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神秘柴房

阿福哥哥從來沒有這麽聽話過,他在家裏的時候,有母親寵著,不管做什麽事家中老小都是要看他臉色才行。太太嫁給他這些年來,也沒少受氣,他已經習慣了由著性子來,妻子的委屈阿福哥哥從來都沒有上心過。

這幾天阿福哥哥被拴在顧老爺屋裏,端屎端尿,按摩垂肩,竟是沒有偷過懶。他倒是想跑,可是門外的人影一直都在,他知道自己跑了也會被抓回來,後果是什麽都不敢想了。

顧老爺並沒有為難阿福哥哥,他一口一個大福叫得十分親切。這裏夥食不錯,阿福哥哥想吃什麽了,顧老爺的人倒是從不吝嗇,都會滿足他。隻要吃得好,他就安心了,除了偶爾還會惦念一下家人,倒是也沒什麽不好的,出去也不過如此。

侯探長送了嶽麟回去旅店,看著她上樓。他在旅店一樓等了一會兒,然後自己也上樓去了。侯探長自然不是去找嶽麟,他突然想到,沒有空房間了,屋頂總是可以用的吧?侯探長給櫃台亮明了身份,讓他們把頂樓的門打開,他今晚就準備在頂樓盯著巷子了。

侯探長心裏明白這個時間點兒早就過了盯梢的最佳時間,已經入了夜,巷子裏一片漆黑,後院裏也找不到一盞明燈。他今天想呆在這裏的原因也非情急,而是他想離嶽麟近一些。剛才看著嶽麟上樓,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間侯探長竟然有些沮喪。他知道自己如果今夜回家,躺在**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不如待在這裏,心裏既能踏實,說不定運氣好還真的能讓他查出點兒什麽來。

一陣雞鳴傳來,侯探長醒了。他趴在天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睡著了。侯探長感覺身上有些沉,往背上一抓,竟然摸到了一床毯子,心裏泛起一陣暖意。他渴望這是嶽麟給他往身上蓋的毯子,又覺得不太可能,她怎麽會知道自己在天台上呢?

巷子開始忙碌起來,一間間房門打開,不斷有人進進出出,看不出哪一間屋子特別。也許時間還早呢,還沒到吃早飯的時間,現在起床的都是些店裏工作的人,阿福哥哥這種人質,應該沒有人管他會睡到幾點醒來。

想到這裏,侯探長準備下去一樓洗把臉,順便道聲謝把攤子還給人家。樓下櫃台的人說,昨天嶽麟下樓來想要些熱水喝茶,櫃台的人正要抱毯子上去給侯探長,嶽麟主動把毯子要了過去。

“先生,我看見您跟嶽女士是一起進來的,也擔心您是有什麽秘密任務不想把毯子給她。可是嶽女士看起來好溫柔,她說她會照顧好您,讓我好好守在前台。”

“謝謝你,想得這麽周全。嶽女士不會影響我工作。”侯探長說著,心裏像是被澆了一勺蜂蜜,又像是有個小蜜蜂也鑽了進去,擾了他的心弦。

侯探長又上去天台,巷子裏商鋪的煙囪開始冒煙了,不遠處的火車站搬運工忙著把貨搬進火車。侯探長這是第一次一大早趴在高處俯瞰這個城市最繁忙的一處角落,竟像是看風景一樣看入了迷。他再低頭看向巷子的時候,瞧見了嶽麟的身影。她去了包子鋪,站在外麵抬頭看了一眼侯探長,衝他一笑。

嶽麟買了包子到天台給侯探長:“我一早去了趟郵局,收到一封電報讓我趕緊回去。”

“是有急事吧,那你別耽誤了。”

“這批貨沒必要再查下去了。東北那邊同意把貨拉回去,不過不是同意退貨,而是有人買下了這批貨。”

“為什麽要拉回去東北呢?直接給買家運過去不就行了?”

“買家就在東北。”

“那為什麽不買新貨,反倒是要從京城拉回去這樣一批有爭議的貨品?他又沒有驗過貨,怎麽就相信那些人說或沒有問題呢?”

“這些我不知道。但是看來商會的麻煩已經解決了。我要趕緊回去,趕在他們交貨之前回去,說不定還能有機會見見那個買家。”

“這就回去了?”侯探長有些不舍。

“嗯。一會兒就走。”

“來一趟京城我都沒機會請你吃頓飯,還是你給我買的包子。”

“不用客氣了,探長。”

侯探長的包子吃進嘴裏是沒有味道的,吃完後他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嶽麟了。他是想小口吃,吃得慢些,也許嶽麟留下的時間也會長一些。嶽麟看了看手表,沒等到侯探長的包子吃完就說:“我回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就走了。”

該來的還是回來。站台上的侯探長看著嶽麟上了火車,又看著火車離去,一直到火車在他視線中慢慢消失他才動了一動。侯探長結過婚,妻子患病死了他就再沒續弦。這種年月裏,每天都有人死,病死的、餓死的、戰死的…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也會死。與其到時候留一個女人或許還要帶著孩子苟且活在這世上,還是單著過,別去禍害人了。

在東北第一次見到嶽麟的時候,侯探長的心裏就動了一下。他沒想到一個年到中年的女人,知性聰慧,竟然可以讓他忽略這女人臉上的細紋。嶽麟這個年紀應該是早就結了婚的才對。即使沒結婚又能怎樣?兩人一個在東北一個在京城。侯探長殘忍地對待了自己一回,原來那些文人口中說的心疼,是真的存在啊。

侯探長舉起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做什麽春秋大夢呢,幹活吧!

巡捕房幾個便衣跟侯探長輪流在天台監視巷子和巷子後院。包子店柴房後麵有個不起眼的小房子,因為與其整條街的房間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所以之前被侯探長忽略了。那個小房子更像是周圍居民隨便找的一處安靜地帶蓋出來的一座小神廟。它不在後院範圍內,而是緊貼著柴房後牆蓋起來的。

那日便衣去包子店後院探查,沒有發現這個房間,今天是站在了高處,也是看了很久侯探長才隱約發現這個小房子有些不對勁。房子靠近外麵街道的一麵,一直有人守著,可是守得又沒有那麽認真。看守的人經常換,像是幾個人不經意間湊在一起抽一口煙或者下盤棋。

常理來說,房子若不是柴房的一部分,這些人守著的地方應該是個門。可是大半天了,侯探長沒見到有人進去或者出來。

下午的時候,有人拎了食盒走進了柴房。看那食盒的大小,應該足夠幾個人吃才對。便衣也注意到了,他跟侯探長說:“探長,那個柴房有問題。”

“嗯,我也注意到了。你昨天去探查後院的時候,進去柴房了嗎?”

“進去過,裏麵真的就是一堆亂七八糟,隻是一些柴禾稻草還有些煤炭。”

“你看那小房子衝街的一麵隻有人在附近晃悠,卻沒人進出過。柴房一麵有一個人走進去,手裏拎了一個足夠幾個人吃飯的食盒。看來那柴房有道暗門。”侯探長分析道。

“要不是咱們在高處看,還真是難以發現這個小房子。”

“再觀察觀察。如果真是有問題,我就讓阿福大大方方進去要人,他是這條巷子的負責人不需要搜查令,隻是鬧完以後,萬一裏麵不是阿福哥哥,今後阿福跟這幫人相處起來可能就會有些尷尬。”

侯探長正說著,一個端人手裏端了一盤還冒著熱氣的燒雞又進了柴房。便衣咽了口口水說:“探長,這要真的是阿福哥哥,待遇能這麽好?我都想被關進去了。”

“是有些奇怪。再看看,不著急。”

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柴房這邊經常有人進出,而且很少空手。一個個臉上還經常洋溢著笑臉。樓頂上的侯探長和幾個便衣更胡塗了。

“探長,這房子裏肯定有人,但是是誰就不好說了。”便衣忍不住先開口說。

“你們看街上那幾個,是負責看守的。他們守在那裏是不讓裏麵的人逃出去還是在保護裏麵的人?”侯探長也是越看越胡塗了。

“他們身上沒有武器,如果是保護,應該身上帶著武器才對啊。房子四周連個棍子都沒有,真有了危險,拿什麽打架?”

“快看,又有人去了柴房,他拿了東西出來,那是什麽啊?”

侯探長仔細看了那人手裏的東西半天,那是個黑色的木桶;再看那人動作,腳步很快,用手捂了鼻子。侯探長終於大膽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糞桶?”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幾個便衣是如何也猜不出那裏麵究竟關的是什麽人。侯探長心裏閃過一個人影,可他不信那麽強烈的爆炸中還能有人活下來。如今再回想一下顧老爺死後其他人的反應,六子跟了顧老爺這麽多年,臉上不見悲痛,連悼念一下都沒有;巷子裏這些人倒是認真關店3天悼念老爺,3天以後再開門,一個個臉上也是笑臉盈盈繼續做生意,不再見悲傷。難道,他的死是演給別人看的?

“再觀察觀察,今天夜裏趁他們防備鬆懈,我找機會進去探探。”侯探長決定去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他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任何人,如果裏麵真的是顧老爺,侯探長覺得兩個人單獨見麵也許會更好一些。他心裏有太多疑問了,他想聽幾句實話。

侯探長吩咐幾個便衣繼續盯著巷子,看看還能不能再找出來什麽異常。他回去巡捕房,拿出嶽麟給他買的包子,一口一口吃了起來。這包子像是一劑良藥,侯探長吃完後心裏安定了許多。

侯探長一覺睡到了晚上。這幾日他黑白顛倒,難得睡上一覺。今晚的行動很重要,他要打足精神才行。

入夜了,便衣急匆匆找到侯探長:“探長,快去看看吧,巷子裏有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