道理有時要花一輩子去悟。

1989年,葉漢丟掉“東方公主”號賭輪,結束了他開賭數十年的曆史,也不再計較與何鴻燊等人的恩恩怨怨,驚世駭俗的東方賭界爭霸戰,至此方偃旗息鼓。

超過80歲高齡的葉漢,開始過著舒適的退休生活。但嗜賭性格絲毫未改,隻要賭癮一發,便到世界各地去豪賭一番。

作為一名“職業賭梟”,他擁有大把身家,從不考慮輸贏,圖的隻是純粹享受賭錢的樂趣。

葉漢喜歡去的地方,全是當今世界上最有名的賭博王國。

比如蒙地卡羅。它屬於摩納哥,位於法國和意大利之間,麵積隻有1.89平方公裏,東南部緊傍法國著名的旅遊勝地尼斯,地處地中海沿岸黃金海岸的中段。摩納哥公國本來是法國的殖民地,但在1911年取得獨立,成為一個君主立憲製國家。由於它過於弱小,隻以恬靜、與世無爭的姿態存在著,它不征關稅,沒有軍隊和收稅員,但卻是世界王公貴族和富商巨賈的雲集之地。它的主要財源來自海岸觀光旅遊和賭博業,長期以來,“蒙地卡羅”就是揮金如土的代名詞。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摩納哥的經濟逐漸走下坡路。這是因為國際旅遊業開辟了新的途徑,世界富豪們厭膩了蒙地卡羅的賭博方式。

為了振興摩納哥的經濟,當時的統治者蘭尼埃親王,決定拍賣曾是這個國家搖錢樹的海水浴場公司。這個公司下轄兩個機構,即海濱遊泳協會和外國人俱樂部。它們擁有在蒙地卡羅的大量愛德華七世時代的房地產,包括賭場、遊艇俱樂部、巴黎飯店以及這個公國375英畝麵積的大約三分之一的土地。

後來,一個名叫奧納西斯的美國人取得了對海水浴場公司的控股權。他采取多項舉措,終於使蒙地卡羅重新煥發出了巨大的活力。

比如,他斥資400萬美元,將遊輪“克裏斯蒂娜”號裝飾一新,使之成為一艘豪華賭輪。“克裏斯蒂娜”號原是加拿大的一艘護衛艦,經改裝之後,現代化技術像神經係統一樣貫穿了整個船隻。它裝上了最先進的雷達,擁有42條線路的電話和電報係統,中央空調係統,另有電氣控溫裝置,可以使船上12個遊泳池的水,始終保持在低於氣溫10度的溫度上;遊泳池的底部是用取自希臘神話的鑲嵌圖案裝飾的,可以通過電控裝置上升到跟甲板一樣高,供客人跳舞之用,此外,還有相當於總統套房的9個豪華房間——這還不包括在前甲板上他自己的4間套房。如果考慮到這是在20世紀50年代末期,那麽,“克利斯蒂娜”號的豪華程度的確令人吃驚。

奧納西斯和蘭尼埃大公聲稱,要把蒙地卡羅重新建成富人們逃稅避稅、轉移財產的天堂,一切私人財產將在此地受到法律保護。奧納西斯還多次前往美國,使好萊塢的美女豔星頻頻光顧蒙地卡羅,於是,富翁們成群結隊地來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天堂。

蒙地卡羅賭場的燈光變得徹夜通明。在賭場上,赫然有伊朗國王巴列維貪婪的麵孔,和世界飛機製造業巨頭霍華德·休斯的身影。

進入20世紀90年代,蒙地卡羅賭業的盛況已非昔日可比。在當今世界三大賭城中,蒙地卡羅的牌子最老,中國的澳門和美國的拉斯維加斯,都隻能位列其後。

早在1973年,葉漢便造訪過蒙地卡羅,那一次,他把洋人的賽馬車引入了澳門,使亞洲出現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個賽馬車場。1988年,葉漢承租“東方公主”號,決定在公海開賭,也是受蒙地卡羅在遊輪上開設賭場的啟發,但到各國無法控製的公海上開賭,則應該是葉漢的創舉。

退休之後,葉漢玩得最多的,不是摩納哥的蒙地卡羅,而是美國的兩大賭城——西海岸的拉斯維加斯和東海岸的大西洋城。

他不僅在這兩大賭城創下過幾項豪賭的世界紀錄,而且和這兩大賭城的主人都是好朋友。

先簡單地談一談美國這兩大賭城,以及它們主人的基本情況。

史蒂夫·溫經營拉斯維加斯最大的賭場——“金殿”賭場。該賭場陳設豪華,賭場設施繁多,生意額巨大。在“金殿”賭場門口,史蒂夫·溫設計了一座活火山模型,每隔15分鍾自爆一次,吐出熊熊火焰,人走進去就宛如走進熱帶雨林氣候,在賭場還飼養了活鯊魚和老虎,成為遠近聞名的賭場奇景。

“金殿”賭場原來是拉斯維加斯賭城中麵積最小的賭場,蒙皮賭桌和輪盤賭桌等總共隻有93台,吃角子老虎機也隻有1200部,但在史蒂夫的苦心經營下,“金殿”賭場卻創造了令其他賭場瞠目的日進萬金的神話。

史蒂夫不愧為經營賭業的奇才。

他的身世並不複雜,早年畢業於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學院,後來跟隨父親在故鄉的馬裏蘭州經營撲克賭場。在那裏,他向父親學到了不少關於經營賭博業的東西。

為了讓小賭場贏得大利潤,史蒂夫想了不少辦法。他充分認識到經營賭業的一個重要原則:必須使所有雇員們自我感覺良好,然後他們才能使顧客感覺良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必須殷勤待客。“金殿”賭場成功的關鍵,是善於使那些隻能玩吃角子老虎機的平民,感覺到自己如同一擲千金的超級富豪。“我們唯一的要人就是賭客,而不是總裁和董事會主席。”“關鍵就在於使隻有50美元的人,覺得自己像個有5萬美元的富翁。”這是史蒂夫常掛在嘴邊的話。

史蒂夫根據自己賭場的特點製定戰略,他發現在美國賭博業中,特別是拉斯維加斯的許多行家,都忽略了市場對高額賭注的需求。於是,他想方設法吸引那些專門喜歡大賭注的豪客。例如他在擲骰子賭博中,史無前例地引入賠4倍的賭法,這對賭客具有巨大的**力。

側重豪賭,但也不偏廢中、低檔賭式,是“金殿”賭場長期以來形成的顯著特點,在這一方麵,它從未被拉斯維加斯其他賭場超越過。

史蒂夫與各路專門下大賭注的豪客建立了很好的關係。他在賭場中提供最佳的宴會服務,一旦這些賭客到來,他便在豪華至極的客房和餐廳中盛宴款待,並提供獨一無二的個人服務,大肆吹捧他們,毫不吝惜地送他們禮物,提供一切異性服務,總之,凡能令賭客滿意的一切手段都用上。

葉漢在美國羅省有自己的收租物業,有一個時期常住在羅省的自己家中,因此是拉斯維加斯的常客。他光顧得最多的,是“金殿”賭場和“凱撒皇宮”賭場,與史蒂夫·溫是非常要好的朋友。1989年後,幾乎每年農曆大年初一,葉漢都會到“金殿”賭場豪賭幾把。聽說葉漢一到,史蒂夫便在賭場門外掛起大紅底金字春聯,燃放大串紅爆竹,既舞獅又舞龍地迎接葉漢,連金發碧眼的女侍應也卷著舌頭說“歡迎歡迎,恭喜發財”,以博葉漢開心。

有一次,葉漢在“金殿”賭場,看見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上麵畫著兩艘高達六七層的大型木船,古色古香,他十分喜愛,便問史蒂夫那是什麽船,史蒂夫告訴他,那是美國密西西比河上最早的賭船。史蒂夫見葉漢駐足不前,便慷慨地將那幅畫贈送給了葉漢。

目前,這幅畫還懸掛於葉漢在香港的家中。

葉漢的幾項豪賭世界紀錄,是在拉斯維加斯的“凱撒皇宮”賭場創下的。

那是在10多年前,葉漢在“凱撒皇宮”賭百家樂賭到入迷,不休不眠地玩了32個小時,連續玩了2880鋪,結果輸了200多萬美元,於是打退堂鼓,回酒店睡覺。

葉漢常說,世間並無逢賭必贏術,就算他是賭聖,一樣有輸有贏。他認為,賭博隻講“彩數”,若運氣一到自會大贏特贏。他還常教導後輩,運來時有蹤可尋,比如同台賭客皆輸,某人一到即贏,便是他身上有運到。如果有運氣,則須趁早收手,最聰明的賭仔,是懂得“賭錢不輸完”,你有一千,輸了三百好走,留下賭本,在運氣來時,大殺三方。所以,葉漢掛在嘴邊的八字真言是“有限度輸,無限度贏”。

葉漢輸掉200多萬美元之後,回到酒店一覺睡了12個小時。這覺睡得很死,當他醒來時,發覺背部粘了一塊東西,伸手摸摸,以為是護理人員給他貼了一塊膏藥,但又不像,剝下一看,竟是酒店服務員放在枕邊的朱古力糖,早就給壓成漿糊了。

葉漢覺得這不是什麽好兆頭,於是返回羅省自己家中,痛痛快快睡了兩天,等精神完全恢複,再殺回“凱撒皇宮”。

果然旗開得勝,扳回老本,再贏了100多萬美元,打破了該賭場的記錄。賭場方麵亦遵守諾言送了他一輛勞斯萊斯名貴房車為禮物,成為轟動一時的國際花邊新聞。

葉漢的豪賭,除了下注金額巨大之外,還包括賭得“超速”、賭得“超級”,以他80多歲的高齡,對普通賭仔而言,簡直像天方夜譚。

有一次,葉漢在“凱撒皇宮”賭場的百家樂台,享受著獨賭的樂趣。

葉漢一來性子急,二來輸贏不要緊,牌才開出來,他不假思索,看中就買,像孩子玩小遊戲那樣,漫不經心。

普通人賭一鋪百家樂約需一分半鍾,一靴牌可賭84鋪,則需兩個多小時,但葉漢速度驚人,一個小時全玩完一靴牌。這樣賭了3天3夜,剛好48靴牌玩完,不過計算得失,他輸了190萬美元。

以他每注最少3萬美元,最高15萬美元,平均每注10萬美元計,賭金已逾4億美元之巨,單是賭場抽水也達數百萬美元,所謂輸贏,若非賭界中人,也不知如何去算了。

葉漢的這種賭博作風,自然大受拉斯維加斯的歡迎,尤其是“金殿”賭場的主人史蒂夫,更是視其為財神爺。葉漢每一趟去,完全不必帶現錢,賭場會提供500萬美元的信用賭本,全程住宿、交通均由賭場“全部照起”;有房車從羅省寓所接到機場,然後乘坐賭場的私家飛機抵達“金殿”。完全是頂級皇帝式的享受。

在世界著名的“金殿”賭場酒店,有一係列頂級套房,全以歌影視紅星命名,包括已故的小森美·戴維斯和邁克爾·傑克遜等。這些套房不會租給普通客人,入住者不光要有錢、而且要有地位和麵子。

“金殿”酒店多次邀請葉漢光臨,並安排住邁克爾·傑克遜套房。多年以後,葉漢還頗自得地打趣說:“就是邁克爾·傑克遜來到也無屋住,因為酒店給了我那間房!”

在美國東海岸,還有一座世界聞名的大西洋賭城,雄霸這座賭城的超級賭王杜林普,也是葉漢的老朋友。

在大西洋城,杜林普擁有三座大賭場。一個是“杜林普城堡”,以前是旅館業巨子希爾頓的飯店賭場,80年代中期,杜林普以3.2億美元買下它,並將它更名為“杜林普城堡”;另一個是“杜林普廣場”,它是全球最大的賭場之一,1988年3月,杜林普與全美拳擊聯合會在“廣場”合辦了第四屆全美拳擊賽,以及後來的泰森對斯平克斯之戰,這兩次比賽均通過電視向全世界進行直播,為杜林普帶來了滾滾財源。還有一個是“泰姬·瑪哈”賭場。

“泰姬·瑪哈”賭場號稱“世界第八大奇觀”,它是全世界規模最大的賭場。該賭場的摩天大樓共達43層,呈棕紅色,外觀巍峨雄偉。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裏,舉目望去,高入雲霄的主樓表麵鑲著巨大的玻璃幕牆,伊斯蘭式的尖塔上飾滿了銀光閃閃的人造珠寶。停車道兩旁雲集著觀光客和無數車輛。整個“泰姬·瑪哈”賭場沒有窗戶,特別是沒有掛鍾,因此也就淡漠了白晝與黑夜的概念,隻有小聚光燈散發著神秘而幽靜的光線。賭場內鋪設了厚厚的羊毛絨地毯,大廳內,以20架為一行排列著50OO架吃角子老虎機;另外還有250台大輪盤賭台。數以10萬計的賭客們,坐著由賭場免費提供的飛機、汽車,從世界各地湧往這裏。

“泰姬·瑪哈”賭場共耗資8億美元建成,賭場內共擁有7000台吃角子老虎機,另外,輪盤、骰寶、撲克……各種賭式,無所不備。世界級搖滾巨星邁克爾·傑克遜曾多次光顧“泰姬·瑪哈”,並住進“泰姬”1萬美元一夜的超級豪華套房裏。

杜林普還擁有當今世界上最豪華的賭輪——“杜林普女王”號。他坐著豪華的私人波音飛機,操縱著他龐大的賭博王國。

在美國這個崇拜功成名就的國度裏,杜林普成了美國人的一尊偶像。

杜林普發跡之快,全世界的同行無法與之相比。無人預算過他目前所擁有的財富,但都知道他20歲左右財富就超過了20億美元,而到今天的1996年,他才不過40歲。

1956年,杜林普出生於奎因斯富裕的賈達卡區,進過軍校,從沃頓學院畢業後,跟隨父親佛雷德·杜林普學做建築生意,後在布魯克林、奎因斯和斯塔頓島經營出租公寓的生意。這個行業,他父親一直成功地幹了40年,在這幾十年裏,其父與大西洋城的民主黨建立了牢固的關係。

70年代後期,杜林普便把這些政治關係和大約2億美元的家產帶到曼哈頓,把它們押進了摩天大廈這種巨大的不動產的建造中,資產迅速翻倍,20歲左右的杜林普便擁有了20億美元的身家。

杜林普早期被譽為“美國的李嘉誠”,並有“美國的賺錢神童”之稱。他先是建造大海厄特飯店,將這幢華麗的22層飯店建在和他合夥的海厄特聯鎖總部上麵;接著造杜林普塔,建在第56和57街區之間的第五大街上,塔內有杜林普集團的總部。在杜林普塔中,有他本人和家庭使用的總裁公寓,那是一組有50個房間的三層樓的奢侈住宅,屬於曼哈頓市區最豪華的私人住宅之一。後來,杜林普還買下已破產的賓州鐵路中心的一項特權,沿哈德遜河上遊西岸開發了76英畝土地,成為曼哈頓最大的私人土地擁有者。打實了基礎之後,杜林普把目光投向拉斯維加斯,決意經營賭業。說幹就幹,他第一個行動便是斥資1000萬美元,買下了馬喬裏·梅裏維賽郵電大樓,這幢大樓有118個套房,座落在佛羅裏達棕相海灘達20英畝的地基上。以此為基礎,經過數年拓展,陸續建起了“杜林普城堡”、“杜林普廣場”和“泰姬·瑪哈”三大賭場,在吞食了75位同行之後,最終成為大西洋城的頭號賭王。

在杜林普的賭博王國中,葉漢光顧得較多的是“泰姬·瑪哈”賭場。他和杜林普以及史蒂夫·溫都是交往多年的老友,葉漢知道杜林普和史蒂夫之間的矛盾很深,兩者相比,葉漢內心更喜歡史蒂夫。史蒂夫為人謙和,經營作風穩健,事業心強,心無旁騖;而杜林普則不同,或許是少年得誌的緣故,這家夥傲氣十足,喜歡坐在女秘書的辦公桌上打電話,並且大把地吞吃巧克力,旁若無人地用最粗俗的字眼咒罵下屬。他自己和女人亂搞,卻又十分熱衷於刺探對手的色情隱私,並將此作為攻擊對手的武器;有時候他簡直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無賴,比如他鯨吞掉賭界元老的假日公司和遍布全球的希爾頓飯店之後,還破口大罵曾有助於他的大西洋城老賭王是“撲克賭室裏的私生子”。

當然,這一些隻是令葉漢替其擔憂,還不至於產生厭惡。使葉漢無法忍受的,是杜林普對政治的癡迷,賺了幾個錢後,他居然就口出狂言,說什麽“我要出售幻想”,甚至大叫要競選總統。

葉漢看不得別人把賭業和政治聯係在一起。在杜林普身上,葉漢依稀看見了何鴻燊的影子。有人說,1961年,如果在沒有何鴻燊的情況下,葉漢獨自奪得澳門賭業的專營權,就業務而言,葉漢也許能搞得不錯,但他是否能夠像如今的何鴻燊,經受住幾十年各方麵的挑戰,將霸主地位維持至今,那就得打上一個問號了。有的輿論更加直截了當,認為葉漢根本沒有這種能耐。理由隻需一條,那就是葉漢不像何鴻燊,在港、澳等地均有良好的官方關係,此外,為了保住澳門賭業專利,何鴻燊為討好澳葡政府,可以作出除按時按量上繳賭稅,另外個人從賭場獲得的收入,10%用於慈善,90%在澳門投資,決不向外地投放一個銅板的“永久性決定”;何鴻燊的確下了狠心,在澳葡政府,就對政府有利而言,恐怕再也不會有能超過何鴻燊的人了。當年,何鴻燊主要就是藉此擊敗“缺乏戰略眼光,極少向澳門投資”的傅、高兩大家族,後來也還是藉此頂住各路英雄豪傑的爭奪,穩霸澳門賭業。何鴻燊其實是極為聰明的,他個人在“娛樂公司”的股份也不過10%,但他借助“葡京”的影響,拓展了大量屬於他個人的事業,比如後來的信德公司等。

杜林普和何鴻燊的共同之處,在於兩人出道之初,便有家族奠定的上層社會關係作基礎,另外還有較為雄厚的經濟資本,他們似乎天生就懂得“以錢買權、以權賺錢”的錢權交易的原理,他們隻不過是將其發展到極致罷了。

但是杜林普也有令葉漢喜歡的地方,比如氣魄大,做人不虛偽,一切欲望皆暴露無遺,喜歡“硬攻”,不愛“鬥智”,最重要的一點,也是他與何鴻燊的不同之處,他也會偶爾上賭台來幾手,輸贏一二百萬視同兒戲。

有一回,葉漢在兒子葉炳森等人陪同下,光顧“泰姬·瑪哈”賭場,葉漢在骰寶台上贏了近百萬美元,興致很好,杜林普要和葉漢合影留作紀念,一時氣氛十分融洽,葉漢回想起自己當年在上海灘,身上隻剩300元時,結果贏回100多萬,他把那些事講給杜林普聽。

杜林普對葉漢這種豪客兼老前輩還是夠恭敬的,總是饒有興趣地聽這老漢誇其當年之勇。從自己往昔的種種壯舉,葉漢又說到“泰姬·瑪哈”賭場的7000台吃角子老虎機。葉漢說:

“當年我在上海開賠,這玩意我都擺弄膩了,那時你還沒出世呢!”

杜林普聽出葉漢有幾分倚老賣老的意思,有點不悅,便刺他說:

“這老虎機可是我們美國人發明的!”

葉漢馬上板下臉來:“錯啦!從美國運去時,隻是個自動售糖果機,把它改裝為老虎機的是我們中國人!”

其實,葉漢也覺得這事有些出入,但他就是這樣一口咬定,任何時候他都要給中國人爭臉,即使錯了他也不管。

好在杜林普對賭業曆史並不怎麽了解,便默不作聲。

當時,葉漢已聽到風聲,說杜林普準備參加競選,有心教訓他一通,便說:“賭業這一行,也是做到老學到老,其中奧妙無窮,趣味也無窮,若把政治和旁的東西也摻和進來,那就任何味道全沒有啦!”

何鴻燊說罷,葉漢兩眼瞪定杜林普。

杜林普沉默半天,猛然說出一句話來,使葉漢聽了心裏直發抖。

他說:“小賭賭錢,大賭賭權,你太糊塗了!”

據說,杜林普的這句話,使葉漢好幾天沒有睡好覺。

按照葉漢的臆想,什麽行業都千方百計地與權力掛勾,是東方文化的特色,如此看來這是一個錯誤,西方的自由競爭也不過是吹牛皮。其實,葉漢對這個問題並不是沒有認識,隻是他一廂情願地希望在“美國能有一片賭業的淨土”,盡可能地與政治離得遠點兒。唯其如此,他才感到有一個可以透氣的地方。

葉漢以前並不認為賭業是肮髒的,而一旦與政治聯手,葉漢便認定它絕對是肮髒的。

眼看著賭場主迎合政治、政治人物插手賭業成為一種全球的普遍現象,葉漢晚年的賭興也漸漸地消退了。

葉漢是個十分矛盾的人,他一方麵反對政治和賭業搞到一起,另一方麵,他自己卻經常在列國豪賭中,表現出強烈的政治意識。

用一個類似笑話的例子可以說明這一點。

在美國賭城,無論是拉斯維加斯,還是大西洋城,幾乎誰都認識一個黃臉孔老頭,除了因為他每次光臨,豪賭氣派猶如君主駕幸,叫賭場主人倒履相迎之外,他派貼士(小費)的闊綽作風,尤其令人瞠目。

這個老頭自然是指葉漢。

葉漢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是他嫌錢腥嗎?當然不是。

他有他這樣做的道理。

像許多中國人一樣,葉漢的內心深處對洋鬼子有一種深刻的仇恨。他過夠了洋鬼子入侵中國的苦難生活,無論他後來掙紮到什麽程度,洋鬼子卻始終壓在他頭上。尤其是40年代在上海,那一次,他帶領手下人準備到外國人開的賭場去大撈一把,結果卻不得入門,一塊招牌上赫然寫著:“華人與狗,不準入內。”這句話就像一把尖刀,一直插在他的心頭。從那時起他就發誓要出這口惡氣,令洋人仰其鼻息。

所以,在美國賭場豪賭期間,無論輸到多麽慘,葉漢決不皺一下眉頭。他要求為他提供服務的一律是洋人,不管是久立其後的保鏢,還是給他遞煙點火的,他一概發給100美元小費。洋人哪個不想要錢呢,於是不時地上前遞煙、點煙,或者送上一杯熱茶,拿到100美元小費後,便打恭作揖地走開。葉漢做得過份的是,連上廁所也要求洋人陪同兼引路,照樣發100美元小費,看見洋人對自己點頭哈腰,葉漢就感到“全身經絡好似打通一樣,好過癮!”

憶起當時的情景,葉漢總是無比自豪地說:

“哼!看你們還敢不敢小看我炎黃子孫!”

葉漢采取這種方式“為中華民族爭光”到底有多大意義,這裏無需去評價,但洋人在這個問題上,采取的倒是很務實的態度。

難道他們給你葉漢點煙、送水,陪你上幾趟廁所,就比你葉漢弱小了嗎?

這是頗耐人尋味的。

據稱,近10年來,美國賭業的發展,和亞洲人特別是中國人的大力參與“締造”是分不開的。90年代曾有一個統計,亞洲人,尤其是來自台灣、香港和東南亞的居美華人,已經取代早年間德克薩斯州靠石油發了財的美國人,一躍而成為賭城新寵。以拉斯維加斯賭城為例,在當地許多大賭場的前100名大豪客中,亞裔人士占了90%。洋人認為,華裔賭客一向出手大方,而且個個賭性堅挺,輸了再多的錢也不像其他族裔人士一樣,把沮喪、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或者開口罵娘。

其實,他們與葉漢的心理相似,就是不肯讓洋人小瞧自己,哪怕輸了也要在精神上壓倒洋人。而洋人卻似乎難於與他們對上這根筋,結果是洋人大發其財,把一個貌似強大的空架子,讓給葉漢之類的“炎黃子孫”。

把賭博真正當作一項事業來看的,也許隻有葉漢。他不僅是執掌賭壇,而且是賭技一流的頂尖高手。

葉漢為賭而生。

葉漢不太會權謀,也不太在意賭壇之外的事,賭博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沉迷其中。

葉漢成功在於他的賭技,失敗也在於他的賭技。輸給何鴻燊,他其實並不冤。

有一次何鴻燊與霍英東喝茶的時候,霍英東隨口問起這件事,何鴻燊得意地說:“他輸給我是有道理的,但是我不能說!”

連好朋友都不告訴,可想何鴻燊的心機有多深。

葉漢是一個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做的事,總有些令人可憐可笑之處。

1996年,葉漢邁入90歲高齡。

他現在很少出門,每天下午必“元龍高臥”。他最喜歡吃的水果是芒果,午飯時差不多都要飲一杯牛奶,他的私用毛巾都印有“YH”(葉漢縮寫)的英文字母。

葉家宅第位於香港半山,從外表看去,與其他名流的豪宅並無異樣,隻是室內的陳設和家具有些別致,大門是古色古香的花梨木做成,進大廳有一道鑲著翠玉的黑漆描金六折屏風,客廳具有濃鬱的歐陸情調,在客廳的一端,有幾張法國宮廷式的沙發椅,麵目清臒的葉漢,經常身裹刺紅色晨褸,神情淡泊地坐在其中的一張沙發上。

客廳的左側是一間飯廳,當中擺著一套中式花梨木餐桌椅,靠邊是一溜烏潤發亮的酸枝座椅。從內室的布置來看,應該算是中西合壁,這正吻合葉漢為人處世的特點。

穿過房間,走到頂端,是一個寬大的露天陽台,憑欄鳥瞰,香港最繁華的中環金融區就在眼皮底下,站在那兒,沒法不產生“世界就在我腳下”的感覺。

葉漢家裏有兩多,一是電視機多,二是撲克牌多。客廳有兩台電視機,飯廳有一台,房間也有,連葉漢的勞斯萊斯中也有一台。葉漢承認他是一個電視迷,尤其是年紀大了,腿腳不便了,了解外麵的世界,主要也就靠電視了。

葉漢玩撲克牌戲法十分到家,他無論坐在哪裏,隻要想玩牌了,隨手一摸就來了幾副撲克牌,仿佛任何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裏都藏有幾副撲克牌。

現在葉漢名下的海外物業,包括加拿大溫哥華一幢多層大廈、美國紐約中國城一幢樓宇,以及洛杉磯猶太區總麵積10多萬平方英尺的飲食購物中心。這些海外資產,加上香港擁有的資產,估計他現在總共所擁有的財富不會少於30億港元。

作為一位“職業賭梟”,葉漢一生對賭業作出過突出的“貢獻”。

一般人到賭場下注,著眼的是金錢利益,而葉漢則抱著賭博從業人員的敬業精神,堅持每一項賭博遊戲必須在絕對公正的情況下進行,正因為這樣,葉漢一生中把主要精力全花在賭術的鑽研功夫上。

下麵分別從幾個方麵來看葉漢對賭業的“貢獻”。

一、骰盅。

為了杜絕舞弊行為發生,葉漢曾對骰盅作過重要改革。

那還是30年代末,葉漢在傅老榕手下當骰寶部主任。當時的中央酒店賭場,6樓設女骰,即由女性擔任搖骰一職。

葉漢經常到各個骰寶台巡視,有一次發生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天搖骰女開早班,她們都習慣一邊開工一邊吃早點,開過一鋪之後,搖骰女隨手拿起一個大麵包,撕掉油紙大口大口地吃起來,而另一隻手則按著骰盅蓋,叫客人下注。

問題就出在這裏——她忘了搖骰!

對於賭場來說,這是一起嚴重事件。

搖骰女剛才唱過點數,便蓋上骰盅蓋,裏麵的骰子點數,正是上一鋪的點數。本來她應該捧起骰盅,使勁搖幾下,然後才能叫客人下注,但是她一心顧著吃東西,而把搖骰忘記了。

周圍的賭客全是有心人,到哪裏去碰這種好事?因此紛紛掏出全副身家來押,甚至有人向他人借錢來下注。

等搖骰女發覺自己的過失,但她話已出口,按規矩也不能改變了。葉漢和老板一齊出來說話,賭客也不答應。結果賭場賠了一大筆錢。

這是一次由於忘記搖骰而發生的意外事故。

還有一次,也是發生在中央酒店六樓女骰部,這倒是一次人為事故。

有一個搖骰女和她的未婚夫暗中聯手作弊,但被葉漢及時識破。

當時,女骰部的賭台旁邊設有茶餐室。在長時間的賭博過程中,有些客人會暫時離開賭台,到茶餐室去吃點喝點什麽。為了方便賭客下注,茶餐室也裝有通知下注時間等內容的顯示板和無線電,並有專人過來收集賭注,也就是說,身在茶餐室便可以賭骰寶。

這個搖骰女是搖骰好手,善於控製點數,碰上3粒骰當中,有一至兩粒跌近玻璃盅側邊的夾角裏,她便能使出一種巧勁,表麵看去骰盅照樣在她手中搖動,但那夾角裏的骰子卻不會移動。這時,如果這不動的骰子點數大,即使不計那跳動的骰子,總的來看,開“大”的機會便很高,反之,如果不動的骰子點數小,則開“小”的機會高。

未婚夫故意坐在茶餐室裏,與搖骰女隔離,以避開同賭台工作人員的耳目,但兩人約定了一套暗語,搖骰女通過無線電話告訴未婚夫應該押“大”還是押“小”。

這種作弊方式也曾使賭場蒙受損失。

如果是一般的賭場老板,對這兩起事件的解決辦法,可能就是辭退搖骰女了事。但葉漢卻認為,事情既出在人身上,但也出在不夠完善的骰盅上。

葉漢以罕見的敬業精神,從改革工具著手,徹底杜絕了可能發生的弊端。

他的辦法是,把骰盅接上電源,在骰盅外麵裝上一個開關和一塊會著燈的顯示牌,蓋上盅蓋之後,搖骰女要在開關上按三下,盅內的彈簧裝置便自動“搖”了三次骰,燈光顯示牌隨後亮起來,牌上的中英文寫著的“請下注”反複閃爍,示意賭客們可以下注了。

此事之後,葉漢感慨道:

“賭業和其他行業不一樣,很難要求從業人員個個都公正,就有必要從改進其它硬性條件著手,使他們無法不公正。對具有公正心的人而言,是有一點屈辱,但這也是迫於無奈的事情。”

葉漢此論已超越對賭業的認識。

二、股子

骰子上麵的點數,原先由人手刻上骰麵,所以,每麵都有不同點數的凹位,與骰盅產生磨擦時,便會發出不同聲調,因此便造就了一些專門聽骰的賭客。

葉漢曾憑聽骰逃脫過兩次劫數,一次在澳門,另一次在上海,但是,到後來他自己開賭場時,意識到骰子是他賴以發財的工具,骰可以聽,無論如何也是一個弊病,因此決計要使骰子變得盡善盡美。

經過仔細觀察,葉漢想到一個辦法。

從前骰子可聽,全因骰子是個正方形,六個平麵上的凹陷點數不一,與骰盅摩擦時,總有聲音可尋。若要造出完美的骰子,就要使它在摩擦時無聲無息,或者各麵均隻發出相同的聲音。

葉漢做了一個試驗,他先銼磨骰麵,使原本平整的骰麵變成略微陷進去的窩狀,然後,再在這些小窩內雕刻骰子的點數。經過改進的骰子,在與骰盅摩擦時,再不會是點數各異的整個骰麵,而是骰麵的四邊,並且六麵的四邊都是一樣的。

這種骰子的製作方法十分考究,葉漢要求工匠把骰麵打磨得非常光滑,以至於用手觸摸時,感覺不到微凹進去的窩狀。

如今澳門賭場使用的,便是經葉漢改進過的骰子。

聽骰,今日已經成為一種神話。

三、撲克牌匣

“二十一點”和“百家樂”都要用到撲克牌,這兩種原本都是西洋賭式。

其中“二十一點”,從前是用一副牌,共計52張,“公仔”16張,細牌36張,若以一副紙牌玩一次來計算,照以往6門來說,發牌以後,最低限度可以看到的紙牌為13張,占整副牌的四分之一。如今的澳門賭場,“二十一點”已成為最難賭的一種,已由原有的一副紙牌,變為4副紙牌同時使用,參加玩同一局牌的人數增加了,但賭客贏的機會卻變少了。

因為在玩一副牌時,輸贏是可算計的,道理很簡單,將已經露麵的紙牌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公仔”,另一類是“細牌”,除了已經亮相的,尚餘一些什麽牌,通過計算便可以大致推算出所需要博牌的機會“率”。現在同時用4副牌,計算便變得極其困難了。

從前賭場經常懷疑發牌人“做千”而鬧事,事實上,發牌人是可能作弊的,尤其是在玩一副牌的時候,也曾出現偷牌和換牌的情況。為了杜絕這一弊端,葉漢發明了一種可以同時裝七八副牌的撲克牌匣,賭場某些人靠記牌“出千”便不容易了。

此撲克牌匣造得極為精巧,匣口隻能容一張撲克牌出入,由一隻手指來取牌,這樣既可以避免“出千”,也可以避免出錯,因為人工發牌時,有時隻該發一張的,卻會無意間發出兩張以上。

葉漢的這種撲克牌匣,除適用於賭“二十一點”,還適用於賭“百家樂”。

“百家樂”一共用6副撲克牌,每副52張,6副牌共計312張,每次洗牌以後,由台長切牌,開始派牌以前,先行數出6張作為廢牌,這時撲克牌匣中可以用的牌大約在二百幾十張。當一副開始派牌,必先取一張廢牌,然後“莊家”和“閑家”各發兩張,若是遇上了雙方都標牌的話,也僅是一張為限。所以,每一副牌,至少是用5張,最多是7張,平均以6張一副牌來計算,每一次新牌開始,大致上可以玩50手牌。

在使用紙牌的賭博中,發牌是很頻繁的,因此也是容易出問題的環節,葉漢的撲克牌匣避免了這一問題的出現。

四、引進水翼船和噴射船

澳門賭業的米飯班主任是香港人。60年代初期,來往港澳的交通隻有“德星”、“大來”和“佛山”等幾艘客輪,而且航速較慢,單程需要3至4小時。

“娛樂公司”成立之後,葉漢頻頻往外地考察,他曾在意大利見過一種航行快捷的客船,稱作水翼船。回澳之後,立即向賭場的董事會提出了收購水翼船的建議。

據說,其他幾名董事聽見要花錢買船,反對之聲此起彼落。葉漢臉紅脖子粗地大叫:“有了水翼船,等於把香港那班有錢佬連屋都搬過來啦!”

兩年之後,葉漢又聽說有一種噴射船,它使用的動力部分是美國波音飛機的發動機,價錢昂貴,但航速每小時達50海裏,往返港澳僅需1小時,比水翼船還快約30分鍾。於是葉漢又向董事會提出購買,何鴻燊等人猶豫不決,葉漢大發雷霆說:“時間即是金錢,你們不買我就自己買,到時你們別眼紅呀!”

董事會到底同意購買了兩艘。

後來,葉漢退出“娛樂公司”,其他股東陸續購入了10多艘噴射船。

在引進新生事物方麵,葉漢觸角敏銳,總是事事走在前頭。

五、中西賭術交流

自從澳門開賭以來,政府限製賭場內開設的賭博品種,隻限“番攤”、“骰寶”及“牌九”等幾種,其他一律禁止。

葉漢在50年代末期,兩次競投失敗後,在提交澳門政府的報告書中,便提出增加賭稅,希望政府允許西方流行的博彩品種進入澳門。“娛樂公司”成立後,實行的基本上是葉漢報告中提出的方案。

因為有了葉漢,澳門賭場才有了“二十一點”、“輪盤”、“百家樂”、“鬼佬骰”、“金露彩票”及“吃角子老虎機”等等。起初賭客對陌生的遊戲都不感興趣,葉漢讓人將賭法寫成文字單張,貼在賭場大堂四壁,不久便客似雲來,賭場大為紅火。目前,澳門賭場最吸引人的賭博便是“百家樂”。

洋人知道賭牌九,也是葉漢的功勞。

牌九源於中國民間,曆史久遠。葉漢將其引入美國之初,美國賭場設置牌九台,隻為招待葉漢等東方貴賓,久而久之,洋人也學會了賭牌九,而且樂此不疲。

當然,葉漢也有失敗的“創舉”,比如他的賽馬車會,這種博彩方式是從北歐引進的,雖然失敗的原因並不單純,但事實證明它不適合在澳門生長。

作為一代“職業賭梟”,葉漢不僅在行動上建樹頗多,而且善於在“理論”上進行總結。

他曾提出“四宜八忌”,可視作他的心理。

“四宜”——

一宜忍:手風不順勢,先要忍忍手。

二宜狠:手風轉順了,下注要夠狠。

三宜等:等到運到方下注。

四宜殺:自己做莊且兼運勢好,多大都要殺!

“八已”——

一忌:心情不佳,焦躁不寧。

二忌:經濟拮據,“棺材錢”、“吝嗇錢”輸得快。

三忌:磨爛席,長賭好傷神。

四忌:情人在身側,心花花,有錢不會撿。

五忌:驕躁輕浮,先贏後敗北。

六忌:賭客“自怨自艾”,最易倒黴。

七忌:姑息養奸,有錢要贏盡,否則,轉頭被人吃光台麵。

葉漢自稱滿身賭菌,無賭不歡。有一次他臥病在床,醫生認為情況嚴重,忽然醫院員工打開收音機聽賽馬,葉漢立即令人投注兩場,結果中了一場,他的病居然不治而愈。事後他笑稱:

“我一身長滿賭菌,沒得賭便發病臥床,有得賭便藥到病除!”

但是,逢賭皆精的葉漢卻經常奉勸他人不要賭,並且自撰打油詩,教人回頭是岸的道理。

最著名的一首打油詩,被刻寫在“葡京娛樂場”的入口處。凡是到過葡京賭場的人都會留意到,在賭場大門的當眼處,掛著一個牌匾,上麵寫著四句“警世詩”——

博彩無必勝,

輕注好怡情;

閑錢來玩耍,

保持娛樂性。

這四句“警世詩”,在賭場內也隨處可見,那是鐫刻在掛著的銅牌上。

從理論上看,這似乎是在告誡人們適可而止,不要沉迷此道。但事實上,賭場老板與賭客的賭經是:不是你贏便是我輸,不是你生便是我亡。葉漢在開賭時作此打油詩,和在退隱之後重申此詩,含意是不盡相同的。

與這首打油詩形成對照的,是賭場內到處可見的木製的魚形標誌牌,牌上刺目地寫著五個大字:“小刀鋸大樹。”

據說,這充滿蠱惑意味的五個字,也是葉漢當年的傑作。

客觀上看,澳門賭業一方麵促進了當地的繁榮,另一方麵也製造了無數起人間悲劇。

葉漢退出了。

賭壇依舊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