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們眼中的大聖

日落西山，黃昏很快將天地染的橙紅。寂靜中傳來一陣得意的嘿嘿聲，深山裏更顯得無比靜謐，在別墅洞的霸道殿下府內，空****的大屋子裏，紅孩兒正趴在一幅大招牌上，一邊寫一邊得意的念著：“紅孩兒客棧。”桌上、地上橫七堅八擺滿了各種以他的名字命名招牌。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伴著一陣憨憨的笑聲，一張萌呆呆的厚重臉皮擠了進來。牛魔王以溫和的口吻呼喚道：“孩兒，孩兒。”

紅孩兒立即警覺的一陣風似的將所有招牌卷成一座小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床底，牛魔王望見的是一張安靜更乘巧的笑臉，像一個文靜的小女孩。他那乖巧又孩子氣的臉上盡是天真純潔，紅孩兒眨著好奇的大眼睛，甜甜的說：“這麽晚了，別墅洞主怎麽來了？”

牛魔王壓下憨憨的笑臉，謹慎的叮囑道：“孩兒啊，你正在閉門思過之時，萬不可讓你娘發現你在鬥雞啊。你娘那脾氣，若知道了，非得一扇子把你扇回姥姥家。”一隻寬厚的胖胖巴掌狠狠的劈下，牛魔王臉色嚴肅的湊上前，確定的砸下腦袋。那模樣似麵對生存與毀滅的重大課題。

紅孩兒眨著無辜的眼睛，一口堅定道：“洞主說的哪裏活？孩兒一直在家讀書寫字啦。”

牛魔王臉色一呆，已被紅孩兒牽到桌邊，坐在椅子上。一雙乖巧的小手輕輕捶著那粗壯的腿，牛魔王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麽乖巧。也隻一怔，便欣喜的哈哈一笑，眼中滿是濃濃愛意，溫和的望著紅孩兒。

紅孩兒舉著好奇的小臉：“洞主可聽說過大聖？”

見牛魔王眼色一亮，紅孩兒臉色一冷，暗暗的一撇嘴。牛魔王欣喜的望向窗外那遙遠的天邊，得意洋洋的憶及往昔，隻由衷的點頭讚歎說：“他可厲害著呢。”

聽到重重的“厲害”二字，雙拳一頓，紅孩兒繞過好奇的眼瞳，急上前盯著他：“怎麽個厲害？”

牛魔王向下撇著自愧不如的嘴角，圓滑的弧形很柔軟，溫和的目光中劃過一道璀璨的流星，已站在窗口，望向滿天的繁星，臉上盡是欽佩服道：“他敢單挑天庭，一個人大戰數方神仙又十萬天兵天將。”聲音變得凝重。

紅孩兒撇下不屑的眼眸，一臉的不服氣。雙臂抱胸，斜斜的白著目光，在他背後悻悻的呢喃：“哼，有什麽了不起？”

“哎。”牛魔王立即鄭重的反對，紅孩兒抬上驚奇的目光，臉上布滿了涼涼的失落，從沒見過他這麽嚴肅，眉心一緊，微向後一怔。迷茫的盯著他繞過自己的身影。牛魔王嚴肅道：“與眾神為敵是怎樣的粉身碎骨？一個人對抗東西方眾神，哪還有立足之地？不說本領，單這份勇氣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眼中盡是堅定。

“那我若打敗他呢？”紅孩兒心情很激動。麵對湊上來的積極臉孔，牛魔王那一陣響亮的哈哈大笑甩在了紅孩兒的頭頂，脆生生的劈在他的腦門上，將他劈的焉頭耷拉腦袋。紅孩兒望著那眼底淨是玩笑的笑意，一臉失落的撇下兩彎不滿的嘴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目光滑在一邊，堵氣的癱坐在椅子上，懶懶的說：“算了，優秀的都是隔壁的兒子。”虛飄飄的揮掉右手，別過目光，一轉變成公主抱式的坐姿，雙臂環胸的靠在椅子扶手上。微抬起一側圓鼓鼓的臉頰，輕嘟起小嘴，似在向他賭氣。自那深深的背影上挑開目光。

又一陣爽朗的大笑，牛魔王轉張著星光燦燦的眸子望著他。紅孩兒又冷哼一聲，挑起賭氣的下巴不理他。牛魔王也不在意，自豪的說：“哈哈，他是我的結義兄弟。”

紅孩兒白著他，隨意的抬起一手推開去，輕鬆道：“哦，原來是壁家兒子的爹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牛魔王臉色立即黑沉沉的嗔怪起來，剜起不滿目光，溫柔道：“調皮。”見那微微斜著的臉，收緊的眼皮壓的很低似在埋怨，重重的冷哼道：“好好在家閉門思過。”

紅孩兒鏗鏘的昂起高傲的臉，滿滿的不在乎。牛魔王已消失在黑暗裏。紅孩兒的氣惱盡皆消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肚子無聊的幹癟下去，目光空洞起來，一臉鬱鬱的失落，總感到心頭悶悶的。

窗外黑沉沉的夜越來越清冷，透著孤單的味道。月亮深深的隱在一片烏雲裏，天地間更加黑暗，蟲兒也停止了叫聲。

紅孩兒側臉枕著手背，一手食指在眼前亂畫，眼睛卻直直的望向窗外。那黑黑的夜色壓的人心頭窒息。

一雙單薄的翅膀忽閃而過，在遙遠的天邊留下一道黑綠色的背影。

紅孩兒欣喜的臉上泛出燦爛的光澤，同時騰地起身望著窗外，一道黑綠的身影在寂靜的泛出冷光的灰瓦上，輕輕一彈衝向一個院落。紅孩兒已大張著笑臉等在窗前，咧著濃鬱的笑意眺望著那衝來的黑綠色身影，激動的說：“真的是我的小螳。小螳回來了。”那明亮的目光點亮了漆黑的房間。

“啪”的那黑綠的身影落在窗台上，一步一步沉穩的踏進來。室內微光緩緩退去了寒冷的黑暗，小螳通體墨綠的出現在紅孩兒欣喜的眼底。紅孩兒迫不及侍的湊上大喜的臉，脫口而出道：“小螳怎麽樣？”語速快的像要飛起來。

小螳淡定又冷靜的抬上沉穩的眼眸。

窗外傳來一聲雞鳴。萬物張開了惺忪的眼睛。一切都還在慵懶中。

一道疑問滿滿的呼喊驚醒了好奇的一切，轉向了那緊閉的房間。“他真的這麽帥？”一張驚詫的臉頂到小螳臉上，紅孩兒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通體新綠的小螳紋絲不動，輕點確鑿的頭，優雅的轉過身，紅孩兒盯著那隻細長的綠手，隻聽他道：“人們都是這樣說的。”紅孩兒歪過氣呼呼的小臉，垮著歪了的下巴，見轉過身的小螳淡定更確定的急補充：“可是，”上前一步，聚焦在紅孩兒的眼睛裏，認真道：“我覺得你更帥。”

紅孩兒臉色一茫，望著小螳不卑不亢、真誠鮮綠的臉，一時無語。他認真的望著氣宇軒昂的小螳，捕捉到他眼尾驕傲的劃過一道異常明亮的光。紅孩兒柔軟下來的真誠眼眸中閃著自信的笑靨，臉色格外的光彩動人。忽然捕捉到他心頭一個疑問，一臉困惑道：“他到底哪裏帥啦？”

小螳瞬間凝固的白茫茫，一雙靈活的眼珠左右漂流，認真望向他：“我再講一遍，人們是這麽說的。”轉上瘦瘦的手臂輕輕掀起窗，望著清爽清晨，認真的回憶起來：

一條長長的繁華熱鬧的街湧入眼底，目光穿過一群圍著雜耍拍著手稱讚的人；另一邊人們正在翻看著玩具、水粉，視線又穿過一隻大聖風箏，停留在一個茶攤上，人人自帶不自覺的微笑，說書先生拍下驚堂木，意韻悠長的拗一下頭道：“話說當時大聖大敗一輪天兵，玉皇大帝派更為厲害的托塔李天王父子、二郎神攜眾神一同下界捉拿大聖。眾神見大聖那模樣眼下一驚……”

聽說托塔李天王父子，眾人緊張的長長哦一聲。說書先生轉動一雙靈活的眼珠緊盯一處，眾人心頭一緊，呼吸漏了一拍，輕吐出一口氣，緊張起來盯向說書先生目光所瞄之處。小螳背對著眾人，眼眸猛的大張，屏著呼吸細聽想要捕捉重點，嘴裏含著大大糖餅的一點點邊緣，帥帥的微屈著一腿，那腳尖輕點著地，另一手叉在肥嘟嘟的小蠻腰間。腆著右臉極力附上右耳，兩眼齊向右下方聚焦，輕輕壓低右眼皮，微挑著左眼皮斂神傾聽。

說書先生遠遠的一指那藍天白雲道：“眾神站在那巍峨如劍的花果山最高峰之巔……”

眾人目光緩緩穿過遙遠的藍天白雲，望見那紅的耀眼的長長披風，翻滾如浪的霸氣的割裂長空。隻那颯颯的氣勢已將布滿天空的天兵天將比的黯然失色，單那傲立的高大背影就令人熱血沸騰，那一抹鮮紅色的傲然背影，單微露著一抹倨傲的眼尾、一點孤絕的下巴便震人心魄，在強大的眾神與千軍萬馬麵前他看不看，轉回孤傲的下巴，冷冷的將他們甩在身後。那挺拔的英姿獨自在橫絕天巔的孤峰上颯颯獵風。長長的披風甩穿一朵朵白雲。

人們的視線隨著獵獵披風如電梯急墜而下，那耀眼的紅更像一麵勝利的旗幟，充滿力量的撞翻一重重厚厚的白雲；擊飛如煙似露飄渺的薄雲，忽然疾馳直下的視線感受到一陣清涼的氣息撲麵而來。聽見清脆響亮的流水聲，接著順著那雪白的瀑布，經曆了直下三千尺的激流勇進，又被那卷起的千堆雪衝向了靜謐的小溪，望見穿透濃密樹葉的斑駁陽光；聽見了空靈的鳥鳴。明亮的嘰嘰喳喳聲似在歡迎客人的到來。穿過茁壯的綠樹青草，走過一叢叢黃的鮮嫩，粉的靈動，紅的耀眼，紫的高貴的花，隱隱傳來玩耍嘻鬧聲，偶見白鶴獨立；彩蝶翩飛，各種從未見過的鳥梳洗著翠亮的羽毛，隨處可見奇珍異獸自由飛奔。漸漸的又有清涼的水聲。一隻濃綠的大葉子像一隻快艇劈麵撞來。一隻小猴子正拉著那大葉子在淡藍色的澄靜水麵上逐浪。他踩在大葉的尖端，一片大葉子像一根直立的風帆，那翠綠的大葉似明綠色的凝脂在流淌，小猴子盡情的旋轉、玩耍著，直旋出一個數丈的漩渦，那漩渦順著他劃行的方向飛速旋轉，快成一道巨大的颶風，將他深深的包圍在漩渦底。

攀爬玩耍的猴子多了起來，隻見在一株大樹底下的綠蔭裏，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小猴子。一位長著長長胡子的猴爺爺正在講故事。幹瘦的他操著蒼老的聲音道：“大聖啊，是我聽說的這個世界上最快的人，他像一道電光。一眨眼，幾個筋鬥飛出了天際…..”猴爺爺自豪的目光飄流在藍天之上，一眾小猴子緊張的圍了過來。

背對著眾天神，大聖身著鎖子黃金甲、頭戴鳳翅紫金冠、腳踏藕絲步雲履。隻翻起了桀驁的眼皮，微扯一下嘴角，似動了一下，如意金箍棒上的金光突的消失。已將天兵衝的四下呼喊、七零八落。托塔李天王、二郎神等眾神尚在尋找那身影。已有數個大聖在衝殺打鬥。一陣紅影飄過，大聖遠遠的落在高高的山巔，一甩鮮紅的披風，高高舉起一隻鎦金酒壺，大仰著頭痛飲。高傲的眼尾閃出一道璀璨的亮光。

猴爺爺自豪的眼睛裏滿滿的崇敬。感慨道：“在我們花果山，大聖就像靈魂。而在天下，他，是神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