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市蜃樓

一道兒臂粗的閃電擊中了那顆妖頭,瞬間炸裂。

空氣中浮著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伴隨妖頭碎屑紛飛的還有一張黃色的紙符緩緩飄落在我腳下。

定睛一看,那上麵有鮮紅的朱砂寫就的字跡正閃閃發亮。

隻不過這字和鬼畫符一般我根本認不出什麽字。

啪的一聲,嚇我一跳。

回頭一看,是那無頭屍身從台階上摔落,周身燃起了白色小火苗。

很快就化為一團烈焰,熊熊燃燒起來。

火焰跳動中,屍身的手腳還不停的亂動,雙手在半空中亂抓。

不到片刻工夫,也燒成了灰燼。

此情此景,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根本不敢相信,世間真有這事兒。

屍身化盡,一道白色煙柱筆直向上升起,且聚而不散,粗細均勻。

樓道口的風呼呼的,吹得我臉頰都疼,可這風卻吹不散煙柱。

這景象完全違背了我所有認知的物理學定律。

可它就是存在。

正在我驚疑時,老道過來了。

隻見他手撚了訣,口中還念念有詞。

我當時就站在他跟前,卻聽不清他念叨什麽,就覺得像哼唱一類的,類似於和尚誦經,抑揚頓挫極有氣勢。

說來也怪,誦經畢,煙盡散。

我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明白自己徹底安全了。

也直到這時,才驚覺自己全身竟被汗水浸透了,小風一吹,直打寒顫。

感覺自己重生了,不由得一萬分慶幸。

這是我離死亡第一次擦肩而過,以後還有N多次。

也就是從這天晚上,我開始踏入這一行。

可我並不知道這以後的風險會比這更甚,早知後來所遇到的那些破事兒,那天我說什麽也不會選這條路。

而帶我踏上這條不歸路的,正是現在救我的人。

一個道士。

一個渾身髒兮兮,臭烘烘,比乞丐強不到哪去的老道士。

就是白天領給我製服的那老家夥。

老家夥一臉笑眯眯看向我:“看不出你也是同道中人,來,好道友,我拉起你。”

說著,向我伸出友好的手來。

當時記得我第一反應是……

衝上去薅他的胡子。

我想起白天他對我說的話,告我晚上盡量少走動。

當時不理解,我現在才明白過味兒來,原來眼前這老家夥早知道這兒的一切。

一想起偉哥,七哥,兩條人命啊,我就氣不可遏,上去一把揪住他的山羊胡質問:

“既然你知道這兒危險為啥不早告我們,白搭兩條人命啊!”

“哎喲,哎喲喲,你先放手!”

老家夥也不知多長時間沒洗澡了,渾身臭哄哄不說,花白胡須上還抹我一手油膩,甭提多惡心了。

我往他那已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道袍上擦了擦手,想到對方畢竟救了我,語氣才稍緩:

“救命之恩我一定不忘,可你要早說,那倆人也不會死呀!”

老道士白毛了我一眼,自顧自從懷裏摸出一把魚骨頭當梳子,梳理被我抓亂的胡須。

我仔細一看,那竟是一把魚骨頭,心想哪有人拿魚骨頭當梳子的人,這老家夥太奇怪了。

這老道,老得連眉毛都白了,滿頭亂糟糟的銀發,看這歲數少說也得70往上。

老道也許發現我在看他,斜了我一眼,輕哼道:“看來貧道高看你了,你竟沒瞧出這都是泡影!”

“泡……引?”

我一聽這話愣了,“啥叫炮引?”

老道這時才轉過臉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問:

“這位道友,你都會使雷雲訣這等高明手段,怎會不懂泡影?”

看來這是專有名詞,我忙將爺爺的事兒一說,他才明白過來:

“這樣啊,看來你爺爺也是一個高人,他也沒來得及怎麽教你,要不然你都會引雷了,卻不懂道家心法,難怪!”

說著還向我要爺爺的聯係方式,我才說我爺爺已經故去,他聽後一臉惋惜的搖搖頭:

“可惜,可惜,自古聖賢皆寂寞!”

聽他這麽說,我爺爺居然是聖賢,當時覺得太可笑了,也沒在意,隻是一個勁兒的追問,啥叫炮引。

“泡影,如夢泡影,似幻似真,如水中倒影,電光火石,空空如也,一切皆有,一切皆無……”

我不等老道士說完,馬上反駁:“不可能,我親眼見到的,怎會有假?”

老道士聽了我的話,用一種近乎可憐我的眼神,搖搖頭道:

“你著相了!”

“著相?”

這我更不懂了,老道士也懶得解釋,徑直走了。

剩下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那老道往前走了沒幾步,也許良心發現吧,回頭對我一勾手:

“來,貧道讓你看樣東西!”

他這麽一說,我心中越發好奇,便跟著他去了。

走到走廊盡頭,我一下認出來了,那是他的房間,一開門,門內的景象讓我驚呆了。

七哥和偉哥兩個人好端端的,並排擠在一張單人**,呼呼大睡。

“這怎麽可能,我明明見他們都死了?”

老道士笑了笑:“你見到的都是幻象而已。”

“不,不可能,那感覺那麽真實,千真萬確啊!”

估計老道見我太執著,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最後搖搖頭:

“這麽跟你說吧,你見到的一切都是幻像,這幢大廈是座爛尾樓,已經荒廢五年了,壓根也沒有什麽商場,你要不信,大可以出去看看。”

老道士說這話時一本正經,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說完還給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這我怎麽能夠相信呢?

前一天排隊排那麽多人,又發製服又麵試,怎麽可能是幻像?

不用他說,我連忙轉身出去,剛順著樓梯上了一層,就感覺不對了。

眼前的景象使我後背發涼,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映入我眼簾的,是滿地的荒草!

一樓大廳的地麵上竟平白鑽出有一人高的草叢了。

月光如銀,滿眼皆是荒廢破敗的景象,到處一片慘白的淒淒荒草。

偶有風來,草叢起起伏伏,此情此景實在讓人瘮得慌。

我徹底慌了,印象中這一樓應是貨架滿滿當當的超市啊。

怎麽會這樣?

想往上走,卻發現樓梯已塌,可我剛才怎麽跑下來的?

這一下我徹底淩亂了,忙出了大樓,四下環顧,這才注意到,這樓哪有七層高,至多不過三層。

三層以上還捆紮著鋼筋,好似亂草野蠻生長,指向夜空。

我怎麽會在這裏,這又是在哪?

到處茫然四顧,這才注意到大樓場院外的馬路邊,才是我來過的地方。

此時已是深夜,馬路邊路燈燈光下,昏黃一片。

我已認出旁邊貼著招聘啟事的那根兒電線竿,忙跑過去看,招聘啟事還在,隻不過字跡斑駁,紙張發黃,像是過了很久的樣子。

上麵的字曆經風吹雨打之後,有好多已經無法辨認,但清楚地表明,確實和我之前讀過的招聘啟事是一樣的。

隻不過那上麵的日期,竟然是顯示五年以前。

5年之前,我還沒當兵回來呢。

看到這裏,我腦子裏一團漿糊,蹲在地上,怎麽理,也理不清。

這一切怎麽可能?

但它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結果就是,我看到了5年以前早就字跡模糊的招聘啟事,並來到了這廢棄的爛尾樓裏,應聘不該存在的保安。

這實在是太荒唐,太不可思議了。

“小道友,腦瓜子嗡嗡的吧!”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老道士,也不知道這貨啥時候來的。

銀白的月光下,這老道士就好像是出土文物一般,渾身上下灰塵滿麵。

整個人瘦瘦小小,卻穿著一件過於寬大的道袍,怎麽看怎麽像耍猴。

也許隻有眼前這個道士能夠解釋這一切吧,於是我很虔誠的問道:

“這位老師傅,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讓我告訴你真相也不難,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

“什麽條件?”

“當我的徒弟。”

我一聽這話就炸了,“我才不當道士,我還小,我還要找女朋友,我還沒嚐過女人香,不,我決不出家。”

老道士聽了這話,對我神秘的壞笑:“傻孩子,你是不知修道的諸般好處,為師借你本道書,保管你願意!”

他給了我一本道書,一看那封麵,馬上跪了:

“徒兒願拜您為師!”

老道臉一紅,告誡我:“咱可說好,不準你找了老婆以後還修習這其中道法,若讓為師知曉,定不輕饒。”

我津津有味的翻看這書,不得不感歎呀,咱祖先留下的東西可比小日本那套勁爆多了。

一炷香功夫過去了,我還在看。

老道士估計等得不耐煩了,催促我:“好了,好了,為師先跟你講正事,你回家在看!”

“再等等……”

三炷香功夫過去了,老道忍無可忍,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書,質問:“你不關心真相了?”

我這才驚醒,“哦,您講,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兒?”

“你和你的同伴中了蜃氣!”

聽到這話我愣了,忙問:“什麽叫蜃氣?”

那老道士無奈的搖搖頭:“你真的是太小白了,剛才你就中了蜃氣,你所看到的都是虛幻!”

“你是說,正因為我中了蜃氣,所看到的都是假的,可我感覺怎麽那麽真實啊?”