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煙紅的霞光
太陽還掛在西方河水映紅著霞光，河水不但拉長了霞光更拉長了夏天的時光，我坐在金溪橋旁感覺天氣還是很悶熱，幹燥的空氣沒有一絲風，橋頭走過的人比昨天還要少。
我一個人坐著實在無聊，呆呆地看著河水中倒影的晚霞，一直等到太陽下山從金溪橋上路過的人才開始多起來，在散漫的步子中，有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還沒有看到這位行人就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因為他的腳步比其他人的腳步更快更重。從這個橋上走過的人很多人都是散步的，第一次聽到這麽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
一位身穿深藍色上衣，年紀大約有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很快走到解憂無惑的攤位前，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他花白的頭發。
“你這是做什麽的？是不是算卦的？還是能相麵啊？”他用很快的語速講著我聽不大懂的方言，簡短的三句話卻讓我猜了又猜。
“我不是算卦的更不懂相麵，我是幫人解決心裏的煩惱，如果你有什麽煩惱可以和我說說，看看我能否可以幫到你？”我不緊不慢的講出這麽幾句話。他聽了又仿佛沒有聽明白，又好像是聽明白了。
“我現在還有事，今天鍛煉身體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先去跑幾圈鍛煉一下，如果你還在這裏的話，我再過來找你算一卦。”我還沒有來得及回話，他人已經轉身走了。
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個路過的人問我是做什麽的，我都逐一的回答了他們各種各樣奇怪的問題。看著從橋上路過的人少了，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紅雙喜，點上一顆後長長的抽上一口，抬頭發現天上的星星逐漸多了起來，一輪彎彎的月亮也擠過雲層露出了頭。
剛抽完手裏的煙，剛才走路匆忙的那位先生又回到了攤位前。他告訴我，他已經圍著操場跑了五圈了，而且比平時跑的都快一些。聽著他講起自己跑步的速度，我感覺他的煩惱應該和他的“速度”有一些關係。即便是現在回憶起來，還記得他還留著一對八字胡，人比較精瘦也顯得很精神。
我心裏是有個事挺煩的，也不是因為我自己的事，主要是因為孩子的事，我托人給她介紹幾次對象了，其中有一兩個小夥子我覺得挺優秀的，一個是在銀行上班，是銀行的大堂主管，家裏就他一個孩子，聽他家裏說還是個高材生，人長得也有個子，樣子也還說的過去，但是我家姑娘就是說他長得太瘦了，當著小夥子的麵說人太瘦了身體一定不好，小夥子解釋說他是因為當兵才瘦下來的，以前還在挺胖的，我家姑娘聽人家說是當兵的，沒什麽可挑的了。
接著女兒又挑那個小夥子是在銀行工作，說銀行工作太忙，上班早下班沒有時間點。小夥子聽我家姑娘說了這些就不說話了。還沒有聊一個小時，我家姑娘就把那個在銀行工作的小夥子給聊走了。
第二個小夥子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人很優秀的，自己在省會城市創業有一個小公司，聽他介紹說是做無人機的。我家姑娘一聽在長沙工作，又開始挑毛病了。問那個小夥子每天從長沙回家嗎？小夥子沒有回答隻是搖了搖頭；她又問，你在國外讀完書就回國了，是不是在國外待不下去就回國了？人家小夥子也沒有回答，又搖了搖頭。
小夥子的家長馬上解釋說：孩子是搞技術的，在國外畢業後原來是在大疆無人機工作後來從國外回來了，自己做了一個生產無人機的公司，搞技術的人和別人交流起來有些生澀，但是熟悉了以後孩子還是挺會說話的，孩子不怎麽說話也是因為看上你家姑娘了所以有些靦腆。
我家姑娘一聽是搞技術的，又是不太愛說話的男生，她直截了當的和對方家長說：一個大男人還靦腆，我可不想找一個悶葫蘆，看他穿衣服的樣子和他臉上的妝我都想吐，想給我找個娘炮當老公，我還不如一個人挺好的。當時就給我氣得把她給臭罵了一頓。
先生啊，你可不知道我鄰居家的三個女兒全都嫁出去了，我家的兩個女兒連個對象都沒有，我發愁她們嫁不出去該怎麽辦？
他說著話掏出手機，把他兩個女兒的照片找出來讓我看。我看過照片後發現他的兩個女兒年紀都不大。於是我問道：你家女兒最大的多大了，是不是她有自己的追求？還是她並不認為自己到了找男朋友的年紀？
我家女兒已經22歲了，上大學的時候我不讓她談戀愛，可她非要找什麽男朋友，要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啊，還真不如以前就讓她找個男朋友，一畢業了就結婚也算是好事。
聽他這麽一說我不由自主的笑了，他的女兒才剛大學畢業，就著急讓孩子結婚，在大學的時候女兒自己想談戀愛又不讓談，現在孩子不管相親什麽條件的男孩子全都拒絕也是有原因的。
他看我笑以為我在取笑他，取笑他女兒嫁不出去。他還沒等我說話就又說了句：你這人怎麽回事？笑什麽笑？看你也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人，算啦！我趕緊回家再想想給孩子安排明天相親的事。
我看他要走就說了句：明天孩子相親的結果一定還是拒絕，不管相親對象是什麽樣的條件她一定還會拒絕的。你有問過她拒絕的原因嗎？
他有些惱怒地說道：不可能的，明天相親的那個男孩子是個公務員，聽說還是個副科級的幹部，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領導，人長得也很端正的。你剛才說的什麽背後的原因？我不太明白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說說是什麽原因？
你剛才也說了，她在讀大學的時候想談男朋友，可是問了家裏的意見後就直接被家裏拒絕了。我想啊，孩子一定是在賭氣呢，而且不幫她解開這個心結啊，她是根本不想找男朋友的。你可以想想，她現在是不是總是和她的閨蜜經常一起出門，甚至是住在閨蜜家裏也不想回家，即便你給介紹再多的對象，她肯定是找各種的原因和借口拒絕。你可以讓孩子的媽媽問一下她，在她讀大學的時候，她喜歡的男朋友是什麽樣子的，看看她對於找男朋友的想法是什麽？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是啊，她以前總提起她喜歡的那個男孩子，我就很反感的讓她閉嘴，還說過她不知道羞恥什麽之類的的話，現在想想真的很後悔了。
你說的閨蜜是不是就是跟她玩的好的女孩子啊，她還真是讓你說中了，經常住在別的女孩兒家裏，總是一住就是半個月，工作以後就更難見著她了。從小到大，她在家裏都是很聽話很乖的樣子，但是一長大了總是和我們對著來，我就真怕她會影響了她妹妹。
我為了讓她結婚後有個好的生活條件，不光給她買了一套房子，還剛剛給她買了一台不錯的車子，我們當父母的越是想讓她早點結婚，她越是不聽我們的話了。如果她能早點兒結婚了，我們就能早點抱上外孫兒。她奶奶年紀大了，已經糊塗得記不得人了，我們讓孩子早結婚，也是想讓她奶奶參加孩子的婚禮。
聽了他的話終於明白了，他是個好人是個孝子，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家長，但是他對於孩子的管教實在是太嚴厲了，所以也就有了現在的問題。於是我對他解釋說：孩子現在不是著急找男朋友的事，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先回家問問孩子的想法吧，但是不能凶孩子更不能和孩子講難聽的話，你換一個柔和點兒的方式試試，比如可以讓孩子的妹妹約她回家，然後大家心平氣和的聊一下以後的打算，看看孩子怎麽說？
他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木然地點點頭，又趕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非要讓我收下，我連忙擺手後，他又急急忙忙地拆開包裝遞給我一根。我接過煙後讓他收回去了。
你說的對，我就是對孩子太嚴厲了，你也應該明白我們當父母的難處，以前家裏條件一般後來我就做生意，生意是越做越好但是後來陪孩子的時間就越來越少，在她讀高中的時候是我生意最忙的時候；整個三年，除了給她錢讓她自己買東西基本上都不知道跟孩子說什麽；她高中的時候，她媽媽為了照顧她生活我就在她學校附近買了房；她去別的城市讀大學她媽非要跟著去，我又在她大學附近買了房子。現在倒好了，房子再多她就是不回家，反而家裏越來越冷清了，我就是想要個熱熱鬧鬧的家再多的房子也沒用。
說著說著話，四十幾歲的他開始掉眼淚了，他從桌子上抽了一張紙擦了擦眼睛說：真是對不住了，我這人平時沒掉過眼淚就是因為女兒的事，我真的沒有一丁點兒辦法。你知道嗎？孩子現在都不接我的電話了，我著急也後悔以前不該對她太嚴厲，你這孩子真挺好的，你結婚了嗎？要不你再看看我女兒的照片，我女兒長得很漂亮的。說著話他就準備又打開手機。
我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輕輕地抬起左手，伸出帶著戒指的手說：大哥我戴著戒指呢。
他好像感覺到有些太唐突了，勉強笑了笑說：你看我都著急成這樣了，是大哥太不懂禮貌了，你別太介意啊。我回家了一定聽你的，先在家裏開個家庭會議，讓小女兒把她約回家，就說是我病了我看她回不回家。
聽了他的言語我連忙搖了搖手說：大哥啊，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用謊言把她騙回家，這樣做可不大好。你就直接跟小女兒說你想她姐姐了，至於用什麽方法，讓小女兒自己想辦法，我想小朋友一定會做的比我們好。
他點了下頭說：是啊，我就隻想著自己的笨辦法了，她和她妹妹從小關係一直都很好，小美（化名）一定會讓她回家的。他臨走時，他從腰包裏掏出一個錢包非要給我錢，但是我並沒有收。
我說遞給他一根紅雙喜笑著說道：你對孩子流的眼淚就足夠支付我幫你想辦法的費用了，孩子結婚了記得給我帶一包囍煙就好。
他眉毛與眼睛的距離一下子變大了，嘴巴裂得很大笑著離開了，沒走幾步又回來要了我的電話，還說如果孩子結婚了，一定請我參加孩子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