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爸爸和財產並不矛盾
童言坐火車回家的路上，接到石楠兒子石影山發來的信息，他想找個時間跟童言單獨談談。童言答應了，約在第二天周日中午的時候通話。
上一次跟石影山見麵，童言對他印象很好。那次畢竟有石楠在場，哪怕心裏那道坎過不去，老爸的自尊還是要顧及的。童言雖然猜不到石影山找她的目的，但是既然是想單獨談談，怕是要談一些會刺激石楠的話題。她做好了準備。
到了約定的時間，石影山準時把視頻電話打了過來。童言接起來禮貌笑了一下，她見屏幕那一邊的石影山跟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表情一樣，麵帶微笑很真誠的樣子，心裏總算踏實了一些。
兩人互問了一些近況，石影山終於說出了找童言的目的：“那個，不是我小氣，你跟我爸有血緣關係，甚至連DNA都驗過了，有些事我想提前跟你說清楚，免得以後麻煩。”
“你說，什麽事？”
“就是，遺產的事。”
“我明白。你放心，我對你家遺產沒有任何興趣。我媽把她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我，我有一份還不錯的工作也能養活自己，沒有理由去跟你搶遺產。”
石影山笑了一下：“你別誤會，我不是怕你搶。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在國外，如果我爸生病什麽的，很難照顧到。你要是能替我多照顧他一下，以後，以後遺產的分配上麵，我是不會吝嗇的。”
“現在都是老石在照顧我，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談太早了。”
“童言，我見過太多家庭因為遺產分配鬧得七零八落。有些事情我們講清楚比較好。他對你好是應該的，其實我爸一直很盼望家裏能有個女兒讓他寵。我小時候頑皮了，我爸經常說我，如果是個女兒的話，一定不會這樣讓他生氣的。”
“我如果現在答應了你，以後萬一做不到怎麽辦？萬一我調工作去了外地，或者嫁人去了別的城市，這些現在都是說不準的。我沒辦法現在跟你保證什麽。”
“童言，如果你做不到，你願意跟我簽署放棄遺產繼承的協議嗎？我當然不會一分錢都不給你，但是爸現有的財產裏麵有一部分是來自於我母親的。”
石影山的話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可是童言畢竟經曆了一次外公去世，石楠當時提醒她人性的問題，好在外公一切都準備好了，舅舅也算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最終遺產問題以和平解決收場，童言還收獲了丟失的親情。如今又一個遺產問題擺在麵前，考驗的竟然是童言的人性。
“我願意簽署。”童言痛快給了石影山回應。
石影山笑了：“我不是在強迫你，你可以考慮一下再回答我的。”
“不用考慮。我們可以簽署一個協議，把你剛才說的話都寫進去。你覺得如何？”
“好，你既然這樣痛快，我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今年要是有時間回國，我們就辦理。這樣對你也有保障。”
童言笑笑：“我不想我們之間存在這樣一件讓人容易心生懷疑的東西。你既然提出來了，那就把疑慮解除，這沒什麽不好的。”
“我也沒想到你能這樣痛快。”
“我的性格像我媽。”
“我其實有些像我爸。”
“其實你們男人整天說女人愛錢，你們才是現實的那些人。”
“不在乎錢，隻在乎心情好不好的女人，其實不多。”
“不，你錯了。你用你自己的眼光去衡量別人，所以才以為這種人少。你去看看離婚案，都是誰要孩子誰爭房子？我現在明白我媽寧願做單親媽媽辛苦一個人帶我，也不想再結婚的原因了。再好的感情可能都經不住一點兒財產糾紛產生的矛盾。”
“嗬嗬。”石影山有些尷尬，“你其實還是介意了，是嗎？”
“沒有。隻是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考慮過，真的很突然。”
“童言，我很感激你的理解。現在反倒是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了，以後你遇見困難一定跟我說。”
“我沒有困難，你倒是更應該關心一下老石。”
“怎麽了？”石影山眉頭皺了起來。
“他應該沒跟你說過，我們的事，具體說就他和我媽年輕時候的事，還有我的存在，有人抓了這個把柄不放。老石這人考慮的事情太多，他其實是很被動的。”
“你是說我爸被人威脅了？”
“我猜老石應該沒有跟你講過，怕你離著那麽遠還要擔心他。但是你既然提到了錢的事，我覺得你最好把他的錢看緊一點兒。或者可以接他去你那裏住段時間。”
石影山抬手捏了一下鼻梁：“事情到了這麽嚴重的地步？”
童言說：“我知道老石不願意告訴你，我勸不動他。我是擔心他真的一時糊塗把錢全部被人要了去，那他的晚年生活恐怕是個問題。我在找證據反擊，不能總被人牽著鼻子走。但是這個事情現在誰也說不準什麽時候才能解決。他年輕犯下的錯，不能讓一個外人來拿著當把柄。”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童言。我會看住我爸的。”
兩人通話結束以後，童言陷入深深的難過中，人不得不活在現實中，這應該就是就是當年母親逃避石楠的原因吧。而如今自己卻不得不一次次麵對母親留下來的這些舊賬。
童言最近有時間的時候就會整理母親的手稿，和修改稿。母親之前關係不錯的幾家出版社都跟她聯係過，表示想拿下母親作品的全部代理版權。所有人都對遺產充滿了向往，母親留給她的財富，隻要她願意，可以一輩子依靠這些作品的版稅收入生活，至少可以保證她衣食無憂。她感覺自己有些傻，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現實問題，其實也是辜負了母親這麽多年來的創作心血。
童言一本一本手稿查閱，幾百萬字的稿件擺在自己眼前，這些都是多少個日日夜夜母親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這裏麵有她靈魂的一部分。
童言突然看見一部打印文稿的文字很熟悉，為了確定自己不是記錯了，她起身拿來司徒井的《麥子熟了》。童言仔細對照，她手裏這份打印出來的文稿，竟然跟《麥子熟了》幾乎分毫不差！
文稿上麵滿是母親標注的修改方案，有些地方隻是修改了錯別字，有些地方甚至整段劃去，在旁白處寫了新的文字。字跡就是母親的沒有錯！哪怕司徒井抵賴是他拿打印稿給母親修改，一個老師的指導意見不可能詳細到要幫忙學生逐句潤色的程度。更何況，手寫修改稿件是在童言家裏找到的，根本不在司徒井手裏。這還不能說明是司徒井剽竊嗎？
童言想給石楠打電話說明自己的發現，後來想到剛跟石影山電話裏說的情況，她改變了主意，這件事不能讓石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