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背著一個世界的巨獸(漢代下)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咕咕咕……”(前麵哭如烏鴉叫,後麵哭如鴿子叫)

撲騰著小翅膀不敢往下飛的小蔥坐在峰頂上,一會哭出了烏鴉叫,一會哭出了鴿子叫,引得台下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川見狀,爬到山頂下麵的一塊突起的石頭上,對小蔥說:“別害怕小蔥,我來接你下去。”

小仙兒也飛到了小蔥的麵前,說:

“小蔥,大家都很喜歡你呢,快看下麵,人海都在為你歡呼。”

小蔥擦了擦糊滿了淚水的眼睛,往台下看去,觀眾們正熱鬧非凡,無數的鮮花和銅錢在往山上拋過來,連前排的皇帝和大臣都笑得前仰後合,外族賓客們更是笑得失了態,嚇得各類寵物在桌子上雞飛狗跳,把高高堆起的珠寶推落一地,急得仆人們到處追著跑。看到這裏,小蔥也不知不覺被逗笑了,開心地撲扇起翅膀來,在空中旋轉、跳舞,引起一陣陣歡呼。

於是大川又開始爬樹雜耍,小仙兒也繼續在鼓上跳起了舞,長袖一甩化為一道七色彩虹。坐在山穀、山坳(ao第四聲)裏的各位演員也開始鼓瑟吹簫,女娥們唱出飄逸的歌聲,壯士們擊出錯落的節奏,好一副天上人間、其樂融融的和諧景象。在觀眾們沉浸許久之時,忽然間濃霧蔓延,烏雲大作,所有演員在迷蒙中揉了揉雙眼,不禁麵麵相覷,原來青山已經不再,整個舞陣卻從不曾移動分毫。

台下的觀眾們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才開始掌聲雷動,歡呼雀躍之聲響徹了整個長安,“好!非常好!”漢帝突然站起來鼓掌道,“給台上每位倡(chang第一聲)人賞一件珍寶。”

於是,演員們下台從一桌桌散落的珠寶裏領取獎賞,而小仙兒三人被侍衛引到漢帝麵前,隻見漢帝坐在華蓋之下,帽簷有珠簾遮擋著臉,根本察覺不到喜怒哀樂,他問道:

“三人從何而來,為何此前從未施展妙技。”(洪亮厚重的聲音)

小蔥提溜著眼珠兒跟小仙兒求救,小仙兒說:“啟稟陛下,我們三位剛從西域而來,規矩不熟,語言不通,所以至今才有機會一展身手。”

漢帝掀起冠冕(mian第三聲)上的珠簾,仔仔細細地看著三人的裝束,感歎道:

“太逼真了,三位幻術恐怕隻有我宮中的李少翁可以一比。”

三人順著漢帝的手勢看去,隻見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頭,向三人投來了冷冷的目光。

“少翁,你覺得如何?”漢武帝問。

“陛下覺得好,那自然是極好的。”

“那我將你三位收入宮中,如何?”

小仙兒趕緊帶著大川和小蔥跪下:“謝……謝主隆恩。”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退到賓客之位後,小蔥忍不住問小仙兒:“剛才那個少翁是誰?”

小仙兒告訴他:“那是漢帝手下的一個術士,用幻術騙取君王信任的江湖騙子,漢帝不問蒼生問鬼神、揮霍無度企圖找到長生之道,就是因為受他迷惑哦。”

“你可別這麽說。”大川說,“這個少翁已經有200多歲了,會千百般變化,漢帝被他迷得不得了,有些時候甚至比起臣子更信任他呢,你剛說的要是讓人聽見了,怕是會要你好看!”

“我也會千變萬化啊,你怎麽不怕我。”小仙說。(嘟囔的語氣)

“那不一樣。”大川說,“因為你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調皮的語氣)

“咱們得小心一點,”小蔥說:“剛才看他那樣子,好像覺得自己地位受到了威脅呢。”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心思還真細。”大川對小蔥說。“要是他敢對你倆挑釁,我立即去把他白胡子揪咯!”

小仙兒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剛才你還說怕他呢。”

他們正說著,少翁突然向漢帝提議:

“啟稟陛下,剛才三位年輕人先我一步施展了拳腳,不如也給鄙人一次正麵競技的機會吧。”

“少翁的魚龍曼延之術,涉及銀錢、人力如此龐大,不是還需要時間準備嗎?”

“差不多了,已經可以用來一較高下。”少翁充滿挑釁地向三人投來一眼,聲音裏滿是自大。

“不好。”小仙兒小聲說,她預感到有壞事將要發生。

“既然少翁如此有興致,那就開始吧!”

“謝主隆恩。”

緊接著,巨大的屏風突然遮蓋住了整個戲台,半晌(shang第三聲)功夫過後,屏風打開,隻見戲台上銀波**漾、水汽氤氳,少翁走上前來,身後跟著四個長有魚鱗、手臂上盤著一條青蛇的水人,共同托舉著缸內一條活蹦亂跳的巨鯉。接著,少翁舉起拐杖對準天空一劃,頓時戲台上烏雲密布,雷電奔湧,一道白光閃向了整個舞台,在所有人眼花繚亂之餘,鯉魚已經化為一條遊龍,被少翁騎在**,如同駿馬在台上盤旋奔馳,台下觀眾掌聲雷動,不敢相信一天之內居然會有如此多的精彩接踵(zhǒng)而至。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小仙兒說:“趁打雷閃電什麽也看不清的功夫,鯉魚已經被換成龍了,龍裏說不定是人在操縱呢。”

“這就完了嗎?”小蔥問。

“不不不,這個我看過,”大川說:“魚龍曼延可是這裏常演的節目,會有魚變成龍、龍變成巨獸、巨獸馱著一座山,但是一般都是紙紮的塑像演,哪會有這樣逼真。”

果然,屏風再次合起,再次打開之時,小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隻幾百米長的巨獸不隻何時爬到了戲台之上,少翁坐在巨獸的額頭上,背後山川秀麗、落霞繽紛、秋水粼粼、灘塗迂(第一聲)回,全部都在巨獸的背甲之上,頓時整個廣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屏息凝望,不禁懷疑起自己腳下的這個世界,是不是也背在一個巨獸的背上。

緊接著,巨獸背上的山川開始長出各式的金枝銀葉,結著寶石做成的漿果,從樹木之中,各式猿、猴、熊、虎一一登場,在巨獸背上攀援奔跑,九色的孔雀在花叢中展翅,每一根羽毛都熠熠生輝,蟾蜍和烏龜也從水中爬出,背上無不鑲嵌著寶石。突然間,隨著一聲低沉的巨吼,一頭雪白的大象從山穀後走了出來,隻見他長著六根長長的象牙,每一根象牙上開著七朵蓮花,每朵蓮花上坐著七位仙女,各持樂器,搖曳生姿,大象走向灘塗,將鼻子伸入池中,頓時將整池水抽幹,水底的萬千怪石盡收眼底。

“我的天呐。”小蔥說:“這也太厲害了。”他回頭看小仙兒,小仙兒也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大川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吃錯了假藥。

隻見少翁忽然在巨獸額頭上站起來,說:

“啟稟陛下,今日之事不是幻術,而是我親自從西域為你降來的舍利弗巨獸,駕馭此獸,便可尋求長生不老之術,請您單獨前來吧,會有仙車寶座接您上山。”

漢帝聽罷,不禁從座中站起,向戲台走去,侍衛前來跟隨,卻被他命令退下,隻見巨獸垂下尾巴,漢帝隻身一人沿著尾巴向山川走去。

忽然間,巨獸的背甲開始劇烈抖動起來,山巒搖晃、百獸狂奔、金枝玉葉散落了一地,漢帝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手足無措,大聲斥責道:

“李少翁,你這是怎麽回事?”

“陛下不用驚慌,稍有準備不足,馬上就會萬事大吉!”

“是你太急功近利,沒有馴服完備就要與人一較高下,要是朕身體毫發有損,立即拿你是問!”

李少翁越是使盡全力操縱巨獸,越是力不從心,隻好胡亂地扯著巨獸的睫毛,就在這時,巨獸的背甲上突然裂出一道縫,從裏麵蹦出一隻口吐黃金的瑞獸,一張嘴就將來不及逃跑的漢帝一口吞下,接著一躍跳到了台下宴席之間,外殼脫落,瞬間化作了一架由四匹仙鹿駕駛的仙車,以靈芝為蓋、百花為座,無數條花藤將漢帝捆在了車內,在廣場上橫衝直撞。而戲台上幾百丈長的巨獸,也猛然撲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引發了一陣慌亂尖叫。

小仙兒見狀立即高高飛起,將整個巨獸從人群中升起,然後大卸八塊,瞬間無數的金屬元件、木製齒輪、裝飾外殼的金銀財寶、錦緞絲綢以及在內部操縱機械的幾百號工人全都從半空中掉下,所有人恍然大悟——

原來這全是李少翁用機械製造出來的戲法!

就在這時,大川一躍到人群中,頭頂的龍角突然變大,隻見他用角頂著駕駛仙車的仙鹿,另外三匹鹿立即圍攻上來,大川攀上一匹鹿的鹿角順勢一一對抗,而小蔥也從半空中飛下,用鳥喙作為武器協助大川。一番鬥爭之後,三匹瘋鹿終於倒下,仙車在廣場中央停了下來,小蔥上前去,用鳥喙啄斷了漢帝身上的花藤,漢帝終於驚魂未定地從一地殘花中坐了起來,好像一場大夢初醒。而侍衛也從巨獸的廢墟裏將李少翁捉拿到了漢帝麵前,隻見他白花花的假發假胡子都掉了一半,底下原來是一個狼狽的普通中年人。

“李少翁,你處心積慮,巧設機關,假扮神仙,欺君惑眾,罪無可恕,立即監牢伺候。”

李少翁被帶下去後,小仙兒三人也一一走上前來,小仙兒說:

“皇上陛下,幻術隻是藝術,魔法隻是工巧,可千萬別再被這些小伎倆給欺騙了。”

漢帝歎了一口氣說:“幸好有三位誌士幫助,不然朕可能要被絞進齒輪裏去了。特別是這位龍頭勇士。”漢帝對大川說:“以一己之力對抗三匹瘋鹿將朕救出,精神之勇敢、身手之矯健,實在令人欽佩!”

大川立即脫下麵具,還原了真實麵容:

“啟稟陛下,應該的應該的,哈哈哈哈,”他憨厚地笑著,兩撇八字胡忍不住顫巍巍抖動,“不過主要得感謝這兩位小朋友——”等他一回頭,小仙兒和小蔥卻突然消失了蹤影,隻剩下手中的那一張魔法麵具,和他麵麵相覷。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