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課:借雞生蛋,曾國藩利用朝廷給的權力,巧妙解決資金問題

曾國藩帶著湘勇到了衡州之後,湘勇沒有訓練和上陣的武器,怎麽辦呢?他寫信給好友江忠源尋求幫助,當時的江忠源任湖北按察使,但他被鹹豐皇帝派去江西一帶和太平軍作戰。江忠源在信中讓曾國藩抓緊時間成立一支勁旅,奔赴江西消滅太平軍,他說,現在的綠營軍是扶不起的阿鬥,不堪一擊。

半個月後,一批武器到了衡州。

曾國藩把隨身帶來的千餘名團勇安置好之後,覺得自己需要一些交心而有才的將領,他便想起了郭嵩燾、劉蓉、李元度、陳士傑等人。於是,曾國藩馬上寫信讓他們前來相助,共成大事、立大業。收到信的郭嵩燾正在湘陰籌備練勇的資金,得信後並沒急於趕到曾國藩處,而是等資金籌備得差不多時才去;劉蓉在曾國藩的眼裏是諸葛亮一般的人物,缺他不可,因此他在信中對劉蓉說,無論如何一定要前來相助。而其餘幾人也是被曾國藩視為知己或得意的弟子。

李元度是接到信後第一個來曾國藩處的,他還給曾國藩帶來了一個意外的驚喜——五百名新募的平江勇。經過一個月的時間,李續賓、曾國葆、金鬆齡就招募來了兩千五百名湘丁。另外,江忠濟和鄒壽漳也從新寧、寶慶等地招募了一千餘人。這樣,曾國藩手下共有五千多人,便於訓練和管理,於是他把這些人按營劃分,每五百人為一營,共有十個營。

隨著郭嵩燾、劉蓉、陳士傑等人的相繼到來,曾國藩很高興,而最讓曾國藩高興的還是郭嵩燾籌到的二十萬兩軍餉。曾國藩把人才都匯集到自己門下,看到眼前這些得力幹將他突然想到了還缺幾人。於是他寫信先向駱秉章客氣了一番,報告了團丁的情況,然後請他視察,同時向他借調塔齊布、楊載福、周鳳山三人。沒幾日,這三人便興衝衝來到了曾國藩的“署衙”。

此時的曾國藩門下,雲集了眾多人才,稱得上是文武齊備。兵也有了,將也有了,接下來便是商議如何把這些人訓練成一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勁旅了。曾國藩和郭嵩燾、劉蓉、塔齊布等人經過仔細商量之後,製定了一套軍事條例及訓練辦法。塔齊布、羅澤南等人統帶這十營兵勇。至此,曾國藩心中的那支勁旅已初步成形。

當地知府陸傳應見到這陣勢,也不敢怠慢,加之曾國藩經常和他商量一些事情,兩人非常投緣,於是便取出十萬銀兩資助練勇之事。曾國藩很是感激,他明白,與太平軍作戰,最重要的不是在岸上,而是在水中,於是拿到錢之後,開始打造水師戰船,組建水師,並學著劉備三顧茅廬的誠心,請彭玉麟幫忙管理水師,另外還有一個楊載福的能人,幫著彭玉麟一起訓練水師。

訓練和招募兵勇要用大量的錢財,原來募到的那些錢,很快就花得差不多了。曾國藩心知重賞之下才有勇夫的道理,所以給湘勇的餉銀,高出綠營兵好幾倍。正因為這一點,才有很多人過來投奔。

朝廷不給錢,曾國藩將眼光瞄向了當地的士紳,他奏請朝廷勸捐總局。派人四處勸捐籌餉,回報是由國家授予他們一些榮譽性的虛職。

鹹豐皇帝一看,隻要不花國家的錢:同意。

在勸捐的過程中,曾國藩為了對付那些鐵公雞一般的士紳,用了一點手段,類似於“逼”捐。於是有人鬧到皇帝那裏,說曾國藩“為禍鄉裏”,且四處“封官”,並將一些人入祀鄉賢祠。鄉賢祠是鄉裏的大賢之人死後才能進去的地方,那是千古留名的場所,捐幾個錢就能進去,那還了得?這不是違背祖製嗎?

鹹豐皇帝不是蠢人,也清楚非常時期,曾國藩那麽做,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為了給滿朝大臣一個交代,將曾國藩降為三品,這已經是很大程度上的維護了。

曾國藩也知道鹹豐皇帝的苦心,所以對於降職這事,並未放在心上,該怎麽著還怎麽著。

鹹豐三年(1853年)夏,當時的太平軍已進攻南昌,負責和太平軍交戰的是江忠源。由於勢力單薄,江忠源便寫信給曾國藩,讓他派軍隊前去援助。而曾國藩也想試試自己一手編練的湘軍在戰場上的威力到底如何,於是他便派羅澤南、朱孫貽、金鬆齡率領三千多人趕往前線進行增援。不久就傳來了讓曾國藩異常高興的消息:派去的各營均有戰功,殺敵無數。初戰告捷讓曾國藩沾沾自喜,但一會工夫又傳來了讓曾國藩非常惱火的消息:羅澤南帶領的一營中了敵人的埋伏,有幾十人傷亡,其中包括羅澤南的幾位得力戰將。對此,曾國藩有些不解,按說有後麵的部隊進行援救,不應該有如此大的傷亡。部隊都撤回之後,曾國藩開始詳細調查,最後他得知一重大情況:當羅澤南遭到敵人伏擊時,以金鬆齡為首的後麵部隊看到此情景,不但沒上前相救反而趁機逃脫,羅澤南一營由此而損失慘重。

得知情況的曾國藩很是生氣,他總結了此次教訓,說:“今日兵事最堪痛哭者,莫大於‘兵不相救’四字。雖此軍大敗奔北,流血成淵,彼軍卻袖手而旁觀,哆口而微笑。”曾國藩也說中了綠營軍的要害,在綠營軍和太平軍的作戰中,綠營軍經常當逃兵,見死不救是常有的事。

“見死不救”是兵加大忌,為了整頓軍務,曾國藩學著諸葛亮的樣子,痛下決心,含淚斬殺了金鬆齡及相關湘勇,以實際行動為湘軍立下了鐵的規矩。

湘軍要想獨樹一幟,成為一支鐵軍,必須徹底廢除綠營兵的製度。綠營兵是“吃糧當兵”、“子承父業”。曾國藩要“赤地立新”、“掃除陳跡”。他對湘軍軍官的要求:其一必須是文化人:其二會治軍、不怕死、能吃苦、不急功近利;其三要公、明、勤、義。在對湘軍士兵的招募上也有規定:不收綠營兵,不收油腔滑調之人。他所招募的大部分是貧困家庭出身的農民,因為他們忠厚、樸實,身體素質好,便於管理。一營之兵在一地選拔,利用各種關係,並對應募者的情況進行詳細的登記。

湘軍規定大帥選統領,統領選營官,營官選哨官,哨官選什長,什長選士兵,層層選拔。而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下級絕對服從上級的命令。這種舉措使湘軍具備了上下一心的團結精神,為日後擊敗太平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違抗命令上,曾國藩其實做了表率,他為了保存湘軍的實力,數次違抗鹹豐皇帝要他出兵的聖旨。

換作別人,早被殺頭了。可他是曾國藩,就算違抗聖旨,也能找一大堆理由。

就在曾國藩於衡州練兵的時候,英國對太平天國表達了中立的態度。

鹹豐皇帝盛怒之下,下令調集軍隊組成江南和江北大營,要進攻江寧。別看兩座大營有十幾萬人馬,可別說進攻,能夠站穩腳跟就不錯了。

洪秀全自封天王後,針對清軍的圍困,下令北伐和西征。

太平天國的北伐軍一路摧枯拉朽,西征軍直指武漢。這個時候,鹹豐皇帝手中已經沒有什麽兵力。南方各省的軍隊大多潰敗,或者集中於江南江北大營不能動用。這時,鹹豐皇帝想起曾國藩來了,雖然他沒對書生練兵的曾國藩抱多大希望,但起碼這支軍隊可以拿來救救急吧?

於是一道聖旨飛了下來,要曾國藩北上增援湖北。

曾國藩這下可犯了難。初戰告捷但屬於出師不利,正在整頓呢!軍隊技能還處於半生不熟的狀態,與一般的小股農民武裝戰鬥是沒有大問題的,但是如果要與身經百戰的幾十萬太平軍作戰,無異於以卵擊石。特別是湘軍水師,現在船才造了一半,威力強大的洋炮還沒安上,根本沒法出兵。

他如實上奏之後,鹹豐皇帝逼他出兵的第二道聖旨就下來了。皇帝怕曾國藩再次拒絕,先給曾國藩戴了個高帽,說曾國藩團練鄉勇,甚為得力,剿平土匪,業經著有成效,著即酌帶練勇,馳赴湖北,合力圍攻,以助兵力之不足”。諭旨中還有“兩湖唇齒相……自應不分畛域,一體統籌”之語,意思是曾國藩如果不出兵,就是不顧大局……”

曾國藩沒有辦法,隻好以“拖”字訣來解決。於是他精心上了一道奏折,說我積極準備出兵,現在正在籌集餉銀和購買洋炮,等大炮安上,軍餉到手,就馬上出發。

“拖”字訣發揮了作用。這道奏折上了沒多久,軍勢形勢發生變化,太平軍離開湖北,開赴安徽,曾國藩這才放下心來。

湖北沒事了,安徽卻倒黴了。鹹豐三年(1853年)十月底,太平軍進攻安徽廬州,兵勢凶猛,安徽不支。鹹豐皇帝第三次下令曾國藩火速率兵救援,與安徽巡撫江忠源會合,收複安徽失地。和上次一樣,鹹豐皇帝怕說不動曾國藩,在上諭結尾又加了這樣幾句:“該侍郎忠誠素著,兼有膽識,朕所素知,諒必能統籌全局,不負委任也。”

江忠源上次在南昌,得曾國藩派兵相助,擊潰了太平軍,升任安徽巡撫。

太平軍到達安徽後,江忠源一麵抗敵,一麵寫信給曾國藩請求支援。

曾國藩接到江忠源的求救信,已是十一月中旬,他不是不想去救江忠源,可廬州比不得南昌,路途遙遠不說,而且要經過太平軍控製下的江西,一路上不知會發生什麽變故。

他急忙去信,陳述整個戰局的情況,並勸江忠源暫且避開太平軍的鋒芒,先設法撤離,與江北大營匯合,待時機成熟再設法反擊。

去信沒多久,就傳來噩耗,原來江忠源屬下胡元煒私通太平軍,太平軍攻入廬州城,江忠源自殺殉清,時年四十二歲。

曾國藩聞之,放聲大哭。不僅僅是因為失去了一位良師諍友,更多的是對清朝貪生怕死官員的憤怒。若沒有胡元煒的背叛,太平軍不可能那麽快攻破廬州。就算江忠源不走,隻要熬上三個月,隻待洋炮來到,他的水師戰船順江而下,廬州就安全了。

然而,事實沒有如果兩個字。

曾國藩與江忠源的私交關係不是一般的深,他做京官時,江忠源拜倒在他的門之下,執弟子之禮。曾國藩在送他出門的時候說過: “是人必立功名於天下,然當以節義死。”鹹豐皇帝登基時,命曾國藩舉薦人才,他向鹹豐推薦了六位幹才,江忠源就名列其中。

廬州一戰,除了江忠源外,曾國藩還失去了另一位好友兼兒女親家的陳源兗。

鹹豐皇帝下旨斥責曾國藩沒有及時出兵,可是誰知道他的痛苦呢?

他是冷靜分析了所有戰局之後,才不敢輕易出兵的。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難道他不想去救嗎?可是如果冒然出兵,千裏奔襲,不但無事無補,而且會葬送他費盡心血組織起來的湘軍。所有他隻有忍,把所有的悲傷和痛苦全憋在心裏,還要忍受別人對他“擁兵自重不顧朋友”的誤解。

這種苦楚,隻有他自己才清楚。

鹹豐皇帝隻知道下旨罵他,卻不下旨從距離廬州最近的江南大營調配一點兵力過去,哪怕隻要數千兵勇也行,廬州也不至於那麽快淪陷。

對於鹹豐皇帝的下旨斥責,曾國藩做了一件所有大清官員都不敢做的事情。(預知後事,請看下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