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古冥猿

就在怪物的巨掌即將拍中肖三妹的頭頂時,苗君儒及時出手將肖三妹從怪物的巨掌下拉開。怪物一拍不中,氣得朝他們發出一聲大吼,張口噴出一股黑霧。

苗君儒見識過黑霧的厲害,忙拉著肖三妹往後退,可這洞窟的麵積並不大,比不得老爺廟前那廣闊的地方,黑霧一出來就被風吹走。

黑霧噴出之後,慢慢向前移動並擴散,苗君儒隻得與肖三妹一步步的後退,免得吸入毒霧。退了十幾步之後,身後便是那屍頭蠻,已經再無法往後退了。

難道他們倆會被這兩個怪物一前一後逼死在這裏不成?

苗君儒在思索對策的時候,覺得那怪物的脖子上似乎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他定睛一看,看清是一塊一寸多長的玉牌。他與這頭怪物在老爺廟交手的時候,也未見到此怪物的脖子上有玉牌,或許那晚與怪物初次見麵,加之血月朦朧,所以沒有看清。

看來這怪物也是有主人的,這處洞窟或許就是其主人為其安置的巢穴。

他本想拾起地上的空彈殼,照老辦法以指力射出,專襲怪物的雙目,將怪物手中的荷花救出,可又擔心激怒怪物亂噴黑霧。

由於怪物身軀高大,那團黑霧噴出後,在距離地麵三四尺的空中飄**,三尺以下的地方倒是無妨。

不管怎麽著,救荷花要緊。他的身材一矮,緊貼著地麵滑到怪物的腳邊,同時右腳勾出,將怪物身旁的水生踢向肖三妹。肖三妹不失時機地向前一撲,將水生摟在懷中。

苗君儒到了怪物的身下,動作未停,從怪物的**滑過,轉到怪物的後麵縱身而起,躍到怪物的肩膀上,舉起火把插向怪物的雙眼。他已經想清楚,這麽做就是逼怪物丟掉荷花來攻擊他。即使一擊不得手,他還有後繼的招數。若怪物張嘴怒吼,則將火把塞入怪物的嘴中,強過被怪物噴黑霧。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樣,怪物果然將荷花扔了,兩隻巨掌揚上來擋住插向眼睛的火把,並順勢將火把抓住。

苗君儒索性放開火把,右手往前一抓,已將怪物脖子上的玉牌抓在手中,同時屏住呼吸,從怪物的頭頂淩空躍過,落到荷花的身邊,雙手摟住荷花,使了一招地趟拳門的就地十八滾,滾到肖三妹身旁。

他行走江湖多年,認識不少武學門派的朋友,有空就討教幾招,所以他的功夫也雜。

這時,荷花動了一下,吐出幾口水,睜開眼睛哭了起來。他忙放下荷花,從肖三妹懷中接過水生,以溺水救急之法相救,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水生都沒有半點反應。

他用手探了一下水生的鼻息,感覺不到半點氣息,當下內心禁不住一陣悲涼。想不到這個孩子小小年紀,便遭此厄運。

那怪物扔掉火把,兩隻巨掌如大猩猩一般拍打著胸脯,朝苗君儒發出怒吼。雖吼聲如雷,卻不敢向前逼近。興許怪物知道苗君儒的手段,不敢冒然進攻,就這麽僵持著。

苗君儒抓起那把匕首,緩緩站起身。他已打定主意,在這種情形下,隻有與這頭怪物拚死一搏。他那握著玉牌的手,感覺到玉牌的兩麵凹凸不平,似乎有雕刻的字跡。他舉起玉牌定睛一看,見玉牌的正麵上有兩排陰刻的漢隸:上古冥猿,非魔非妖;橫行彭蠡,遁世潛修。下麵的署名是:天師張道融。

他看清那五個字的署名之後,內心大驚。據他所知,這天師張道融乃張道陵的玄孫,是正一道的第五代天師,名昭成,字道融。張道陵於漢中創立五鬥米道(正一道),後第四代天師張盛雲遊天下,見江西龍虎山虎踞龍盤,乃上等好地,於是在此結廬傳教。而這張道融是張盛的長子,本名張昭成,字道融。這張道融也是一個奇人,有書記載:道融少學道不懈,能端坐一室,神遊數百哩,虎豹逢之皆伏。年119歲而化,麵色如生,即葬後,墓生靈芝百朵。一日,忽見騎鶴空中,彩雲擁簇。後啟棺觀之,為冠縷存焉。

唐代之前,鄱陽湖並不叫鄱陽湖,而稱之為彭蠡澤,彭蠡澤雖然古老,卻沒有鄱陽湖這麽大。漢高祖六年(公元201年)於彭蠡澤邊設置梟陽縣,到了南朝宋武帝永初二年(421年),一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使梟陽縣沉入湖中,湖麵頓時廣闊無比,從那時起,彭蠡澤就被人稱為鄱陽湖了。唐武德五年(622年),複置都昌縣,故民間流傳有“沉梟陽,浮都昌”一說。

苗君儒望著那頭怪物,原來打了兩次交道,才知怪物叫冥猿,當年冥猿為患彭蠡澤,被經過的張道融降伏,張道融見其乃是非魔非妖的稀世怪獸,不忍加害,命其遁世潛修。

《莊子·逍遙遊》中有記載: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張道融乃西晉時期之人,從那時起到現在,已有近兩千年,而此前這頭冥猿不知活了多久,不虧是一頭稀世怪獸。

在玉牌的反麵,還有一排細小的文字:有緣之人以北鬥咒與之心連,加天罡之法收伏。張道融不虧是道家尊者,也知冥猿會被後人遇上,於是在冥猿的脖子上係了這塊玉牌,順便將降伏之法相告。

苗君儒出生後克死父母,被遺棄路邊,由龍虎山道士雲遊苗疆時發現,帶回江西龍虎山養到8歲,自幼對道法有緣,後長大成人,一直與龍虎山天師府保持來往。一個月前在婺源,得天師神劍相助,這才贏了日本的玄學高人上川壽明,保住中華龍脈。(見拙作《帝胄龍脈》)

所以他對道家的一些法術並不陌生,當下收起玉牌與匕首,閉上雙目默念北鬥咒。同時腳踏天罡步,左右手曲指,在胸前結成道家天罡印。

他雙目雖閉,但眼前卻出現了一幕奇怪的景象,那頭冥猿被兩名背生雙翼的黑甲武士押著,由空中緩緩降落在湖邊,其中一位武士舉起一支奇怪的兵器,兵器上射出一道黃光,擊在冥猿的背上,冥猿發出一聲慘嚎,縱身躍入水中。

身為考古學者,他崇尚科學,可是他的無數次際遇使他相信,所在的地球與這個生活的空間中,卻有很多令科學都無法解釋的現象。古人的神仙論,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無法理解他們所見的場麵,才有了天宮、人間與地府的推斷。因而,所謂的迷信,必須要有理性的眼光去看,隻要不癡迷不深信,就行了。

隨著一道光芒,景象一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站在他的麵前,影子雖模糊,但那雙銅鈴一般的眼睛卻十分清晰地望著他,眼中不再是凶殘而暴戾,反之充滿了悲憐與苦楚,影子向前幾步朝他跪下,高高舉起雙掌掌心朝上,口中喃喃地不斷發出哀求之音。

苗君儒的心猛地抽了一下,這影子的行徑,與一位向神靈懺悔和乞求的人類何其相似?他無法聽懂影子所說的話,想與影子交流,可不知該說什麽。或許是他的道行不深,比不得張道融神通廣大。

但事在人為,不管怎麽說,他也是一個有過各種奇遇的異人。當他發覺情況不妙時,立馬收斂心神。

心神一收斂,感覺光線強烈了許多,看清那個影子就是被黑甲武士打入水中的冥猿,而這一次,他清楚地聽到了冥猿的哀求:“求求你幫幫我!”

他隨即以心神與冥猿對話:“你從哪裏來,我怎麽幫你?”

冥猿說道:“我不是你們這個星球的人類,被他們抓來逼著替他們守門,求你幫我回去!”

苗君儒問道:“你在替誰守門?”

冥猿說道:“你有機會見到他們就知道了!”

苗君儒說道:“我可以幫你,但是你必須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就在他問完話之後,耳邊聽到一聲尖叫,眼前所有的幻象頓時消失了,他忙睜開眼睛循聲望去,隻見從洞頂的那三個孔中射出一道白光,白光連在一起形成一道光柱,水生的身體被光柱照著,懸浮在空中正漸漸往上升去,荷花不停地哭叫著“哥哥,哥哥”,和肖三妹一起各拉著水生的一條腿,死命往下拉,看樣子,她們已經支撐不住了。

他暗叫慚愧,方才隻顧與這頭冥猿交流,幾乎忘了這洞窟內的三屍聚魂陣,水生雖然年幼不懂世故,但他失去了父親,身上具有怨氣,隻要有怨氣的魂魄,都會被這聚魂陣所收。不管怎麽說,他希望水生的魂魄能夠自由,而不是被困在這裏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縱身向前一撲,摟住水生的腰,一拉之下,他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上升的力道那麽大。他們三人都被那股力道帶了起來,腳漸漸離開地麵。

他希望那頭冥猿來幫忙,冥猿力大,應該可以將水生拉下來,可那冥猿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竟如一尊石像一般。

而這時,從水生的頭頂百會穴冒出一股淡黃色的青煙,向上嫋嫋升去。苗君儒明白那就是水生的魂魄,一旦水生的魂魄被洞頂的三個孔吸走,就再也無法挽救了。

就在這時,從水生的胸口放射出一道黃光,形成一個光圈,將他周身罩住,他的身軀不再往上升,那股飄起的淡黃色青煙,也縮回到他的百會穴,在他的頭頂環繞著。

苗君儒心中頓時一陣欣慰,水生身上的那塊水神幫元老銅牌,是一件曆經千年的古物,古物有靈氣,護主。有銅牌的保護,水生的魂魄不會被三屍聚魂陣收走,但要救活水生,就必須拿到屍頭蠻。因為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位江湖老前輩說過,屍頭蠻能起死回生。

他來不及多想,放開水生返身向屍頭蠻撲去。他知屍頭蠻奇毒無比,連碰都碰不得,這一撲也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若不能救出水生的魂魄,他寧願死在這裏,自己變成魂魄後再與這三屍聚魂陣一決高下。

不料眼前黑影一閃,那頭原本屹立不動的冥猿,此刻竟然站在他的和屍頭蠻之間,所幸他及時穩住身子,才不至於撞上。

冥猿張開大手攔住他,朝他警示地吼了一聲。他頓時明白過來,冥猿被放逐在這裏守門,那是它的劫數,它將溺死湖中的屍首拖來這裏,讓三屍聚魂陣吸走冤魂,養出屍頭蠻。若他要動屍頭蠻,冥猿肯定不答應。

他一直有個疑問,以張道融的道行,絕對不可能替冥猿布下這陰毒的三屍聚魂陣,布陣之人,與冥猿又是什麽關係呢?

情勢緊急,為了救水生,他已無法再安定心神與冥猿再進行溝通,拔出匕首撲向冥猿。冥猿已見識過他的厲害,一雙巨掌隻護住雙目,以身上堅厚的鱗甲對抗刺刀,同時巨尾上下左右狂掃,護住身後的屍頭蠻。

苗君儒攻擊冥猿是虛,他的目的就是屍頭蠻。他待冥猿護住雙目時,飛身由冥猿的腋下而過,避開冥猿的巨尾,撲向屍頭蠻。

屍頭蠻見他縱身撲來,居然滾到一旁。他一撲落空後身法未停,曲身掃腿踢開環列於骸骨堆旁的骷髏頭,隨即再次撲去。

冥猿轉身,一雙巨掌分前後將他堵住,巨尾朝他攔腰卷到。冥猿的動作雖然快,但也沒他靈活,他的身材一矮,已經從斜裏衝了出去,就在他的手距離屍頭蠻不到兩寸時,那屍頭蠻竟然像皮球一樣蹦了起來,落到冥猿的巨掌中。

冥猿在與苗君儒交手的過程中,巨尾雖沒有掃中他,卻把那兩堆骸骨掃了個稀巴爛,骷髏頭滾得到處都是。

苗君儒閃到一旁,盯著冥猿手裏的屍頭蠻,尋思著怎樣從冥猿手中搶走那東西,就在這時,隻見荷花一步步地朝冥猿走了過去。他正要去拉荷花,卻驚異地看到荷花雙手結成的天罡印,想起荷花乃是龍婆聖女的傳人,豈會不會這類的江湖法術?

荷花走到冥猿的麵前,微微閉上雙眼,苗君儒斷定她是默念咒語,用心神與冥猿進行交談,片刻功夫,隻見那冥猿蹲下身子,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地將屍頭蠻遞給荷花。

屍頭蠻有奇毒,苗君儒幾步搶上前,從冥猿手中接過屍頭蠻。屍頭蠻一入手,頓時感覺奇寒無比,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眼看著手上漸漸結了一層冰霜。

屍頭蠻乃匯聚死人的怨氣所生,屬至陰之物,隻是苗君儒沒有料到這玩意兒比冰還冷十倍,再這麽捧下去,他的手不被凍廢才怪。

他忙將屍頭蠻拋起,飛快脫下身上的舊西服兜了起來。他幾步跳到水邊,以腳踩住西服,防止屍頭蠻逃走,同時將雙手浸入水中。水麵上很快起了一層薄冰,當薄冰與他手上的冰霜化去之後,他覺得雙手又麻又癢,眼看著變得烏黑腫脹,從毛孔中長出一根根又黑又粗的黑毛來。

雖然麻癢,卻絕對不能去抓,一旦抓破皮膚,便會開始潰爛。

追過來的肖三妹看到他的手,驚叫道:“苗教授,您怎麽啦?”

苗君儒退了兩步,大聲道:“別碰我,我已經中了屍頭蠻上的奇毒。”

肖三妹急道:“怎樣才能救你?”

苗君儒搖了搖頭,屍頭蠻奇毒無藥可救,也許用不了多久,隨著毒氣攻心,他就會全身潰爛而死。他不怕死,唯一的遺憾就是不願死得那麽難看。

肖三妹眼中含淚道:“你不是說有毒蛇出沒的地方就有蛇藥嗎?”

肖三妹舉著火把,在洞窟內轉了一圈,看到左邊的骸骨堆中,露出一個兩尺見方的石匣子。她撲上前想要打開石匣,可用了很大的力氣,都無法打開。

站在水邊的苗君儒也看到了那個石匣,雖然他對石匣內有沒有治愈他的靈丹妙藥不抱有希望,但也想看看石匣內究竟藏著什麽東西。既然已經身中奇毒,他索性不懼了,用手去擰腳下那件兜著屍頭蠻的西服。可是他驚駭地發覺雙手已經失去知覺,身子也越來越僵硬,一股寒氣從尾骨升起,順著脊柱直衝向頭頂,全身開始發寒,冷得直哆嗦。他顧不了那麽多,吃力地用腳勾著西服,一步一拐地來到肖三妹的身後。

肖三妹抬頭道:“苗教授,我打不開!”

若是普通的石匣,肖三妹肯定能過順利打開。在苗君儒的吩咐下,肖三妹拂去石匣上的灰塵,見石匣上有一副陰刻的八卦圖案,令人奇怪的是,八卦中間的陰陽雙魚圖,正不停地旋轉著。

苗君儒認出這是奇門遁甲,需得破解玄機,找到生門所在,才能打開盒子。他正要說話,卻隻覺得渾身麻癢難當,他再也熬不住,低哼一聲摔倒在地。

肖三妹見苗君儒摔倒,返身到扶他。苗君儒的身體雖不能動,但是大腦海保持清醒,說道:“別碰我,趕快按我說的去做!”

他說話的時候,見荷花站在他的身邊,悲傷無助地望著他。那頭冥猿垂手而立,站在荷花的身後,就像一隻溫馴的大猩猩。

肖三妹回到石匣邊上,一麵看著石匣上的八卦圖,一麵仔細聽著苗君儒所說的話:“開啟石匣的機關就在八卦圖上,根據時辰的不同,以六儀、三奇、八門、九星排局,你看清那上麵的八個符號,分別……”

說到後來,苗君儒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朦朧之間,聽到荷花那稚幼的童音傳來:“肖姑姑,為什麽苗教授摸了圓球就中毒,而這頭守門巨靈拿了那麽久,一點事都沒有呢?”

荷花不知怪物叫冥猿,卻稱為守門巨靈,肯定是龍婆聖女生前告訴她的。苗君儒聽了荷花的話,心中慚愧無比,他既知毒蛇之旁必有蛇藥之理,卻隻顧得在洞窟內尋找,忽略了那頭與他大戰了兩次的冥猿。

就在他即將逝去意識的時候,感覺嘴巴被人用刺刀撬開,一股腥臭無比的**灌了進來。那股**並未在他口中多做停留,順著他的喉嚨滑入腹中。

**一入腹,頓時從丹田騰起一股暖流,寒意隨即消失,也沒過多久,他漸漸恢複了意識,睜開眼看到荷花和肖三妹蹲在他的麵前,萬分焦急地看著他。

荷花見他睜眼,開心地笑道:“肖姑姑,你看你看,我就說有作用!”

“你們給我吃的是什麽?”盡管舌頭還有些僵硬,苗君儒還是將這句話清楚地說了出來。

荷花有些自豪地說道:“是守門巨靈的血哦,我求了它很久,它才願意給的,現在欠它兩個人情了。苗教授,我答應它的事,你可得幫我!”

苗君儒與冥猿心神相通的時候,就已經答應幫冥猿,當下他欣慰地笑了笑,算是答應了。

冥猿站在荷花的身後,巨掌上托著屍頭蠻,它似乎聽懂了荷花的話,“吼吼”地叫了兩聲,顯得歡快無比。

苗君儒心裏嘀咕著:早知道荷花能夠降伏冥猿,就用不著那麽拚命了。過了一會,他感覺渾身的麻痹消失,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卻見雙手的腫脹正逐漸消退,黑毛一根根落在地上。荷花扯著他的衣服,嘟著嘴說道:“姑姑說你能用那個圓球救我哥哥!”

苗君儒看了一眼仍在白色光柱中的水中,說道:“我隻聽人說要用正法才行,你知道什麽是正法嗎?”

荷花正色說道:“婆婆說過,世間萬物,陰陽相濟,正邪相輔,人分善惡,物分陰陽;依我看,善為正,惡為邪,雖正邪自古不兩立,然惡人也能棄惡從善,善人亦有行惡之舉……法雖分佛道,源自東西,但萬源歸宗本是一家,終離不開一個善字……所謂正法,即為善心之法……”

苗君儒驚訝地看著荷花,想不到她這麽小的年紀,對正邪佛道的理解竟達如此高的境界,

荷花說完之後,雙手合在胸前,大聲念起了大悲咒,莊嚴的梵音頓時在洞窟內回響,這空靈之音仿佛來自天籟。

梵音中,洞窟內金光大盛,屍頭蠻從冥猿的掌心緩緩升起,飛到水生的頭頂,化作一條金線,從水生的鼻孔鑽了進去。

那道白色的光柱消失,水生的身軀自空中落下,苗君儒搶先一步,將水生摟在懷中。

洞窟內的金光也消失了,隻有肖三妹手上的火把還在燃燒,水生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摟著他的苗君儒,虛弱地問道:“苗教授,這是哪裏?”

苗君儒說道:“是我們不該來的地方!”

荷花見水生醒了,開心地拉著他的手,嚷道:“哥哥,哥哥,是苗教授教我救了你!”

苗君儒放下水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教她,是她自己領悟的!”

肖三妹擁著水生,充滿憐愛地說道:“醒了就好,差點嚇死姑姑了!”

水生撓了撓頭,說道:“肖姑姑,我記得我們落到水裏之後,我在水裏麵遊了一會,嗆了幾口水,接著就開始做夢了!我見到阿爸了,阿爸告訴我,好好跟著苗教授,說隻有苗教授才能化解這場災難,後來阿爸又帶我飛啊飛,飛到一座高山上,那裏有很多奇怪的動物,還有很多結滿了各種野果的樹,我趁阿爸不注意爬到一棵樹上,想摘果子吃,可卻被阿爸扯了下來……”

荷花笑道:“阿爸一定又打你了,是吧?”

水生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阿爸隻是在我背上拍了一掌,於是我就醒過來了。真可惜,沒吃到那些果子!”

苗君儒哈哈笑道:“你要是真吃了那些果子,就醒不過來了!”

肖三妹上前道:“苗教授,虧你還有心情笑,我們怎麽回去呢?”

苗君儒指著那個洞口說道:“多做幾支火把,從那裏走!”

肖三妹幫著苗君儒用骸骨和碎衣物做了些火把,隨手把丟在地上的手槍插回腰間,她走到石匣前,對苗君儒說道:“苗教授,您還沒有教我打開石匣子呢!”

苗君儒憶起他在意識模糊之前,並未把話說完,所以肖三妹也沒能打開石匣。在他的指導下,肖三妹摁下了八卦圖中休門的符號,聽得“啪嗒”一聲,石匣子自動開啟。

除了一封顏色暗黃的信箋外,石匣內別無旁物,肖三妹正要伸手去拿信,被苗君儒一把按住。他要肖三妹退後,從地上撿了一根細長的骨頭,將信挑動了一下,幾聲“咻咻”的細響,石匣內射出多枚細針,幸虧他們早有防備,才沒有被射到。

苗君儒說道:“我猜布下三屍聚魂陣與放置這個石匣之人,應該是同一個人,此人心機縝密,行事有些陰毒,除奇門遁甲之外,絕對會在石匣內布下機關。這信也不能輕易用手拿,說不定上麵被那個人下了毒。”

他把信從石匣內挑出,不敢用手碰,以匕首割開信封挑出信來,在地上攤開,隻見黃色的宣紙上是幾排勾捺分明的行楷:見字之人定是吾輩之士,適吾主與漢王爭雄,漢軍勢大,吾以術召金剛湖神,借神力大敗漢軍,吾與湖神有約,為償約布此三屍聚魂陣,聚湖中冤魂助湖神煉丹,雖損陰德,實不得以為之。

後麵的署名是:青田劉伯溫。

信中的金剛湖神應該就是冥猿,看完信之後,苗君儒顧自說道:“原來是他!”

肖三妹問道:“他是誰呀?”

苗君儒知肖三妹不識字,於是說道:“是劉伯溫,他為了求冥猿幫朱元璋打贏陳友諒,不惜自損陰德布下三屍聚魂陣作為回報,雖是一代奇士,可有時候行事也不計後果,他種下的惡因,都報應在他兩個兒子身上。”

據史料記載,劉伯溫的兩個兒子劉璉和劉璟,在他死後因卷入黨爭而被迫自殺,其後世子孫雖有為官之人,皆為平庸之輩。

肖三妹看了一下洞頂的三個孔,說道:“既然三屍聚魂陣是收人魂魄的,不如我們把它毀了!”

苗君儒拍了一下牆壁,笑道:“你看牆壁都是大石塊壘成,你有那麽大的力氣毀掉嗎?”

肖三妹恨恨道:“下次我帶幾包炸藥進來,就能炸掉了!”

水生望著那頁紙,說道:“後麵還有字呢!”

苗君儒定睛一看,在署名的後麵確實還有兩行字,隻是字跡太模糊,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湊著火光辨認之後,才看清是一首詩:空靈二字莫等閑,進來出去為一心,烈焰焚燒聖物出,人間自此享太平。

雖是一首詩,寫得卻不怎麽樣,但照字跡判斷,理應與上麵的文字一樣,出自劉伯溫之手。苗君儒看了一會,不懂這首詩裏麵寫的究竟是什麽意思,也不明白劉伯溫為何故意隱藏這首詩的字跡,似乎想留給別人看,卻又不願讓人看到。

才一會兒,紙上所有的字跡消失不見了,整頁紙漸漸變成了黑色,最後化為灰燼。

苗君儒還在細細品味那首詩中的含義,荷花扯著他的手,低聲道:“苗教授,我們走吧!”

苗君儒正要說話,卻發覺荷花的脖子上少了一樣東西,忙問道:“你的鼉龍珠呢?”

荷花回答道:“那個人要來搶,我就丟水裏了!”

肖三妹把他們的遭遇對苗君儒講了,他尋思了一會,對荷花說道:“你問問守門巨靈,能不能幫我們找到那艘鬼子的沉船?”

他本可自己以北鬥咒與冥猿對話,可覺得冥猿對他不太友善,倒是與荷花頗有緣分。想那龍婆聖女在鄱陽湖隱匿多年,肯定與冥猿有過接觸,荷花作為龍婆的傳人,與冥猿親近也在情理之中。

荷花說道:“我已經問過它了,它說沉船已過了通幽之門,它也沒有辦法。”

苗君儒尋思著,連冥猿都辦不到的事,一般人肯定辦不了,倒不如讓那艘沉船中的秘密永遠成謎,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見苗君儒不說話,荷花接著道:“等兩天以後我拿到鼉龍珠,再找水族的人幫忙,說不定他們可以進去!”

苗君儒看了一眼跟在荷花身後的冥猿,說道:“你打算要我怎麽幫它?”

荷花說道:“我們隻要幫它找到一樣東西,它就可以回去了!”

苗君儒問道:“什麽東西?”

荷花說道:“我也不清楚,它隻是說一塊有五種光芒的圓石!”

“五色神石?”苗君儒吃了一驚,傳說女媧補天,用的就是五色神石,雖說他在一些收藏家手裏見過不少五種顏色的寶石,可那種五色寶石,絕對不是冥猿所要的五色神石。他想了一下,問道:“難道它沒有告訴你,我們該去哪裏幫它找嗎?”

荷花說道:“它說當年布下這個陣的人告訴它,東西放在四龍盤踞的地方,能夠打開石匣的人,就能幫它找到。”

都說劉伯溫能掐會算,一首《燒餅歌》留下千古謎團,想不到在石匣內留下那封信的時候,就把數百年之後的他算計進去了。苗君儒心中騰起一陣怒火,他最恨遭人算計,要是劉伯溫站在他麵前,他會毫不猶豫揮起拳頭。但是話又得說回來,氣歸氣,他答應冥猿和荷花的事,一定會辦到。他說道:“我答應你,!”

苗君儒舉著火把來到那個洞口,見裏麵是一排往上去的台階,為以防劉伯溫設下機關,他率先彎腰走了進去,肖三妹照顧著水生和荷花,跟在他的身後。剛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傳來“吼吼”的叫聲。

荷花朝後麵看了一眼,對肖三妹道:“肖姑姑,它也想跟著來呢!”

原來冥猿也想跟著走,可洞口太小,它進不來,急得直叫喚,還不停用巨掌拍著洞壁。苗君儒牽著返身回去,想起那塊玉牌還在他的身上,忙掏了出來,朝冥猿晃了晃,縱身跳上冥猿的肩膀,冥猿似乎知道他是還玉牌的,乖乖地伸出脖子任由他係上。係好玉牌,他跳回荷花的身邊,指著身後並不高的洞口,對荷花說道:“你告訴它,讓它在這裏等著,我一定會幫它找到五色神石!”

荷花將苗君儒的意思轉告給冥猿,冥猿盡管不樂意,卻無可奈何,像人一樣發出一聲長歎,坐下來靠著洞壁,扭著頭看著他們,就如一隻無法跟隨主人外出遊玩的小狗,目光充滿幽怨,可憐兮兮的。

苗君儒牽著荷花,轉身走到洞口,聽到裏麵“轟隆”一聲,緊接著傳來肖三妹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