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夫妻情殤

卻說洛安脾氣雖然暴躁狂妄,卻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更不會殺自個妻子。見妻子在撕心裂肺般,哭聲如雷,也不好再說。把刀棄在地下,滿麵都是木訥。

顏玉哭泣:“你罵得對,我是賤人,犯賤的女人。明知道你是個無恥蠢夫,卻還是不忍心拋棄。我到底有什麽對不起你了,你為何要這樣恨我?”

洛安愣著眼睛,腦海裏閃現種種往事。隻因這門婚姻屬於兩家強迫撮合,不是自己想要的,故此心裏很不順氣,難以徹底釋懷。

回想妻子顏玉,到底是個賢惠女人。多年來悉心照顧自己,勤勉恪守,並無過失。自己卻整日對她嗬斥辱罵,毫無敬意,連個丫頭都不如。細細想來,難免愧疚在心。因此也不作聲,任由妻子對自己發泄不滿。

顏玉哭鬧一會,緩緩平靜下來,苦笑著說:“我知道,這門親事你並不想要,不過你我父輩強行撮合。既然你一直都放不下這個心結,怨我拖累了你,我也無話可說。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你願意,現在就寫一封休書與我,從此我們再無關聯。你看好嗎?”

洛安心酸難受,不知所言。他扶著妻子坐在桌邊,倒下茶來賠罪:“顏玉,對不起。我今日被人當麵羞辱,心情不太好,說話有口無心,請你別往心裏去想。”

顏玉苦笑:“你也不必這樣違心。以前你也說過同樣的話,不也一樣改變不了?”

洛安歎氣:“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如果你想要一封休書,我寫給你便是。”

顏玉說:“是你逼我這樣做的。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洛安說:“我這暴脾氣,這輩子也改不了了。你不好過,我也覺得憋屈。咱們畢竟是夫妻一場,好聚好散。就算分開,至少情義還在。”

顏玉問:“兩個孩子怎麽辦?她們都是你的骨肉,剛一出生,豈能分離開去?”

洛安歎氣:“那就請你來養育。我每個月都有一份薪俸發放,雖然不多,也還算夠用。我隻一介武夫,當不成一個好父親。有你這位賢妻良母教養,那我就能放心了!”

顏玉哀歎自語:“我可憐的孩子!父母的錯,卻讓你們給承擔了。不知道你們長大以後,還會不會認你們這位親生父親?”

洛安沉默許久,苦笑著說:“我不怪女兒們,我隻怨恨自己不爭氣。我對不起女兒,也對不起你。”

顏玉流淚苦笑:“這麽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你羞愧自責。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

洛安說:“高興也好,悲傷也罷!都是我們造孽。顏玉,拖累了你這麽多年,我也過意不去。如有機會,我就一次償還給你,在所不惜。”

顏玉說:“你今夜還算像個男人。”

洛安強顏歡笑,挽住妻子的手,抱在懷裏撫摸親吻。互解衣裳,同枕一處。

不日,洛安釋解心懷後,告個假期,買些貴重禮物,前去將軍府上,欲向這個表伯當麵賠罪。

洛奎卻一心忙於整治藥房的事,因此拒絕麵見。洛安以為是他心中有氣,放下禮物後,走出府門。心中尋思片刻,又上馬去往西河旅店。

他來到店前,卻見大堂裏閑坐許多府兵,監視著樓上那對叔侄,防止他們逃跑。

冬豺看見洛安走入店內,放下酒碗,起身笑說:“洛捕官來了,先與小弟幹了一碗。”

洛安飲一碗酒,指問:“冬豺兄弟,他們可在樓上?”

冬豺以為他是王爺派來巡視守衛的,就拍著胸脯說:“洛兄放心,有我等弟兄在此日夜看守,諒他們也跑不掉。即便跑得了,那也出不了城。”

洛安點頭發笑,暫別了他,走上樓去。腳步剛到那客房門外,卻聽裏麵傳出一陣悲傷哭聲。

隻聽風伏林勸說:“阿蒙,叔叔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大男人不要隨便哭泣。真好漢,都是流血不流淚,懦夫才會哭鼻子。”

大蒙叫嚷:“我們整日被困在這裏,就像犯人一樣,太難受了。我不明白,我們到底得罪誰了,為何要這樣受人欺負?”

風伏林說:“誰欺負你了?即便被人欺負了,難道就要哭哭啼啼?”

大蒙問:“那該怎麽辦?難道就這樣被他們困在這裏,再也走不掉了?”

風伏林勸慰:“不要著急,肯定會有辦法。既然他們沒有顯現惡意,咱們也不要去輕易冒犯,以免惹來麻煩。”

大蒙叫苦:“天呐!我隻以為雪國是片繁華都市,人間天堂。可沒想到,雪國人太卑鄙了。先有殺手來夜襲,險些害死我們性命。如今又被人無端困在這裏,就連一個說法都沒有。難道就因為我們是山民,就能隨便把來欺負**?”

風伏林說:“與你說句實話,叔叔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一座玉梁城,就有這麽陰謀詭計。那都城裏,隻怕會有更多陰謀詭計。”

大蒙氣憤地說:“雪國人最愛虛情假意,裝模作樣,沒有幾個好人。還不如我們山人實誠呢!”

風伏林問:“你又想回去了?”

大蒙說:“我想回山,再也不出來了。雪國人很無恥,不是謀劃禍害,就是恃強淩弱。根本不講道理。我這回算是見識到了。”

風伏林說:“不要亂說。在哪都有好人,也有壞人。有英雄好漢,就有烏龜狗熊。怎麽能一概而論?”

大蒙說:“可是我們真的走不掉了。不知道哪一天,那些軍人又會夜半殺上門來。我們叔侄兩個,豈不是死得很慘?”

風伏林歎氣:“能出去再說吧!到時咱們回山裏去,再也不出來了。”

大蒙說:“這樣最好。我對雪國太失望了,還不如回部落裏去。安心打獵,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風伏林歎笑:“你這家夥,遇到挫折,不是大喊大叫,就是牢騷抱怨,從來就沒有一個大人樣。”

大蒙苦笑:“在叔叔麵前,我才不想去做大人。我最厭惡那些奸詐的事。”

風伏林歎氣:“每個人都有兩麵。一麵邪惡奸詐,一麵正直善良。怎麽選,怎麽做,都有自己決定。”

大蒙問:“叔叔,你說會不會有人把奸詐與善良,集合於一身呢!”

風伏林笑說:“當然會有,而且不在少數。世上任何人力可為的事,都曾真實發生過。老族長就是因為看透了世道人性,大徹大悟,所以才會情願回到部落裏去。他告訴我,人性裏就有一部分是獸性。你能壓製,它就是人性。你壓不住,它就是獸性。”

大蒙驚歎:“太可怕了,讓人毛骨悚然。”

風伏林說:“你先好好想想,說不定對你未來有所幫助。”

洛安聽了他們叔侄這段對話,不由得發聲感慨,心中默然愧疚。倘若不是因為自己一心想著圖謀高官厚祿,去找王爺慫恿此事,這對叔侄也就不會被人困守在此,自己也就不會聽到這些誅心之言。

想到事情是因自己而起,自己卻又什麽都沒得到。不但坑害別人,自己名聲還鬧臭了,真是誤人誤己,得不償失。

他沉思許久後,敲門呼喚。風伏林走來迎他,請坐桌邊飲茶。

洛安笑問:“那對青鸞情侶,還沒回來?”

風伏林說:“早晨回來過一趟,接著又出去了。”

洛安說:“看來你們叔侄二人,並不想重金售賣這對鸞鳳。不過,這也可以理解。”

風伏林說:“事情變成這樣,讓人不知從何說起。”

洛安忽問:“這位兄弟,你這眼睛是怎麽回事?”

風伏林回答:“以前進山采摘草藥,不小心被蛇液突襲,所以才變成了這個模樣。”

洛安問:“你這腿又是怎麽受傷的?”

風伏林說:“部落之間為奪一個漁湖,相互開戰起來,膝蓋上不小心中了一箭,這才落得殘疾。”

洛安歎息一聲:“你也挺不容易!既然來了雪國,老哥也不會讓你失望一場。”

風伏林揮手發笑:“既是命中如此,難以改變,隻能順其自然。”

洛安思考許久,認真地問:“你們是不是想要離開客店,去往彤城?”

風伏林歎氣:“我也知道,我們叔侄是走不掉了。”

洛安說:“那倒未必,我既然能這麽說,自然就有辦法。你們若是信我,就能離開。”

風伏林疑問:“此話當真?”

洛安拍著胸脯:“我洛安說一不二。”

大蒙聽說能夠離開這個旅店牢籠,頓時精神抖擻,走來桌邊聽聞。

洛安妥定心思,便與二人秘密商議一個脫身之計,幫助他們叔侄離城而去,不再受到將軍府束縛人身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