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賽風波
“‘山中訪友，走出門——’一二開始！”
在班主任的帶頭下，六年級二班傳出了朗朗的讀書聲。
“‘山中訪友。走出門，就與微風撞了個滿懷，風中含著露水和梔子花的氣息。早晨，好清爽……’”
然而與這讀書聲不相配的是時不時的落筆聲。不知道是誰在轉筆，但是轉筆的技術還不好，時不時地將筆落到桌子上或者地上，發出不合時宜的“啪啪”聲。
“青青，站起來！”讀書聲頓時被老師嚴厲的嗬斥聲製止。
“吱——”青青在站起來的時候，用腿將椅子向後一推，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讀到哪了？你自己來讀！”班主任命令到。青青並沒有注意到大家讀到哪裏了，所以不得不怔在座位處。其他同學竊竊私語，像是遇到了什麽罕見的怪物，既好奇又不敢直視。
班主任看到青青一言不發，橫了她一眼。“哼，一個女孩子家。成績差還不好好學。幹脆上完初中退學得了，一輩子沒出息！”班主任拍拍手，將大家的目光吸引過去：“行，不管她，咱們繼續！”
好巧不巧，就在老師話音剛落，同學們讀書聲未起之時。青青的自言自語清晰地在教室裏響起：“說得跟你多有出息是的。”
空氣頓時凝固。
班主任被氣得臉色發紫，右手不住地顫抖。終於在五分鍾之後，她還是努力將怒火壓了下去。丟下一句“自習！”憤憤離去。見到班主任越走越遠，班裏頓時炸開了鍋，吵吵鬧鬧也聽不清具體在說些什麽。
“安靜！安——靜——”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劃破嘈雜的嗡嗡聲。大家頓時安靜了下來。
是班長琦琦。
是的，她是班長，也確實有班長的樣子：學習好、長得好、才藝多、深得各科老師歡心，更重要的是，她的媽媽也是老師。雖然不在這所學校教學，但是學校裏的人都知道。
琦琦把班裏的學生“鎮壓”下來之後，到老師辦公室去找班主任了。不一會兒便帶來了班主任留的作業。
“把課後的生字詞寫五遍，把好詞好句摘抄到摘抄本上。現在自習吧，誰都不要說話。寫完了還沒下課，可以看會兒課外書。”琦琦溫柔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讓大家浮躁的心頓時安靜了下來。
隻有青青是個例外，她不屑地瞥了一眼琦琦，小聲說了句“狗腿子。”開始埋頭畫自己的畫了。
不得不說青青很有繪畫天分，哪怕是隨手亂畫也畫得栩栩如生。
“當當當！”正當大家漸漸融入自己手頭上的事的時候。不知是誰敲了敲黑板。大家一起抬起頭來。是數學老師——王老師。王老師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你們班主任不舒服，今天請一天假，我來替她說個事情。”
青青一向比較喜歡這位數學老師，除了因為他課上得好，還因為他從來不把自己當做異類。在他眼裏，所有同學，無論成績好壞，都是一樣的。然而今天自己一向敬重的數學老師要幫班主任來教訓自己了，這可能就另當別論了。
數學老師用他特有的威儀和充滿期待的話語說道：“咱們學校要舉辦講故事大賽，每個班裏選出一個人參加學校的比賽。每個學校選出三個人去參加市裏的比賽，每個市再選出一人參加省裏的比賽。每個省選出一人參加全國的比賽。老師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積極參加。希望你們能夠為班級爭光，為學校爭光，為咱們省爭光！”
班裏靜得出奇。是的，這是六年級二班，是六年級中的差班。無論是在學習上還是在任何活動比賽上，他們從來沒有贏過一班。這次的比賽別說代表省了，就是代表學校都有點難。這樣的情況下又有誰會有信心呢？
“好了，孩子們，明天我們班進行一次大篩選，每個人必須準備一個故事上台來講，這是作業！聽明白了嗎？”數學老師情緒激昂，把大家的情緒也都帶動了起來。
“聽——明——白——了！”大家齊聲說。青青雖然沒有跟著一起喊，但是她的內心也是很激動的。
吃過晚飯，青青回到自己的小窩裏，翻找著故事書。
“講哪個好呢？”青青的頭隨著書頁的翻動而來回擺動。“《白雪公主》、《美人魚》……啊！太老套了吧，這些故事簡直就像是菜市場的白菜，雖然味道不錯，但是沒有什麽新鮮感。”
青青放下一本，隨手又拿起一本，剛翻開沒幾頁，眼前突然一亮。“我怎麽把它忘了，這可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故事呢！”確定好後，青青開始繪聲繪色地讀起故事來：“有一個農夫，到山裏買了一匹馬和一頭驢，他牽著馬和驢順著山路往家趕……”
讀了幾遍之後，青青的興奮頓時當然無存。
“講故事不應該是讀故事，平時看書，人家說一個老爺爺給孩子們講故事的時候，也沒見老爺爺拿著一本書啊。天啊！我要把這個故事背下來嗎！”想到這裏，青青頓時發了愁，她平時最討厭背書了，如今卻要背這麽大一篇。
可是不一會兒青青便一狠心，信誓旦旦地說到“背就背！讀個十遍八遍地我就不信背不下來！”
再次讀了幾遍之後，青青已經可以完全講述出來了。她站直身子，還擺了一個丁字步，雙手交叉在小腹處。竟然像一個文質彬彬的迎賓。與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剛剛還在興致勃勃地講呢，不一會，青青又像泄了氣的皮球。“這麽站著可真累，講故事這麽痛苦的嗎？”青青一下子撲在**長出一口氣。
當青青安靜下來之後，客廳裏動畫片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了過來。突然，青青腦中靈光一閃。
“有了！講故事可不能是光靠一張嘴。我要是把故事表演出來，讓聽眾像是在看動畫片，這樣大家一定會喜歡的！”說著，青青開始做起了小導演，這裏加個什麽動作，那裏添個什麽表情，忙得不亦樂乎。
終於在晚上十點的時候，青青確定好了自己的節目。青青再次細細回味了一遍，這才安心地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青青哼著小曲兒走進教室。這是這麽多天以來她最高興的一天。和往常一樣，隻有樂樂主動向她問好，而她卻罕見地向所有人打招呼了！
“班級選拔會”上，班主任正常到來，就像是昨天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數學老師則坐在最後一排像是一個忠實的聽眾。
看到班主任的那一刻，青青內心一陣失望，她希望班主任今天還是告假，這個活動由數學老師來主持。因為青青特別討厭班主任，就像是班主任特別討厭她一樣。不過今天青青準備得很充分，因為底氣足，氣量居然也變得大了起來。
“好了，同學們都到齊了。昨天數學老師把消息都傳到了。我們今天就不多說。直接按照座位順序上台來講吧！”班主任將座椅搬到下麵與第一排同學齊平，將講台空出來。
同學們一個一個上台，果真有幾個人都是講的《灰姑娘》。青青暗暗慶幸，還好自己聰明，要不然肯定沒戲。
接下來是琦琦。她從一上台就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因為她今天穿了一件極其漂亮的公主裙。蓬蓬的歐根紗上落著幾隻優美的蝴蝶，配合琦琦本身獨有的公主氣質，簡直就像是一個小仙女。開場即驚豔全場，就連從不正眼瞧人的青青居然也被她的美麗折服了。
琦琦站好丁字步，穩穩心神，緩緩開口。
“大家好，今天我給大家帶來的故事是《狐狸和兔子》，希望大家喜歡。”琦琦剛一開口就讓全班同學沉醉了。
“一隻狐狸和一隻兔子是好朋友……”
先不說她講的是什麽，雖然也沒人關心她講的是什麽，單是這銀鈴般的聲音，就足以讓其他人認輸。
“我的故事講完了，謝謝大家！”話音落處掌聲雷動。班主任滿意地點點頭。
掌聲漸漸退去，後一個同學怎麽也不肯繼續上台表演。班主任會心一笑，走上講台。
“聽了琦琦的故事，我想，我們沒有必要繼續浪費時間了。參賽人員已經定了，就琦琦。大家同不同意？”班主任信心十足地問到。她似乎不是在問而是在等一個已經確定了的答案。
“不同意！”果真，又是青青這個凡事都讓她不順心的煩人精。但是，做為大人，做為班主任，她必須保持風度。
班主任強壓下心頭怒火，極力保持平靜地問道：“那你覺得誰更合適呢？”
當琦琦穿著一身公主裙走上講台的時候，青青還以為她要講一個關於公主的故事。沒想到，她居然從頭到尾用一個優雅的姿勢，講了一個告誡人們分清真假朋友的寓言故事！這未免讓人太失望了吧。更令青青沒想到的是，大家居然都覺得好！
青青眼珠一轉，找了一個借口：“比賽還沒結束，憑什麽宣布結果。”
這句話仿佛正中班主任下懷。“那還有誰願意來講一講嗎？”
全班寂靜無聲，再也沒有人願意與琦琦比試了。
“吱——”是青青站起時帶動凳子摩擦地麵的聲音。“沒人願意我來試試吧！”
青青大方地走上台，省去了開場白，直入主題。
“……‘讓你偷懶，看我怎麽收拾你！’農夫非常生氣……”
青青學著農夫尖酸刻薄的樣子開始了她的故事。隨即她又扮演起挨打的馬：“‘不是我不賣力，我們馬擅長走平地，而驢卻擅長走山路。’”
不一時青青哀求的表情又轉為不屑，雙手插腰惡狠狠地說：“‘好，我早晚給你走平地的機會，到時候看你還有什麽話說！’農夫以為馬在找借口。”
……
青青惟妙惟肖的表演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她卻旁若無人地繼續著她的表演。
“馬實在熬不住了，忍受不了農夫的不公平待遇。它找到農夫說：‘我想和驢子在平地上比走路，如果我贏了，希望您能提高我的口糧。’‘好！如果你輸了，可別怪我不給你機會。’農夫答應了馬的要求。”青青講到這裏故意把氣氛調的很緊張。同學們完全被她的故事吸引了，真想看看，這場比賽的結果是什麽。
當青青講到農夫讓馬和驢比賽拉磨的時候，同學們既覺得搞笑又感到吃驚，既為馬感到惋惜，也情不自禁地嘲笑農夫的愚蠢。青青故意誇張地模仿馬兒轉暈的樣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同學們的情緒再次被她帶動了起來，掌聲如潮水般湧來。
故事的跌宕起伏和青青自如的角色轉化讓同學們覺得新奇又好玩。誰都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雖然想笑，卻為了證明立場不得不強忍住的班主任。
“農夫的兒子食物中毒，需要緊急趕到五裏外的鎮上去搶救。農夫非常著急……”青青再次將氣氛渲染得緊張壓抑。
“他想起了上次比賽獲勝的驢子，急匆匆地把驢子從磨坊牽出來套上車，載著兒子往鎮上趕，可是——”青青故意停頓一下。大家似乎連呼吸都忘了，深深地憋著一口氣。
青青掃了一眼定格了的同學們，用頑皮而又惋惜的語氣繼續講道：“無論他怎麽吆喝。驢子就是原地打轉，一陣折騰之後，兒子斷氣了……”講到“斷氣了”三個字時，還右手成拳，在左手掌心連打三下，與每個字形成完美的結合。講完之後還連連搖頭，完全像古代講評書的樣子。
全班鴉雀無聲。
同學們似乎還在期待著故事的繼續，許久之後，不知是誰率先鼓起了掌，班裏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待掌聲平息之後，青青洋洋自得地走下講台，班主任沒有絲毫的誇獎，而是繼續問道：“還有誰願意上台來講？”同學們連連搖頭。“好，既然沒有人願意繼續講了，那就到這吧。同學們休息十分鍾，我們回來繼續上課，第二節課是……”
未等班主任說完，坐在最後排的數學老師開了口：“趙老師，那咱們班的名額是？”
班主任略略一怔，隨機自然而然地說道：“琦琦啊，有疑問嗎？”
數學老師微微一笑：“我覺得青青講得也不錯，何不問問同學們的意思呢？”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不容置疑。
班主任咽口唾沫，極不情願地問：“支持琦琦的舉手。”班級裏幾個平時和琦琦比較要好的同學猶猶豫豫地舉起手來。
班主任臉色一沉：“支持青青的舉手。”隻聽刷刷刷，大部分同學都舉起了手，有些同學甚至舉起了兩隻手。
看到這種情形，青青朝樂樂得意地挑眉一笑，樂樂也回以一個紳士的微笑。隻有班主任的心裏像是堵了個什麽東西，令她異常難受……
事情發展成這樣，數學老師見班主任下不來台，隻好說：“既然兩位同學都有不少‘粉絲’支持，那就再增加一場附加賽吧！”
班主任開始還極不樂意，不過，一會便計上心來：“我看行，附加賽就讓教導主任來評吧！”
“這……”
數學老師想說些什麽卻被班主任打斷了。
“好，三日之後的附加賽，去教導主任辦公室比，就這麽定了。下課休息十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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