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TWO 心鏡之謎3

(玖)

逢慈親自開著警車,將兩人帶到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審訊室隔壁的那間觀察室內,透過單向玻璃,可見審訊室的情況,高翔與趙利麵對麵,那個富二代完全一副誰都不鳥的吊樣,一看就讓人火大。

冰語好奇地打量周圍的環境,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其神情顯得十分亢奮:“這就是傳說中的審訊室啊?跟普通的房間沒什麽兩樣,就是多了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憶眼頭大地望向小助手:“你這個小丫頭就不能表現得成熟穩重點兒?”

“幹嗎這麽凶?!”冰語麵衝老板直翻白眼:“人家這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嘛!”

憶眼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但第一次——也不至於這麽丟人吧?!”

逢慈望著兩人打嘴仗,滿是一副開心的笑意,根本不打斷他們,而是樂在了其中。

與此同時,逢慈打開了辦公桌上的一隻小型擴音器,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傳自審訊室內的對話:房間裏,高翔和小貴坐在嫌犯的對麵,小貴正用筆電認真地做筆錄。

“阿SIR啊!我都說過很多次了。”趙利故意操著一口別嘴的港劇腔:“我沒有殺死平帥,更沒有將杜金推入什麽人工湖,你們憑什麽抓我?趕緊讓我出去!不然,我告你們非法拘禁罪!”

高翔目現嚴肅道:“但有目擊者明確表示——你在向祝仙仙求婚那天,曾經揚言要殺死平帥。”

“阿SIR,我承認我是說過祝仙仙是我的女人,誰要是敢跟我搶,我就要了那人的命!……但那都是為了追女孩的鬥氣話。”趙利露出嬉皮笑臉的無賴相兒:“我想阿SIR也有過追女孩談戀愛的經驗吧?那不都是為了逗女孩的歡心,你可千萬別當真!”

高翔垮著麵色:“但我們可是通過霓裳酒吧的監控視頻,看到當天晚上的九點三十六分左右,先是平帥走出酒吧,不到半分鍾,你就跟了出去。”

“阿SIR,我回家睡覺啊!我準備養足精神,第二天晚上,到俞城酒店破壞他們兩人的秘密約會。”趙利振振有詞道:“那家夥居然將仙仙約在俞城酒店的旋轉餐廳慶生,他這是什麽目的,又有何企圖?”

趙利的氣勢正義凜然,每拋出一個問題,他先是看了一眼高翔,隨而便掃了一目小貴,小貴如撥浪鼓般搖頭,他可沒去過那麽高檔的地方。

高翔望著對方回擺向他的那雙眼神,便學著隊長的風輕雲淡,其嘴角微微含持著笑意:“趙家二少爺,您不用這樣看著我們,我們就是一小小的勞苦大眾,任勞任怨、為人民服務、勤勤懇懇的普通警務工作者,每個月拿到手裏的死工資,就那麽幾個叮當亂響的銅錠兒,消費不起如此高大尚的地方。”

觀察室內的單向玻璃前,三人正望向審訊室的情況,特別是冰語的表情沒繃住,捂著嘴巴噗哧一樂。

“哈哈!”冰語望向其身邊的刑警隊長道:“沒想到,你這個助手學隊長的官腔還有模有樣。”

逢慈裝出一臉不好意思的苦惱:“這小子——崇拜我也不用表現得這麽明顯吧?!”

憶眼淡笑:“看把你這個隊長給樂的!”

審訊室內,趙利正繼續其擲地有聲、正義感爆棚的高聲宣講。

“俞城酒店——那可是我們俞城最高檔的酒店,平帥這是什麽意思,我聽著就來氣,擺闊啊!”趙利攤了攤雙手:“擺闊誰不會?我也會啊!”

“知道您是富二代!”高翔麵現瞧不起的冷屑:“家裏有錢!”

“但問題的關鍵不在這兒。”趙利頓了頓,環視過兩人:“問題的關鍵是——那家夥選在俞城酒店的旋轉餐廳慶生,他的目的就是想把仙仙灌醉,那然後呢?——”

趙利再次用他那雙氣勢正義凜然的目光,先是看了一眼高翔,隨而掃了一目小貴。

這次,小貴像是抓住了問題的核心,他生怕沒有自己表現的機會,便站起身高聲大叫:“開房,開房!平帥是要帶祝仙仙開房。”

小貴兩眼放光,好似當場捉奸,其眼前**的場麵簡直比看了三級片還令他感到血脈僨張兼激動萬分。

高翔恨視了一眼對方,小貴意識到自身失儀,便連忙縮著體態坐回到了椅座。

觀察室內的單向玻璃前,逢慈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他故意用手肘托頤,沒臉看下去的樣子。這位刑警隊長感覺憶眼和冰語左右夾攻地望向自己,他恨不得腳下裂條地縫,立馬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哈哈!”冰語沒能忍住笑聲:“逢隊,您這位助手身邊的助手,私底下該是沒少看小黃片兒吧?怎麽一聽說開房,就表現得如此激動亢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逢慈發出幹咳地掩飾尷尬:“讓兩位見笑了啊!”

“沒關係!”憶眼風輕雲淡地回應:“這裏生活氣息挺濃,也讓我們看到了咱人民警察的另外一麵,也不完全都是不食煙火。挺好,挺好!”

逢慈瞪向身邊這個僅認識一個星期的朋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但竟是克製住了想要把對方掐死的衝動。

審訊室內,趙利似乎對小貴如此激越的反應感到很滿意。

“這就對了嘛!”趙利擺出正義者的姿態:“我怎麽能讓這麽一個無恥之徒玷汙了仙仙的清白。”

“哼!”高翔冷笑道:“如此說來,您趙二少爺倒真挺富有正義感啊!”

“那是!”趙利翹起了二郎腿:“但沒想到早上一起床,就看新聞那家夥死了。你該不會認為——是我殺死了那個不值一提的什麽電商老總吧?!”

“我們也沒說您殺人啊!”高翔打官腔道:“我們隻是把您請來,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流程而已。”

“不行,不行!我要出去,你們快放我出去!不然,我真告你們了!”趙利嚷嚷著就要站起身,卻是被審訊椅扶手間橫著的那塊檔板攔住,根本就沒辦法起身離開。

高翔便揚了揚其手中的一枚鑰匙,鑰匙的反光則是照亮了他的正臉:“你想要離開可以,但必須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靠!我不回答的話,你們還沒完沒了了是吧?那好吧!”趙利將鼻孔高傲地戳向對方:“說——你們想調查啥?”

高翔的態度還算冷靜:“就先說說昨天晚上你在哪兒,都幹了些什麽?”

“怎麽?”趙利發出一噴古怪的笑聲:“你們警方是想調查我的不在場證明?”

“隨你怎麽理解。”

“那我要是不肯說呢?”

審訊室內,趙利那股紈絝子弟的無賴相兒愈加占據上風,以致高翔職業化的那臉正直明顯屈尊於劣勢,詢問過程陷入僵持階段,雙方對抵著半天沒說話,眼睛比著誰比誰瞪得更大更圓,似乎誰一旦開口即代表了認輸。小貴左瞟瞟右看看,但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得閉嘴保持沉默。

“他們這是在鬥雞嗎?”冰語沒想到初次欣賞警方的詢問就是這樣的效果:“這樣大眼瞪小眼,那要瞪到什麽時候?”

逢慈正要說話,憶眼實在看不下去,便主動向對方請纓:“我能進去跟嫌犯聊聊嗎?”

“啊!你能行嗎?”冰語擔憂的麵色是在質疑:你能幹好本應是警察該幹的事嗎?

冰語沒意識到自己被綁架的那個夜晚,已經於不知不覺間幫警方初審了刁離,從而讓逢慈得以準確掌握了抓捕嫌犯歸案的重要證詞。所以,審訊這件事隻要對準了被審訊者本身的性格及路數,也並非是一件天大的難事。

逢慈看了看自信滿滿的憶眼,便又瞧了瞧滿是擔憂的女孩,他對這個新認識朋友的主動請纓很是感興趣:“那你就進去跟他聊聊吧!”顯然,這位刑警隊長是想看看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到底身懷何種本事或絕技。

審訊室的房門被人打開,高翔瞧見是憶眼,其表情不免一愣,隨而便見隊長站在門口,並且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就沒有多話。

憶眼風度翩翩地走了進來,小貴因受到其氣場的影響,竟是不自覺地站起身,退讓出了審訊的位子。憶眼坐在高翔的身邊,一把拍按下筆錄用的筆電,麵帶微笑地望向嫌犯。

“趙利,二十五歲,趙氏餐飲集團的二公子。”憶眼表明自己是有備而來,停頓了兩三秒,是在渲染氣氛:“你追求祝仙仙,她比你大三歲,今年二十八,這應該算是姐弟戀吧?”

“怎麽?不可以嗎?”趙利將白眼一翻:“你沒聽說過那句俗語:女大三抱金磚。”

“當然可以!”憶眼繼續洋洋灑灑道:“您父親——趙擎天——他可是這俞城商界響當當的風雲人物。二十五年前,趙擎天從一家路邊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火鍋店起家,創建了趙氏餐飲品牌,十年之內,便擁有了十七家火鍋連鎖店。在此基礎上,趙擎天開設了趙氏禦粥坊、趙氏中餐廳、趙氏西餐廳,以及趙氏海鮮自助火鍋店……林林總總一共七八個子品牌,一躍成為俞城最大的餐飲集團,僅去年一年的營業額,就達到了二十個億的純利潤。隻不過很可惜的是,你們的父親去年病故,家族生意便由你們的母親來接管。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因而就讓你大哥——趙潤接手了部分生意。想必,很快在不久的將來——你母親便會讓你大哥掌管全部的家族事業。”

觀察室內,冰語早已由之前的擔憂轉為佩服的驚歎:“哇噻!沒看出來,這準備得可真夠充分啊!”

趙利麵衝這個新加入的審訊者,投射去了一雙敵視的目光:“知道的還真不少!”

憶眼淡然一笑:“這些都是網上的資料,隻不過是提前做了一下功課罷了!”

趙利更加表現出其骨性裏的玩世不恭:“恐怕——跟外麵的那些人一樣,你也認為我是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吧?隻不過是擁有一個有本事的老爹,以及一個能繼承公司董事職位、同樣有本事的大哥,我就可以天天過上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闊少生活。”

憶眼微笑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外界對你是怎麽想的,但至少在平帥和杜金這兩起命案來看——我確信你不是凶手。”

逢慈已經回到觀察室,他站在冰語身邊,表情微微地驚變,似乎是沒料到憶眼這麽快就亮出了底牌,當場否認趙利嫌犯的身份;高翔和小貴也是對視地吃了一驚。

“是嗎?”趙利麵露意外之色:“那天,向祝仙仙求婚的這三人,現如今死了兩個,就隻剩下我這棵獨苗,所以大家都認定——我是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個凶手。”

“這隻是其中的一種假設。”憶眼故意刺激對方:“但你沒種兒,你趙二少爺做不出這麽血腥的命案!”

“什麽?你說我沒種兒?!”果然,趙利被激怒了。

高翔與小貴越加吃驚,二人齊齊地望向憶眼,但對方麵不改色,一副天降神兵般的孤絕與冷傲,比起趙利還要不鳥在場的眾人。

“是啊!”憶眼加深其嘴角邊的那抹笑痕:“而另一種假設則是——如果你不是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個凶手,此時此刻,真正感到害怕的那個人——應該是你趙利!”憶眼的語態頓了一頓,是在觀察對方的反應:“祝仙仙那麽風姿卓越,誰知道這台麵下還隱藏著多少她的崇拜及仰慕者?!”

“是啊!”趙利猛打了一激靈,身體突地稍稍顫抖,並疑神疑鬼地望向四周,由於意識到自身的安全出現危機,他不自覺地抓抱住了自己的雙肩,壓低聲息惶恐地回答:“聽——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點兒毛骨悚然,該——該不會——這——這下一個就是我吧?”

“所以呀——趙二公子,你在這裏最安全,也最穩妥。”憶眼灌迷魂湯道:“有警察二十四小時免費貼身的保護,不比你花錢雇保鏢更有效?因而,我看趙二公子還是不要——總是嚷嚷著出去了好!”

“對對對!”趙利看了看神態威嚴的高翔,便急忙哈巴狗般討好地點頭:“我——我還是留下來的好。”

觀察室內,站在玻璃前的冰語目瞪口呆,而逢慈則是欽佩地微微頷首。

“沒想到,你這個老板還真挺有一套。”

冰語用手拍合上快要掉落在地的下巴:“我也沒想到——我老板這麽有本事。”

審訊室內,高翔一改之前的嚴厲態度,轉而一副愛理不理的麵目,直恨不得能馬上將趙利掃地出門。

趙利苦苦哀求:“高警官,我不出去了。有什麽問題,您盡管問,我肯定全力配合你們警方的調查。”

高翔卻是拉長調子擺譜道:“喲!趙二公子,您剛才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告我們警方?而且,是那個——那個叫什麽罪名來著?……啊!對對對!非法拘禁罪!”

“哎呀!那是我在跟您開玩笑嘛!我不出去了。”趙利裝模作樣地打量著審訊室:“這裏挺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我聽說你們公安局還管飯。”

觀察室內,冰語見這個富二代沒皮沒臉的無賴相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眼見逢慈望來的目光,慌忙捂住嘴巴,神態故作正經,便繼續觀察著審訊室內的發生。

“不用這麽緊張,放輕鬆!對!放鬆就對了!”憶眼充當和事佬繞過審訊桌,走到趙利的身邊,主動跟對方握手:“你好!我姓憶,回憶的憶,這裏的隊長是我哥們,他一定會派人保護好你。”

雖然趙利明顯猶豫了一下,卻是一改之前敵視的態度,接受了對方的握手示好。

(拾)

總算等到了這個機會,就在趙利握住自己的那一瞬間,憶眼的腦海裏白光強熾一閃,感覺整個世界似翻轉了過來,是一個男子躺在床尾,將腦袋麵衝向天花板,其後腦勺微微地朝後傾斜;跟隨其主觀視點,整個房間的布置以粉豔的玫瑰牆紙作為基調,由此可以猜測那是一間高檔酒店的情侶套房,一個女人幾乎渾身**,隻著一套三點式的內衣,身材火爆而正點,坐在梳妝台的鏡子前,似乎正在吃什麽東西。

通過鏡子可見女人長相不錯,但略有些風塵的味道,她多半是個三陪小姐。

“趙二公子,你們家的桃膠燕窩羹味道真是好,什麽時候我還能吃到啊?”女人將吃完的那隻瓷碗放在梳妝台上,可見其旁邊放有一隻同等款式的碗具,碗身上印製有趙氏海鮮自助火鍋店的LOGO標識。

趙利興趣索然道:“既然你覺得好吃,就把我那碗也吃了吧!”

“好啊!”女人捧起趙利的那份夜宵,回頭眼見對方苦惱的神色,有意要討好這位趙二公子,便放下桃膠燕窩羹,黏到了趙利的身邊:“哎呀!我的小乖乖,你最近到底在煩惱些什麽?”

趙利一邊撫摸著女人白膩的大腿,一邊生氣地抱怨:“我趙利堂堂趙氏餐飲集團的二公子,身價至少過十億,向那個女人求婚,她居然吊我的胃口!”

“哎呀!我的小乖乖,你這話都說八百遍了!”女人愈加一副諂媚地討乖:“她祝仙仙傲,不肯答應你的求婚,這不是還有我嗎?我小鳳仙就是你的小貓咪、小親親、小心肝,不比她祝仙仙有滋有味啊!”

趙利則是麵現鄙夷,眼見對方靠攏過來的懷抱,便從**一躍而起。這樣,通過趙利的主觀視點,憶眼看到其渾身光光溜溜,也隻是穿了一條平角**,肯定在此之前他跟這個三陪小姐已經發生了肉體關係。

趙利瞧了瞧其腕上的手表——那是一塊積家品牌(Jaeger-LeCoultre)全球僅此一隻的鉑金高珠寶球形陀飛輪表:“已經三點過,我該回家了!”

說話的同時,趙利走到窗戶前,一把扯開了窗簾,可見窗外天色如墨,是夜間的三點無疑。隨後,他便走到梳妝台的椅子前,開始一件件地穿上了衣物。

如同電影畫麵的淡出,趙利的記憶突然斷電,憶眼隻聽到女人的畫外音:“哎呀!不要急著走嘛!就在這裏過夜吧?”

很快,女人撒嬌的尾音正猶若夜風般散去……

兩人的整個握手隻不過兩三秒鍾的時間,但如此之多的記憶量一下子湧入進腦海,這讓憶眼感覺到了些許體力不支,他如同一隻被記憶衝撞了的水杯,憶眼搖晃了兩下身子,差點便將搜索進自身腦海的這些記憶給**了出去。

高翔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攙扶住對方:“憶先生,您怎麽了?”

小貴也是一臉擔心地望向對方。

趙利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兩人隻不過簡單地握了一下,但對方看起來像是消耗了莫大體力的樣子。

“啊!沒什麽!”憶眼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你繼續,我先出去了。”

逢慈正用他那雙鷹目觀察憶眼走出審訊室時的狀態,其明顯瞧出這個男子必定擁有異於常人的某種能力。

冰語清楚老板跟對方握手的那一瞬間,必是看到了趙利的記憶,便趕忙轉身走出觀察室,於走廊迎接向憶眼,閃動一副問詢的表情,那意思是說:你都看到了什麽?

憶眼衝小助手眨了眨眼睛,表明此地不便過多解釋,因為逢慈也從觀察室內走了出來,正麵朝兩人靠近。

憶眼主動迎過去道:“逢隊,你能告訴我平帥和杜金的死亡時間嗎?”

逢慈保持其職業性的謹慎:“這恐怕不大方便吧!”

“那我們來做個交易。”憶眼直言不諱:“既然你已經知曉我們去過平帥的命案現場,那我就根據我所獲得的信息,推算一下平帥的死亡時間,如果我說的八九不離十,你就要告訴我法醫對杜金所判斷的死亡時間。”

“哦?”逢慈露出饒有興致的模樣:“那好!這個交易有趣,我接受,你說吧!”

“我推測平帥的死亡時間——”憶眼觀察對方的反應:“很有可能是在當天淩晨的兩點到三點之間。”

逢慈一臉的難以置信:“還真被你猜得八九不離十,那我就直說了吧!平帥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前天夜裏的淩晨三點鍾左右,我們的法醫是通過他胃裏的消化情況做出的判斷,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用餐的小票。”

這位刑警隊長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物證袋裝的用餐小票,該票麵上顯示平帥曾經在當天夜裏的十一點半左右,於一家快餐店點了一份黃金套餐。

“在他去霓裳酒吧向祝仙仙求婚之後,便開車回到禦天府邸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點了一份黃金套餐,其整個用餐時間大約二十來分鍾;之後,大概在十二點整,平帥回到了自己的別墅。而其腸胃裏的食物大概呈現出消化了三個小時的狀態,因而我們警方判斷平帥是在淩晨三點鍾左右遇害。”

“哎呀!真惡心!”冰語順了順其微微上湧的嘔吐感。

“該你了!”憶眼抬手邀請對方信守承諾。

“那好吧!”逢慈擺出說話算數的幹脆:“杜金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今天淩晨三點鍾左右。我們是在今天早上六點,接到禦天府邸保安的報案,所以——法醫是從死者口腔、肺部的存水量,以及水質的渾濁程度,判斷杜金的死亡時間。”

“啊!”冰語驚訝道:“我記得我們是在今天的淩晨三點半離開的那棟陸島別墅,也就是說——杜金在我們離開之前就已經死了,然後被拋入進了那片人工湖?”

逢慈更正女孩的推測:“杜金應該是直接被推入進了禦湖,因為根據我們警方的調查,他根本就不會遊泳,而那片人工湖至少深達五米。”

憶眼追問道:“那有沒有通過小區內的監控錄像發現嫌犯?”

“沒有。”逢慈遺憾地搖了搖頭:“由於,禦天府邸剛剛對外入住,而小區居民原本就不多,所以社區內的監控係統還在調試當中。”

“那這麽說來,”冰語麵現著急:“你們也沒有找到殺害平帥的那個嫌犯?!”

逢慈遺憾地點了點頭。

憶眼則是在沉思另外的案件疑點:“為什麽平帥與杜金的死亡時間——都是在淩晨的三點左右?”

“對呀!好巧!”冰語迅速反應:“難道,這是凶手的刻意為之?”

“那麽——”憶眼轉向這位刑警隊長:“除了詢問,你們警方有沒有通過其他方式調查清楚趙利這兩天的行動去向?”

逢慈點了點頭:“我們已經查過趙利所在公寓的監控錄像,盡管求婚那天他與平帥前後腳離開了酒吧,但確實如他所言,在那天晚上的十點零七分,他就回到其所住公寓,而霓裳酒吧到他家的車程大約半小時左右,此前他們是在九點三十六分離開的酒吧,這也正好附和他回家的時間。之後,趙利就沒再離開過自己的公寓,所以這也就排除了他殺死平帥的可能。但今天淩晨其行蹤不明,該公寓的監控錄像顯示,他大概在淩晨四點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我們也是基於這個原因將他帶到審訊室,進行詢問。”

這就對了!憶眼的腦海裏再次閃回於趙利的腦中所搜尋到的相關信息,特別是趙利瞧了瞧其腕上的手表,時間顯示為三點零三分。另外,趙利走到窗戶前,一把拉開了窗簾,可見窗外天色如墨,這也就證實了趙利跟那個三陪小姐相處的時間是某天淩晨的三點無疑。

再者,結合兩人之間的對話因提到了趙利向祝仙仙求婚失敗一事,也就是說這段記憶一定是在趙利、平帥、杜金他們三人向祝仙仙求婚之後的發生,距離現在不會超過兩天的時間。之前的那一天,警方的調查已經排除了趙利殺死平帥的可能。

因而,綜合上述這四點情況進行推理,趙利記憶裏所顯示的這天晚上,肯定是杜金死亡的淩晨三點,顯然趙利沒有作案時間,這就是他的不在場證明。

但冰語可不清楚老板的上述心理活動,她像是抓住了趙利的小尾巴般理直氣壯道:“那他肯定就是殺死杜金的那個凶手,他因為知道杜金不會遊泳,所以就將情敵推入水中,進而掃除了障礙。”

憶眼自是搖頭否認:“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為什麽?”逢慈嗅出了對方話語中的篤定。

憶眼則是先發製人:“逢隊,其實——你跟我是同樣的想法吧?並不認為趙利就是這個幕後真凶,所以才把他帶來到了你們市局。”

“你什麽意思?”逢慈的臉色稍露難看。

“你們警方把趙利帶到這兒的真實目的——是想保護他,對吧?你認為真正的凶手並不是他,因而按照前兩起案件的規律,”憶眼看了一下走廊牆上的那隻掛鍾:“現在是下午五點,也就是說在十個小時之後,他很有可能被真正的凶手給殺死。”

“厲害!真是厲害啊!”逢慈忍不住拍手稱讚道:“憶先生,跟你這種人做朋友真是太危險,也太可怕了,什麽都能被你一眼看穿。”

“啊!”冰語這才反應過來:“這麽說我老板猜對了?”

“好了!”憶眼麵露棋逢對手的一抹笑意:“這忙我已經幫了!——眼下,趙利明確表示願意配合你們警方乖乖地接受詢問,不再吵著離開,所以這剩下的——就要看你們警方的調查及保護的力度如何。”

言畢,憶眼帶著冰語朝外走去,卻是被逢慈抬手阻攔道:“哎!憶先生,你先別急著走啊!剛才,你主動跟趙利握手,肯定抱有什麽目的,是不是感覺他很緊張,有什麽話沒跟我們警方說,或是交代明白?”

憶眼無奈地歎氣:“逢隊,你這人還真是難纏。那好吧!既然之前,你向我們提供了一個信息,作為回報,我也給你提供一條調查的方向。你們可以去查,市內哪些高檔酒店配備有情侶套房,而且是粉豔曖昧的那種。”

“難怪——”逢慈恍然大悟道:“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而趙利剛剛才向祝仙仙求過婚,所以他不願意跟我們警方交代?”

“隨你怎麽想吧!”憶眼擺出一副悉聽尊便的隨意:“反正,你們警方總要做點兒什麽,不是嗎?”

“好好好!”逢慈頷首感謝道:“我現在就派人去全市的高檔酒店進行查訪。”

“那我們就不打攪逢隊辦案了。”憶眼轉過身,瀟灑地背手,衝逢慈揮手再見,其身後的小助手便緊步跟上。

當下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兩人一走出公安局大門,就聽聞馬路傳來“劈劈啪啪”的喇叭聲,憶眼麵衝人潮走去,被小助手一把拉住。

“剛才在審訊室,你跟趙利握手,是不是看到了什麽重要有效的信息?對啊!”冰語點頭明白道:“你剛才向逢慈提到了高檔酒店和情侶套房……這麽說來——你肯定是看到了他在今天淩晨三點開房時的畫麵,所以極力否認他是殺死了杜金的那個凶手。”

“哈哈!小腦袋瓜挺聰明的嘛!”憶眼疼愛地摸向小助手的腦袋,則是被冰語一把打開。

“女人的腦袋是被你隨便**的嗎?”

“喲!”憶眼嫌棄道:“你就是個小丫頭片子,還女人呢!”

“我就是女人,而且是個大女人!”冰語插腰地既蹦又跳。

“嘿!”憶眼又驚又笑道:“你這小丫頭的脾氣還真是越來越見長了,今天晚上不給你飯吃。”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就這樣,兩人笑笑鬧鬧地在市公安局附近的一家餐館吃過了晚飯。

(拾壹)

這是兩人第三次來到霓裳酒吧,不知是否因受到命案事件的影響,店內的生意略顯有些寒酸及慘淡,隻有不到十個客人散坐在了四周。

畢竟,這裏是整個求婚事件的起點和中心,而祝仙仙是這個求婚事件的女主角,女老板跟女主角又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總之,綜合這些外在的因素,造成酒吧的生意慘淡,這也在情理之中。

多半難得如此清閑,Selina坐在祝仙仙之前被求婚的那隻吧椅,用手肘支撐著不堪重負的腦袋,正凝視著落地窗外的街景發呆。

冰語跟憶眼一前一後地走進店內,由於已經跟女老板十分相熟,便自在地揮手跟對方打招呼:“Selina,來杯仙仙!”

“好啊!你等著!”Selina淡出笑容,顯然女孩的出現,讓她心情好多了,便起身繞進吧台,行使老板的職責。

還是跟往常一樣,憶眼點了杯紮啤,冰語接過Selina調製好的雞尾酒,眼見對方喝紮啤的樣子十分愜意,便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憶眼,你為什麽從來不點這款雞尾酒?”冰語端起手中的酒杯,因為食用幹冰的緣故,白蘭地杯口煙霧繚繞,將女孩的麵容襯托得仙氣撩人,恍惚之間,竟是浮現出祝仙仙的朦朧之美。

憶眼的嘴角稍稍一牽,但很快便控製住自身的內在波動,麵現一副冷傲的冰態:“不為什麽?”

冰語鬼臉般露出笑意:“你該不是害怕自己會愛上這款雞尾酒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那啤酒之前由於冷藏的緣故,憶眼便用手指輕輕地撫摸過紮啤杯壁上冒出的一顆顆水珠——就像是人類的汗滴。

“我是說——”冰語擠出壞笑:“其實,你是害怕自己會愛上那個名叫祝仙仙的女人。”

不想,憶眼猛地回過頭,跟女孩麵抵著麵,將小助手驚得身體一退,便笑咧出得勝的放肆道:“你希望我愛上她嗎?”

冰語到底是年輕,她沒料到對方會來這麽一手,雖然將視線瞥向一旁,其言辭則是不肯認輸:“那——那是你的自由!”當即,她發現這樣的回答似有不妥,便重新回視頂向老板的目光,是要從氣勢上贏取勝利:“哎!就算你對人家有意思,但祝仙仙還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呢!”

“是嗎?!”憶眼的唇角撩出一抹狂狷妖異的淺笑,其言下之意是在強調沒有爭辯的必要,因為他從來對這個“求婚劇裏的女主角”沒有任何的好感亦或非分之想,即便不被對方看上,他也並不放在心裏。

兩人正在鬥嘴時,祝仙仙走了進來,其麵容顯得異常憔悴而消瘦,這使得她原本白皙無暇的膚色更加透明,宛如一尊隨時都有可能消融無痕的冰雕。顯然,平帥和杜金前後的相繼遇害,對她而言這是個沉痛的打擊。

“仙仙,你怎麽了?”Selina走出吧台,擔憂地迎了過去,她將閨蜜扶坐在了吧椅:“快!快趕緊坐下!你還沒吃晚飯吧?你想吃什麽?我給你點外賣。”

眼見Selina掏出手機,祝仙仙卻是搖頭,一把按下了電話:“什麽都不要說,也不要做,陪我安靜地坐會兒好嗎?”

“好!”Selina將手機放在吧台,默默地坐在了祝仙仙的身邊,兩個女人彼此之間相對無言。

祝仙仙靠在Selina的肩頭,她安靜得就像是一株來自於熱帶雨林的植物,一淌淚水悄無聲息地從其眼底處慢慢地湧出,從而滴落在了女人的嘴角,仿佛一聲沉默無言的痛斥。

“每個人都說我是災星,隻要愛上或是向我求婚的人,他們一個個都不在了,他們統統都不在了。”由於,祝仙仙長時間壓抑著其心底裏的那份難過,此時整個人瀕臨崩潰,發出嗚咽悲傷的哭腔:“是我害死了他們,是我!”

“仙仙,這不管你的事。”Selina安慰自己的閨蜜:“這是他們自身的內部鬥爭,為了得到你,是他們咎由自取。”

“什麽?咎由自取?”祝仙仙無法相信這是從自己最要好的閨蜜口中所吐露而出如此絕情冷酷的話語:“但他們隻不過向我求了個婚,總不至於被害致死吧?!”

“仙仙——”Selina心疼地著急道:“你就別為那些臭男人自尋煩惱,我覺得他們誰都配不上你。”

“是啊!他們誰都配不上我!”祝仙仙對自己苦笑:“那我就隻能孤獨終老了。”

“你不是還有我嗎?”Selina愈加輕聲地安撫對方:“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自古紅顏被視為禍水,特別是像祝仙仙這種仿佛不識人間煙火的紅顏,她似乎正是為了造成各種天災人禍而存在於世,幾乎每個男人都想將其占為己有,但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傾國傾城的祝仙仙,隻有一個。

眼見祝仙仙這份憂鬱的善良,冰語流露出了動容的同情道:“原來,美麗的女人竟是如此寂寞。”

憶眼仍是那副高傲的冰冷:“那你還羨慕祝仙仙嗎?羨慕有這麽多男人圍繞在她身邊?”

冰語搖了搖頭:“不羨慕了,一點都不羨慕,還是做我自己最好。”

兩人正在說話的同時,Selina回到吧台邊,為祝仙仙調製了專門為其創作的那款雞尾酒——仙仙雞尾酒。

“喝吧!”Selina將酒杯放在閨蜜的麵前,發出催眠似的迷幻之音:“喝醉了,就不會感覺到任何的痛苦。”

“是嗎?”祝仙仙望向自杯口蓬起的那團霧氣:“我一直很想知道這款雞尾酒是由哪些原料混合而成,但你始終都不肯告訴我配方。”

Selina微笑地回答:“這配方不是重點,隻有當你喝下去,品味到它的甘美,感受身心的愉悅,這才是它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那好!那我就先幹為敬!”祝仙仙仰頭,一口氣將酒液灌下,當即便**漾出一股微醺的醉態,仿佛被魔力罩住了其整個身心,進而讓女人擺脫了之前那些庸人自擾的迷惑及煩惱:“的確!這酒精的濃度恰到好處,總是讓我感覺到身心無比地愉悅,好舒服,好暢快啊!”

“仙仙,”Selina正愛撫著閨蜜的頭發:“你知道我專門以你的名字命名,為你所創造的這款雞尾酒,為什麽一定要用白蘭地杯嗎?”

祝仙仙看了看酒杯,其麵帶笑意,溫柔地搖頭:“不知道!”

“為什麽呀?”冰語也是一臉的好奇,她舉起手中的矮腳杯,放在眼前仔細地打量:“我現在才知道這杯子原來叫白蘭地杯。”

Selina接過閨蜜手中那隻喝空了的酒杯,說道:“因為白蘭地杯——它天生就有一種貴族的氣韻,是專門為盛裝白蘭地而設計。白蘭地是一種蒸餾酒,以水果為原料,它經過發酵﹑蒸餾﹑貯藏後釀造而成。其中,以葡萄為原料的蒸餾酒叫葡萄白蘭地,我們通常提到的白蘭地,就是指這種葡萄白蘭地。以其他水果原料釀造而成的白蘭地,如蘋果白蘭地、櫻桃白蘭地、桃子白蘭地……但它們的知名度遠不如前者名氣大,所以白蘭地也被稱之為‘葡萄酒的靈魂’。而白蘭地杯因其圓潤的身材,它可以讓這百年瓊漿的香味一絲一毫保存於杯中,而不會流散。……”

祝仙仙聽癡了般望向對方。

“你聞聞——”說話的同時,Selina將那隻空酒杯湊到自己的鼻息邊,露出了一副陶醉的沉迷:“這濃鬱的果香多迷人啊!”

冰語完全聽傻了:“沒想到,一個看似普通的杯子居然有這麽多門道。”

“我還沒說完!”Selina用雙手捧起杯托,麵露一副無比虔誠的模樣:“另外,白蘭地杯的主要特點就是方便你用雙手去加溫這杯中的酒液。”

“這種杯子——不像其他普通的酒杯,是用拿的方式,而它則是用捧的姿態,通過雙手的溫度對酒液的加溫,進而帶來不同凡響的口感。同時,由於其杯口小、腹部寬大的特點,可以讓品嚐者——慢慢地品鑒美酒的滋味。”

“啊!”冰語恍然天真道:“你是希望終有一個男人——像是手捧著這杯名叫仙仙的雞尾酒那樣——嗬護在你閨蜜的身邊,最終兩人的感情細水長流?”

Selina微微一笑,將杯子放在吧台,模棱兩可地回答:“也許吧!”

這樣,冰語一廂情願地羨慕:“你這份閨蜜情實在是太貼心、太溫暖、太感人了。”

然而,憶眼小口品味著其手邊的紮啤,並且默默地觀察這三人的反應,特別是Selina對祝仙仙的態度,分明是在借酒杯訴說衷腸其仿佛壓抑了多年的一番情話,但他始終都沒有戳破亦或表態。

借酒消愁愁更愁!不知不覺,祝仙仙已經喝得麵含醉意,她趴在吧台上情緒失控,竟是嚎啕地放聲大哭道:“Selina,不會再有人愛上我了,我就是一個災星!”

Selina當然要安慰自己的閨蜜:“仙仙,別胡亂說!那都是他們的命數。”

“命數?”祝仙仙抬頭不明白:“什麽命數?他們的命數不就是向我求婚了嗎?”

Selina麵無表情道:“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數所在!”

祝仙仙用力捶打著胸口:“那這麽說來,我就是他們的命數了,真正該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是我祝仙仙!”

“仙仙,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Selina走出吧台,攙扶起閨蜜,望向大家道:“不好意思!今天打烊了,各位的消費算我請客。”

盡管眾人不滿被趕出了酒吧,但畢竟酒錢統統免單,也就不再與老板計較,而是紛紛走出了店門。

冰語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這才晚上十點過,便懟了懟老板的胳膊,麵衝Selina殷情道:“那要不——我們來幫你吧!”

雖然憶眼不滿,但明白小助手的用意,便隻得攙扶住了對方。

果然,憶眼的腦海裏白光一閃,銜接上之前的心境畫麵:祝仙仙的記憶空間漂浮著的那麵鏡子,於高空跌落的水花衝擊作用,鏡子慢慢地轉向憶眼的視線,鏡麵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像,伴隨水流衝擊的效果,那個影像越來越清晰,是那張黑白色調的男人半身照,似乎鏡子外與之對站著一個人。

男子咧出一抹笑容,發出陰森森的命令:“記住——你是我祝明的女人,你永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遠!”

鏡子前傳來了嚶嚶抽噎的哭泣聲,那是一個女人的悲傷,但不清楚那是不是祝仙仙的聲音。

憶眼將雙手一撒,恰好將祝仙仙扶入那輛奧迪轎車的副駕駛座,Selina坐進駕駛室,向兩人點頭致謝:“不好意思,又麻煩你們了!”

“累了!”憶眼依舊是那副習慣性的回避:“我們回客棧吧!”

“切!每次都是這樣!”冰語不開心地跟隨在老板的身後。

燈紅酒綠,霓虹璀璨,四處遊**著醉酒求歡的紅男綠女,這條熱熱鬧鬧的熙街還僅僅是夜生活的開始。

(拾貳)

第四天淩晨,按照這起連環殺人案的模式——趙利還是不出意外地遇害身亡。

案件的原因是,到了晚飯時間,趙利不肯吃普通的外賣,非吵著要點自家餐飲集團的套餐,他如此要求的理由:第一是擔心有人會下毒,第二他根本就是個少爺,可借此機會盡情充闊、擺氣派,便邀請加班的刑警們一起享用,大家自是高興可以改善夥食了。

這樣,高翔因架不住眾人的懇求,不得不答應趙利的提議,點了趙氏海鮮自助套餐。卻萬萬沒料到,趙利最終還是被自家的食物給毒死了。

凶手居然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將趙二公子毒殺,這是極度的挑釁,更是目無法紀對警徽尊嚴的肆意踐踏,這令俞城市公安局的上級領導們大為光火,更是感覺顏麵無光,因而對媒體全麵封鎖了趙利遇害的消息。

這天一早醒來,憶眼和冰語坐在客棧露台的椅子上,通過憶臉上網,查看了俞城逸趣網,但由於沒有找到趙利遇害的任何新聞,甚至就連蛛絲馬跡都沒有分毫的跡象,女孩一臉放鬆的表情。

“果然,逢慈將趙利帶回市公安局實屬明智之舉。”

“我看未必!”憶眼則是一副不肯相信網絡的謹慎。

“哎!你什麽意思?”冰語忿忿叫道:“雖然我討厭那個富二代,但畢竟人命關天,我可不想讓凶手的奸計得逞。要麽,趙利就是那個殺死了平帥與杜金的凶手,但他總不能把自己也幹掉啊!”

憶眼歎氣地搖了搖頭:“你這個小丫頭,考慮問題總是這麽簡單。”

天英站在憶眼的肩頭,也附和主人,咕咕地點頭,那意思是說:你考慮問題太簡單了!

“是你考慮問題太過複雜。”冰語踮身拍了一下那隻角雕的羽冠:“點什麽頭?就知道諂媚你家主人。馬屁精!這幾天我們都快忙死了,卻是不見你小家夥的身影。”

天英生氣地拍打著翅膀,就要去啄女孩打來的那隻手,則是被憶眼給伸手攔住。與此同時,他被冰語如此孩子氣的舉動給惹笑道:“你跟一隻角雕較真!這幾天,我們不是一直忙調查的事,也不需要找人,帶著天英沒用,還太過惹眼,就讓它自己玩去好了,隻要記得回家就對了!”憶眼疼愛地摸了摸愛寵的羽冠:“是不是啊,天英?”

冰語不滿地白了一眼這對配合默契的一人一雕,認為自己竟比不過一隻角雕在老板心中的分量,這不免惹得女孩露出滿臉不開心的鄙夷。

兩人來到福福麵館吃早飯,依然坐在二樓靠窗的位子,可見對麵章鴻成衣店的招牌被摘了下來,瞧似有新的人家入住。可見那扇歲月斑斑的門板上貼有一對大紅喜字,在春日陽光的夢幻照耀下,仿佛即將沁出鮮豔的血色。

“兩位有些日子沒來了。”阿丘端著兩份牛肉鹵麵和幾碟小菜走來,逐一將麵條與配菜放在兩人之間的餐桌。

冰語攪拌著牛肉鹵麵上的香菜碎葉回應:“你們麵館的牛肉鹵麵是好吃,但我們也架不住天天都來呀!總要換換口味。”

“對對對!”阿丘點頭哈腰地附和:“換換口味是應該的。”

憶眼卻是望向對麵的店鋪:“章鴻成衣店現在是什麽情況?”

阿丘跟隨客人的目光也望見了門上的那對大紅喜字:“好像是搬來了一對新婚的夫婦。”

“哇噻!”冰語瞪大眼睛道:“那他們的膽子可真不小!發生了那樣的事,在全城鬧得沸沸揚揚,居然還有人敢搬來住。”

阿丘總是充滿了跟客人之間彼此互動的談話欲望:“說是薛老爺子將房屋低價轉讓,應該足夠他在福利院安享晚年了。”

由於提到這個同時失去了兒子和小孫女的孤苦老者,冰語麵露同情之態,實在感到於心不忍:“說起來——薛爺爺也真是怪可憐的。”

“想必——”突然,阿丘湊近到兩人的耳邊猝不及防,把女孩嚇了一大跳:“兩位最近是不是接手了什麽大案要案?”

“怎麽?”憶眼反問:“你都知道些什麽?”

阿丘近身賣乖:“祝仙仙的那幾個求婚者不是被人給殺死了嗎?”

憶眼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漩渦中心的那個女人叫祝仙仙?”

阿丘臉現八卦的神情:“祝仙仙是我們俞城市的花魁,五年前,她獲得了我們俞城最美佳麗的冠軍。”

冰語點了點頭:“難怪那麽漂亮。”

“而且——”阿丘望了眼四周,生怕有人在偷聽,這才壓低嗓門道:“在她奪取花魁的那年——還發生了一件怪事。”

“什麽怪事?”

因眼見兩人異口同聲,將腦袋朝他湊了過去,阿丘便遞出了一臉討價還價,憶眼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想要點兒小費嗎?好!這個夠了吧?”憶眼將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放在了桌麵。

阿丘立馬眉開眼笑地將票子揣入進了口袋:“哎呀!兩位客人還真是大方。”

“快說,快說!”冰語不耐煩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好好!我說,我說!——”阿丘恢複了其之前的警覺與神秘莫測:“祝仙仙獲得花魁稱號的那年,她哥哥跳樓自殺了。”

“是啊!”阿丘點頭道:“這事——可是在我們俞城轟動一時。”

冰語連忙追問:“是什麽原因?他為什麽自殺?”

阿丘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有人說是她哥哥學習壓力太大,啊!祝明可是俞城大學研究生院的高材生,所以就——”

“什麽?”憶眼的麵色驚變:“你說什麽?你說祝仙仙的哥哥叫祝明?”

“是啊!”阿丘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怎麽了?”

當刻,憶眼的腦海裏快速閃回昨天晚上幫Selina將祝仙仙攙扶進奧迪轎車的副駕駛座,他無意間從女人的記憶所搜尋到的相關畫麵:祝仙仙心鏡裏的影像越來越清晰,是那張黑白色調的男人半身照,似乎鏡子外與之對站著一個人。男子咧出一抹笑容,發出陰森森的命令:“記住——你是我祝明的女人,你永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遠!”鏡子前傳來了嚶嚶抽噎的哭泣聲……

冰語焦急地望向老板:“憶眼,你怎麽了?”

憶眼抬頭望向小助手,目光恢複了清明之色:“我昨天在祝仙仙的記憶裏看到了這個祝明。”

“什麽?”

憶眼和小助手快速地對視了一目,兩人便起身朝往麵館外跑去,是要趕往向熙街的仙仙樂園。

“哎!”阿丘大叫:“兩位客人,你們還沒結賬呢!”

“下次一起付,不會差你的飯錢。”冰語跟隨老板已經跑出了麵館一樓的店堂。

“嘿!”阿丘苦笑的神情,從口袋裏掏摸出那張五十元的信息費,用手來回地摩挲:“看來,這飯錢還得我先幫他們墊付,要不然老板肯定扣我的工錢。”

憶眼和冰語趕來到祝仙仙的園藝花坊。

那兩個一胖一瘦的女孩當眼便認出兩人,胖女孩放下手中的噴壺,笑出一副肉嘟嘟的禮貌:“兩位多半是來找我們老板吧?”

“是啊!”冰語點頭承認。

胖女孩指了指花房裏內的那間玻璃辦公室,冰語道過謝後,便跟老板輕車熟路地快步走了過去,女孩抬手敲門。

祝仙仙正坐在沙發上發呆,由於聽到敲門聲,其臉色忽而愣神,抬頭瞧見冰語跟憶眼站在門外,便趕忙走過來開門。

“兩位這是?”

“啊!”憶眼順嘴撒謊道:“昨天在霓裳酒吧,我們見祝小姐的狀態似乎不太好,所以就過來看看。”

“啊?!”祝仙仙有些意外地吃驚,她張了張嘴巴,這才嗆聲說道:“那——那真是讓兩位費心了。請進來坐吧!”說話的同時,女人側過身,將兩人引領進了辦公室。

冰語一眼看到工作台上那窩肉嘟嘟的冰燈玉露,便大步走過去,愛不釋手地捧護在懷裏,小心翼翼地關愛及欣賞;憶眼則是來回踱步觀察房間內的陳設。

“啊!”冰語回頭時受寵若驚:“那怎麽能行?”

“這有何不可!”祝仙仙露出淡淡的笑容,她走過去,將托盤放在了工作台上,從對方的手中接過那窩植物,擺放在台燈下慢慢地轉動,好似是要將其照射得通透:“既然它叫冰燈玉露,而你的名字裏不是也有個冰字嗎?”

“對啊!”冰語開心地點頭大笑:“你不說,我還沒聯係起來。”

祝仙仙便將那窩多肉植物塞回到女孩的手中:“那我就把它送給你好了。”

“冰語,冰燈玉露,”冰語抑製不住地樂嗬嗬道:“聽起來——我們就像是一對好姐妹!”

憶眼坐在沙發上打趣:“這跟我的這位憶臉兄弟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切!”冰語白了對方一目:“你那位憶臉兄弟怎麽能跟我的冰燈玉露相提並論?!”

“憶臉,她瞧不起我們兄弟倆啊!”

由於,見憶眼摸了摸其胸口處的那麵銅鏡,就如同是在跟一個心愛的活物嘮嗑,祝仙仙先是一愣,隨而便笑容出聲:“你們兩個還真是有趣。”

冰語自嘲道:“很傻是吧?”

“不!”祝仙仙笑得肚子都疼了:“哈哈!是真的很有趣。”

“能讓你感到開心就好!”冰語放下那窩多肉植物,轉身坐在了老板的身邊。

“對了!”憶眼當即見縫插針,切入了此行的目的:“請問祝小姐,你有什麽兄弟姐妹嗎?”

“啊!我是獨女。”祝仙仙保持溫柔的笑意。

“但我聽說——”憶眼觀察對方的反應:“你好像有個哥哥——名叫祝明?”

豈料,當聽到“祝明”這兩個字時,祝仙仙的表情明顯有些僵硬,似乎根本不想聽到這個名字;但女人的神情很快便恢複了常態:“是!”

“那你剛才還說你是獨女?”冰語抓住對方話語中的漏洞。

“是啊!”祝仙仙麵不改色道:“但我們家就我一個女兒啊!”

冰語頷首了然:“原來如此!”

憶眼將話頭再次攬了過去:“我還聽說——五年前,你哥哥祝明已經跳樓自殺。”

祝仙仙麵現痛苦道:“那是因為他的學習壓力太大,得了抑鬱症,所以就——”

“你一定很難過吧?”冰語望向對方一臉說不下去的痛苦,便想象他們兄妹倆必是情誼深厚,其胸口不免泛濫起潮湧般的同情。

空氣稍顯凝滯,憶眼迅速站起身,達到來訪的目的,便禮貌地告辭道:“不好意思!打攪祝小姐了,看到你沒事,我們也就放心了。”

“啊!招待不周!我這兒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就不送兩位了。”盡管祝仙仙努力維持最為基本的禮數,則是無法掩蓋其內心深處的失魂落魄,所以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看出來了嗎?”憶眼望向小助手。

“看出來什麽?”冰語欣賞著道路兩側的特色小店,根本就沒有聽清楚老板在說什麽。

憶眼無奈地搖頭,加快步子朝前走去,冰語緊忙快步跟上。

“哎!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市公安局!”

按照老板的要求,在趕去市局的路上,冰語便給逢慈發去微信,雙方約定了見麵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