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山尋醫

卻說風伏林走出廟門,內心憂慮不安。想著哥哥病情日益加重,倘若不及時找個良醫救治,隻怕性命難保。屆時,自己沒了這個親哥,世上便再無至親之人。

他一念至此,不禁鼻子發酸,潸然淚下,垂著腦袋,坐在牆邊一處石條上發呆。

老族長問:“伏林,你哥最近傷情如何?”

風伏林歎息:“他傷病在身,愈加嚴重。我又不知道怎麽救治,心裏煩悶不堪。”

老族長說:“那應該想個辦法才行。”

風伏林苦笑:“我能有什麽辦法,我不懂醫術,不能胡亂下藥。如果哥哥真的走了,我活得也沒意思,還不如相隨而去。”

老族長說:“你們兄弟情深,同生共死,這我能夠理解。每個人生死由命,你不必這樣一味悲傷。”

風伏林抬頭看天,流著淚說:“我覺得上天很殘忍,很不公平。信神沒用,信命也沒用。如果生死真的由命,那我不如自己決斷。”

老族長說:“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責任。為家,為國,為別人,為自己,都是一種使命。”

風伏林轉問:“老族長的使命又是什麽?”

老族長說:“我的使命,便是守護族人,讓他們免受傷害。”

風伏林心煩意亂,不想過多爭辯下去,便問:“老族長話中有話,難道是想讓我接替你的使命?”

老族長說:“我是有這個想法,卻也不會勉強什麽。你就像以前的我,也曾這樣迷茫無措,失去親人,變得一蹶不振。”

風伏林把手抹臉,搖頭歎息:“我從沒想過要當什麽族長,也不想與人勾心鬥角,我不是這塊材料。”

老族長把手撫摸他背,微笑勸解:“伏林,我知道你是個血性漢子,骨子裏有種韌勁。你出自深山部落,卻有不甘平庸之心。你渴望風光,渴望體麵,渴望得到自己夢想中的一切。如果沒人開導於你,那你日後注定庸庸無為,隻是空做一場幽夢。我今夜這樣對你說話,並不是為了冷言諷刺,而是想要激發你內心的鬥誌,這有可能會就此改變你的人生軌跡。”

風伏林似乎被人說中了心思,把手抓撓頭皮,起身狠狠拍打牆麵,哭泣著說:“可我是個殘廢,是個瞎子。我連兄長的命都救不了,我還要那些白日夢幹什麽?天呐!我怎麽會變成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從不敢去照鏡子,我怕看見這副醜陋的臉。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那就把我帶走。如果沒有,那他憑什麽要人對他膜拜?”

老族長上前擁抱,如同勸慰自己兒子,安撫著他受傷的心。

風伏林發泄過了心底積壓的一通情緒後,緩緩鎮定心神,恢複了理智平靜,坐著身子發呆。

老族長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遞來,微笑著說:“伏林,你拿去用。”

風伏林接過錢袋,看得疑惑不解。

老族長說:“這是我以前積攢下來的銀幣,如今也能派上用場了。你哥被箭所傷,目下命在旦夕,你趕緊帶他去山外找個醫官診治,不可遷延日久。”

風伏林驚喜地說:“多謝老族長厚愛。”

老族長歎息:“咱們這裏山野林深,醫術落後。一旦有人受傷落病,接下來隻能聽天由命。其實命也在自己的手上,想做什麽,盡管去做。隻要對得起良心,便無所不能。”

風伏林經過開導,這一瞬間恍然大悟,連忙跪地叩首:“多謝老族長慷慨教誨。前輩恩德,晚輩一生不忘。”

老族長扶起他來,帶入廟中,把門關閉後,用手指著石像底部那塊石板暗示,嘴裏卻不說話。

風伏林疑惑不解,不知道那是何意。想著哥哥傷病還有救治的機會,內心早已變得舒坦,沒了初時那般煩悶心情。

老族長指說:“前任族長告訴我說,那有一個通道,可以通達留仙山頂。上次神像倒塌之後,我曾在好奇之下,偷偷看過一次,確實如此。”

風伏林疑惑:“神廟裏竟有如此一條神奇通道,真是不可思議。”

老族長笑說:“這個世上,不可思議的事,又何止千千萬?不過是有人扼殺了你的想法,把你同化平庸,讓你不敢設想罷了。”

風伏林看了一眼石像底部,點頭牢記這話。拜辭老族長後,自去做好出發事宜。

不日清晨,風力華病情加重,渾身變得浮腫,飯食難以下咽。

葉蘭環顧內外,卻不見叔叔前來身邊,急問:“大蒙,叔叔何在,快來見麵。”

大蒙說:“叔叔近來去了附近部落,正在學做木匠。”

葉蘭哭訴:“這都什麽時候了,自家哥哥傷成這般模樣,他還有心去做木匠?”

大蒙說:“我也不知詳情如何。”

母子正說著話,風伏林駕駛一輛馬車,到來門口停下。

原來,他這幾日都在十裏外一個刻木部族裏,打造一輛木輪車廂,欲帶哥哥山外去尋求良醫救治。

小芸說:“叔叔回家來了。”

風伏林走入房間,葉蘭急來哭泣:“叔叔,你哥快不行了,這可如何是好?”

風伏林勸說:“嫂嫂不要悲傷,伏林自有主意。”

風力華招手:“兄弟過來,哥哥有遺言要對你說。”

風伏林回答:“現在啥也別說,哥哥不會有事。”

不由多言,便把哥哥從**抱將起來,走出房門,放在車廂軟**。

葉蘭驚問:“叔叔有何主意?”

風伏林指說:“我帶哥哥去往山外尋醫治傷,嫂嫂在家保重。”

葉蘭驚喜應允:“如此最好。”

大蒙告求:“叔叔,我跟你去,路上也好照顧阿爸。”

小芸舉手:“我也要去。”

風伏林說:“大蒙可以,小芸不必前往,好好在家陪著阿媽。”

小芸問:“為啥哥哥能去,我不能去?”

大蒙嗬斥:“不要添亂。”

叔侄兩個趕忙收拾一番出門行頭,車上備些水糧,帶著刀弓等防身物件。兩邊叮囑辭別後,風伏林駕駛馬車去了。

車馬駛出寨子,朝著東南山林而去。數個時辰後,來到一條山下小路。風伏林在前駕駛馬車,大蒙在車廂裏照顧父親。

風力華問:“兄弟,我們是要去往何處?”

風伏林說:“我們去往山外求醫。聽說在那雪國大城裏麵,便有高手良醫,能治許多疑難雜症。”

風力華說:“那雪國城,與此相隔千山萬水,隻怕我不能活著去那。”

風伏林勸慰:“隻要哥哥振作精神,心懷信念。不管路途長短,我們都能到達。”

風力華笑說:“幸得還有兄弟救我。”

風伏林說:“哥哥隻需安心休息,養好精氣,他事不必多管。自有我來頂著。”

大蒙說:“叔叔放心,我也能頂事。”

風伏林說:“好好照顧你爸,休要分心。”

大蒙歡喜應允。風力華也不多言,沉沉入睡。

馬車在崇山峻嶺中迤邐行走數日,來到一座榷鎮。

這鎮名叫亭山,聚居數千人口,百姓都是麋山族人。民風淳樸,與世無爭。往東沿著一條山道,行駛三百裏地,便出了昆侖山脈。再行駛二百餘裏,便是雪國地境,散布許多縣鎮村邑。

風伏林駕著馬車來到鎮上,去往族長家中借宿。族長名叫山遙,是個豪爽漢子。見有傷者路過鎮上,去往山外求醫治療。本著山民善良憐憫之心,自是不忍拒絕。就為三人找來一座屋裏居住,置些酒菜招待,又找來鎮上一名醫師幫忙診治傷者。三人拜謝不已。

那醫師查看風力華傷情後,見他胸口浮腫發炎,毒水正往肺腑蔓延。若不及早醫治,性命必將不好保。

鎮內醫療簡易,缺乏良藥見識,難以救治痊愈。那醫師自知能力有限,不敢耽誤他人。就與傷者熬湯敷藥後,把話勸說一番,讓他三人去往雪國大城救治,如此方有希望。

風伏林謝過醫師指引,與他一塊銀幣酬謝。那醫師忙碌過後,自回了去。

當夜,三人便在屋內住宿。附近多有熱心善良人家,見有求醫者路過鎮上,便來屋中探望,送些酒菜粥飯與他三人吃用。

風力華說:“兄弟,多謝你來幫忙,不然哥哥難逃厄運。”

風伏林說:“哥哥休說見外的話。你我是親兄弟,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大蒙笑說:“有一句話,叫作打虎要靠親兄弟,上陣都是父子兵。”

風伏林輕笑:“這話很有道理。”

大蒙舉杯來敬:“多謝叔叔救我阿爸,我來敬你一杯。”

風伏林輕笑一聲,叔侄相互對飲。

大蒙詢問:“叔叔,這是什麽地方?”

風伏林說:“這裏叫作亭山鎮,族民都是麋山族人。此處距離我們部落,有四百多裏路程。”

大蒙又問:“叔叔說要去往雪國大城,不知距離此處還有多遠?”

風伏林搖頭:“我也不曾去過,估計是有幾千裏路。”

大蒙驚訝:“那不是要走很久?”

風伏林問:“你不想去?”

大蒙揮手:“叔叔不要誤會,阿爸都已性命垂危了。不管路途遠近,便是讓我以命換命,也是無怨無悔。”

風伏林說:“這就對了。為人子的,要有孝心。”

叔侄吃罷晚飯,前去灶上燒一鍋水,各自洗罷風塵疲憊。

三人在鎮上連住三日,叔侄準備停當後,謝辭眾人情義,繼續趕車往東而去。

於路行駛數日。當日黃昏,風伏林駕著馬車,緩緩從一條山下小道路過。

大蒙打量車外,隻見天邊一片火燒彩雲。不出半個時辰,天便要黑。

他跳下車廂來問:“叔叔,天色已晚,不宜再行趕路。我們該要找個地方歇息。”

風伏林環顧左右,方圓都是一派崇山峻嶺,渺無人煙。便也跳下車來,牽著韁繩走動觀望。

叔侄往前走動,正說著間,忽然聽到邊側山林一陣鑼響,跳出十個野蠻漢子,口中嗚呼叫喊。手中舞刀弄槍,像是一夥劫道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